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道不同,不相謀

有人說,眼睛是心靈之窗。通過眼神,可以看到內心深處隱藏的很多東西。也有人說,眼睛是心靈之橋,通過眼神,就可以讓兩個人的心靈共鳴,不用言語溝通,一個眼神即可意會對方在想什麽。

一品堂三樓,有一間辦公室,辦公室的中央,有一張桌子,桌上擺放著一盆蘭花草, 蘭花草的不遠處,擺放著一副茶具,幾隻精致玲瓏的茶杯像是追星捧月般環繞在一隻精美的紫砂茶壺的周圍,茶壺很高傲,像是在俯視低頭哈腰的茶杯。茶壺的不遠處,正燒著水。

一個中年男子,背負著雙手,站在桌子的正對麵,他的麵前是一扇窗,透過窗,可以看到整個一品堂的全貌,剛剛舞台上驚心動魄的表演,自然也可以看到一清二楚。

中年男子個子偏高,近一米八左右,他身材微瘦,著一套西裝,單從背影看去,這是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但從正麵看,他一身儒雅之氣,卻富貴逼人。此時此刻,從他眼神可以看得出來,他心裏很是欣喜,毫不掩飾!

因為他的眼睛很亮,如同當年哥倫布發展美洲大陸一樣,他發現了一個人,一個給他獻上一場精彩絕倫表演的青年。隻不過哥倫布給美洲大陸帶去的是殺戮與掠奪,就是不知道他給這個青年帶來的是什麽了。

敲門聲響起,中年男子的眼睛不再發光,一瞬間變得深邃起來。他容光煥發,親自拉開那道不常開啟的門。

首先映入其眼簾的,是一個青年男子,二十二歲左右,臉上有個猙獰的疤痕,他肩上扛個行李包,一隻手牽著個清麗動人的姑娘,身後還跟著一個俏皮可愛的少女。這自然是吳誌遠和陳曦,還有蘇小穎三人了,而張一站在他們身側不遠處。

“小兄弟,你好!鄙人姓陳,陳勝天是我的名字!”陳勝天一臉笑意,伸出右手。

“陳老板客氣了,親自開門,榮幸之至!我是吳誌遠,這是陳曦,這是她同學蘇小穎!”吳誌遠放下包,也伸出了右手,他臉上沒有任何波動,不卑不亢的說道!

“好!好!好!神仙眷侶,英雄佳人!請!”陳勝天握著吳誌遠的手,笑意更濃了。

一番推辭, 吳誌遠三人隨著陳勝天坐下之後,也相繼坐下。而張一如同木樁一樣站在陳勝天身側。吳誌遠微不可察的瞟了他一眼,心裏卻感歎,始終與我兄弟鄭勇不同。

“來!兄弟,喝茶!”陳勝天動作很嫻熟,端著那隻高傲的茶壺,茶水從其中流出,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流進了幾隻卑微的茶杯裏麵,四隻茶杯如同得到賞賜一般,嘩啦啦的響。隻有旁邊兩隻空空****的茶杯,在無精打采的陳列著。

“謝謝!”吳誌遠端起茶杯,輕輕的呡了一口。

“兄弟,茶還可口?”陳勝天依然是笑眯眯的。

“我不知茶,憑感覺,這茶醇香,像是能滋人肺腑!”吳誌遠的確不懂茶,也分不出好壞,但他話有所指,與其說是茶還不錯,還不如說他對陳勝天的感覺很好,親自開門,親自斟茶,毫無架子,這是個人物,不簡單。從張一對他的態度也能看得出一二。

“這是湄江翠片,剛剛采摘下來,我就托人從貴州捎過來了,既然誌遠覺得好,得好好的品了。”陳勝天更高興了,他對吳誌遠稱呼都變了,但他的眼神卻更深邃了。

“的確好香呀!我爸爸經常說,陳叔叔好茶,果然沒錯!”吳誌遠還沒開口,蘇小穎就甜甜的開口說道。這個神經有點大條的女孩,已經忘記剛才的事情了。隻有陳曦嫻靜的坐在吳誌遠旁邊,沒有說話。

“喲!丫頭,你是?”陳勝天疑惑的問道。就連吳誌遠和陳曦,很意外的看著她,一品堂的老板既然是你父親的朋友,剛剛你打個電話不就完事了嗎?何必鬧那麽大的動靜呢?吳誌遠二人卻不知道,陳勝天神龍見首不見尾,不常在成都。

“剛剛吳大哥不是介紹過了嗎?陳叔叔忘了嗎?你以前經常去我家蹭飯吃呢,還說我乖呢!”蘇小穎嘟著嘴,大眼睛不停轉動。

“啊!你是蘇家丫頭?都這麽大了!成大姑娘了。”陳勝天恍然大悟,想起來了。

“可不是嘛,都不記得我了,剛剛人家差點被欺負了,原來你就在這裏站著看啊,也不出來幫我!”蘇小穎有些委屈,眼淚都開始打轉了,剛剛的確了嚇著她了。而在她印象中,陳叔叔可疼她了,每次去她家都給她買禮物,還陪她玩耍,隻是十來年沒見了,她父親卻經常提起。

“這……小穎,是陳叔的錯,沒有認出你來,回頭陳叔給你買禮物去,你看行嗎?”他看著蘇小穎,一臉柔色。

“這還差不多!”蘇小穎頓時又高興起來了。

“我與小穎的爸爸是故交,他爸爸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了,以前在成都,經常會去她家,想來已經十二年了。”陳勝天有些感慨道。

“那陳叔怎麽不來看我呀!”這個問題蘇小穎藏很久了。

“你現在長大了,告訴你也無妨,那時候我還沒起家呢,最後我經商,你爸爸從政,這不是為了避嫌嘛,況且我的根基在渝城呢,也不在成都。”聽著陳勝天的話,吳誌遠又想起了小佳佳,那個叫他記得回去看她的小女孩,那個一直在等待爸爸回去的小女孩,興許,吳誌遠再見到她時,她也如同小穎一般亭亭玉立了。或許,永遠都見不著了吧。

“誌遠,在想什麽呢?是我招待不周嗎?”陳勝天又恢複了笑眯眯的樣子。

“抱歉!想起了一些事情!”吳誌遠臉色也變得波瀾不驚。

“為了泡這茶,我可費了不少功夫呢!你可得好好的品了。”陳勝天眼神忽然變得淩厲起來,“先不說采摘的手法,烘幹的工藝,托人捎過來,單說泡茶的水溫,不能過高,也不能過低。水溫過高,容易造成湯色和嫩芽黃變,茶香也變得低濁。水溫過低,香味成分也不能充分散發出來, 所以火候特別重要,要有度。

“陳總的意思是說,我今天做過火了?”吳誌遠眼神也淩厲起來,原來他叫我過來,是教我做人來了。

“誌遠,別這麽說,我沒說你做錯,堂堂男兒,太過軟弱,不能為自己的女人遮風擋雨,那等於白活,如同這泡茶的水,溫度太低了,茶香也溢不出來,但須知過剛易折啊!”陳勝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陳總是不是想說,紅顏可以知己,而紅顏也可以禍水?”吳誌遠語氣沉重,指著陳曦說道,“看得出來,陳總雖過四旬卻還單身,您以前經曆什麽,我不知曉,不會作任何評論,但她,我是見不得受到任何人傷害她一絲一毫的,哪怕不要我命,我也會讓她安然無恙!”

“誌遠,別激動,我們就事論事而已!我叫你隻喝茶,聊聊天。不是教訓你,更不是威脅你,你想多了。”陳勝天沉聲道,因為他看到陳曦已經淚流滿麵了。

吳誌遠伸出手,把她臉上的淚水擦幹。陳曦咬著牙,對著他微微一笑,她何嚐聽不出來陳勝天的意思,但如果當場吳誌遠換作另外一個人,不強勢點,或者沒點本事,她是何等下場?想想都不寒而栗。他們還能坐在這裏喝茶嗎?陳勝天會與他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人物談笑風生?

“姑娘,我沒有別的意思,其實叫你們上來,說句大實話,是因為誌遠與年輕的時候我太像了,血氣方剛,敢作敢為,但那趙龍啊,他父親是一公安分局副局長,如果趙龍被誌遠傷得過重的話,他豈能善罷甘休?”

陳勝天頓了頓,轉頭對著吳誌遠說道,“事情還沒這麽簡單呢,趙龍其實也不壞,他是被人慫恿的。他有個弟弟,叫趙虎,你認識吧,被寵壞了。趙虎是被你打了吧,當時王正友也在場。而今天呢?你打了趙龍,王正友也在場。其實趙龍的父親趙剛是個剛正的漢子,隻要他兒子沒大事,他不會插手的。最麻煩的是王正友的父親,這個人就沒那麽好相處了。護短成性,位高權重!”

“王正友?”吳誌遠眼神很冷,他之前就覺得蹊蹺,他在成都幾乎誰也不認識,怎麽吃頓飯就那麽多事呢?原來是他在背後搗鬼。

“我是不想你卷進漩渦啊!你與我真的我太像了,所以我才讓張一製止你的。”陳勝天笑了笑說道。

“多謝陳總!”說話的是陳曦。

“嗯!多俊俏的丫頭,惹人疼愛啊!難怪誌遠這麽對你好!你放心,這些事情我會幫你們處理掉,既然你和小穎是同學,安心準備高考,其他事不用擔心了。”陳勝天話是對陳曦說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吳誌遠。

“不知陳總需要我做什麽?”吳誌遠沉聲道。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除非這裏麵有毒。

“不知誌遠將來有何打算,又將何去何從呢?”陳勝天反問道。

“沒有打算,順其自然!”吳誌遠搖搖頭。

“誌遠隻怕言不由衷吧!我想說的是,若不嫌棄的話,跟在我身邊可好?”陳勝天笑得更燦爛了。

“隻怕是我待在陳總身邊會礙手礙腳的,我這個懶散慣了,不愛聽管教,陳總好意我心領了,我與陳曦的事情,以後的麻煩我自會處理,不勞陳總費心了。”

吳誌遠想了想說道,他一時間也想不清楚陳勝天需要他做什麽?打手?他身邊也有一個,不缺!出謀劃策?更不需要了,他能白手起家,混到今天這個地步,本身就是善謀之人,而且他身邊也定然不缺這類人才。也許他不是今天需要他,是留待將來。

“人各有誌,由你!不過我這扇門永遠為你打開的,隨時歡迎!”他也沒指望今天能說動吳誌遠。

“好!那我就不打攪了,多謝陳總的茶!”吳誌遠話音剛落,就拉著陳曦,走到門前,然後把行李背上,頭也不回,消失在陳勝天眼前。蘇小穎左顧右盼的,楞了一下,對陳勝天道一聲陳叔,我有空再來看您,然後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陳勝天在他們離開之後,抬起茶杯,喝了一口。

“陳總,他們的事您還需要處理嗎?”張一在旁邊問道。

“嗯!賣他個人情,況且那姑娘和小穎是同學,憑這點,我也得處理啊!”

陳勝天又站到窗前,看著一樓走廊上那個青年,一個少女正挽著他的手,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在兩人相扶中,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雕欄玉砌的亭台樓閣。

“你還會來找我的!”陳勝天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