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識海景象

這等輕鬆,大出李淩的預料,卻也讓他鬆了口氣,其實這還是他經驗太少,那些心靈屏障堅固的,往往都是些信念堅定之人,又或是進行過專門的心念修煉的修士,麵對這等人,自然難以進入,道典中的記載也是如此而來,可對於大量的普通人來說,這等屏障雖然也有堅固的時候,卻難以持久不說,更有諸多漏洞。

更不要說,這等信仰之人,往往內心都會留有神靈的痕跡,這等痕跡便是神靈降臨的表現,像烏列這等部族繼承人,是有機會接觸到窮奇的存在的,自然也曾經被探查過,更留下了自己的烙印,隻是這等過程多了,心靈的屏障自然便算不得堅固,若是李淩的實驗對象,是外麵的一個普通蠻人,可能都要比烏列來的更堅固。

這些李淩自然全都不知道,卻不妨礙他,開始對周圍進行探查,與丹田處的氣旋波動劇烈,氣海處的波瀾不驚不同的是,眼前的心神匯聚之所,其中光怪陸離,顯得極為奇異,大團的記憶所形成的雲團,在其中飄浮,或飄散無蹤,又或聚合成一體,雜亂中又蘊含著某種奇妙的規則,讓第一次探查的李淩驚奇。

烏列這等沒有修煉的普通人,祖竅空間並不算大,稍一探查,一切便盡收眼底,最多的還是那些記憶雲團,其中有些還能看到點點金光在其中閃動,顯然,那都是些印象極為深刻的記憶,這其中,最為靠近他的雲團中,他還隱隱看到了自己的形象,顯然,之前的經曆,在烏列的心中,留下了極為清晰的記憶,才會出現這等情況。

可最讓人矚目的,卻是那位居中心,金光閃閃的一物,卻在金光之下,難以看清,顯然,那便是烏列自性之所在,隻是那耀眼的金光,也難以遮擋在他旁邊的,那顯得並不算大的形象,作昂首怒吼狀的窮奇模樣的烙印,清楚的懸在旁邊,大量雲團圍繞在它的周圍。

點點黑灰之氣從窮奇身上釋放,緩緩的向著周圍侵蝕而去,可以看到,很多記憶雲團上,已經被附著了厚厚的一層灰氣,而在中心的金光之中,更是遍布黑氣,顯然,這時對方在通過這個烙印,潛移默化的改變著他的思想。

這些黑灰之氣,也有著不同作用,黑氣中滿是凶狠恐怖之意,讓人望之畏懼,更能隱隱感受到其中的血腥殘暴,匯聚在自性之上,便是為了增強自身威嚴,讓烏列從心底畏懼,那些灰氣中,卻有腐蝕同化之效,融入記憶雲團後,自然被灰氣影響,本能的親近窮奇,都是為了增強信仰。

在神識的探查之下,普通視線中,隻是個普通窮奇雕像般的烙印,在此刻的李淩眼中,卻顯出了特別,與那些散發出來的灰氣相同,整個窮奇形象,也都是由眾多更加凝練的灰黑氣息凝聚而成,隻是和那些分散的氣息不同,這些構成的身軀表麵,已經能夠隱約看到,某種帶著亮色黑光的紋路。

就是發光的黑色,按理說,若是純粹的黑暗,便會有一種極致,會讓人沉淪其間而不自知,可此刻的窮奇,表現出來的,卻不是那種純粹,似乎是匯聚了很多種不同的變化,雖然本質極為陰暗,卻並不是那種極端黑暗,因為摻雜進其他心性,以及心靈本身所帶來的神聖,便有了這種奇妙的感覺。

隻是這些紋路若隱若現,從不停留片刻,讓李淩根本沒有機會去仔細觀察記憶,到最後,就隻隱約看到了一個大體的框架,可符文一道和蓋房子可不一樣,蓋個房子,即便是有些看不清楚,到最後也不過是麵積稍大稍小的差別,基本的框架保持穩定便好。

可符文一道卻不同,每一筆一劃都有自己的作用,或連接,或溝通,又或推動變化,再組成一個完整結構,形成力量支撐和氣息勾連,其中的變化極為繁複艱澀,想要學習,不僅需要長時間深入其中,深刻理解其中不同作用,更需要不斷練習熟悉,並洞悉真氣甚至是真元的某種核心,才有可能完成一個完整符篆。

以李淩的能力,雖然他對於符文一道也算勤勉,更有一些天賦在其中,可相對於動輒數百年的漫長修煉歲月而言,他入門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雖然已經要比大多數同輩之人深入很多,不僅掌握了數百種基礎符文結構,更對雲、雷兩項有所專精,已經能夠繪寫出一些基本符篆,可在眼前的符篆麵前,卻完全不夠瞧的。

和李淩此刻掌握的那些不過十數劃,簡單平麵結構不同,眼前的符篆展現出的,便有數百劃,這還不算那些因為結構,而並行構成的筆畫,更不要說,其中結構的你中有我,紛繁複雜,可以說,單隻是那些結構的選擇和構成,就算是詳細解釋出來,讓李淩去研究,沒個十幾年,也很難研究出什麽,更何況眼前這般走馬觀花般大略一看,更是讓他徹底死心了。

即便隻是神識狀態,李淩的臉上還是露出了苦笑之情,之前實在是將這個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本以為,隻要能看到對方的符篆結構,即便是無法完全複製,總能有所啟發聯想,到時候再進行一下模仿,問題應該就不大了,現在看來,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為何道典之中,會對上古神道昌盛之時描述為上下層級森嚴,唯金敕而提升,想來,那道金赦中,定然便有這樣一道類似而更加神奇的符篆,可以賜予他人操縱天地元氣的能力,難道說,天下神道修者皆為無能之輩?能夠開創出一個時代,甚至在久遠之後的現代,都還殘存著深深的影響,這等輝煌成就,是誰也不能隨口抹殺的。

唯一的解釋,想來應該便是難以做到。單單隻是一開始的第一步,這符篆便絕對不是你想繪寫便能夠完成的,經過無數歲月的磨礪修行,才有可能到達那個水平。更不要說,可一言便決人權柄,其中必定還有自己並不知道的關鍵,更何況,若是自行分封,麵對的,便是一個完整係統組織的強力鎮壓。

沒有了金敕,神道的衰微也就變成了必然,若不是這些邪靈本身的結構,足夠的完善堅固,才能嚐試這等神道,若是普通人魂,根本就承受不住終生念力所帶來的那種強大壓力,可以輕而易舉的將魂魄碾壓的粉碎,更不要說其他。

隻是進來了一次,雖然預期的目標並沒有完成,李淩也不算失望,實際上,對於這個結果,他在一開始,便已經有了一些預期,現在隻能說是,將他心中的那點僥幸心理,給徹底掐滅而已,好在他心中已經有所計劃,隻是看來,自己把神道之路,想的實在是太簡單了,這些時日的順利,讓他的心境有些膨脹。這樣的自省,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也讓他能夠更加看清自己。

重新調整自己的心態之後,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烏列心神中的窮奇烙印上。雖然並不能準確了解它的作用,可單隻是眼前的一切,他便明白,這些時日表現的非常恭謹順服的烏列,身上還是有著隱患,這種隱患或許並不是他自己的原因,畢竟,那種態度看起來並不像是假裝的,可他心神中的烙印,卻像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毒瘤。

至少在他的想法中,即便是沒有任何外力的施加,隻要窮奇能夠控製那些留下的黑灰氣息,隻要一個念頭,這些氣息便會完全將烏列的心神控製,進而可以操縱某些行為,雖然現在看似乎沒有什麽作用,可若不是這一次心神之旅,李淩還真就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問題,畢竟,他已經準備,將這些蠻人接到堡壘之中的。

當然,窮奇這樣做也不時沒有問題,按照李淩的理解,這些侵入的意念,以黑灰氣息為代表,雖然可以影響一個人的神誌,可若是將所有心神覆蓋,因為彼此的不同源,到最後烏列很可能會在心神上,遭受嚴重的傷害,甚至因此喪失神誌也很正常,所以不到關鍵時刻,是不會輕易使用的,這恐怕也是這些氣息大部分都聚合成窮奇模樣,而不是徹底釋放。

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見到,他怎麽也不可能將這樣明顯的一個隱患放在一旁,很自然的開始思考該如何將其鏟除,雖然烏列最重要的作用已經完成,可他也不想隨意換人,畢竟,他有著貴族的頭銜,在剩餘的那些蠻人中,還是有些作用的。

隻是最為麻煩的,還是這個烙印與窮奇本尊之間的奇妙聯係,本來,他是寄希望於能夠將對方的核心符篆研究一下,便能夠明白,對方是通過何種方式,降下意念的,可這種設想顯然已經沒有可能,那他現在若是出手,很可能便會驚動窮奇本尊,若是動作慢些,自己處在這等不熟悉的狀態下,甚至很可能陷入險境。

所以思考半天,李淩才終於決定,進行全力一擊,若是成功自然最好,若是失敗,他也做好了隨時撤退的準備,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損失掉烏列這樣一個還算好用的奴才罷了,他並不可惜,甚至這些蠻人,都隻是為了給他一個實驗的對象罷了,死傷其實並不放在他的心上,想來,那些連番激戰的門中戰兵也不會有什麽意見的。

想到這裏,一柄長劍在他手中緩緩出現,並變得越來越亮,顯然某種奇妙的力量,開始匯聚其中,隨著李淩一聲輕喝,長劍驟然飛起,在窮奇驟然睜開雙眼時,狠狠刺入到了它的額頭,並迅速沒入其中。恍若沉睡的窮奇臉上,露出暴怒神情,周身黑灰驟然波**,卻有點點光芒在周圍閃動,將其限製在了原地。

戰鬥已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