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時憶
第53章 時憶
穿過了僻靜的老城區，三人又走過一條繁華的街道。人工湖附近是西城路，這裏有一條老舊破敗的街道。
“他就在這裏。”奶奶帶著榮狄和程家駒來到了一家照相館前。
“時憶？”榮狄說出照相館的招牌。
照相館的招牌是木頭製成的，塗著紅漆的“時憶”二字早已經掉了一半的油漆還能看到被蟲子啃食過的痕跡。奇怪的是，招牌就隻有“時憶”二字，要不是門前的兩側玻璃牆掛著不少相片，還真看不出這地方是個照相館。
小店的門也是玻璃門，很顯然這門已經非常地老舊了，奶奶推門進去的時候，這門發出了“吱~呀呀呀！”的聲音。這聲音尤其刺耳，似乎在提前所有人這門該修理了。
這裏是照相館，店裏麵最多的東西自然是相片，除此之外便是相機。店主似乎是個相機收藏癖，從數碼相機，到膠片相機，甚至是傻瓜相機都有！讓榮狄吃驚的是這地方居然有隻有在電影看到的最古老的相機。那就是那種體積大得嚇人，有支架撐著，上麵蓋著布，攝像師要扭著頭拍攝的木頭拚成的木盒子相機。榮狄記得李連傑演的黃飛鴻係列電影裏出現過這種相機。
玻璃櫃台對著大門，櫃門後麵似乎有個小門，被長布擋著。一個男人拉著布簾，走了出來。他一看到奶奶便是微微一笑:“白麗，稀客啊。這次給我帶客人來了啊。”
這男人是典型的西方人的相貌，黑發碧眼，高鼻梁。他穿著西裝燕尾服，頭頂上帶著一頂高高的紳士禮帽，戴著白手套的手上還握著一支手杖。對了，他的左眼上還戴著單邊眼鏡，就是那種右眼掛著鏈子的那種眼鏡。說實話榮狄一直不知道這種眼鏡是怎麽戴上去的。
“你們好，我是時憶。你們是想刪除記憶還是想買過去擁有過的東西啊？”時憶將手杖和帽子放好，他的舉止就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
“買東西？”榮狄有些好奇地說道:“買過去擁有過的東西是怎麽回事？”
“這個你還是問一下白麗吧，她以前當過拾憶的店員。”時憶壞笑道。
“哼，當年要不是為了紅衣，我才不願意幫你打工。”奶奶有些不悅地對著榮狄說道:“這家夥還開了一家叫‘拾憶’的雜貨店，‘拾’是拾到的‘拾’，‘憶’是記憶的憶。那地方是專、賣來訪者的過去擁有過的東西的雜貨店，你要是到了拾憶，記得先看看一下前台上的算盤，算盤上是多少錢就是你買的東西的價格，不管你買什麽都是這個價格，要不然店員會修改價格的。”
“那個修改價格的店員不就是你嗎？”時憶狡黠一笑。
“還不是你讓我這樣做的！”奶奶氣急敗壞地說道。
時憶笑得更加得意，看到奶奶那幾乎要吃人的表情才收斂了一些。“好吧，你們到底是來幹嘛的？”時憶問道。
“家駒。”奶奶說道。
“是。”程家駒如同軍人出列一般，步伐穩健地前踏一步，“我要刪除記憶。”
時憶頓時眼前一亮，上下打量著程家駒，“你如果是讓我幫你保存記憶日後回來取出記憶的話是要收錢的，你要是希望永久地刪除記憶的話，我願意花錢買下你的記憶。至於價格，那得看看你的記憶是怎樣一段記憶，還有還得看看記憶的長短。”
說著，時憶詭異一笑，並且壓低聲音，以空靈、宛如魔音穿耳的聲音，說道:“你，準備好了嗎？”
眼前的這個店主可不像一個人，就他剛剛發出的讓人感到不寒而栗的聲音就出賣了他。剛剛他說話的那一瞬間，榮狄似乎看到了，他背後有塊光滑的玻璃，可是玻璃裏沒有他的背影，有的隻是一個漆黑無比的身影。
“奶奶，他是誰？”榮狄小聲地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時憶失去了記憶，所以對別人的記憶異常執著。”奶奶認真地說道:“我想他應該是一個惡魔。”
榮狄猛得一哆嗦，難怪和他對上眼的時候會打從心裏感到恐懼。不管是古老的傳說還是現在的影視作品，惡魔都是邪惡的存在，他們會以欺騙的方式實現召喚者的願望，然後一步步地榨取他們欲望，當他們違約的時候惡魔就會出現，吃掉他們的靈魂。
然而，眼前的時憶似乎也不壞，倒像是一個誠實守信的普通商販。榮狄想了想，如果不是奶奶猜錯了，那麽就是傳說與現實的差距有點大。
程家駒似乎也被嚇到了，他從來沒有像這個樣子害怕過，當時憶說出“你準備好了嗎”的時候，也就是程家駒和他對上眼的那個瞬間，記憶裏的所有可怕的記憶片段都在這個瞬間浮現。程家駒像是被壓著喘不過氣來，感覺要窒息一樣。
過了很久，程家駒才緩神過來。回答道:“我準備好了。”
時憶微笑道:“人類還真是有趣。”說著，他拉來了布簾，邀請道:“進來。”
程家駒猶豫一下，還是踏入了小門。他對房東太太無比地信任，現在房東太太就在這裏，他也不怕對方做出什麽奇怪的事實來。
“如果你們不放心他的話。你們也可以進去看看。”時憶再次邀請道。
“哼！”奶奶顯得有些不悅，“孫子，我們就進去看看！”
……
小門的後麵是一間密室，能看到許多玻璃櫥櫃以及一些架子，上麵放著的全是類似試管一樣的東西，有些試管裏麵卷著一張照片，有一些則是底片。玻璃櫥櫃和架子靠著牆著，中間空出來的地方有著一張柔軟的沙發，正對著沙發的是一架老式的相機。嗯，就是出現在黃飛鴻電影裏的相機。
時憶示意程家駒坐在沙發上，然後用指尖點了一下後者的眉心，說道:“現在你回想一下你要刪除的記憶。”
程家駒有些緊張，不禁閉上眼睛，開始回想起那天在警局裏看到內存卡內容的那段記憶。忽然眉心似乎有微弱的電流傳來，程家駒忽然覺得自己的思維被窺視了。
“原來如此，你想刪除你知道由人類變成吸血鬼的方法的這段記憶。”時憶不禁一笑:“這的確是有趣的記憶，這麽寶貴的記憶你刪除了不會後悔嗎？”
“不會。”
不等程家駒說完，時憶搶著說:“你選擇的是人類的驕傲吧？”
程家駒愣了愣，點頭道:“的確是這樣……”
“就喜歡你這樣正氣凜然的人。”時憶笑道:“刪除記憶是不會有副作用的，我願意用兩個金幣買下你的這段記憶，成交嗎？”
“成交。”程家駒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時憶從口袋裏摸出兩枚金幣塞到程家駒手上，“這種金幣很有收藏價值，拿去賣掉的話也能賣個好價錢。”
程家駒一看手上的錢，這竟然是金子製成的袁大頭，他雖然聽一個懂古董收藏的朋友聽說過金幣版的袁大頭，可他從來沒見過。這兩個金幣品相完好，正麵為袁光頭左側麵像，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就是略有些猥瑣，背麵是幣值“壹圓”二字。
“是真貨，這種錢我還有不少。”說著，時憶已經來到了那台老式相機的後麵，還把頭伸到了蒙頭布的裏麵。
“放輕鬆……”時憶提醒道。
程家駒深吸一口氣，“好了！”
“啪！”
強光閃過，程家駒瞬間失去了意識。而時憶把頭從蒙頭布裏探出來，然後打開木箱的側麵的一個暗格取出了一張照片。
“完成！”時憶得意一笑，如同小孩子一樣炫耀他的新玩具。
榮狄不禁問道:“程警官他怎麽了？”
“他隻是失去了意識，過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的。”時憶笑道:“你們可以看看我收藏品，想使用那些相片的話可以和我說一聲。”
說著，時憶取出一支新試管把程家駒相片放進去，然後用筆在上麵寫上日期和程家駒的名字。
得到店主的允許，榮狄也像個進到玩具城的小孩那些四處觀看著這裏的東西。牆壁上掛著的相片居然會動，榮狄覺得非常神奇，哈利波特裏的報紙還有書就這種會動的相片。
由於大多數的相片都是放在試管裏，榮狄也隻能看著牆上的相片解悶。有的相片是和戀人在一起的甜蜜時光，有的是第一視覺的殺人記憶。
時憶解釋道:“這梅麗雅小姐的記憶，她的戀人意外身亡，痛苦的她一直走不出失戀的陰影。所以她請求我刪除她的記憶，這張照片是在1966年的倫敦拍的。”
“這一張是一個人格分裂症患者的記憶，相片裏全是他的另外一個人格去殺人的記憶。他被另外的一個人格折磨的非常痛苦，才讓我刪除他的記憶的。他本以為這樣做就能逃內心的製裁以及法律的製裁，結果刪除記憶的第二天他就被警察逮捕了。正義還真的不會遲到哈。”
榮狄一邊聽他說，一邊看著牆上相片。忽然，有一張照片引起了他記憶，那是一張海景，黃昏下的夕陽格外美麗。奇怪的是這張照片裏沒有一個人影，是一張單純的風景照。
“這張是？”榮狄問道。
“這是我的得意收藏。”時憶笑了笑，隻是顯得有些哀傷，“那個女孩把她最寶貴最美好的記憶給了我。”
榮狄的腦洞很大，他已經為時憶聯想到了一段以分手收場的戀情了。
“你知道嗎？如果想以記憶的主人為視角來觀看這些記憶的話，你就把相片墊在枕頭底下，這樣一來你就會夢到相片上的記憶了。”時憶笑了笑，說道:“而且你還會感到那記憶的主人的心情，比現在的VR電影強上一百倍。”
說著，時憶從牆壁上取下了海景的相片，對著榮狄說道:“你想試試嗎？”
榮狄現在也沒啥靈感，體驗到別人的記憶還有想法都是非常寶貴的記憶，他一口答應了下來，“好啊……”
說著，榮狄看到了奶奶有些不悅的表情，然後對著時憶問道:“你不會是要收錢吧？”
“第一次是免費，以後就得收錢。”時憶露出了所有商人都會露出的奸詐表情，“你以後要是有想忘記的記憶請來找我，我會用合理的價格買下你記憶的。我也非常歡迎你帶人來我這裏刪除記憶。”
榮狄點了點頭，卻看到奶奶不高興地別過臉去。
“奶奶？”他問道。
時憶解釋道:“你是她孫子啊，看來你奶奶還在為她當拾憶店員的事情而生氣。對了，如果你去了拾憶你說不定會見到你過去的奶奶哦。”
“為什麽啊？”榮狄問道。
“因為拾憶的東西都是過去的東西，你所以店員也是‘過去’的店員。”時憶笑道:“那工作完全不累，你想做的話隨時找我。”
“那還不累？！在那裏我一天都要麵對幾千個客人，雖然不用做什麽，但是我就是不高興！”
拾憶是一家隻賣來訪者過去擁有的東西的雜貨店，店裏位於別的空間。奶奶在裏麵當店員的時候，上一個客人才剛走，又來了一個客人！而且每一個客人所在的時間點都不一樣，有時候他們說的話奶奶都聽不懂，應付起來非常地麻煩。當初時憶卻說這是一份非常輕鬆的工作，奶奶做了以後才知道被騙了！
“噗呲，誰讓你有求於我。”時憶狡黠一笑，“對了，我認識你這麽久怎麽不知道你還有個孫子啊？你不是隻收養了兩個女孩子嗎？”
“剛認的，這個是親孫子。”奶奶不悅地回答。
奶奶收養兩個女孩？也就是說除了紅衣還有一個咯？榮狄問道:“除了紅衣，奶奶您還收養過別的女孩啊？”
“我沒收養她多久，很快她的父母就把她接回去了。”奶奶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說道:“那孩子可了不得……”
時憶也忍不住說道:“那神奇的孩子是挺神奇的，你收養的小孩都不簡單。”
奶奶和時憶都露出了驚奇、略有些懷念的神色，榮狄不由得為那個女孩的事情感到好奇，才剛想問點什麽，程家駒就醒了。奶奶哼了一聲，“家駒，我們回去了。”
“ 記憶刪除了嗎？”程家駒保留了一些記憶，雖然不知道自己被刪除了那些記憶，但是他現在覺得安心了許多，就好像心裏的一塊大石頭放下了。
見奶奶似乎生氣了，榮狄也沒問那個女孩的事情，灰溜溜地跟著出去了。突然，他回頭問道:“時憶，這張相片我明天還你嗎？”
“先放你那裏吧，晚一點再還回來吧。”時憶笑道:“這幾天我要出去一趟，我要到海邊度假哦。”
獲得成就:拾憶的這個巨坑，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