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團練使

第二十五章·團練使

安逸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了。他閉著眼用手輕輕的揉捏著太陽穴,算來整整近兩天兩夜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了,這一覺睡的好歹是緩過了些許心神,頭暈目眩的感覺也減輕了不少。

他睜開眼,看到了這熟悉的紫檀木的六柱式架子床,屋裏擺放著的紅木八角桌,以及那桌旁的香樟木太師椅,然後使勁的往溫軟的被褥裏沉了沉,一股滿足感油然而生,還是自己府裏舒服啊。

正打算翻個身睡個回籠覺,突然感覺到腿上分量十足,他原以為是壓在腿邊的棉被,就打算起身將棉被挪開。誰知道,等到他撐起身子一看,哪裏是什麽棉被,根本是個大活人趴在他的腿上。

隻見那人雙目微閉,雙臂枕在那精致的臉龐之下,一頭烏發如雲鋪散,蝴蝶微憩般的睫毛,如海棠般紅潤的朱唇,微微淩亂的淡紫色綾羅,遮掩不住那不慎露出的,如牛乳般粉嫩的香肩。

高影疏!

安逸哪裏還能不認的身前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美人兒,一時間心裏十分的欣喜,看到高影疏就這樣睡著,卻又並不忍心弄醒她,

他把臉一點點的湊過去,輕輕的用手將高影疏臉前的那幾縷青絲綰在腦後,看著她那陶瓷一般精致的俏臉。把自己的額頭輕輕的貼在高影疏潔白的額頭上,就這樣,任憑她呼出的香氣拍打在自己的臉上。

“哥,你...”

門口傳來了安欣的聲音。

安逸聞聲望去,安欣臉色微紅的站在門口看著他,剛才與高影疏親昵的動作怕是全被她收入了眼簾。

“....醒了?”

安欣用那細若蚊蠅的聲音,吐出了剛才沒說完的兩個字。看著自己妹妹這小女人般的模樣,引得安逸心裏一陣發笑,他用手著招呼安欣進來。

本來熟睡中的高影疏,也被他們兄妹倆給驚醒了,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她看到安逸已經醒來坐在床榻上,衝他莞爾一笑道:“你醒啦?”

安逸用手牽過高影疏的柔荑,將她引到身邊的床榻上坐著,右手環過她的蠻腰,把頭低下,在高影疏耳邊輕輕的道:“衣衫是不是要整理一下。”

高影疏聞言臉“唰”的一紅,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睡醒,衣衫淩亂。她趕緊將自己的衣衫整了整,讓那羊脂玉般的香肩又縮回到了衣裙裏。

安欣進到房裏來,坐在那太師椅上看著二人沉浸在旖旎的氣氛中,完全把自己當做透明人一樣。

“咳咳~”

她故意咳了兩聲,這才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安逸看著妹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他指著高影疏,對二人道:“你們都認識了?”

“影疏姐上午就跟金伯父他們一起過來了,一進府裏啊,就著著急忙慌的來守著他的夫君~”安欣調笑著道,她故意把最後兩個字拉得好長。

高影疏本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被安欣這麽一調笑,她揚起藕臂朝安欣做了一個欲打之的動作。安欣假意閃避,向著她吐了吐舌頭。

安逸忽然想起了在山寨時那個機靈的小侍女,問高影疏:“寧兒可找到了嗎?”

高影疏聞言,眼神忽的就暗淡下來,心裏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金伯父一直再派人尋找,但是幾天過去了都沒有寧兒的下落,一點蹤跡也沒有。”

安逸聽著也不勝唏噓,他知道寧兒從小就跟在高影疏身邊,二人名為主仆,實際上可以說情同姐妹,這一下消失無蹤、生死未卜,換做誰也難免悲傷。

“對了,我父王臨走的時候囑咐我把這封信交給你。”光顧著心中難受,竟然忘了此事。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了一份薄薄的信函交於安逸,說道:“我父王要我親手交給你,所以我就一直放在身上。”

安逸接過信函,看到上麵四個蒼勁有力的字“安逸親啟”,他將信放在鼻子前,使勁的嗅了一嗅,故作沉迷道:“好香呀~”

一旁的安欣聽得是隻翻白眼,

高影疏見狀則在旁邊輕輕的捶打了他一下,嗔他沒有正經。

安逸接過信函,仔細的看了一遍,然後遞給高影疏。

高影疏看罷信函,有些驚訝的抬頭問安逸:“父王想讓你做團練使?”

團練使在大夏朝並不是一個官職,而是由地方民兵製度衍生出來的一個軍事職位。主要在朝廷戰爭時期,由富商、鄉紳、士族自行組織的民團,來隨時聽侯朝廷征召,用以配合正規軍隊執行一些簡要的軍事任務。

就像是金珠村金老爺子的民兵,在某種程度上很像地方團練的模樣。大夏朝已經有些年頭沒有過團練使了,可以說地方團練是大夏朝戰時的一種應急機製,一般的對外作戰並不需要地方團練的參與,除非是已經到達全麵開戰的程度。

“看來,真的如江如月所說,這次遼國根本就不是簡簡單單的來打秋風。”安逸正色道,

高影疏關切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安逸並沒有回答高影疏的話,他沉默了兩秒,向高影疏問道:“外麵的情況如何?”

高影疏道:“我聽父親的意思,北方的戰事恐怕並不順利,皇上已經下旨,邊境幾個行省已進入戰時狀態。今天上午林牧之燒毀山寨,率眾下山安頓完畢之後,就急匆匆的拔營回成都縣了。”

“哥,是要打仗了嗎?”安欣瞪大著眼睛,好奇的問哥哥。

高影疏從小在王府長大,本就是個對政治從小耳濡目染的人,所以對於父親信中所說並不陌生。但是安欣是從小在深宅大院裏長起來的,對這些東西自然不是很敏感。

安逸輕輕的笑了笑,回道:“山雨欲來啊。”

他想了想,轉頭看向高影疏,說道:“明天我們去一趟成都縣,一來是接了你父王的差事,總要當麵回稟一下才是;二來呢,我要帶江如月、金銘尹去一趟成都縣,帶他們倆一個進考場,一個進軍營;三來嘛,就是我答應妹子,這件事情告一段落,就帶她到逸仙樓去飽飽口福,總不能食言吧。”

安欣聽到這話,簡直心花怒放,開心的合不攏嘴,衝安逸道:“算你還有良心!”

“那...你是打算接下差事了?”高影疏在一旁輕輕的問道,在她的印象中,安逸可是個閑逸的性格。

安逸無奈的笑了笑,對高影疏說道:“沒辦法,想娶王府裏的千金,沒有個一官半職,怎麽好提親呢?”

高影疏聽完這話,感覺無比的溫馨,恐怕世間再沒有什麽情話,能比得上自己心愛之人的這句看似打趣的話更加暖心了,她將身體緊緊的依偎在安逸的懷裏,好似一放手,就有人會抓走她的情郎。

安逸看了看門外,已經是入夜的光景,他琢磨這父親和金伯父多年未見,這種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幸事,還是不便去打擾的好,便對麵前的兩女說道:“我看我們就不去打攪父親和金伯父了,叫上金銘尹和江如月,我們鱘江樓吃一頓如何?”

安欣抿著嘴笑著,臉上一左一右兩個對稱的梨渦顯得格外的可愛,“金銘尹到現在還沒睡醒呢,如月一早倒是來了,看到你沒事他就回村子了,科考在即,他呀,上火著呢。”

這兩天折騰下來,可以說安逸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江如月、金銘尹和周雲龍自然也是被他帶著來回奔波,圍著他團團轉。有著這些仗義的朋友,安逸覺得心裏很是感到欣慰。尤其是江如月,本是不甚起眼的一個少年,卻胸有經略四方之誌,安逸看得出他心中的抱負,也很希望他能金榜題名,實現自己的宏願。

“那看來隻有我們三個有口福了,走吧!”

安逸將被子一掀就要起身,全然忘記了被子下麵自己隻有一條單薄的褻褲,一下羞的兩女捂著臉轉了過去,

“哥,你......”

安逸訕笑著,掩飾著尷尬,

“不好意思,那麻煩二位移步門外,讓我換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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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縣的夜晚並沒有成都那樣繁華,隻有那街邊張燈結彩的酒館和胭脂味兒十足的溫柔鄉接管了夜幕下的街道。

安逸依舊是一身月牙白的錦袍昂首走在前,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輕緩,光風霽月,說不出的尊貴雅致。安欣身著淡粉衣裙,雲帶束腰,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在左邊挽著他的胳膊;高影疏則是淡紫色的蜀錦長裙,低垂鬢發,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在右邊挽著他的胳膊。

一個清秀可愛,一個風姿綽約,走到哪兒都讓人忍不住駐足側目的傾城之色,今天讓安逸這一手挽著一個,走在這街道上,極大地滿足感從腳底板竄上頭發絲兒。

“影疏,你可知道林牧之被暫時安頓在何處?”安逸側過頭問高影疏,他醒來之後還沒有見到下山後的林牧之。

高影疏想了想,說道:“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因為父王走的匆忙,記得應該是去了城北。”

“城北?哪兒聽說不是很安寧呀。”安欣 插嘴道,

城北是華陽縣最偏僻的一個區域,一般在那裏居住的都是一些市井之徒,看來這做過山匪的林牧之,還不是那麽容易被百姓接受呀。安逸想著,對二女道:“走,我們去看看他。”

二女點點頭,一行三人奔城北而去。

轉過幾條繁華的街道,一條黝黑深邃的小巷子映入眼簾,巷子兩旁的房屋大多破舊不堪,剝落的牆皮想一塊塊瘡疤,將裏麵的青石磚**在外。這兒便是城北,破敗和黑暗仿佛就是它的標簽。

安欣看著寂靜的深巷,有些害怕,緊緊的抓著安逸的胳膊。

“我說,你別這麽用力好不好,這兒隻是黑而已。”

他一臉無奈的看著妹妹,剛才還活蹦亂跳的,現在倒嚇得像隻鵪鶉。

巷子十分的寂靜,仿佛空無一人,隻能聽見他們三個的腳步聲,

“吧嗒吧嗒吧嗒~”

隨著他們三個的深入,已經漸漸的看不到巷子外麵的亮光,完全的籠罩在黑暗裏,

“吧嗒吧嗒吧嗒~ ”

“哥....我.....我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安欣聲音有些顫抖,好像在這空****的巷子裏怕被誰聽到似的。

“哪兒有?我怎麽沒聽到?是我們的腳步聲音啊。”他輕笑著看著妹妹,這安欣隨著年齡的增長,膽子卻越來越小了。

“你們別說了啊,說的我越來越害怕了,不過我剛才好像也聽到腳步聲了,就是...就是那種除..我們之外的...”高影疏聽著這兩兄妹的談話,也被這籠罩的黑暗氣氛所屈服,左手緊緊的抱著安逸的胳膊,右手緊緊的抓著他的手。

安逸有些無奈的看著緊緊抓著自己的兩女,笑了笑說道:“你們倆這樣我還走不走路了啊?”

“影疏姐姐,你確定林牧之在這兒嗎?”

“安逸,我看我們還是離開這兒吧,明天天亮再來。”

他看著已經快要嚇得哭出來的兩個小美人兒,隻好作罷,對二人道:“二位,那你們鬆一鬆手,讓我轉過身回去如何。”

二人點點頭,暫時鬆開了安逸的胳膊。

三人一轉身,一個毛烘烘的麵孔之下,是一個突出的血盆大口,兩排森森牙齒,令人望之生寒。上唇突出處,蹺起一支亮晶晶的尺餘長角,鋒利如刀。就站在街道中央,

“啊!!!”

二女嚇得齊聲尖叫,在這寂靜陰森的小巷裏,如此恐怖的麵孔著實把安逸也嚇了一跳,他下意識的將高影疏和安欣護在身後,往後退了兩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怪物”,看到那“怪物”腳上的皂靴,然後會心一笑,對那“怪物”道:

“兄弟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