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什麽是希望？
霍華德·馮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雙排扣禮服，在他環視禮堂內學生的這一刻，他的氣質、氣勢完全不像是一個衰老的公學校長，反而更像是一位身經百戰的戰士。
“各位中級班、高級班的班主任，請將學生帶回教室，他們的測試會在明天進行；現在，初級班的同學們請跟我來。”馮校長健步如飛，好像還是個健壯的中年人一樣，走下了高台，經過了初級班的小孩兒們，然後步出了禮堂。
馮校長正好經過了喬爾斯的身邊，喬爾斯能感覺到他的身體裏好像有一團火焰，有一種能夠把所有人都點燃的熱情，有一種對生活的希望，還有一種堅韌的執著。
喬爾斯好像被馮校長身上的那種能量感染了，他從未遇到過這麽一位能讓人感動的先生，油然生出了無盡的尊敬。
德西老師帶著初級2班的孩子們，跟著大隊伍出了禮堂。喬爾斯不知不覺中捏緊了拳頭，他旁邊的華茲沃倒是一臉的輕鬆——其實大家都挺輕鬆的，魔法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個好玩的東西而已。
但是魔法對喬爾斯意味著更多的東西。母親和父親的下落，害的他們失蹤的巨龍，還有作為偉大魔法師的外孫、兒子的驕傲……現在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馮校長所說的“希望”。
喬爾斯知道自己一直沒有表現出魔法相關的天賦，隻怕學習魔法會非常困難；但是馮校長的“希望”兩個字就好像在他心中燃燒一樣，讓他充滿了動力。
出了公學大門，來到公學街，馮校長進入了格林頓斯公學辦公樓和歐吉思魔法學院中間的一棟樓中，這也是公學街上顯得最老舊的樓宇，和其他經常裝修、翻新的大樓顯得格格不入。馮校長掏出一把古樸的銅製鑰匙，打開了這棟樓的大門。
喬爾斯能感覺到這棟古老的舊樓最近有人來過，而且也打掃過了，裏麵一塵不染，西斜的陽光從高處的玻璃裝飾中透進來，裏麵的空間非常寬敞，容納初級班的一千五百人隻怕也綽綽有餘；裏麵隻有一個靠著牆壁的書架，然後是書架前的一套桌椅，還有兩側通往樓上的樓梯。
桌椅那裏有一個穿著黑袍的中年人，他胡子剃的很幹淨，瘦削的臉上一直帶著一絲微笑。
馮校長在所有人都進樓之後，舉起雙手，說道：“這裏曾經是偉大的道寧·格林專屬的法師塔，自從他死後，歐吉思魔法學院就把這棟樓送給了格林公國。在這裏，我希望你們能感受到格林大人的精神，並且向他學習。”
“畢竟，格林大人從二十歲才開始學習魔法，他靠著努力一步步成為了大魔法師！”馮校長的話引起一陣嘩然，誰也不知道曆史上最強大的魔法師之一，道寧·格林，竟然從20歲才開始學習魔法？
“好了，這位是歐吉思魔法學院的布倫德·卡佩，曾經也是凱裏姆帝國的帝國宮廷魔法師之一，他將會幫助你們檢測自己的天賦。”馮校長簡略介紹了一下那位中年人，然後就站到一旁了。
“咳。”布倫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本來在交頭接耳的學生們都安靜下來。
“馮校長把該說的都說完了，我們就直接開始吧，你們原地坐下。”布倫德滿意地笑了笑，說道。
“還有一點要補充的是，雖然道寧·格林大人在20歲才開始學習魔法，但是他的天賦比現在格林公國所有的人都要好。”
“但是他天賦再好，20歲才開始學習魔法的難度也不會比你們現在要小。”
“所以加油吧。”
布倫德話音剛落，就伸出右手，一片迷蒙的白色光芒灑下，所有的孩子都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這是哪裏？”喬爾斯一個恍惚，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完全漆黑的世界裏麵。
“這是哪裏！”喬爾斯張嘴大喊，但是他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張大嘴巴。
完全寂靜、空虛的空間讓年僅八歲的喬爾斯感到了一種深沉的恐懼，他開始慢慢走動，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在走，因為無論如何身邊都是一陣漆黑。
“媽媽……”喬爾斯下意識地摸了摸褲袋裏的那枚徽章——他一直都將它帶在身上。
喬爾斯隔著口袋抓緊了那枚徽章，終於感受到了一點點安全感，他感覺到徽章在發熱，遠處好像出現了一點點亮光，那裏隱約有一個人影。
“媽媽，是你嗎？”喬爾斯輕輕地發出無聲的呼喊，朝著那邊奔跑過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點亮光還是那麽的遠，那個人影好像隻是自己的幻覺；喬爾斯感覺到累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累了，我想睡會兒……”喬爾斯直接躺倒了，但是即使他躺了下來，依然能看見遠處的一點點亮光。
布倫德·卡佩灑出的光芒一直都存在著，包裹著每一個人，所有人身上的光芒都或多或少有些光暗變化、起伏波動，隻有喬爾斯身上的光芒暗淡無比，平靜無波。
布倫德一直盯著喬爾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馮校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這座法師塔。
“奇怪……”布倫德收回目光，輕輕地敲著木質的桌麵。
“媽媽？爸爸？你們在哪裏呢？”喬爾斯一直在胡思亂想，但是目光沒有離開過那道微弱的光芒。
“雖然媽媽做的飯菜不好吃，但是我每次都會吃完；爸爸每次出海回家都會給我帶幾條金帶魚，然後親自下廚做給我吃。”
“我的爺爺奶奶呢？他們好像在我出生前就生病死了，爸爸總是會給我講他們的故事。”
“我的外公呢？歐吉利特先生，是現在格林公國首席宮廷魔法師的哥哥吧？也是原本的首席魔法師。”
“媽媽是法瑞拉，可是別人都管她叫蒙提裏埃夫人，媽媽也不讓我說法瑞拉這個名字。”
“他們都是偉大的魔法師，難道我就不行了嗎？”喬爾斯想著想著感覺非常難受。
“我還想打敗邪惡的巨龍，找到爸爸媽媽。”
“我想像外公和媽媽一樣，成為能留下故事的魔法師。”
“我還沒聽過外婆的故事呢。”
“我還想再吃一頓，不，再吃很多頓爸爸親手做的金帶魚。”
喬爾斯的眼角有一點眼淚滑落，手裏緊緊地拽著媽媽留給他的徽章。
“因為你們需要明白，什麽叫做‘希望’。”馮校長的聲音忽然響起，喬爾斯說道：“什麽是希望呢？這就是希望嗎？”
他伸手抓向那一點點遙遠的光芒，然後將它握在手中。
“這就是希望嗎？”喬爾斯看著手中的光芒，重複道。
“這是？”喬爾斯身上暗淡的光芒忽然大漲，布倫德驚了一下，然後他看到喬爾斯睜開了眼睛，一點眼淚滑到了地板上。
布倫德的表情很快恢複正常，他微笑地看著喬爾斯：“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喬爾斯·蒙提裏埃，卡佩先生。”
“很好，等你的同學醒過來吧。”布倫德說道，“你也可以先回家去，不過要在我這裏簽個名字。”
喬爾斯搖了搖頭，說道：“我要等林爾一起回去。”
布倫德不再說話，隻是稍稍往後挪了點，避開了夕陽餘下的光輝，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