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而複生

北宋雍熙三年,宋軍分三路北伐,宋遼於益津關北二十裏激戰近一日,血流成河,宋軍傷亡慘重。

宋軍東路主帥曹彬貪功冒進,遭遇遼軍伏擊而腹背受敵,副將易九霄奉命率三千人在涿州城外阻斷遼軍的追擊,掩護主帥和大軍的撤離。

麵對遼軍數萬大軍,區區三千人無異於螳臂當車。但領軍副將易九霄英勇善戰,巧妙地利用各種地形地勢,對遼軍展開了有效阻擊,數次打退了遼軍大部隊的進攻,延滯了遼軍前進的步伐。

但是兵力上的巨大差距是硬傷,不是英勇頑強可以彌補的。兩個時辰後,易九霄的部下已死傷過半,而遼軍的衝鋒如同垮塌的江堤,一波高過一波。遼軍弓箭手的羽矢漫天飛舞,穿透了宋軍的鐵甲,一個個戰士倒下了。弓箭之後,緊接著是數千騎兵衝鋒,鐵蹄碾壓。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易九霄環顧左右,隻剩下幾十名弟兄了。他自幼習文練武,十八歲從軍,距今已有六年,這些士兵都是他一手挑選和訓練出來的,過去的戰鬥也隻是少量減員,今日看來要全軍覆滅了。

鮮血已染紅了他的征袍,緊握金槍的手掌更是鮮血淋漓,其中有自己的血,大多是敵人的血,他記不清殺死了多少敵軍了。

疲勞和乏力向他奔襲而來,是堅守還是撤離,兩種意識在腦海中激烈地鬥爭,最終他選擇了戰鬥到最後一刻,一者是為後撤的宋軍贏得時間,另外是弟兄們都已捐軀,他也不願意苟活。

思想通明之後的他如有神助,手持長槍策馬奔騰衝入敵陣,猶如瘋虎殺入羊群,手中的長槍左挑右刺,遼軍紛紛倒下,被他硬生生殺出一條通道,剩下的幾十位士兵也緊隨其後,進行廝殺。

驚詫的遼軍終於緩過神來,在主將的指揮下,向易九霄包圍了過來。番兵排好隊列,一排排長矛兵將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看樣子想困住易九霄,生擒活捉。

但易九霄豈能被其捉住,他舞動長槍,使出家傳絕技“霸王十八式”,如同一尊武神,轉眼間又有幾十名遼兵死在他的槍下,同時還死了兩名遼將。遼兵主將終於急眼了,揮動陣旗讓長矛兵後撤,頓時易九霄的周邊空出了十幾丈方圓。

緊接著遼兵陣營中箭如雨下,紛紛射向易九霄所在,一瞬間就落下了幾百支之多。易九霄揮舞著長槍,撥打雕翎,怎奈箭矢越來越多,幾乎是千支同發。

“噗”地一聲,一支箭矢射中易九霄的後背,他動作一緩,更被數支箭矢所中,最後連人帶馬都被射得血肉模糊,跟隨他的幾十位士兵早就被亂箭射死。

蒼天大陸的齊國,一個偏僻的小街鎮橋頭集,街道邊圍著一群人,或指手畫腳,或長籲短歎,隻見牆邊的地上蜷縮著一位少年,衣衫襤褸,蓬頭垢麵,一看就是一名乞兒。

“這孩子剛死不久,身體還溫熱著,大概是餓死的吧。”一位長須老人摸了一下小乞丐的鼻息和胸口,帶著悲憫的神情說。

旁邊一位微胖的中年婦人不同意老人的說法,“昨天他站在我的攤位前,我還給了他兩個饃饃,怎麽一天就餓死了。”

“我看是病死的,這孩子一直看起來身體不好,你看都瘦成什麽樣子。”

一個中年漢子的話得到了眾人的認可,躺在地上的小乞丐麵色蠟黃,瘦得皮包著骨頭,一看就不是個健康的少年。

這個小乞丐橋頭集的居民大多都認識,似乎是三年前流浪到此,大家問他年齡,回答是八歲,問他名字回答是“狗兒”,更多的信息就問不出來了。當地的居民雖然普遍不富裕,還是經常施舍小乞丐,那個賣饃饃的婦人王嬸,就隔三差五給他幾個麵饃。

眾人一邊圍觀議論,一邊派人通知地方官,因為這是人命之事,大家不好擅自處理。有好心的村民回家拿來一塊白布,想把小乞丐遮蓋起來。

就在這時,眾人隻見一團微弱的白光在空中一閃,轉瞬就落到小乞丐的身上。幾個呼吸之間,小乞丐的身體顫動了一下。

有人眼尖,驚叫了一下:“狗兒沒死。”

話音剛落,小乞丐的身子又動了一下,隨後動作越來越大,似乎在痛苦地掙紮著。眾人看著這個樣子,都不敢輕舉妄動,拿著白布的村民,也將手懸在半空中。

過了一小會,小乞丐停止了掙紮,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眼神凝望著天上,迷茫而空洞,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咦”,眾人齊聲驚呼,小乞丐居然活過來了。

之前說話的長須老者,彎下腰扶起小乞丐的身子,讓他坐了起來。嘴裏一邊說:“你這狗兒還真是命大。”

“狗兒……狗兒是誰啊?”小乞丐雙手艱難撐著地,竟然站了起來,然後繼續用迷茫的眼神環顧著眾人。

“狗兒就是你啊!”好幾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在說。

小乞丐挺直了瘦弱的胸膛,正視著眾人,大聲說道:“我不叫狗兒,我是易九霄。”

當“易九霄”這三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的時候,天地之間輕微一震!就連剛從天地間升起的朝陽也似乎閃爍了一下。

“易九霄這個名字好,狗兒不好聽,看來這孩子的病好了,記得自己名字了。”賣饃饃的王嬸說話了,她的話化解圍觀眾人的一腔疑惑。

眾人由愕然變成了釋然,都說:“以後我們就叫你易九霄,不叫狗兒了。”

狗兒怎麽會變成易九霄了?

其實小乞丐狗兒真的死了,這孩子一出生就患有“失魂症”,靈魂殘缺不全,勉勉強強活了十一年。剛死不久的他就被早市的眾人發現,正在眾人圍觀的時候,易九霄的靈魂附在他的體內,活了過來。

雖說英魂不滅,忠魂永存,但易九霄的靈魂穿越無數天塹,轉生到了這個異界大陸,難道是天意?

複活後的易九霄清楚地記得自己死了,臨死前的那分痛刻骨銘心。複活之後起初以為是在陰司地府,但看著初升的朝陽,知道不是,陰司在傳說中是黑暗和冷冽的。

再看著這副瘦弱的孩童身體,他似乎明白了什麽。畢竟是久經沙場的人,雖有滿肚子疑惑,他還是冷靜了下來。

圍觀的人群都是善意的,一張張麵孔與大宋人無異,但衣著服飾有差異,看起來都很古樸滄桑,說話也能聽得懂。

“這是在哪裏?”他在心裏問自己,同時也在努力地判斷著。

“吃個燒餅吧,以後沒得吃就去我店裏去要。”

一個好心的大叔從自家店裏拿出了兩個燒餅,遞到了站在人群中央,有幾分倔傲又有幾分懵懂的易九霄手中。

“謝謝大叔!從今往後我不再要飯了,我要靠自己的雙手來吃飯。”

堅定的聲音從易九霄幼小的身體中發出,瘦弱的身軀挺立筆直,眾人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個小乞丐,而是一個軍人,甚至是一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