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群雌粥粥

不提葉氏和陳繼興這裏因為認了一門轉折親而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葉楓這裏也一樣。

躺在**,看著窗外依稀的月光,哪怕是確確實實已經認了親,葉氏一家也歡迎了他在這個家暫時住下去,直到自己找到親生爹娘。但他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恍然如夢,不像是真的。

時間和緣分這兩種東西,仿佛互為因果,配合得天衣無縫,於是誰也離不了誰,編織著我們的生活,我們的夢。

就拿他的經曆來說,如果他早一日離開無名寺,那麽後麵的一切都會發生改變。他應該遇不上剛剛被陳繼興從湖裏救起來的千言,也成不了他們的救命恩人,更不可能躺在這個屋裏這張**。

而若是他早早地便能夠從無名寺逃跑了,現在又會是在哪裏?會不會已經找到了關於回家之路新的線索呢?

躺在**,翻來覆去地想這些事情,葉楓忽然覺得自己還有些餓。然後,他便想到了葉氏為他準備的晚飯,那個自己沒有舍得吃下去的饅頭。

晚飯的時候,葉氏很明顯是給他準備了兩個饅頭的。這幾天他吃得太少了,需要補一補,所以他自己也很想把那個饅頭吃了。

但是他轉念又想了想,還是決定忍一忍,於是最後隻吃一個饅頭。這一年多來,在無名寺每日隻吃兩頓稀粥都能過,現在一日三餐,還有了饅頭,為什麽不能過。

更重要的是,自己現在是什麽經濟價值都不能為這個家庭創造,是名副其實的白吃白住。俗話說得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自己眼看著就要到這個年齡了。

若是葉氏往後再生下一兩個孩子,這個家的經濟狀況就該更捉襟見肘了。自己一頓少吃一個饅頭,能省一點算一點,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做貢獻了。

同時,葉楓還想到,雖然明日起葉氏一家便會對村民們說自己是她的遠房弟弟,但是肯定會有人上門來質疑的。畢竟,夫妻倆可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給這個家庭惹來麻煩。

算了,若是三年內都找不到親生父母,且不能創造任何經濟價值,那麽,他會主動離開的。

樹挪死,人挪活,隻要不放棄,總歸還是有希望的。

雖然這些現實的想法讓他感覺到很沉重,但是,這一夜,他不用再擔心被野獸襲擊,不用定時起來點燃柴堆驅趕野獸,也有了溫暖的被子和舒適的被窩,葉楓睡得極其安穩。

在夢裏,他夢見自己找到了親生父母,他們三人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還送了好多禮物給葉氏和陳繼興。

事實證明,葉楓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第二天早飯過後,便陸續有村民“路過”陳繼興家。

隻是,路過的時候,在經過門口的時候無不刻意放緩了腳步,一雙眼睛直往院子裏瞧。直到看了一圈看見站在雞圈前麵的葉楓,麵上便是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

有那更為直接的,更是打著招呼寒暄幾句直接走進院子裏來聊上幾句。

當然,他們是不會承認自己前來是來質疑什麽的,而是無一例外都打著“噓寒問暖”的旗號。

這個摸著千言的頭問問她好些了沒有,那個拉著她的手詢問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弄得千言極其不自在,畢竟這麽些年了,何曾見過他們對自己一家人和顏悅色過,更別說如此這般的“噓寒問暖了”。

千言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這事看上怪怪的,而且弄得她不知所措,因找了個借口說要喂雞,便一溜煙跑了,隻和葉楓站在一起,堅決不靠近那幾個婆娘。

“這傻丫頭,跑過來靠著自己幹嘛,還不勝跑進屋子或者跑出去玩。畢竟,自己才是那個靶子。”葉楓心裏暗道。靠著自己越近,越是逃不脫這些人問詢的目光。

他冷眼瞧著,這些人多半都是同一個目的,那就是衝著他來的。要說是來看望千言的,他是絕對不信的,因為沒有一個人是帶了禮物來的。

雖說鄉裏鄉親的,沒有必要那麽見外,可是,既然是來看望病人的,哪怕是拿一個雞蛋也是心意啊。

葉氏就更不會點破了,她樂得去看這樣“其樂融融”的鄰裏關係。不過是陪著聊幾句,並不會耽誤她手上的工夫:她正在納鞋底。

也就這段時間稍微有點空閑,能夠坐下來為家人做雙布鞋。再過一段時間,又是收油菜,又是收小麥,又是種玉米的,根本沒有喘氣的機會。

她家人少,勞動力更少,就她和陳繼興,而地裏的活又根本耽誤不得。因此,她隻能見縫插針地安排好一切家務事。若不是她今日也有自己的打算,才不會陪著這一群沒事找事的婆娘閑話呢。

其實,葉氏是在等,她隱約知道這些人來這裏的真實目的。多年的鄰裏關係讓她清楚地知道,總有人會沉不住氣的。既然這樣,自己隻需陪著他們聊就是了。

她們若是能沉住氣不問,自己也省得費一番口舌。若是忍不住問了,自有她得一番道理,反正她是決計不會也沒有任何必要先去點破。

陳繼興就更不會主動說話了。

占著院子的另一角,他輕柔地鋪開早起時劈好的細細柔柔的竹條子,準備給毛大夫編幾個精致的魚簍子。這毛大夫昨日走得急匆匆的,據說是去了外地,接了一個什麽癱瘓病人的護理工作,估計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

不過,這魚簍還是得編,畢竟也就這會兒有點空閑。

東家長西家短聊了一陣,查五嬸果然有些沉不住氣了。在與幾個女人遞眼色交流無果的情況下,率先向葉氏說道:“千言她娘,你納得這鞋底真不錯,能不能教教我?”

其他幾個女人先是聽查五嬸開口,心裏一陣激動。一聽內容,又有些失望,頗有些不屑地看了看她。

說完,查五嬸也不顧其他女人不屑的目光,摸了摸頭,這才接著道:“我這手笨,估摸著也是學不會的,要不,你這雙鞋底納好後就送給我怎麽樣?我看你這裏的布殼還多,再做幾雙也是夠的。而且這尺寸,我瞧著跟我男人的尺碼竟是一樣的。”

查五嬸說的倒是真的,她的手粗笨不已,做不了這樣細致的活。別的婦人的手指都是細長細長的,偏偏她的十個手指頭倒像是肥肥的短香腸一般。且陳繼興雙腳的尺碼,的確是和陳五是一樣的。

當然,這些都是借口,不過是因為在娘家做姑娘的時候懶,不願意學罷了。

哪知,一向好說話的葉氏這一次卻沒有答應。隻因她心裏記得清清楚楚的,前日傍晚,當毛大夫說千言沒有希望的時候,院子裏這幾個女人是如何說她的閑話的。

而當葉楓施救的時候,查五嬸又是如何居心叵測地說那些惡心的話的。

像這樣的人,自己千辛萬苦納的鞋底怎麽可能送給她!

想了想,葉氏便道:“你這哪裏是手笨,依我說啊,倒是很有福氣哩。”

見幾人臉上一副不解的表情,葉氏便微笑著解釋道:“想來你們也是聽說了的啊,查姐的衣服破了,都是陳五哥給他縫補的呢!你們說說,單單是這福氣,你們誰家有?”

幾個婆娘聽了,互相看了一眼,麵上都是會心一笑。這哪裏是福氣,是晦氣還差不多。一個大男人怕婆娘也就算了,畢竟根本不妨礙什麽。甚至,還有可能是某種閨房之樂。

可是,現在竟然連針線都開始做了,那還要娶回家的婆娘做什麽?

“是啊,我可是羨慕得很,我家那個,就知道下地幹活,跟頭牛似的,家裏的事一概不管的。”說話的是陳繼南的婆娘明氏,雖沒有查五嬸潑辣,嘴巴卻是出了名的碎。

葉氏一聽便懂了,明氏這哪裏是在抱怨,分明是變著法的在誇陳繼南能幹,一身的好力氣。畢竟村裏人誰不知道,陳繼南全身腱子肉,勞力在村裏都是排的上號的。

“你說的對,我家男人也是一樣,從不讓我下地幹活,自己一個人就做完了。這不,我們也隻能納納鞋底了。”陳繼北的婆娘馬氏也跟著附和道。

這馬氏的心眼倒是不壞,隻是最喜歡湊熱鬧。這不,原本她是在家裏喂豬的,見查五嬸帶著明氏幾人朝這邊走來,心裏便立即明白過來幾人是要去陳繼興家。

於是著急忙慌的喂了豬,吩咐了女兒幾句,這才匆匆趕了過來。隻是,倒是個聰明的,來的時候到底是沒有空著手,而是抓了一個納了一半的鞋底,一邊聊天一邊納鞋底,倒也顯得沒那麽突兀。

而剩下的幾個婆娘也跟著起哄,這個罵自己的男人不細心,不解風情,那個罵自己的男人隻知道幹活,不知道做家務事。不知道的,看著這一幕倒是挺和諧的。

隻有查五嬸氣得渾身發抖,這幾個傻X婆娘輕輕地便被葉氏撩撥得轉移了話題,倒是忘了自己為何要來這裏了。

隻是,她倒是小看了這葉氏。平日裏溫溫和和的一個人,此刻看來也是滿肚子的壞水,並不是個真正好相處的人。

想了想,查五嬸便道:“葉家妹子,你這樣想就是有些小氣了不是。你看你這布殼,還有這麽大一塊,分我一點怎麽了!都是左鄰右舍的,這樣小氣是不行的。這樣吧,我也不要多了,你分我一雙就是了,等我閑了,做了布殼就還你。”

葉氏正要拒絕,哪知查五嬸又轉移火力,朝一旁正在編魚簍子的陳繼興道:“興哥,你這是在編魚簍啊?呀,編的真好!怎麽樣,你勸勸你婆娘啊,我不過是要一雙鞋底她都不給,你倒是管管啊。”

查五嬸的意思很明顯,葉氏不是說她男人怕老婆麽!那麽,既然陳繼興不怕,那就好好管管葉氏,最好能夠罵上幾句髒話。

查五嬸的一番話把葉氏氣得不行,誰都知道陳繼興這人最是木訥,她倒好,說不過自己,倒是敢去撩撥自己的男人。

哪知,陳繼興今次倒是沒有讓葉氏失望,想都沒想便道:“你們婆娘家的事,我管不著。你們繼續擺啊,我去後院了。”

說著便拿起劈好的篾片起身去了後院。

“擺”這個字是陳家村這一帶的方言,村民都喜歡用“擺龍門陣”代替聊天。葉楓聽了,便趕忙帶千言跟著陳繼興去了後院。

這一群婆娘嘰嘰喳喳的,聽得他心裏煩。

見陳繼興不理自己,查五嬸再次失利。想到平日裏挺溫和的倆口子,今日怎麽個個都這樣難以對付,查五嬸便懶得再言語,而是徑直朝那陽光下的布殼走去。

既然說不過,那就幹脆直接出手搶好了,畢竟這才是她的強項。語言的蒼白無力怎麽比得上她超強的行動力。

哪知,手還未接觸到布殼,就被憑空出現的一雙手給搶走了。而且,這手似乎比她更有力,簡直是一氣嗬成,根本沒給自己任何機會。

查五嬸不由得定睛一看,原來是大牛媽。

這大牛媽就住在陳繼興家附近,出了名的彪悍。當然,她是不喜歡罵人的,而是喜歡直接動手打。

據說她家曾經和村裏一戶人家因為雞鴨啃食了莊稼發生了糾紛,兩家人便打了起來。她家男丁多,自然是不會吃虧的。偏生那天就她和她男人陳繼萬在家,於是對方便有些囂張,覺得這是個機會。

於是,男人打男人,女人打女人,場麵非常火爆。

要說女人打架不外乎是抓、撓、咬、廝,但放在大牛媽這裏卻是不合適的。

三下五除二,大牛媽不費吹灰之力便把那戶人家的幾個女人全部打趴了,又衝上去一拳一腳便解決了幾個男人,這才將被對方打的鼻青臉腫的陳繼萬護在身後,大罵道:“打我可以,但是別打我男人。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再這樣,我就直接捏爆你們的蛋。”

一番話弄得那幾個男人麵麵相覷,然後嚇得屁滾尿流的溜了。就這戰鬥力,簡直是令人聞風喪膽。一般的女人哪個不是羞答答的,可大牛媽偏生非常了解人體結構似的,專挑男人的弱點部分打。

就這種打法,要是真被她打中了,估計下半輩子的幸福也就毀在她手上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大牛媽也從此一戰成名,輕易沒有人敢去招惹。

“這布殼,人葉家妹子可是出了大力氣做的。去年冬天,我和她一起進城,在布裝買了好些碎布頭回來。她拿著這些碎布,又用糊糊一塊一塊粘了,曬了一個冬天才曬幹。這樣的東西,換了誰要拿出去送人都心疼。”

大牛媽一進來就開始護著葉氏,開始懟查五嬸。

而明氏幾人看了這陣仗,都下意識地離了大牛媽一段距離。這可是個性子爆烈的潑辣貨,根本惹不得。她和葉氏交好,而自己今天來的目的……

想想都可怕,要真是不小心惹上了,她要真殺上門把自己男人的蛋捏碎了,那她們下半生也別想活得,嗯,自在了。

“可不是麽,這布殼可不是那麽好做的,可費時間了。我之前就花了差不多十來天呢。”

“是啊,也就現在農閑,有時間做做布鞋。”

幾人打著哈哈,試圖將話題進行轉移。

大牛媽倒是懶得跟她們計較,想到自己來的目的,便對葉氏道:“千言那丫頭現在怎麽樣了?那天晚上我聽你們喊魂了,有沒有用啊?丫頭晚上睡得好嗎,胡說了沒有?”

大牛媽生的全是小子,個個皮實,她煩得跟什麽似的,就喜歡千言這樣乖巧的小姑娘。

隻是可惜,她一連生了好幾個都是臭小子,現在這個年紀想來也是難再有了,這輩子估摸著是沒有女兒緣了。

於是平日裏對千言極好,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像是變了一個人。直把家裏幾個兒子羨慕的,覺得千言才是他們的娘親生的。

而他們,不過是撿來的。

“哎,就是睡不好,頭天晚上醒了兩次,嚇得說了好些胡話。昨天晚上倒是好了一點,但也睡不安穩,所以我和她爹準備今天晚上再去一次。”

“那,這是十個雞子,你拿著給那丫頭補補。”

說著,大牛媽便將裝著雞蛋的籃子遞了過去。

葉氏趕忙起身推辭道:“哎,大牛媽,你這就見外了,我可不能收。你們家那麽多張嘴,這可使不得。”

這年頭雞蛋比較珍貴,大部分人家都是舍不得吃的,除了偶爾給孩子吃一兩個解解饞,其餘的都是攢起來拿到鎮上或者城裏去換銀子。

多的不說,換的銀子倒是能買上一些粗糧供一家人吃上一段時間了。

大牛媽這一出手就是十個,的確算是大禮了。要知道,哪怕是哪家的小媳婦生了孩子,拿十個雞蛋去也是不輕的禮。

“我們兩家不說這個,你要真想回報我,就讓興哥給我家編幾個大竹筐,要那種細密的,裝小麥用的。”

再過一段時間就要收小麥了,又正是熱的時候,沒幾個大竹筐是不行的。

陳繼萬是做木工的,所以便不願意編竹器,久而久之,大夥便默認了陳繼萬根本不會編製竹器。因此,大牛媽家的竹器基本上都是陳繼興免費提供的。

見自己的勁敵跟葉氏越聊越親熱,直把查五嬸給氣得。隻是,布殼沒拿到手,但這一趟卻是不能白來的。

想到這裏,查五嬸便提高了聲音說道:“對了,千言她娘,那個小叫花子也該離開了吧,我怎麽看著你家倒像是要把他留下來的意思啊。”

然後突然誇張地捂著嘴說道:“這……這該不會是讓大夥猜中了吧?你們……雖然隻有一個丫頭,這樣做也未免太草率了一點吧?”

查五嬸這一回倒是學乖了,沒有點名道姓,隻說是大夥猜的。也就是說,葉氏是沒有辦法發火的。

也幸好陳繼興和葉楓不在這裏,卻在後院。要是在這裏的話,隻怕會是被查五嬸的話氣死。

雖未名言,但她的話隻要不是傻子都懂,意思就是說葉氏和陳繼興想把葉楓留下來做上門女婿。

這話著實說的有些惡毒了。且不說千言還小,而是這話根本就不能說。單單是為了人家女兒家的名聲著想,也是不該亂說的。她倒好,就這樣大大咧咧地張口就來,也不怕閃了舌頭。

聞言,明氏和馬氏以及其餘幾個婆娘果然都是一副極其感興趣的樣子,都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葉氏,心道就看你如何回答。且查五嬸說的不錯,葉氏一家這樣做,也難怪別人會亂想的。

說到底,誰讓葉氏自己生不出兒子呢。

大牛媽聽了,心裏非常不舒服,挽起袖子就要開幹。她始終不明白的是,為何查五嬸這麽喜歡搬弄是非,逞口舌之快。直接動手,又簡單又快捷。

關鍵時刻,葉氏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動。

放好雞蛋,安撫好大牛媽,葉氏這才笑著站了起來。然後,葉氏笑眯眯的出手了。

“查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三十有一了吧?在我娘家那邊,女人到了這個年紀啊,好些都是有了孫子的。按理說,這個年紀的人是不會也不該亂說話的。隻是,你哪知眼睛看到葉楓這孩子是小叫花子了?”

說完,葉氏又朝幾人看了看,這才大聲說道:“不過呢,這原本也是我和千言她爹的不是。昨日我和他爹實在是擔心的要死,所以才沒有向大家言明。你們也看到了,千言當時是那個樣子,連毛大夫都說她沒救了呢。我和千言她爹一心撲都在孩子身上,就忘了像大家解釋。葉楓這孩子啊……”

她的聲音極大,又有停頓,葉楓便知道這是要向這幾千隻鴨子介紹自己,於是趕忙從後院走了出來,就等著葉氏叫他前去。

見葉楓極其配合,葉氏心情極好,說著便向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院子裏的葉楓招手,葉楓也配合著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葉氏摸著他的頭繼續說道:“他可不是什麽小叫花子,他是我娘家遠房的弟弟,父母出去采買也不知道為何半年了一直未回,他又是家裏的獨苗苗,所以這孩子就來投靠我這個姐姐了。以後啊,莫要再說他是叫花子了。他人雖小,可是什麽都懂的,要置氣的。”

葉氏嗔怪地對查五嬸說道。

不過她的聲音卻是足夠大的,在場的人隻要不是聾子,自然都聽見了。

圍觀的鴨子們一聽葉氏這樣說,當下便明白過來,這一次啊,查五嬸怕是失策了。隻是,她們心裏卻是不信的。

但心裏不信也沒有辦法。

不過倒也不在意,誰家還沒有個秘密啊。既然人家說是娘家弟弟,那就是弟弟好了,反正礙不著自己什麽。

又說笑了一會兒,這個說要打豬草去了,那個說要去地裏拔顆菜中午做菜吃,大家便散了。

查五嬸簡直是自討無趣,既未拿著布殼,也未成功讓葉氏一家難堪,倒是弄得自己裏外不是人,便有些訕訕地回家去了。

而葉楓配合著葉氏演完這場戲,再次去了後院。

陳繼興家的後院挨著後山,麵積不小,現在卻荒廢著,葉楓覺得這裏應該充分利用起來。隻是,到底該做什麽,他一時也還未想到。

倒是大牛媽見四下無人,這才問葉氏道:“這孩子真是你娘家的遠房親戚?要真是這樣,倒真是巧了。”

哪知葉氏卻歎氣道:“要真是就好了,這孩子啊,也是個命苦的……”

說著便將葉楓告訴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

大牛媽聽了,一時也有些唏噓。隻是,轉眼想到葉氏家被花子拐了的大丫頭,便刻意轉移了話題。

又聊了一會兒,這才告辭回去了。

葉氏知道她家裏還有一大堆家務活要幹,也不攔她。大牛媽家那麽多張嘴要吃飯,又養了不少雞鴨和豬,裏裏外外都靠她一個人,的確是不輕鬆的。

過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葉氏便放下鞋底,叫了千言和葉楓一起去地裏拔菜做中飯。

“娘,你剛剛說話為何要說的那麽大聲啊?我和爹還有舅舅在後院都聽見了呢!”千言不解地問到。

她這個娘說話一向溫和,而今天說話卻是非常大聲,所以她一時覺得有些奇怪。

見葉氏隻是笑了笑,並不解釋,顯然是把千言當作了小孩子,以為她理解不了。

但葉楓卻不這樣認為。他自己的經曆說明,小孩子其實很小便開始懂事明事理了,你不說,他便真的不知道了,反而留下些疑惑在心裏。

於是,見四下無人,葉楓便對千言道:“我以後呢就要在這個家住下來了,和你一起玩。隻是呢,村裏人都不認識我。所以大聲講話就是為了讓大家聽見,讓他們認識我。”

葉氏聽葉楓這麽一說,便知道他是理解了自己的用意,又見他不厭其煩地回答千言的問題,便摸著千言的頭道:“你舅舅說得對,這下好了,不用我們費心費力去解釋,想來大夥兒啊一會兒就該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