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縣考第一

對啊!這易九霄是誰?居然能超過朱晨和善輝,魁首榜前眾人議論開了。

原來第二名朱晨乃是開城縣縣官的公子,自幼天資聰穎,讀書是過目不忘,七步成詩,雖然才十四歲,卻早已才名遠播。第三名善輝也不簡單,家中頗為富庶,自小請名師教授,據說也是博覽群書,出口成章,是開州城鼎鼎有名的小才子。

這兩人萬疏狂之前就曾聽說過,但他無意科考,跟這兩人也沒有什麽交集,他斜眼看了下站在身邊有點發愣的易九霄,心道:你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易九霄也看了看萬疏狂,心道:我拿個榜首也是正常不過的啊,我的詩賦都是借用前世的名家巨作,不要說縣考,就是州考、國考也會名列前茅。齊國不是很重視讀書,哪能跟大宋及前朝相比擬。

兩人都沒有發聲,悄然離開了發榜現場,圍觀者要是知道身邊的那位就是榜首易九霄,還不立馬圍上來,那時想走可就不容易了。齊國雖然不重視讀書,但在讀書人眼裏,功名還是第一等重要,過了縣考才是真正的書生,書生中的魁首更是萬裏挑一,頗受人羨慕和景仰。

回府之後,萬家為易九霄舉辦了喜宴,萬府家主萬千豪親自出席了宴會,慶賀易九霄喜中縣考魁元。宴會還邀請了歌舞坊坊主良玥姐妹,以及易九霄的恩人黃略。

歌舞坊和黃家曾對易九霄幫助較多,所以便請他們參加,一起分享這份喜慶。萬家是世家家族,的確深諳人才投資之道,所以才能千百年不衰。

過兩日,縣府派人送來請柬,邀請易九霄去縣府做客,此次自然是易九霄獨自前去,萬疏狂也不方便相陪,不過萬府安排了車馬和仆役。

縣考每三年舉辦一次,每次縣考之後,縣令都會邀請前三名書生赴宴,一方麵是為了表彰那些有才華的讀書人,更多的是建立一種關係。

名列前三的書生都是才子,將來做官的可能性非常大,縣令如果跟這些書生建立了人脈關係,埋下一點香火之誼,將來對彼此都很有助益,所以宴請都是有縣令親自主導,考試院的官吏作陪。

易九霄在衙役的帶領下拜見了開城縣縣令,縣令姓朱,名遠山,乃是縣考第二名朱晨的父親。在座的除了縣令,還有開城縣考試院院長樂陵,以及同榜的另兩位書生朱晨和善輝,易九霄與他們一一見禮。

但見朱縣令四十左右,麵皮白皙,細眉長目。院長樂陵五十歲上下的樣子,三縷長髯,模樣儒雅。再看朱晨,與其父眉目相似,表情冷傲無比,易九霄與其見禮都愛理不理,而善輝則是笑容可掬,顯露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朱縣令對易九霄大大地表彰和勉勵了一番,易九霄再三施禮表示了遜謝,考試院院長樂陵手撚長須,點頭連連,很是讚許。樂陵可是親自看過易九霄的試卷,甚是佩服。

在座的另兩位書生見朱縣令表揚易九霄,臉色都不好看,朱晨的麵色更加冷漠,善輝的眼中閃過一絲奸詐。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讀書人很多都是眼高過頂、自命清高,除了自己誰也瞧不起,特別是易九霄這種來路不明的人物,更不在他們的眼裏。武人則不一樣,雖打生打死,卻彼此相互重視,在大宋有句俗話叫“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句話在齊國同樣適用。

讀書取仕是易九霄的無奈之舉,他骨子裏是個武人,所以對在座的這兩位毫無輕視之意,對兩人所表達的冷陌和冷淡也就一笑而過,並不是很在意。

人已到齊,縣令大人吩咐開宴,大家可以邊喝邊聊。易九霄平常基本不喝酒,但席上有縣令和院長在座,他不得不端起杯,斟上酒,過去敬一下兩位大人,否則便是失禮。

觥籌交錯間善輝站起身,端起酒杯,來到易九霄的麵前,說道:“易兄才華橫溢,高居榜首,在下不勝佩服,先飲為敬。”說完咕咚一下,將一杯酒幹了。

易九霄當即站起了身,舉起酒杯,遜謝道:“多謝善兄,在下這次隻是碰巧,論才華哪敢跟兩位兄台相比。”說完,舉起杯也喝了。

見易九霄喝完酒,善輝並沒有走,笑眯眯地一拱手說:“易兄不必謙虛,既然被考試院看中,必有過人之處!我想易兄詩賦定然擅長,今日我們三人現場作詩助興如何?”

說完善輝看了一下朱縣令和樂陵院長,再看了一下朱晨,朱晨點頭,並伸出了大拇指。這是一個陽謀,**裸地向易九霄挑戰。易九霄是第一名,贏了很正常,如果輸了,就是名副其實,而且朱晨最擅長的就是詩,號稱七步成詩,如果現場即興作詩,勝率極大。

易九霄看著善輝,那點小伎倆他再清楚不過了,而善輝其實並不了解易九霄,作詩恰恰是易九霄的拿手好戲,幾千首曆代詩詞都裝在易九霄的腦子裏,別說是七步成詩,就是一步成詩他都能做到。

況且齊國的詩歌水平不足一提,易九霄曾經在萬府的典籍中看過齊國的所謂傳世佳作,放在大宋連三流水平都算上。即便如此,易九霄也沒馬上表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朱縣令和樂陵院長。

善輝的提議朱縣令其實是很讚同的,本次縣考,本以為兒子朱晨能高居榜首,誰想被這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易九霄奪去,心內頗為惱火,如果今天現場即興賦詩,也能扳回幾分麵子,打一下考試院的耳光。但他老於世故,並沒有流露出讚成之態,而是轉頭問樂陵:

“樂院長,你怎麽看,他們都是你考試院的書生。”

“回大人,既然三位書生有雅興,讓他們即興作詩,比試一番也未嚐不可。”

樂陵是閱過三人試卷的,對易九霄的那首《江雪》非常欣賞,在他眼裏,朱晨與善輝雖然名次緊隨其後,但與易九霄根本無法相比。今日兩人現場挑釁易九霄,絕對是自取其辱,有好戲看為什麽不讚同呢?

見樂陵讚成比試,朱縣令暗自高興,他對自家兒子的實力非常有信心,但為了表示作為一縣之主的公平,將比試一事還是推給了樂陵。

“樂院長,既然你讚成比試,本官正好觀摩一下三位書生的才情,由你定規則和出題吧。”

樂陵略作思索,說出了比賽的規則。既然在酒席之上賦詩,就以“酒”為主題,在一刻時間內,三位書生分別作詩一首,不少於二十句,各自寫在答卷上交到樂陵的麵前,由樂陵和縣令共同進行評比。

有衙役給三人端上紙筆,樂陵說了聲開始之後,三人便埋頭答題,計時也同時進行,一刻之後,衙役將三人的答卷收了上來,放在樂陵的桌案前。

樂陵拿到了答卷,並沒有立即打開,而是對著朱縣令說:“大人,我先將三位書生的詩作朗誦一遍,再進行評比如何?”

“很好!”朱縣令回答道,這是個公平的建議,他沒有理由反對。

樂陵首先拿出的善輝的答卷,這個提議由善輝發起,自然先朗誦他的詩作,隻見樂陵讀到:

“吾家酒甚多,曾以金樽飲。浮生求一醉,隔日不曾醒。有客遠方來,圍坐七八人。佳肴配美酒,舉杯皆歡欣。觥籌交錯後,三杯頭微醺。此時酒意濃,欲罷則不能。小杯換大盞,再來酒十斤。客辭不善飲,我勸其行令。願賭自服輸,不可怨他人。三輪令行止,杯碎桌案傾。”

正好二十句,符合規則,樂陵也未作評論,繼續拿起另一張答卷朗誦,正是朱晨的詩作:

“酒本仙家物,凡人竊取之。平常席間飲,渾然不自持。三杯難勝力,醉倒爛如泥。醜態盡皆出,如狂亦如癡。不顧眾人笑,自顧樂滋滋。衣衫已淩亂,發髻飛亂絲。倚牆勉力走,過戶跌逶迤。誤入別家去,驚擾各鄰裏。恍惚知所在,待到醒來時。猶如夢一場,形魂兩分離。銷魂終有盡,恨恨無絕期。”

樂陵讀完,數了一下,二十二句,符合規則,也未作評論,繼續拿起最後一張答卷進行朗誦,正是易九霄的詩作,他借用的是曹操的短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讀到最後一句,樂陵忍不住拍案叫好:“好詩,好一個對酒當歌,人生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