第五十回 再三挽留
麵對寧鴻遠的追問,老影武者心緒微微悸動,然而他幾番思慮下來,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再一次回絕道:“少宗主好意,在下謝過,隻是我好不容易得了個自由身,從那影武組織脫離出來,實在是不想卷入亂世這爭鬥的漩渦,為了獲得這自由之身,在下已經不知在鬼門關裏來回多少次了,還請少宗主諒解。”
寧鴻遠聽他這番肺腑之言,略表沉默。
然而,略微沉寂之後,寧鴻遠依舊沒有死心,腦海裏忽然回憶起父親的訓言,心道:“父親總是對我說,這世界但凡是一位人才,胸中多少都懷有一些傲氣,想要得到他們真誠幫助,就必須放下自我的身段,也必須擁有更多的耐心!”
回憶起著父親這一番話,寧鴻遠知曉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做了。
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胖子,見寧鴻遠一表非凡,心中雖想要追隨寧鴻遠建立功勳,但是迫於氣氛嚴肅,再加上自己終歸也是背叛了兄弟,不敢率先插嘴。
老影武者見寧鴻遠沉默,卻是依舊直言不諱,微微頓了片刻,整理了心中想要說的言辭,便又繼續說道:“而神劍宗的宗主,也就是少主的父親,寧義武老前輩,他胸懷大誌,必定是想要在這個亂世有一番作為的英雄,而在下不過是庸庸碌碌之輩,隻求苟活,若是此刻答應少主,幫助神劍宗做事,那麽在下從前為了自由而做出舍生忘死的努力,便化為烏有;而如果不答應少主,便是忘恩負義,還請少主收回成命,請不要讓在下兩難。”
聽得如此一番拒絕之托詞,寧鴻遠依舊富有耐心,整理了心中想要說的話,朝著對方雙手額拜,再一次繼續挽留道:“老前輩真的要決定繼續當一野人?這天域亂世,老前輩如果為野人,今後若是遇到危險,卻隻能憑借自己化解,沒有朋友來幫助老前輩,沒有勢力來拯救老前輩,到那時候,老前輩即便是真的獲得了自由,便也不是自由,就好比剛才一樣,老前輩受製於這種小人,心中卻有苦難訴!這天底下怎麽會完全的自由呢?還請老前輩勿要推辭!我神劍宗急需老前輩這樣的人才,方可成就大業!晚輩寧鴻遠懇請老前輩深思!”話到末尾,寧鴻遠再次鞠躬相拜。
說到最後,寧鴻遠渴求的連稱呼都變了,他對人才的渴望,也來自於他心中的理想。
他非但稱呼變了,甚至稽首低頭相拜,目光之中充滿著懇切之色。
寧鴻遠說得不錯,這世上各種關係千絲萬縷,不是人想要主動去拋棄就能放棄的,世上哪裏有絕對的自由?
老影武者聽得這一席話,開始琢磨其中的道理,片刻之後,臉色終於有些動容,“少宗主的神劍宗難不成與他武宗不同,不會拋棄我們這些棋子?”
“我神劍宗乃名門正派,難道會棄手下安危於不顧?如果我父親如此,怎會有如此威望?還望老前輩勿要推辭,拜托了!晚輩必當在父親大哥麵前力薦!”寧鴻遠雙手合十,義正言辭地這般說道。
他再一次低頭稽首相拜。
“大哥?”老影武者下意識地這般脫口而出,眉目之間竟是閃過一絲驚恐之色。
原來,這個天域由於祖宗文化的徹底丟失,導致各方宗門,為了爭權奪位而反目的兄弟比比皆是,老影武者就是由於卷入一場立嗣風波,這才被人誣陷,以至於流浪至今,此刻聽得寧鴻遠提起他大哥,不禁心中寒蟬。
寧鴻遠熟知這天域的絕大多數貴族豪門已經忘記當年天域文化的精髓,反而從曆史的帝王將相之中學會了骨肉相殘,微微歎了口氣,心知對方擔憂之事,慨然心歎,隨後再度稽首相拜道:“老前輩不必過於憂慮,我與大哥情同手足,怎可與那些手足相殘的世家子弟相提並論,一定是外麵的人散播流言,說我大哥由於我這一次突破武境失敗,派人追殺我,這必定又是那白眉老賊所使用的離間之計,老前輩如此開明之人,怎會聽信謠言?”
老影武者這才放寬心,心中回想寧義武乃是頂天地理的一代豪傑,更是一代教育家,怎會教育得兩個兒子手足相殘?
聽得寧鴻遠這一番話,老影武者猶如撥雲見霧,臉色疑慮之色漸漸消散,重新歸於平靜。
不過,老影武者聽得這冠冕堂皇的話, 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猜忌,因為每個名門正派都是這一套的說辭,但是真到了在宗門利益與手下安危之間做出抉擇之時,有多少宗門之主會選擇手下的安危?
正因為他年輕時候遭受過武宗的蒙騙,他才會為了自由而背叛武宗,即便被人追殺。
“如今,我好不容易從這種受製於人,受製於宗門的痛苦中解脫,怎麽可能還倒回去陷入這種痛苦?可是,眼前這少宗主如此放下身段,近乎語氣之中到了渴求的地步了,我如果在拒絕這樣的好意,豈非太不懂得如何做人?”
心中念及這些,他實在是兩相為難。
可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老影武者雙目遺憾地朝著寧鴻遠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背過頭去,仰望茫茫星空,長歎一聲,準備踏步離開,小四正要勸阻,可他念及自己身份卑微,不敢率先開口相勸。
寧鴻遠竟仍然沒有動怒,反而上前追了上去,攔在他的前麵,立即拔出利劍在自己得手臂上狠狠劃過一刀,頃刻間鮮血四濺,隨後半跪餘地,一手持劍,一手指著自己的的滾滾流淌的鮮血,朗聲說道:“我與老前輩做一個約定如何,我知道老前輩的心結,必定認為我神劍宗與其他武宗一樣,為了宗門利益可以完全棄手下安危於不顧,將你們視為棋子,但請老前輩相信,我神劍宗絕非這樣的武宗,如果老前輩加入我神劍宗三年,就三年時間,我們就索性約定個三年,三年之內,若是老前輩依舊認為我神劍宗如同其他武宗一樣,掛著個名門正派的旗號賣狗藥,背地裏卻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老前輩但請離去,我寧鴻遠絕不阻攔!”
說完之後,寧鴻遠將染上自己的鮮血的利劍狠狠朝著地上一擲,插入地下幾尺之深。
青鋼劍光芒四射,震懾人心。
影武者見寧鴻遠年紀輕輕,卻如此能夠放下姿態籠絡人心,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回頭,感激涕零,“我吳清願為神劍宗效力!”
寧鴻遠終於等到了這一句話,心中倍感欣慰直至,此時心情遠比他殺掉方才那瘦子要讓他高興千倍萬倍。
“太好了,太好了!”激動直至的寧鴻遠忍不住這般連聲叫好。
“太好了,太好了!”
黃天不負,寧鴻遠心中激動萬分,如果這老影武者再不答應,那可真是太令人心寒了。
吳清畢竟也是精於察顏之人,從寧鴻遠激動的神情之中,感受到了寧鴻遠內心的真誠,想起從前自己之前無家可歸,四處流浪,竟是忽然當著寧鴻遠的麵朗聲痛哭起來。
望著眼前寧鴻遠,這一位漂泊流浪快十年的老影武者,終於感到了家的溫馨,熱淚滾滾。
寧鴻遠見事情終成定局,激動之心溢於言表,上前牽起他的手,縱聲大笑,“老前輩身陷這人心惶惶死亡森林,卻依舊不願乘人之危,我神劍宗正是需要這樣的人來匡扶亂世,老前輩年長於我,受我一拜!”
寧鴻遠說完之後,再次麵朝吳清鞠躬一拜。
老影武者見少年這般動作,急忙扶起,“豈敢,豈敢!少宗主真乃少年英傑!我神劍宗有你們兄弟二人,必定可以匡扶亂世!我吳清願效犬馬之勞!”
他忽然發現自己居然下意識地說出了一句,”我神劍宗“,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讓他感到極為自豪。
寧鴻遠將這一件事情辦妥之後,目光轉向一旁的小四,緩緩說道:“現在你的兄弟被我所殺,也算是除去了你的心結,如果你還願意的話,我神劍宗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寧鴻遠也不強留,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
寧鴻遠對這胖子的態度與這老影舞者自然不同,畢竟,這胖子之前可是幹了一些坑蒙拐騙的勾當,隻是後來不願意繼續同流合汙而已。
其實,寧鴻遠這也是在考驗他,更是在給予他機會,望著他那惶恐不安的臉色,心中自言自語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希望他不會讓我失望。”。
胖子從寧鴻遠得語氣之中,聽出寧鴻遠對自己抱有偏見,但他並沒有自暴自棄,反而望著寧鴻遠的眼神,心中自我安慰道:“這是少主在考驗我,之前我畢竟和那人一起幹過不少勾當,這瞞不過少主的眼睛,可是如果我錯過這一次機會,我將一輩子都生活在這茫茫得黑夜之中,我腦子愚鈍,鬥不過他們,總有一天會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死了還沒有一個收屍的,豈非白來人世間一堂!而寧少主能夠如此對待這老影武者,不過是因為這老影舞者沒有做過一件違背良心的事情,我如果今後能夠證明自己,再也不做虧心事,想必神劍宗也能夠徹底接納我!”
“人亦貴在有證明之心,被人誤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因為這種誤解而繼續沉淪,希望我的眼光不會錯!”寧鴻遠瞧見胖子的臉色起了變化,心中再次這般琢磨道。
其實在過去,胖子也是想要加入一方勢力,隻可惜他長相胖矮,又是人人厭惡的影武者,所以幾次想要加入宗門,卻因為其長相粗魯而被拒絕,隨後開始自暴自棄,以至於與那種卑劣小人為伍,而如今聽聞寧鴻遠有意收留,心中當然激動。
回想過往,對比現在,胖子刹那之間感激涕零,恭恭敬敬地拜謝道:“小四願效忠少主,追隨少主!”
寧鴻遠立即乘勢緊握他的雙手,隨後爽朗大笑,大聲叫好,“好好好!你既然不願離開,你我都是兄弟,我父親嫌我不明政事,現在在神劍宗內,我也沒有什麽像樣的職務,你我大可以以兄弟相稱,現在事情都已經辦妥當。那你就成為吳清的副手!”
“小四願為他的副手。”
寧鴻遠點了點頭之後,準備將二人迎接至洞府之內,臨行前,寧鴻遠卻又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將這手上這一枚金元魔核放在了那武宗之子旁邊,而且似是準備為他設下了一種庇護結界,好讓他自然醒來。
寧鴻遠揮了揮手,讓其餘二人站在遠處,而後他凝聚真元於掌心之中,輕輕用手一揮,結了一種複雜的劍陣之印,片刻之後,隻見淡淡的青芒開始環繞著那武宗之子,宛若一道道星辰流光一般。
”這種劍陣雖然無法保證敵襲的時候,這武宗之子可以毫無性命之憂,但是卻能夠保證他不會被其他魔獸嗅到氣味,算是我寧鴻遠一種極其簡單的劍陣之術!”
寧鴻遠做完這一番善事之後,他身後這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心中感慨寧鴻遠的義氣。
剛剛加入神劍宗的吳清更是感激涕零,試想,如果寧鴻遠沒有這種義氣,何必要出頭?為什麽不等到雙方兩敗俱傷之後,再作打算?為什麽不等到自己血戰一番之後,再出來收拾局麵?何不等到自己身受重傷之後,再出來施以恩惠?事後何必又要費盡那麽多口舌來說服自己加入神劍宗?
“少主實在高義!”吳清心中真誠地這般讚美道。
寧鴻遠聽聞這讚美,隻顧放聲大笑,試問天底下,哪個好男兒沒有幾分俠義氣概?
而寧鴻遠的俠義氣概與傳統那些俠客不同,他更喜歡救人,而不是殺人。
隨後,寧鴻遠將二人迎至他個人的洞府之內,決定再為這老影武者解毒一番。
還未走進洞府,卻飄來一陣花香,二人不知情況,心中隻覺納悶。
他們長時間問夠了鮮血的腥味,此時此刻突然聞到清新的花香,仿佛從地獄來到了天堂。
寧鴻遠的洞府自然別有洞天。
寧鴻遠雖然放浪形骸,卻是一位頗講求居住藝術風格的人,所以,他的洞府整齊有秩,毫無雜亂之感,洞內一片青綠之色,給人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這一句話為何如此重要?道理就在於這可以鍛煉一個人腳踏實地的心境,以及處理事情的縝密,這是寧鴻遠從前一世就養成的自我恪守,他的床位在工友當中,總是最為整潔的,所以後來他的工頭這才私底下幫他攬私活,幫助寧鴻遠購買書籍,寧鴻遠小有成就之後,每逢過年,不是回家陪那個酒鬼父親,而是提著價值幾千的酒來回報他的貴人,他那一位工頭深知寧鴻遠非池中之魚,始終將他當作家人看待,更有將女兒嫁給他的念頭,隻可惜一道天雷襲來。
清澈的小溪環繞洞府周圍,空氣中芳香四溢,偶爾聽得幾聲泉澗蛙鳴,更給人一種閑適的意境。
“老前輩請!”
“少主請!”
寧鴻遠走在最前麵為他們帶路,吳清緊隨其後,小四走在最後,二人一走進洞穴便被眼前綺麗之景深深吸引,想他們二人這半個月全在野外度日,風吹日曬,隻盼能夠活命,哪裏料想這一輩子還能眼見這般壯美綺麗之光景,心中頓時感慨不已,回過頭來望著寧鴻遠的背景,心中暗暗發誓為寧鴻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畢竟是充滿著文化修養的天域,更何況蠻夷尚且講求忠烈之名,天域人如果連這一點都丟失了,豈非連蠻夷都不如?即便眼前這兩位影武者,從小就是戰爭遺孤,那也是受到天域文化潛移默化影響下成長起來的,一有機會,他們心中的忠烈之本就會被徹底喚醒。
而天域文明之所以這麽講求忠烈,講求天明大帝道德之中的“保護恩人”之德,就在於天域文明貫徹至現在,家族文化已經根深蒂固,試想一位族長要鞏固自己權力和利益,他怎麽可能不大肆宣揚“六忠之責”?這條道德既合法天道,又順應時代人心,於是,在這樣的文化理念之下, 許多家臣從小就被灌輸“六忠之責”之思想,再加上天域文化又有“包容”之心作為道德輔衝,賜姓通婚作為道德手段,八千年未曾改變的家族核心秩序,自然延續至今。
在寧鴻遠精心地嗬護下,洞內竟是百花齊放,有紫色漫溢的清寧花,有青澀害羞的小月菊,也有清新淡雅的情魄花,種類繁多,千姿百態,宛如花仙子的宮殿一般。
這般花宮中央,卻見一顆璀璨的夜明珠懸於當空,燦爛的光芒猶如日光一般普照大地,一道道清晰可見的光暈穿插於各個角落,一切是這般奇特壯麗。
三人在巨大花瓣的交錯下緩緩前行,一邊欣賞著這天下絕美的景象,一邊為了換取情報而相互交談,偶爾,寧鴻遠切合時宜地說幾句男人才聽的懂的流氓話,逗得二人大笑,更加緩和了彼此的陌生。
如果不是熟知寧鴻遠的仁,絕對不會想象,這一個好色,果敢,心狠手辣,卻又滿心仁念的少年,居然和女人一樣,是一位愛花之人。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寧鴻遠的確被這奇妙世界的花卉所吸引,因為,這個世界的花比地球奇豔百倍不止,而且由於她們是吸收大地真元的緣故,所以晚上也會爭奇鬥豔,甚至在月光的陪襯下,比白天更為美麗動人。
所以,寧鴻遠閑暇之餘,便以培養花卉作為野趣,雖然他的這種雅趣招致魔尊不少責備,但是他還是沒有放棄這一個苦修劍意之餘的別樣愛好。
跟隨寧鴻遠進入洞穴的吳清二人,此刻見了這番壯美景象,早已歎為觀止。
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方才這一位一劍奪命的少年,居然還是一位喜歡花卉之人,這令他們對寧鴻遠尊敬之餘,不禁又多了幾分好奇。
“想不到少主還是如此酷愛花卉之人。”吳清瞧見此間情景,發自肺腑地這般感慨道。
寧鴻遠大笑道:“老前輩若是喜歡花的花,我倒也可以教教你。”
吳清苦笑,“在下還真是愛不來這種花,太費心思。”
寧鴻遠追問道:“難道老前輩除了修煉武境,就沒有別的愛好?”
“賭博算嗎?”吳清如實回答道。
寧鴻遠大笑,“哈哈哈,老前輩喜歡豪賭,還是小賭?”
吳清道:“若是允許的話,屬下最大的夢想,就是去那清寧宗的最大的天域賭坊,豪賭一次!”
寧鴻遠回過頭來,哈哈大笑,“那到時,老前輩可要務必叫上我,先去贏他一個億的金幣再說!到時候在叫上幾個傾國傾城的美女,我陪老前輩逍遙一番。”
吳清開懷大笑,放下了心中一切的芥蒂。
可當他們都喜笑顏開的時候,寧鴻遠卻是馬上回了一句,“但老前輩要記住,這是老前輩與我今後的約定,如今我神劍宗危機四伏,萬事都不可掉以輕心!還望老前輩明白!”
吳清聽聞,心知自家少主話裏有話,“屬下明白!屬下定當為神劍宗的全力以赴!一定給少主弄來你想要的情報!”
“老前輩能夠如此想,我寧鴻遠感激的話就不多說了。”寧鴻遠又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
一切事情安定下來之後,寧鴻遠準備開始為這老影武者解開體內之毒。
在此之間,寧鴻遠還需要準備一些陣法,和一些花藥。
這些年,寧鴻遠一有空隙就在這洞裏乘著月光查看各種醫書,雖然無法達到魔尊那種融會貫通,但是解這小毒,自也難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