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蹊蹺

與柯指南之間發生的“潑墨事件”讓葉楓實在是有些不快。他原本是帶著滿滿的希望前來的,沒想到卻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一個靈魂成熟的人原本是不會與之計較的,可是想來想去總歸還是有些鬱悶。且現在還是大過年的,這是否預示著他的尋親之路注定是不順的?

好在另外幾人都在熱烈地討論之前在茶館看的精彩節目,以及美味可口的糕點,也就沒人注意到葉楓的不快。這樣也好,省得他一番解釋了。

這也完美詮釋了那句古話:笑,則全世界與你同笑。哭,則自己一個人獨自承受。

由於還是過年期間,所以中午的飯菜質量都不錯,有魚有肉的。葉氏更是把葉楓今天買回來的骨頭燉了湯,又把肉炒了,一家人就著那湯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大餐。

午飯後,葉楓拿出先前攢好的熬過湯的骨頭,和今天燉過湯的一起搗爛磨碎了,和著之前的基土開始配營養土。

之前那棵紅果樹已經可以移植入花盆裏了,前段時間挖回的鬆柏、銀杏也一樣可以進行造型了。

冬日裏原本就清閑,加之從過年前那個月開始,一家人的夥食開得非常不錯,所以大家都長好了些。且不說葉楓和千言正在長身體,由於營養充足,於是身體開始抽條似的往上長,頭發也越來越黑,不再像當初那般黃黃的。

而陳繼興和葉氏的麵色也越來越好,陳繼興也富態了不少,葉氏看著更是年輕了好幾歲的樣子。再加上過了初二就開始熬藥調理身子,那隱秘而偉大的希望讓她整日裏都開開心心的。

這不由得讓葉楓感慨,難怪人常說無債一身輕。沒有了經濟問題,陳繼興家整個都不一樣。再沒有了以前那樣日日愁眉苦臉的樣子,哪怕是再累,大夥也是笑容居多。

就這樣,很快的,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四月到了。

這幾個月裏都沒什麽大事,不過依舊是些瑣碎之事,不提也罷。

不過,真要細說,倒也有幾件事值得一提。

首先便是經過一個冬天的蟄伏,家裏的母雞都開始大量下蛋。

也許是沒有了大公雞的騷擾,也許是吃了螺絲蚌肉小魚幹的緣故,家裏的幾隻母雞這段時間都下了比一般的雞蛋要長要大的蛋。

這日,千言從雞窩裏拿起一個雞蛋驚訝地說道:“娘,你看這幾個雞蛋好大啊。”葉楓一看,可不是嘛,這雞蛋竟比千言的手都更長。

葉氏一看則便開心地說:“這絕對是雙黃蛋。下次趕集咱就拿去賣了換銀子。”

原來,青山縣這邊有個習俗,遇到一些喜事例如成親、學子趕考等場合,都是要吃雙黃蛋的。而且普通的雞蛋是按十個一堆賣,但雙黃蛋卻是一個一個分開來賣,取“好事成雙”之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葉氏又攢了不少雙黃蛋,直把她給樂的。最後一問,連大牛媽家和趙氏家也如此,都說這段時間攢了一些雙黃蛋。

幾人一合計,便知道定是葉楓口中飼料的功效。

其次便是葉楓將最先挖回家、已經做過造型的那棵紅果樹自從移植進了花盆,經過修剪,越發顯得儀態萬千。近日,這樹更是開花結果,一樹紅果就如珊瑚珠子似的紅紅火火,十分惹人喜愛。

至於陳繼興後來發現的那棵,剛開始看著好,但經過修剪,倒還不如葉楓挖回來這棵美。想著反正不急,所以也就暫時沒有入盆,依舊栽種在地裏。

一家人已經開始討論這盆花能換多少銀子了。

不僅如此,之前毫不起眼、瘦骨嶙峋的柏樹,虯枝旁逸斜出的鬆樹,葉楓一隻覺得葉子形狀極美的銀杏,被葉楓按照形狀、大小等或合種、或獨盆種出了十多盆。

在葉氏和陳繼興看來,這些普通的樹經過修剪,一入盆,結果整體感覺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葉楓卻覺得十分一般,要是加上些青苔、假山之類的就更完美了。

可惜之前進山剝回的青苔並沒有存活,假山也是個稀罕玩意,這些都需要葉楓進一步想辦法解決。

至於杜鵑林裏那些定了型的杜鵑還在生長,葉楓覺得時日不夠,也不敢去解開。

第三則是潑了農家肥的冬小麥長勢喜人,早已灌了漿,就等著熬天日準備收割了。

如果說別人家的小麥是綠油油的話,那麽陳繼興家的小麥則是綠的有些發黑了,一看就是大豐收之兆。莊稼人都知道,這其實是營養充足的表現。

這可把那些之前沒跟著陳繼興學的農戶羨慕死了。就他家這小麥的長勢,一畝地不知道要增產多少。

當然,有人不高興,就一定有人開心。之前那些“厚著臉皮”上門求教的農戶心裏則是美死了,要說增產的部分也夠一家子吃上一陣子了。

於是,這些人心裏越發肯定,陳繼興伺弄莊稼的技術可真是沒得說,以後他怎麽做,自己就跟著學。

至於第四,那就真的是直接與銀子有關了。年剛一過,鴨鴨鄉廚便接到了第一單生意,一家做壽的席麵。

雖然不是全包,大家賺的也不多,一人就分了不到二兩銀子,但勝在輕鬆,且大家都覺著這是開門紅的意思,紛紛表示這銀子不能用,要留在家裏壓箱底,賺取運氣。

這幾個月來,雖然生意不如年前那般火爆,但基本上每個月都至少有一單生意。這對於大夥來說,最是合適的。畢竟漸漸地農忙就要開始了,生意多了大夥也忙不過來。

葉楓算是發現了,別看鴨鴨鄉廚的眾成員說起生意來頭頭是道,但一遇到地裏的活,那就寧願不做生意也要伺弄好莊稼。

在葉楓看來,其實做好了鄉廚,有了銀子,糧食什麽的完全可以去城裏購買。但這群人肯定不習慣,放著地不種在他們看來無異於傻子。

不過,經過這幾個月的生意,參與鴨鴨鄉廚的幾家人明顯與陳家村的其他村民拉開了距離。

陳繼興家和大牛家就不用說了,單拿陳千山家來說,這種“不一樣”就顯得十分明顯。

首先是他的大哥陳千水已經將大嫂娶進了門,二哥也成功訂了親。至於他自己,若不是說自己有心上人推掉了好幾個媒婆,要不然肯定是幾個兄弟裏第一個定親的。

更讓村民們眼紅的是,連趙氏這種“活死人”現在也活得滋潤極了。因為做廚,也因為這一連串的際遇,她愣是帶著陳千良將原本就要過不下去的日子過了起來。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

這個時空的農民為什麽那麽窮?

除了官府的層層盤剝外,最主要的還是農民除了種地之外便沒任何的直接經濟來源。

像陳家村這種一個村子幾乎都姓陳的,地主又與大夥沾親帶故。因此租子不過是六四,連七三都很少。所以,隻要人不懶,勤懇種地,倒也是餓不死的。

但有些村子的地主可沒這麽仁慈,畢竟大家沒有什麽所謂的血緣關係。產了糧食後,地主七租戶三甚至八二分的情況比比皆是。

而鴨鴨鄉廚的眾人現在幾乎家家戶戶每個月都有至少一兩多銀子的收入,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很大一筆經濟來源。千萬別小看這一兩銀子,無論擱在哪裏,擱在哪個農家,一家人生活兩三個月都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當然,比以上這些好事更好一百倍的是,葉氏在鶴年堂裏抓的藥已經吃完了。在陳繼興的建議下,後來又去了一次。

一診脈,張大夫很肯定地告訴葉氏說她的身子已經無恙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聞言,葉氏和陳繼興都十分開心,自然那事也越發勤了,就等著奇跡發生。

等到四月底的時候,太陽便漸漸大了起來,天氣也越來越熱。於是,小孩子們都被大人拘著在屋子裏玩,或者倒了傍晚才方出門。

這日傍晚,葉楓和千言甥舅倆等到太陽不再那麽炙人的時候,帶著跟屁蟲大牛再次來到湖邊這片草地上開始捉蝗蟲。

自從村民們跟風,開始在湖裏捕撈魚蝦蟹和撿螺絲,這些東西在淺水區已經輕易找不到了。於是,隨著天氣暖和起來,看在雙黃蛋那麽受歡迎且價格不低的麵子上,葉楓便很快找到了替代品,蝗蟲。

可憐的蝗蟲,原本無憂無慮生活在這片草地上,繁殖的極快,但此刻卻遭了滅頂之災。

以前三人一踏進草地裏,便會有無數的蝗蟲驚起亂飛。現在倒好,要捉十串已經是很難的事情了。因此,三人考慮再過幾日便換一個地方,畢竟這裏的肥大蝗蟲已經所剩無幾了。

剩下的,不過是些瘦小的。

而陳千良則是被趙氏困在自家廚房裏,手把手的教授廚藝。不得不說,有了趙氏這個高明的師父,陳千良的進步非常快。

就拿這個月初在李家村做的那場壽宴來說,其中該趙氏做的五個菜裏,居然有四個是陳千良做的,而趙氏不過是在一旁略加提點罷了。

三人一邊捉蝗蟲一邊聊天。

聊著聊著,大牛便玩上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追趕著蝗蟲東奔西跑,把一片草地踩的東倒西歪的。偶爾還不雅地直接倒在草地裏,打幾個滾,或者假寐,總之玩得開心極了。

相比之下,千言是個女孩子,雖然年紀尚小,但在葉氏的教導下,現在倒是文靜了許多。

見葉楓專心捉蝗蟲,因抱怨道:“昨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聽到爹娘在爭吵呢。”她是半夜裏突然醒了,聽見葉氏和陳繼興似乎在爭吵什麽。

葉楓頓時一驚,手一滑,那隻已經被捉住的蝗蟲便趁機溜了。來這個家生活之後,特別是這段時間以來日子越過越滋潤,葉楓就沒見過葉氏和陳繼興小倆口吵過架。

那麽,昨晚的爭吵,卻又是為何?

而且,他注意到了千言所說的“又”字,那麽說明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看來,最近應該都有爭吵。

想了想葉楓便道:“你都聽到了什麽,說來聽聽,看看我們能不能幫忙。”

按理說現在家裏過的好多了,且葉氏的身子也調理好了,實在是沒有吵架的理由。

難道是為了千語?

千言見葉楓願意幫忙,便說道:“我也沒聽的很清楚,反正爹和娘是在談論莊稼的事情,說是我和你越發大了,要為我攢什麽嫁妝,也要為你準備什麽娶親的銀子,還有什麽地的事……”

還好不是千語的事。

說實話,千語的事他還幫不上忙,至少目前是幫不上忙的。更何況他自己的事都搞不定呢,到底是力量不夠。雖然說這半年來走了不少地方,也趁機問了不少人,可還不是毫無收獲。

但是,為銀子的事也不應該啊,這幾個月家裏都有收入。雖然買了地,但家裏現下有多少存銀,他心裏大概還是清楚的。

葉楓便直接問道:“咱倆還小,離他們說的那些事時間還長著呢。再說了,這些事情都是好事,為何要爭吵啊!可是嫌家裏的銀子不夠?”

聞言,千言立刻反駁道:“才不是呢。娘抱怨說她總覺得那塊麥地似乎越來越小了,爹則認為娘疑神疑鬼,好好的土地怎麽會自己縮水變小呢。兩人為此爭吵了一會兒。後來,娘說不過爹,也就作罷了。”

千言這麽說,更多的是抱怨。

在她看來,爹娘爭吵,自己卻插不上話,也幫不上忙,還是大半夜的,所以心裏煩惱。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葉楓一聽,便覺得這事可能不簡單。

都說女人的直覺是最準確的,葉氏又是那樣穩妥的性子,斷斷沒有信口胡說之理。說地變小了,要麽就是葉氏最客觀的感受,要麽就是有了什麽證據。

那麽,葉氏到底發現了什麽呢?

轉念又想,這多半是葉氏的一種最直觀的感覺,畢竟,要是有了證據,她肯定會據理力爭的。

見手上已經有了好幾串蝗蟲,葉楓當即決定暫時不捉了。他要到那塊小麥地去親自看看,轉轉,也許會有什麽發現也不一定。

當即拉了千言便到了自家那塊麥地沿著土地四周仔細察看。可是轉了好幾圈,千言都轉得有些煩躁了,葉楓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葉楓心中是有一些想法的。但如果真的是那樣,也未免把人心想的太過不堪。就如魯迅所說,“向來是不以最壞的心來憚以中國人的。”

其實,這塊地嚴格來說已經是陳繼興家的私產了。隻等這季的小麥收了,將租子一交就是了。但陳繼興和葉氏都不是高調的人,家裏也沒兒子需要說親,因此除了大牛媽和趙氏外,其餘人一概不知。

至於老宅那邊,隻知道陳繼興家買了幾畝地,具體幾畝,他們卻是不知道的,因為葉氏不願意說。

既然是私產,那就更要好好查看一番了,畢竟來之不易,都是血汗錢買來的。

於是,懷著這種心情,葉楓又圍著這塊菜地轉了好幾圈,特別是細細看了界碑的地方。

這一看,心中當下就有了答案:緊挨著麥地西邊的界碑有問題。這界碑鐵定是被人做了手腳的。

按理說,界碑常年埋在地裏,久了是多半會生長出一些青苔樣的東西來。就算長不出青苔,那也決計不能是新翻過的樣子。

而自家麥地和毗鄰那塊地的埋界碑的泥土居然還是新鮮的,這塊界碑也不似常年埋在土裏的樣子!

更明晰的是,界碑上下兩部分根本就是兩個顏色的。

這個發現讓葉楓心裏十分不舒服。也不知道這鄰土是誰的,居然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葉氏一家這些年受了這麽多苦,現在好不容易買了地,可不能就這樣被算計了去。

其實,地主才不會介意這種事,畢竟不管租戶如何使詐,反正地的總數不會變,且趙大財主心善,是按實際產量來收租的,所以租子更是一分也不會少。

但是,現在這地已經被買了下來,那關係就大了。

為了證實自家的想法,葉楓又跑到臨近的幾塊地看了看,特別是仔細觀察界碑的樣子。果不其然,其他幾塊界碑都是長有青苔,或者綠綠的一片,斷斷不是自家那塊那個模樣。

葉楓心裏這下便有數了。

而原本的猜測,此刻便有了八九分把握。

見葉楓跑來跑去,千言便敏感地覺得這事不簡單。所以也不去打擾葉楓,直到見他停下來不說話,這才想問他幾句。

不過,她還沒說話,倒是聽葉楓狀似無意地問道:“緊挨著咱家旁邊這塊地,對,就是這塊地,是誰家的呢?”

“查五嬸家的”,千言肯定地說道。

這下,葉楓心中的猜測越發由懷疑變成了肯定。

要是這塊地是村裏其他人家租的倒也罷了,可偏偏是查五嬸子家的。就她那樣的人品,還有什麽是她做不出來的?加上界碑又是這個樣子,不用說,界碑決計是被動了手腳的。

明白了這些,葉楓心裏便慢慢生出些怒火來。

也不說話,和千言撿起放在地上串好的幾串蝗蟲,徑直回了家。

見狀,千言便知道葉楓肯定發現了些什麽。因問道:“舅舅,剛剛你圍著地轉了那麽多圈,又跑去臨近的地看了幾遍,是不是有什麽不同啊?”

葉楓也不瞞她,反正這事她遲早得知道。因直截了當地說道:“是的。我姐你娘的感覺是對的,咱家的地的確是變小了。”

聽罷,千言的小嘴巴驚訝地張開了,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要說她倒是相信陳繼興的話,這地又沒有長腳,怎麽會無端變小呢。

可是,她一向是信葉楓的話的。

那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回到家的時候,陳繼興正拿了劈好的竹條在院子裏編簸箕。馬上就要農忙了,需要簸箕的地方多著呢。

至於葉氏,則在一旁做著針線。

該怎樣對葉氏和陳繼興說這件事呢?

不管葉氏和陳繼興再謙和再好說話,但涉及到土地特別是自己買下的土地這種事,想來二人絕對淡定不了。

葉楓雖然有把握那界碑肯定是被查五嬸動了手腳的,但卻不想發生流血事件。一個不好,到時候自家明明是受害者,說不定反而會變成肇事者。

沒辦法,對手是查五嬸這種“神仙級別”的人物,怎麽小心都不為過。葉氏不是大牛媽,陳繼興也不是陳繼萬,因此真走到哪一步,天知道會發生什麽。

想到這裏,葉楓在心裏緩了緩,並不以盛怒的樣子去火上澆油,隻是決定客觀地陳述事實真相。這件事是必須要說出來的,忍氣吞聲當受氣包可不是葉楓的風格。

因向葉氏問道:“姐姐,你為什麽會覺得咱家那塊麥地變小了啊?”

聞言,葉氏和陳繼興都有些驚訝。夫妻倆夜間的談話,葉楓怎麽知道了。

一時間,葉氏有些尷尬。

說白了,她也隻是一種感覺,並無實際證據,且她已經被陳繼興說服了,不再想這個問題。

正詫異葉楓如何會知道夫妻倆的談話內容,忽一抬頭看見了一旁拘束不已、正在搓手的千言,心下立刻便明白了是這丫頭搞的鬼,倒也不計較。

她現在計較的是葉楓為什麽這樣問她。

葉楓一向是個有主意且心思細膩的,告訴他知道,說不定還真能發現什麽,於是便一五一十地說道:“那塊地我是再熟悉不過的,畢竟自我嫁過來,也種了這麽些年了。往年還好,就是從去年開始,我種茄子的時候,原本以前一排可以種八棵的,可卻隻能種得下七棵了。去年種小麥的時候也是一樣,以前種八排一點問題都沒有,但今年卻是擠得很。你說,這不是土地變小了又是什麽?”

說完之後,心裏越發懷疑,自葉楓之所以會這樣問,十有八九是發現了什麽。

聽完葉氏的話,葉楓一時間有些釋然。

他之前想過無數的可能性,一個人怎麽會突然就發現土地變小了呢?到底葉氏是用了什麽方法才能做到這一點的。此刻,待到葉氏說出自己的想法,葉楓才明白原來自己忽略這種最最直觀的方法,不得不佩服葉氏的心細如塵。

不等葉楓發言,陳繼興便道,“你別聽她瞎說。這地我也是種了這麽多年,我就沒發現變小。的確,以前種八排也是不擠。今年之所以這樣,我倒覺得僅僅是因為現在的行距變大了。且咱們家的麥子長得好,又高又壯的,變得擁擠也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陳繼興的懷疑倒也是一種完美的解釋。行距變大了,自然整體就要少種一點。

倆口子原本就為這個爭吵過,此刻當著葉楓的麵也不是各自說出了彼此的想法。說完之後,陳繼興繼續編著竹籃,葉氏心裏雖然滿心的疑問,倒也隻好咽了下去,繼續做針線。

不承想,葉楓這個時候卻說話了,還說出了讓二人吃驚不已的話。

“咱家的地,不是行距變大了,而是土地真的變小了。姐夫,姐姐的感覺是對的。咱家土地的界碑被人動了手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對方一定是把界碑往咱家這邊移了一些。至於距離,很有可能就是姐姐說的,剛好一顆茄子的距離。”

葉楓說完,便不再言語。至於他口中的“對方”是誰,大家心裏都清楚得很。

反正自己將發現已經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事情要怎麽樣處理,決定權不在於他。

但是,無論陳繼興和葉氏怎樣做,他都一定支持。畢竟,這個家的事特別是這種大事他是不宜再幹涉太多的。就拿上次替葉氏出頭那件事來說,雖未明說,但他的確感受到了陳繼興的不悅。

也是,陳繼興才是一家之主,葉氏才是女主人。若是過多插手,難保陳繼興生出什麽異樣的感覺來。

他這樣做自然不是為了忍氣吞聲,放過查五嬸。就算是葉氏和陳繼興寬宏大量,甚至置之不理,他也有的是辦法懲治查五嬸,讓她得不償失。

當然,這一切都得在地下進行,不能讓夫妻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