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修行者
郝柔扶了扶眼鏡，道：“旅居的修行者要是守規矩，我們向來不會妄加幹涉。但你的行為，可能會在普通人的世界裏造成很大的影響，這已經超出了我們的底線。”
葉蘇愣了一下，道：“什麽行為，你們指的是那個流傳到網上的視頻？”
黝黑壯漢不耐道：“當然是視頻，現在都上各大視頻網站的首頁了。對付幾個小混混居然還用上了真氣，你這家夥真慫。”
郝柔顯然比黝黑壯漢的脾氣好很多，她解釋道：“現在是自媒體時代，一點點小事被拍到，都有可能在網上掀起軒然大波。前兩年有修行者濫用功法被普通人拍到，為了處理後續影響，相關的門派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你總不希望到時候留個爛攤子給你師門吧？”
葉蘇有些茫然，他很奇怪為什麽身為魔族會害怕被普通人發現？神族和魔族才是天之驕子啊，難道在這個位麵，普通人擁有可以威脅到神族和魔族的力量？
黝黑壯漢看葉蘇不說話，有些不耐道：“直說吧，你是哪個門派的，到我們新寧來做什麽？要是有什麽不良企圖，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女人瞪了黝黑壯漢一眼，轉頭對葉蘇道：“我叫郝柔，他叫黎大勇，我們是雲山宗的弟子。此次前來，是按宗內師長的指示與你接觸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
葉蘇沉吟了片刻後，搖頭道：“我沒有門派，也不需要什麽幫助。”
“沒有門派？”黎大勇瞪大了眼睛，道：“你不會是在深山裏得到了什麽秘籍，然後獨自修煉的散修吧？這可夠罕見的啊！”
葉蘇正好借坡下驢，摸了摸鼻子疑惑道：“你怎麽知道的？”
黎大勇一臉不信，道：“不可能吧，這年代了還有深山撿秘籍的事？哪裏會有這麽好的運氣。”
葉蘇繼續演戲，笑道：“確實是運氣，幾年前在老家找到一本古書，按照上麵的記載嚐試著修煉，沒想到還真的有效果。”
黎大勇有些不信，問道：“什麽古書，在你身上嗎？”
葉蘇道：“你覺得這種東西我會隨身帶著？”
郝柔淡淡一笑，道：“我們都是有門派的修行者，隨便改換功法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你不用擔心我們覬覦你的古書，我們隻是想要了解情況而已，畢竟你現在是在我們雲山宗的領地內。”
葉蘇沉默片刻，表情誠懇道：“實不相瞞，我修煉之後，身體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有一天全身排出惡臭的汗水，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然後就感覺身體輕了很多，力氣也大了很多，看東西也更清楚了。”
說完葉蘇表情平靜，暗暗觀察兩人的反應。他所說的是魔族煉體期所必經的一個過程，一旦形成了魔血，魔血在體內運行的過程中，就會將身體裏的毒素逼出體外。他確定麵前兩人是魔族，不管叫什麽鬼修行者還是修理者，理論上大家修煉的過程應該是相同的。
黎大勇點了點頭，和郝柔對視一眼道：“的確是洗髓期的表現。”
葉蘇鬆了一口氣，繼續道：“那時我就知道這本古書非同小可，所以我背熟之後，就把書燒了。”
黎大勇吃驚道：“燒了？你就這麽把一本功法秘籍給燒了？”
聽到這個消息，郝柔也是表情一變，但葉蘇卻滿不在乎道：“反正我全都背下來了，字又不多。”
郝柔看葉蘇的表情不似作偽，搖頭道：“小兄弟你真是暴殄天物，一般來說，功法秘籍是用真氣書寫而成，隻有當你完成了一個階段的修煉，真氣達到了要求，才會顯現出下一個階段的內容。你隻不過是熟背了洗髓期的功法內容，一旦你進入煉虛期，後續的功法就沒了，若找不到其他功法改換門庭，你的修煉之路就隻能到此為止。”
葉蘇大飆演技，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看上去既震驚，又失落。
黎大勇與郝柔對視了一眼，道：“如果功法尚淺，或許有機會可以改換門庭，我們……”
郝柔用眼神製止了黎大勇繼續說下去，然後開始天南地北地和葉蘇聊起了功法常識。不過這也正中葉蘇下懷，他對這個位麵的功法體係一無所知，確實需要好好了解一番。
按照魔族修煉功法，感應魔力潮汐之後轉化為魔血，通過魔血煉體，會修煉出血氣之力，也有人稱其為真氣，在神魔界比較主流的就這兩種叫法。之後隨著個體的修煉側重不同，會出現真氣化形或者血氣鎧甲。修為再深就會血脈覺醒。覺醒之上是傳說中的聖域，進入了聖域的魔族就已經脫離了魔族的皇朝構架，不是葉蘇這種普通魔族可以了解的了。畢竟還有神秘的魔老會，還有神魔秘境，那是更廣闊的一個舞台。
而這個位麵的所謂修行者，分為四個階段，分別是洗髓期，煉虛期，通幽期和洞玄期，實質上是與魔族的修煉階段相類似。其中洗髓是魔血煉體，煉虛期可以修煉出真氣，通幽期則是真氣化形或者擁有血氣鎧甲，到了洞玄期也就是血脈覺醒的境界。
神族應該存在於西方世界國家，有著不同的稱謂和體係，但郝柔和黎大勇沒有細說，估計接觸也不多。
修行者的階段劃分雖與魔族相近，卻有數之不清的門派和功法。有的功法將修煉過程描述得晦澀不清，甚至是故弄玄虛，誇大其詞，但竟被引為經典，讓無數修煉者趨之如騖。
其實在這個位麵的修煉功法中，所謂的呼吸吐納，內視觀心，其實都是感受魔力潮汐的過程。而真正擁有了血氣之力後，不是存儲在什麽經脈之中，而是在血液裏。這種改造了的血液，在神魔界就叫做魔血，擁有了魔血的人就是魔族。
葉蘇在談話中刻意交好，他對這個位麵本就了解不多，郝柔幾次關鍵的試探，葉蘇懵懂的反應不似作偽，漸漸讓兩人疑心盡去，起碼他應該不是因為別有目的而來到新寧市。
黎大勇麵相凶悍，其實古道熱腸，葉蘇不懂就問的謙虛態度讓他頗有好感，一下打開了話匣子。旁邊郝柔也不阻止，就由著兩人交談，時不時還露出恬淡笑容，讓黎大勇更增談興。
灰貓一開始還很警惕地關注著兩人，聽到後來覺得無聊，甚至趴在了葉蘇肩上打盹。
“葉兄弟，你這是隨身飼養的靈獸嗎？”黎大勇忽然指著灰貓好奇道。
“靈獸？呃，這隻灰貓確實頗有靈性，但不知道是不是黎大哥所說的靈獸。”葉蘇道。
“所謂靈獸，就是開了靈智的奇禽異獸。有先天靈獸和後天靈獸之分，有些奇禽異獸先天就擁有極高智商，甚至不下於人類，這種就叫做先天靈獸。先天靈獸十分難得，甚至可以和人類一樣修煉功法，乃至化成人形。後天靈獸則是一些大門派通過秘法馴養，強行開化靈智的飛禽走獸。這種馴養而成的後天靈獸拿來看家護院甚至是協助戰鬥都是極好，能擁有一隻這樣的靈獸，對修煉者來說是很有麵子的事。據說有一些底蘊深厚的門派，還藏有上古神獸，而在仙靈界中，更是有洪荒巨獸，那些傳說中的生物能見上一眼，都是莫大的福緣。”黎大勇如數家珍道。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郝柔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微笑著提醒道：“大勇，我們已經耽誤葉老板很長時間了。”
葉蘇笑道：“沒有沒有，黎大哥為人直爽，我還覺得聊得不盡興呢，如果可以的話，留下來吃個晚飯怎麽樣？”
黎大勇哈哈大笑，道：“我與葉兄弟也一見如故啊，剛見麵的時候說話有點衝，那是對兄弟還不了解，還請莫要見怪。”
葉蘇搖頭道：“哪裏的話，是我不清楚規矩造成了不好的影響，黎大哥特意前來提醒，我是應該感謝的。”
郝柔正色道：“但葉老板確實要注意，修行者應隱居潛修，不沾紅塵，方可得證大道。千萬不要在普通人的世界裏太過招搖，一旦引起事端，莫說是我們雲山宗，天下再大也沒有地方容得下你。”
葉蘇奇道：“為何修行者要如此小心，按理來說，我們的力量遠超普通人，在普通人的世界裏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威脅吧？”
郝柔道：“葉老板是散修，沒有加入過門派，所以很多修行者的常識不太了解。曆史上，修行者的世界與普通人的世界有過很多次碰撞，如中世紀歐洲的修行者曾肆無忌憚入侵普通人世界，結果卻遭到了最頑強的抵抗，很多修行者被吊死或燒死。那時候還興起了獵殺女巫的風潮，讓一個很著名的女性修行者團體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黎大勇搖頭笑道：“在歐洲的巫術審判活動，並不是隻針對女巫，也有被處死的男巫。郝柔你這麽說就不公平了，好像男性修行者受到了優待一樣。”
郝柔笑了笑，又忍不住感歎，當初最黑暗的中世紀，世界是多麽混亂與殘忍，現在卻變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黎大勇道：“包括新中國建立之後眾所周知的文化那什麽，還有除四害，破除封建迷信，就連很多比較低調的修行者都受到了波及，直到現在，很多門派都還沒有從這次打擊中恢複過來。修行者受到敵視並不是一個國家或者一個地區的情況，在整個世界都是如此。普通人隻要一旦發現了超越他們理解的存在，或者超自然的力量，必然會恐懼害怕，除之而後快。”
郝柔又道：“畢竟修行者的根基來源於普通人世界，而且成功洗髓成為了修行者，也還是有親戚好友等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哪裏會真正和普通人世界開戰。核武器被研發出來之後，修行者更是小心翼翼，害怕矛盾激化產生嚴重的後果，一旦動用了核武，甚至整個世界都會毀滅。所以漸漸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修行者基本在人類世界中變成了隱形的存在。”
郝柔繼續道：“各大洲都有修行者的聯盟組織，在保留各門派自主性的前提下，會對影響到普通人世界的突**況進行處理。比如這次關於你的視頻在網絡傳播問題，就是由華夏修行者同盟會的網絡監督科發文，責令我們雲山宗作出調查和對涉事者提出警告。”
黎大勇安慰道：“葉兄弟你不用擔心，文件裏寫的是疑似使用真氣，並不是確定你使用了真氣，就連監督科都拿不準你是不是修行者。普通人一定看不出，隻要我們把調查報告交上去，說已經對你進行了警告就行了，以後不會有什麽麻煩的。”
郝柔點頭道：“葉老板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們也不會過多為難。但也要提醒一下葉老板，都說懷璧其罪，關於你得到古書的事就別再和其他人提起了，萬一引起一些別有用心的修行者注意，可能會有危險的。”
葉蘇笑著點了點頭。其實他五年前就已是接近洞玄期的強者，莫說雲山宗，就是排名最靠前那些底蘊深厚的豪門大派，這個檔次的強者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