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掛玉佩的男人

星則淵很快就感受到了甘索在城裏的強烈聲望,他和甘索在大街上走,巡邏的政府士兵們見他過來,帶隊的中士或者上士以及全隊人都在原地肅立,對他鞠躬。

但是甘索並不理會,因為他已經不是政府軍的人。他守護城市這麽久,卻沒有守護好自己的家人,他再也不會回頭。

此次山村莊園給了他們很多錢,算是盤纏,他們隻拿了五千,所有錢都在星則淵胸前軟甲的皮夾裏。五千不算多,但也不少,星則淵本可以隨意花費,但為了省錢,他坐在巴中城西門的公共石亭裏等甘索。

甘索隻花了三個小時就回來了,回來的他和走的時候一樣什麽都沒帶。

“身份卡取回來了。”

“房子呢?”

“賣了!”

“好快!”

要是一般人肯定不會這麽迅速,但是在他取身份證的時候,作為文官的中校城主親自為他送行。城裏的人被此事震驚,他辦事自然就快了。把錢留給了布魯和瑞德,在甘索重新背起包,將砍刀的綁繩係在腰間皮帶上,他們走出石亭。

“巴中城及所有管轄地域,期待甘索中尉回家!”

布魯和瑞德站在街道正中心,身後跟了三百多名身穿軍裝的戰士,他們已經排練好了。今天還有很多很多百姓支持,他們都站在政府軍四周,像是環繞強健鯊魚遊動的小魚。

整齊一致的起步,整齊劃一的落腳踏地,石亭邊,三百名戰士整齊轉身麵向甘索,身上的佩劍發出鏘然的清脆聲。

“鞠躬!”

布魯和瑞德是少尉,此時率先鞠躬,令政府軍行若整齊的閃電,齊刷刷的彎腰。軍人之所以被稱為“軍人”,是因為他們有鐵的紀律和風的執行力。

整齊的軍裝,讓星則淵看的熱血沸騰。

“加爾多多·甘索!願你在遠方美好的生活。”

瑞德大聲吼著,讓星則淵偏過頭看身邊的甘索。甘索是人,會因親人的離去悲傷,也會為兄弟的告別而感動。隻是他的心,始終不能劇烈跳動,所有的熱血,都隻屬於以前。

他逐漸變得強大的脆弱感情讓他開口。

“謝謝兄弟們!”

甘索邁出步子了,“砍刀”加爾多多·甘索離開了這座城市,受過他恩惠的人,被他從山賊手中救出來的人,都跟在他的身後,陪他走了三公裏的路。

真正的離別沒有儀式,他們擺出陣型,隻是為了告訴甘索,他們在乎他。無論今後甘索如何歸來,他們都會投以最溫暖的懷抱。

“甘索真走了!”

布魯歎了一口氣,瑞德把頭偏向一邊。

“人找好了嗎?”

“找好了,甘索一走就會去把三山村的房子修好,還有山村莊園的那間房子。”

“嗯!”

瑞德有些激動,點了點頭說道:

“就算他走了,我們都要替他看好這兩間房子。”

……

當你熟悉一個城市,記得那裏一磚一瓦的模樣,你是否會遺忘它?在時間的潮流裏,在這個會貫穿人生全文的詞匯中,你終究會忘記曾經你熟悉的地方,也終究會忘記曾經和你拚命的兄弟。不是人無情,而是時間無情,它衝刷一切,從不在乎你的感受。就像現在,在你的記憶裏,是不是還記得某個人,卻忘了那個人的名字?

星則淵和甘索默默的走了很久,沉默是最好的抵抗。當徹底離開這裏,甘索像是恍然大悟的思考問題的學者。心結打開,他雖然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種笑口常開的樣子,但是比以前已經好過太多。

這幾天時間,星則淵將自己的計劃和所有事都給甘索說了一遍。甘索不是蒂夫,不僅僅是暫時同行的人。雖然星則淵也曾經想和蒂夫一起組建傭兵團,但是那種心思隻是一閃而過,而現在,他和身邊的甘索,已是同伴。

“歇一會吧!”

“好!”

“喝水嗎?”

“喝!嗓子都快冒煙了。”

現在才是六月初,但是天氣已經有些炎熱了,不過有彼此的存在,他們才算好受一些。

已經走了三天,還有兩天左右就要出卡蘭羅拉州了,他們會隨之進入羅蘭羅那州,那裏是平原,他們會前進的很快。

“呼——”

一陣微風引起樹梢顫動,星則淵和甘索在一起練就了他的警惕性。甘索是政府軍中尉,實力為兩顆大星團,隻要他眼神一撇,星則淵就知道四周有自己感覺不到的動靜了。

大約一百米外,白色人影帶著一道令樹枝顫動的勁風從他們身邊五米處經過。頭發飄動,星則淵和甘索都望向那道影子,那是一個男子,身高大約一米八左右,他身材勻稱,體型偏瘦,穿著一身白色短袖和黑色長褲。

男子像是一個人形衣架,樸素的短袖穿在他身上顯得很耀眼,像是萬裏無一的美男子。男子發色和星則淵兩人的頭發不同,他留著一頭斜劉海發型,一頭純黑色的頭發配上白淨的麵孔,像是一個毫不張揚的惡魔。

那個男子一閃消失。

“這人跑這麽快幹嘛?”

“趕路吧?”

甘索朝著男子消失的地方多看了幾眼,有看了看後麵。

“這人的速度既然這麽快,一百米隻有了十秒不到的時間,我衝刺都才這速度,他卻持續這麽跑?”

甘索有些驚訝,又有些無奈,世界上的強者,永遠不止自己。何況,他還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強者。

“不管,或者在逃避什麽吧?和我們沒什麽關係。”

“奇怪!我看到他的褲腰上掛了一塊玉佩。”

“玉佩?東域界人的配飾嗎?”

“對,那塊玉佩很奇怪,上麵的圖案很突出。”

“甘索大哥,我不得不說,你的眼力實在是太好了!”

星則淵背起地上的背包,剛才那一瞬間,他隻注意看那個人的臉。這是很多人的共性,一般看人,不都是先看臉嗎?盡管所有心事都不是寫在臉上的。

“要是你當了十三年兵也會這樣的,你才十六歲,不用著急。”

“十七歲了,五月三十一號是我生日。”

“為什麽不說?”

“那幾天你很傷心,而且在外麵,過什麽生日啊?”

他的生日和常人不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幾天出生的。禾乃帶他回家的那一天,就是他的生日。

再一次上路,一直到下午天快黑了才停下來煮了一些東西吃。

他們計劃好了,他們現在吃好東西,還有一個小時才天黑,這段時間他們可以做自己的事情。這荒郊野外的,他們找的地方都是最安全的場所,夜晚也不用人徹夜不睡的站崗。他們現在的意識,已經可以達到有一點動靜都醒來的程度。

又望向天空的星辰,在這個世界,除了時間亙古不變,所有想要修行為“師”的人,都要進行這個必要的過程。也許今後你的實力變強了,可以將每天一次的觀星頻率降低。但是現在,這還是星則淵每天的必修路。

胸膛慢慢透明,其中浮現的一顆橘色的小星團是滿天星辰中的一點,小星團的力量很弱,但是可以融合大星團,幫助星則淵得到可以召喚星神的力量。

此時,在那些橘色的小星團邊,又慢慢出現了一顆新的小星團,小星團像是想衝出地表的封印巨龍,不斷掙紮,又顯得無力。最終黯淡下去的星團消失,孤零零的小星團在星則淵的胸膛中顯得很孤單。

“還差一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修行方式,戰師的方式差不多都相同,就是鍛煉身體,並且觀星。

黑夜中,他們的麵孔慢慢變得模糊。

下一幕四周開始明亮,在曙光中,星則淵和甘索停下腳步,看著坐在一群鬣狗身上的男人。

這裏已是平原,走過州邊境很簡單,因為他們都有合法的身份卡。

但是在他們翻過一個小山坡,即將來到平原時,其上出現的一幕卻令兩人震驚。

“怎麽又是他?”

甘索說著,星則淵喃喃自語。

“那個掛玉佩的人?”

星則淵看著皮膚比自己和甘索都要白的男人坐在由一眼數不清的鬣狗的身體上,身上沒有一滴血跡。

這些頜骨發達的動物常常群居,但是沒想到,卻死在一個人的手中。天清雲淡,死去的鬣狗身體沒有抽搐,因為它們的身體已經開始浮腫冰冷。因為自己的軟喙撕不碎食物,所以吃腐肉的禿鷲盤旋在高空,久久不願離去。

但是坐在鬣狗堆上的男人身體中的血脈,讓它們這些二階野獸本能的升上平時不敢去的高空,不敢下降。

“喲!是你們啊!”

男人看到了幾十米開外的星則淵和甘索,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看來他記得我們?”

“您是?”

“我叫窮淩。你們要去哪?”

“去哪?”

來不及自我介紹的星則淵說道:

“去前麵的城市。”

“可以帶我一起去嗎?我是說,我可以和你們一起走嗎?”

“四十一!”

甘索掃過一眼那些額心有紅色晶石的鬣狗堆,對星則淵低喃了一句。四十隻兩階鬣狗,一隻四階靈鬣狗,它們已經是這片草原上的王了,但盡管如此,眼前這個男人還是輕鬆地擊殺了它們,還用它的屍骨堆成了一個寶座。

他就坐在那樣一個寶座上,像是野獸中的王。

星則淵有些猶豫,但窮淩已自然的從六米高的鬣狗屍堆上跳了下來。

“我們覺得……”

“走吧!一起去下個城市。”

曦和因為自己的星神自帶霸氣,讓別人難以駁回他說的話。而眼前這個叫做窮淩的人,說起話來有些傲嬌,像是在說一件結局已定的事。他跟在星則淵和甘索後麵,很自然的往前走。

星則淵和甘索對視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煩悶。

“果真有用!”

和星則淵、甘索走在一起,窮淩看了看自己的玉佩,上麵淺淡的白色和紅色慢慢消失,直至化為普通的圓環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