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仙斛蘭韻

在中州之上，古往今來，有這樣一種職業，它們入深山，嚐百草。早出晚歸，用生命作出了百尺高崖上的一舞絕塵。這個職業就叫做采藥人，它們甘冒絕險，攀援縱躍於驚險的山崖絕壁之間，帶回寶貴的不死仙草，以彖養全家。

每天的清晨，朝露未逢，天方破曉時，采藥人就會早早的起來。他背上背簍，辭別家中的親人子女，獨自一個人跋山涉水，前往那罕有人跡的深山叢林之中，為了采集崖上，那與蒼雲相問，長天相連處生長的，寶貴的石斛，他必須獨自冒險。

采藥人靠的是苦功夫，為了前往深山采集藥草，他們一般會備上幾天的口糧，一去山間便是數日不反。更是時有在野外露宿，那些山中的虎豹蛇蟲之屬，都對他們的生命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所以古語有雲，千尺崖上草，但懷性命危。

無論是連橫百裏的崇山峻嶺，還是芳草萋萋的古道斜陽，這都是大自然勾勒下的，濃墨重彩的一筆。而自古天道酬勤。山澤水畔間，埋藏著無數寶貴的財富，隻有勤勉而有智慧的人們，才能發掘出這些寶藏。

采藥人自古代代相傳，都識得成百上千種山野之間，破土長出的藥材。古人有言，做一行，便要愛一行。正是憑著對草藥的熱愛之心，所以，采藥人方能不畏懼峰巒的險峻，去探尋那雲霧之下的仙草蹤跡。

他們入得山中崖上，入眼處，天高野曠。長空無邊，地脈無界。自身恍若立足於流雲之上，與飛鳥比肩齊飛。這種胸懷開闊，是那些長居於廟堂中人所體會不到的。

采藥人唯有一條長索繞身，如鴻鳥般自高崖上縱身直下，垂入下方的流雲萬頃，探尋那些立根在岩中的石斛。

石斛的生命，是立根於岩中生長的，與參、芪等大不相同，它堅毅不屈的生命，即使是垂於高崖之間，風吹雨打，也要在枯寂的岩石縫隙中立根發芽，它堅決不肯屈折於惡劣的環境，終成仙草之首。

采藥人舉鏟挖出一株石斛，輕柔的撫摸著它的枝葉。宛若在注視著自己的孩子般溫情。那石斛青綠的葉片，隨風搖曳，似在回應他的內心。在他滿是皺褶的臉上，露出了笑意。采藥人一年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這不見人煙的山中度過。久而久之，這些崖間的石斛，也成了最懂他的人。

他們是孤獨的，不過他們樂於孤單，那些大山外的日子，不一定是他們想要的。他們幹活累了，可以放鬆身體，敞開衣襟臥於樹下。不用在乎旁人的眼光。喝一口自家釀造的村繆白酒，倦了，就在草藥的芬芳清氣和蟬聲中，安然眠上一會。

正有詩雲這種生活，每日裏雖然平靜淡薄，粗茶淡酒，但也足以寬慰平凡的一生。那些竭盡心力的世人整日裏追求功名利祿，疲乏著身體，勞累著心靈。不如暫且遊心於外，或是於幽篁之內尋訪隱士，或是於籬廬之中烹茶暢談。不管是樹下醉夢也好，還是山巔撫琴也好。這樣的日子，又有何不美呢？想必那些蓬萊仙島中所居住的仙人們，平素裏的生活亦是如此吧。凡客心之向往，樂於山水，盡管不處於凡塵俗世之中，但舉目之處，皆是人間。

采藥人們小心翼翼的采摘著崖上的每一株藥草，生怕絕了他們的根，因為，隻要有根埋藏，一朝春雨過後，它們還會恢複本來的麵貌。人與大自然間，須得留上一線生機，方才能生生不息，予取予得。這是他從天地不斷的變化中，所得到的經驗，這是世界為他們帶來的智慧。

古往今來，萬壑絕壁上，多少采藥人留下的故事都已隨風遠去，可是，從這崖間生存下的石斛中，可窺得古人的過人膽識，與其獨具慧心。更能得到，這天道之所言，生生不息的傳承薪火，正是因為古人的智慧，這些石斛，才能夠益得千家。

懸崖峭壁上的采藥人，他何嚐不是行走在落落凡途中的人呢？他在前路未知的險境中健行如飛，不止是照顧了一家老小，而是慢慢的，在掛索攀援中，參悟到了生命中，至關重要的東西，又在不言的天道塵埃中，將它放置在高不入凡塵的絕壁上，流傳了下來。讓有緣之人，能夠在追尋的過程中，能夠體悟到，浮生百年，真正的意義。

……

陸揚所發現的石斛，卻是不同於中州的普通石斛，其乃是妖墟獨特的造化，所造就而生的異種。有名曰‘蘭韻仙斛’。

它們閃著如虹彩之色的寶光，鑲嵌在山壁之間，宛如瑰麗的寶石一般，在雲氣之間，如霓如紗，好似幻境。

在這直上九霄，孤高萬丈的崖間，陸揚小心翼翼的踩著突起的岩層，向下攀援而去，他也是機緣巧合，得遇如此天地靈寶，這些閃著虹芒的仙草，俱都是仙家孤品，尋常人千年難得一見。傳說其藥力之強，若是將仙草服下，足可令人脫胎換骨，自此百病難生。

陸揚壓製住心中的狂喜，在高崖中穩住身形，緊了緊縛身長索，探身采下一株彩光氤氳的石斛，將其葉片放於口中，頓時，那幻彩之色的仙草，便在他口中化開了，無比的清香直衝腦府，令他精神一振，原本在崖間攀爬所耗費的體力，此時都是被補充了回來。待他將這一株石斛生吃後，頓時感覺體內氣脈充盈，渾身上下，有著使不完的氣力，甚至他體內沉寂下去的紫琊神石之力，都有著些許的鼓動起來，似乎，神石的生機，也在緩緩複蘇。

陸揚精神飽滿，此時月色明亮清朗，也不急於去尋找那‘月盤玉仙芝’所在何處。他將那沿路之中，一株株的石斛小心采下，收在隨身衣袋中，這些仙草，陸揚隻是吃了一株便覺得身輕體健，可見它們帶給陸揚的好處，他若是常服這些藥草，甚至會讓他已經枯竭的壽命重新煥發增長，乃是不可多得的神物。

他覺得身體都輕快了許多，在這千丈高崖之間，身體的輕健，也令他放開了探尋的步伐。一路行去，陸揚驚奇的合不攏口，這疊雲山高聳奇絕的山勢，與‘妖墟’這獨特的自然環境結合，竟然在這山壁上，生出了無數的仙草聖藥，其珍異萬千，連陸揚都為之震驚。

一路上，數百年的黨參，當歸，白術等藥材比比皆是，在月間雲氣裏無不飄逸起動人的五光十色，大自然雄奇的創造，令得陸揚讚歎不絕。陸揚也是個喜藥之人，他開始在崖間縱躍起來，沿路尋找著珍奇的藥草，也吃了不少強身健體，強筋壯骨的仙藥。

慢慢的，他已不知下了多高，竟然發現，長索已經用盡了。他倒吸一口冷氣，此時，他卻被懸掛在這峭壁之間，處境萬分危險，而還沒有見到那株傳說中的‘月盤玉仙芝’。直到此時，沒有了繩索的保護，陸揚才明白，他要麵對的挑戰是多麽的舉步維艱。

但是，都已經來到了這裏，他也無法再回頭，隻有冒險前行，繼續向下，完成通天石魔，給自己的考驗！若是他在此心生畏懼，不敢麵對下方的危險與機遇，那麽，陸揚也無顏回去，麵對即將蘇醒的青瑤，也更無法保護她。

他咬著牙，眸子裏燃燒著不甘的火焰，遙望著下方的驚心動魄。猛然縱身躍下。他一路下來，服用了以那‘蘭韻仙斛’為首的，諸多的仙品藥草，在這些仙草的幫助下，陸揚的身體也被極大的改善了，他隻覺身體裏有用不完的氣力，在懸崖間踏壁而行，好似肋生雙翅，飛在九霄雲外，這種輕盈的感覺，令他沉醉。

即使不用繩索的幫助，陸揚下行的速度也是不慢，他的手掌，被岩壁間突出的棱石劃傷，一雙手掌鮮血淋漓，，雙腿也是在他墜落的力量下，慢慢的沉了下去，但是他依舊咬牙忍受了下來，借苦痛為力量，向下方雲煙縹緲之中穿行而去。

“咦，這竟然是懷夢果？”

陸揚此時，正在一顆生長在崖間的古樹上，懸空而立，這棵樹木非比尋常，自崖間旁支而出，宛如手臂。在它繁茂的枝葉裏，竟然隻生有一顆光暈迷蒙的小小果實，遠遠望去，這僅有的一顆果實，好似被蒙在一層七彩的輕紗帳中，令人不確定它是否生長在那裏。

這枚孤單生長的果實，便是被陸揚喚作懷夢果的果實了。莫要看它小小的隻有一顆存在，它的效力可是令很多人都眼饞不止。因為它可令人洗髓伐骨，脫離濁重的肉身。在中州上，有的人因為先天稟賦不足，無法開通氣海，達到修真最初的煉氣境。這些人因為沒有修真的天賦和根骨，窮其一生，也無法達到煉氣境的層次。

但是若有懷夢果的協助，那麽這一步就會變得輕而易舉了。懷夢果。性甘，平，歸脾胃經。若是被人服用，則服用的人便會頓生倦怠之意，從而沉沉睡去。這一睡便是三日三夜。待到自然醒後，體內的一些糟粕便會在睡夢之時，被排除到身體之外。它的珍貴，更勝陸揚服用過的那‘蘭韻仙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