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帶刺兒的玫瑰
第三十章·帶刺兒的玫瑰
坐在安逸對麵的林牧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聽著背後距離自己愈來愈近的破風聲,抄過座下這柄雕龍金環大刀,轉過身來往身前一橫,
“鏘!”
曾子仁的槍尖剛好紮在林牧之刀柄的這條金龍上,湛金槍本身的自重加上強大的衝擊力,頂著金環大刀後退了一步。原本就有些微醺的曾子仁突然地暴起發難,對於常年刀口舔血異常機敏林牧之來說並非是什麽突如其來,隻不過對這杆湛金槍的強度有些始料未及。
林牧之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推住刀背,胳膊上青筋像一條條粗壯的虯龍。漸漸的他力從腳起,慢慢化解了這強橫的力道,讓飛身而來的曾子仁再不能前進半步。
他用力借助金環刀的精鋼打造的刀背將湛金槍往前一推,大喝一聲,
“去!”
原本全身力量灌輸在這杆槍上的曾子仁竟然被他這一推,倒飛回大方台上,跟嗆了五六步才勉強控住身型。
林牧之緊隨其後,一步踏在亭台的漆木圍欄上,借力而出,穩穩的落在曾子仁的對麵,單手執刀,麵無表情的指著曾子仁。
台下四周的賓客紛紛伸長了脖子往這台上對峙的這兩人,心中都是暗暗叫好,希望林牧之可以狠狠的教訓一頓這個曾子仁,但是懼於曾子仁的威懾,又不敢表現出來,仍是死寂一般的安靜。
安逸倒是不擔心,這醉醺醺的富家公子哥,哪裏是林牧之的對手,他示意身旁的已經準備好短弩的打算一躍而起金銘尹暫且先坐,莫要衝動。
曾子仁被林牧之這一推,微醺的醉意醒了三五分,他清楚地知道對麵這脖子上有條刀疤的精壯男子力氣尤在他之上,有些氣急敗壞的回頭招呼這長廊裏的侍從,
“你們他媽的是瞎子嗎?都給我過來,把這群雜碎給老子抓起來!”
麵對自己少爺近乎嘶吼的咆哮,這些隨從哪敢怠慢,拔出腰間的短刀就紛紛衝上台來,欲要拿住林牧之。
安逸見狀衝金銘尹使了個眼色。金銘尹授意後三兩步翻出亭台的圍欄,跳上大方台,端起他那柄還沒改造好的短弩,對著對麵衝過來的侍從連扣機括,
“嗖!嗖!嗖!”
隻三道尖銳的風聲,就帶出了九枝寒光閃閃的短箭。
“哎呦~~”
衝在最前麵的四名侍從應聲而倒,捂著腿上、胳膊上、胸前的一片殷紅倒地不起,哀嚎著。後麵跟上來的侍從不明所以,看著這倒地的四人,又看了看林牧之和金銘尹這凶神惡煞的二人,一人大刀一人短弩,也不敢貿然的往前去,紛紛在曾子仁的身旁止住了腳步。
曾子仁看著這幫膽怯的侍從,更加憤怒,他一腳踹開身旁的兩人,罵了一聲廢物!然後自己掄起湛金槍,狠狠的朝林牧之砸去。
林牧之雙手將那九環大刀舉過頭頂,雙腿馬步駐地,已經準備迎接著分量十足的一擊時,
突然一聲嬌叱從主樓上傳來,
“住手!”
還未等眾人聞聲望去,這電光火石之間,隻見一道寒光從天而降,
“鏘~”
曾子仁手裏那杆分量十足,正朝著林牧之砸去的湛金槍精鋼槍頭,竟然被那一閃而過的寒光齊刷刷的斬斷!憑借著未完全消散的力道,槍頭直直的飛向安逸所在的亭台,深深的紮在漆木的亭柱上。
沒了槍頭的湛金槍隻剩下光禿禿的杆子砸落在地上,那大方台被這重重的槍杆砸出了幾圈蜘蛛網樣的裂紋。
隻見那槍杆前方僅僅幾寸處,插著一柄彎刀,那彎刀通體幽藍,不知是什麽材料所製,竟然薄如蟬翼幾近透明。和曾子仁那杆湛金槍砸在大方台上天崩地裂的感覺不同,這柄短小的彎刀的周圍地麵沒有任何裂紋,仿佛整個地麵都還未及反應,就被這利刃洞穿。但是它那冷森森的銳氣和它切豆腐一般斬斷湛槍頭景象,讓所有人都不敢懷疑它的鋒芒。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襲紅衣從主樓上飄然而下,遠遠看去,竟是一個嬌豔的女子,那女子腳尖點地,飄落在方台上,停在對峙著的幾人中央,輕輕的從地上拔起那柄彎刀,嫵媚的對著周圍人嫵媚的一笑,本是笑臉卻看起來讓人背後發寒。
“誰給你們的膽子,來我絳雲樓撒野?”
略顯輕柔帶著些許冷意的聲音從那嬌豔欲滴紅唇中吐露而出,安逸遠遠看著那一身火紅的女子。頭上的金釵將長發挽起一個簡單的髻,紅色的發帶散出濃豔的氣息,襯得女子妖豔惑人。紅衣上繡了金紋,華麗雅致,猶如空中綻放的煙花。
那女子本就嬌小,站在曾子仁和林牧之這兩個大漢之間,仿佛那玄女出九天。
曾子仁看著那嬌滴滴的小美人兒,眼睛微微的眯成了一條縫,帶著幾分酒意調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柳大美人兒,你這一來,就把本少爺這剛剛鑄造的湛金槍給折了,那該如何賠償,不如你今晚陪爺一晚,試試小爺這霸王槍如何?”
“哈哈哈哈~”聽著自家公子的調笑,身後的隨從都配合著朝那女子譏笑著,
女子也不答話,轉過麵龐看著曾子仁,嘴角微微上揚,忽然腳下這雙焰紅金絲履在地上一蹬,一個淩空翻起,嬌小的身形穩穩的落在曾子仁手裏這根槍杆上。豐潤雪白的美腿在近乎透明的裙紗下若隱若現,胸前的淡粉色抹胸勉強的遮擋著那一對呼之欲出凝脂。
然而曾大少爺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些了,他已然是酒意全消,身體微微顫抖的看著額頭上這柄緩緩落下的幽藍色寒芒,
“你你你....你要幹什麽?你..你不能殺我,我爹..我爹是都指揮使,你不...不能殺我。”
那女子用手指點碰著紅唇,對曾子仁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然後輕輕地將身體俯在曾子仁的臉前,任那蝕骨的體香盡散而出,
“請公子讓你的人立刻滾下去,不然小女子就要將公子這顆人頭,送給曾大人做賀禮了。”
說完,她收起彎刀,後退兩步到方台上,用腳尖兒將曾子仁手裏這根槍杆挑到一旁,衝他們一群人笑盈盈的朝著門口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看到這情形曾子仁身旁這些隨從哪裏還敢亂來,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妖豔女子,再加上個高頭狀漢和手裏拿著一件怪兵器的少年,讓他們雙腳生根一樣定在原地,若不是曾子仁還在方台上,他們早就能跑多遠跑多遠了。
曾子仁定了定心神,擺脫了幽藍色刀光籠罩下的恐懼,他惡狠狠的看著女子,朝著身後的侍從擺擺手,
“走!”
侍從們托起地上被金銘尹射傷的同伴,尾隨曾子仁,灰溜溜的繞過長廊,奔著絳雲樓的大門而去。
走出大門,曾子仁跨步坐上馬車,這才算是稍稍平複了他粗重的呼吸,剛才的酒氣已是**然無存,逐漸的恢複著冷靜。
馬車下的王管事湊到車前,隔著門簾朝裏麵小心翼翼的問道:“少爺,您看要不要叫夏守備調人來把這地方給他圍了,給您出口惡氣!”
曾子仁狠狠的咬了咬牙,對門簾外的王管事說道:“這絳雲樓裏不知道坐了多少達官顯貴,何況今天又是我酒後惹起的事端,算了,回府吧!”
王管事應聲而去,招呼著馬夫催動馬車,朝著府門而去。
車上的曾子仁閉著眼,腦門上的青筋跳動著,嘴裏陰惻惻的念叨著:“好個騷女人!還有那三個外鄉客,咱們走著瞧!”
安逸仍舊坐在亭台裏,看著方台四周此起彼伏的叫好聲,麵露鄙夷之色。剛才如果走的是他們三個,興許台下這幫人也會如此叫好吧。
“公子還不打算讓你的人收手嗎?”
那方台上的女子扶著腰間的彎刀,不看拿著刀的林牧之,也不瞧端著弩的金銘尹,隻朝亭台裏著安逸方向望來,似乎一眼就洞穿了安逸才是這三人的核心。
安逸站起身,向女子拱拱手,回道:“我們兄弟三個在此小聚,是你這絳雲樓擺下的題頭讓我們作對,結果卻被這一幫紈絝子弟攪了我們的雅興,這可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女子聽罷也笑了笑,短靴輕觸地麵,飛身而起,輕盈的落在了安逸的桌前,對安逸道:“看公子麵生,想必是個外鄉人吧,你可知道你剛剛得罪了四川都指揮使曾大人的公子?”
安逸心道怪不得那個小少爺剛剛那麽囂張,原來是都指揮使的兒子。眼前這女子八成是打著先打發走那醉酒鬧事的曾子仁,然後再搬出指揮使的大名唬走我們這三個外鄉人的如意算盤。
“誰家的大公子不是我所關心的,我隻關心這絳雲樓攪了我們這一杯水酒,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那女子倒是沒想到安逸居然不吃這一套,不過她也不慌不忙,憑自己這一身媚骨,就算是皇帝老兒來了,也能讓他骨頭輕上二兩。
她將桌上的青花酒盅慢慢斟滿,用兩根玉蔥一般修長的手指夾著酒盅,遞到安逸麵前,“既如此,那姐姐這杯濁酒,就當是給公子賠罪了。如果公子不滿意,那姐姐就讓紫韻姑娘親自陪公子快活一晚可好?”
她說起話來雖然聲音慢條斯理,但是與高影疏說話的那種溫婉不同,總有著一股子媚勁兒在裏麵,讓人聽著骨頭都是酥的。
安逸並沒有看這遞到麵前的酒盅,而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對她道:“敢問姐姐芳名?”
“絳雲樓,柳思意。”
安逸聽罷也伸出兩隻手指,輕輕的放在柳思意手裏這酒盅的杯沿兒,將酒盅慢慢的按到桌台上,然後緩緩俯下身子,讓自己近乎要貼在柳思意的臉頰上,直到連她的呼吸聲都已經清楚入耳,才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柳姑娘可要記得,你欠我一杯水酒。”
安逸說完後,也不顧愣在當場的柳思意,直起身走出亭子,衝著方台上的林牧之和金銘尹招了招手,三個人穿過長廊,朝著絳雲樓外走去。
直到安逸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長廊盡頭,亭台裏的柳思意才省過神來,她鬆開手上夾著的那盞青花酒盅,嘴角嫵媚的挽起了一個月牙,
“哪兒來的毛頭小子,居然調戲起姐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