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5 少年留一命 彩衣道心碎

兩隻放大的黑鳥速度極快轉瞬即到,碰的一聲轟向茂密樹枝,後者怦然炸碎。殘枝斷葉飄然灑落。

舒小玉嘴角上揚,長呼一口氣:“該死的家夥,終於解決了。算作此行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神修懂術法,體魄不見得有多麽強橫,加之有傷在身。被刑真帶著東轉西繞,舒小玉氣喘籲籲,扶著身旁的樹幹略作休息。

突然間舒小玉嘴角笑容凝固,眼中一個赤.裸上半身的黝黑少年,在樹幹後轉身出現。

在夜色中如一道黑影,舉拳便砸直指舒小玉門麵。後者心知不妙被人算計,原來樹枝中的是一件衣服。正主刑真早已悄然下滑,隱藏在樹幹後麵。

舒小玉畢竟是神修,神覺異常的敏銳,反應更加的迅捷。暗恨中計卻並不擔憂,甚至扶住樹幹的手掌都未曾移動。

另外一隻垂落在身旁的手掌,掌心微微泛起黑芒,迅猛抬手向前拍出,輕而易舉阻隔刑真的拳頭。

當真如同看待螻蟻,冷笑且自負:“凡俗而已自討苦吃,捏碎你的拳頭在慢慢折磨你。你先出手,學院長老沒有理由幹涉。”

哢嚓哢嚓的骨骼碎裂聲音隨之響起。

回應舒小玉的不是廢話的語言,而是一柄黑色短刀。鋥亮的鋒芒在夜色中無法掩飾,刺激得舒小玉雙眼微咪。

一聲冷哼:“不過如此。”

終於舍得纖纖玉手離開樹幹,同樣是掌心黑芒閃爍,擋在自己眉心前方寸許。

當的一聲,黑色短刀猶如刺在鐵板,無法存進分毫。舒小玉的手掌更是紋絲不動異常的鎮定。

下一刻舒小玉的麵色由鎮定變作驚恐。本以為一掌抵住拳頭,一掌抵住短刀,再無後顧之憂。

哪知黝黑少年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手臂後撤身體卻是繼續前衝。僅此而已並不能讓舒小玉驚恐。她發現黑色短刀明明被掌心牢牢吸附,可黝黑少年後撤的手掌仍然有銀芒閃爍。

驟然間刑真後撤的手臂改變方向,由下致上斜向穿插。一聲微不可聞的撕裂聲過後,舒小玉的小臂被斜向刨開,傷口從手腕延伸到手肘。

肉皮外翻白骨可見,臂骨也被切開一半。

刑真終於開口說話,冷漠且無情,像是從地獄中傳出。

“這一刀是清漪還的。

刑真身形前衝,已經和舒小玉擦肩而過,二人背對背。

刑真說話時動作並未停止,手腕翻轉刀尖斜下向後刺出。不偏不倚正中舒小玉腰肢。

“這一刀是夕若貝的。”

舒小玉臉色慘白嘴唇抽搐,強忍著疼痛。耷拉著一條手臂霍然轉身,雙眸中怒火噴薄遮掩痛楚。

殺意毫不掩飾,心口合一脫口而出:“找死。”

可是當一身染血彩裙剛剛轉身的一刻,舒小玉眉心剛好抵住黑色的短刀。

所有動作戛然而止,所有殺意如潮水般退去。不可置信望著眼前一幕,有不甘有不解。

“刑真不是傻嗎?怎麽會如此詭計多端?一個凡俗少年怎麽會如此迅捷?短刀還在掌心,為何刑真手中還有一柄?這黑色短刀又是什麽材質,切割神修血骨如同切豆腐一般?”

刑真冰冷的語言打斷舒小玉的思緒,彩衣女子的疑問瞬間被恐懼取代。

“這一刀是為我自己,你三次點我眉心種下心湖種子。已經有人告訴我了。”

舒小玉試探著問:“是夕若貝那個小賤人說的?”

下一刻舒小玉就為自己的話後悔了,瞬間汗毛倒豎冷汗奔湧。汗水夾雜著血水,浸透彩色衣裙。

瑩白眉心涼意侵襲,一道鮮紅自雙眼之間流淌。溫柔潮濕,和眉心前的冰冷形成鮮明對比。

舒小玉真怕了,眉心是寄居神魂的地方。神魂一隕萬事皆休,神修也難逃死亡的厄運。

距離太近了,對方又有必殺之心。舒小玉根本無法閃躲,剩下的隻有閉上眼眸認命。

想想有些可笑,居然被一個十三歲的坦胸少年。墊著腳舉著刀刺透眉心而亡,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舒小玉的心情就跟坐過山車似的,本已經認命等死,又被刑真的一句話帶來希望。

“你雖然可惡,但是沒有殺人越貨,不算罪大惡極之流,罪不至死。”

舒小玉長呼一口氣,精氣神已泄,手臂腰肢兩處又被重創。身子一軟倒地不起,雙眸中驚疑不定,靜等下文。

刑真緩緩道:“想報仇我等著,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能打敗你第一次就能打敗你第二次。下次將會沒有任何理由放過你。”

“也希望你能長些教訓多行善,不要以為老實人就可以隨意欺辱。我反應遲鈍但我不傻,我也怕死也想要活著。自然會無時無刻都在琢磨,真和你們神修發生衝突該如何應對。今天之事已經在心裏演練過千百次。”

“你輸得不冤。”

不在理會呆滯的彩衣女子,刑真自顧撿起掉落在地麵的另一半子母刀。轉身離去消失在夜色中。

癱軟在地的舒小玉雙眼空洞黯然無光。夜鶯門的一代天驕,如沒有特殊機遇,將就此蒙塵歸於平凡。

對神修來說,修行一途至始至終要有穩固的道心伴隨。舒小玉以被嚇破膽放棄生的希望,道心自然也隨之崩碎。

手臂和腰肢兩處不過是外傷而已,神修的底子可以吸收上好的仙家草藥。修複外傷水到渠成的事兒,可道心崩碎後,在想修複難如登天。即看天意又看人誌,缺一而不可。

刑真先是去約定地點,將等待的夕若貝尋回。單間述說了一下事情經過,便急著趕往鐵匠鋪子的院落。

夕若貝千算萬想,不曾預料刑真自己解決了舒小玉。千般疑慮萬般疑惑,在路上嘰嘰喳喳不停追問。

刑真低頭不語,腳步一快再快。雙手隱匿在袖籠中,晃動雙臂大步前行,大袖搖擺呼呼作響。

夕若貝看得出刑真心急如焚,很識趣的閉口不語,小跑著跟隨在刑真身後。

刑真顧不得深夜冒昧唐突打擾,一心今晚就要看到大將軍等人。雖然著急,敲門時卻不忘禮數。

一長兩短敲擊三次為一循環。不過用力過大顯得略失禮儀。這也無奈,院落不小,敲擊聲音太小怕裏麵聽不到。

所謂的一長兩短,即是敲擊一下,等待片刻後連續敲擊兩下。第一下為一長,後麵的兩次連續敲擊為兩短。刑真一直有讀書識字,自然懂得不少規矩。

開門的是大將軍,吊著一隻胳膊出來的。看到刑真後先是詫異,隨即有些自責。

小聲嘀咕:“對不起刑真,是我沒保護好季冷和清漪她們。”

刑真拍了拍大將軍肩膀,沉聲道:“你也受傷了,不怪你。你做的很好了。”

大將軍咬牙切齒破口大罵:”狗娘養的魏林,沒看出來本事不小。居然懂得一點神仙術法。”

刑真一語道破:“是手掌絲線和拋石子或者碎銀子。”

二人並肩邊走邊說,夕若貝自然而然在後跟隨,沉默不語。

大將軍一臉詫異:“你也和魏林打過了,怎麽你們打的時候他扔的是銀子。特娘的忒不地道,居然用石子砸我而不用銀子。後者好歹能換些補品回來。”

大將軍這腦回路頗讓人無語,換做平時估摸著刑真和夕若貝會一起笑出聲。隻是此時沒有心情罷了。

大將軍則快速講了一遍事情的經過。

蘇先生和蘇母,商叔叔和商母都沒睡覺。刑真一一作揖致歉,雙手藏於袖中,始終沒有露出。慚愧當晚沒有在青陽鎮。沒幫得上一點兒的忙。

蘇先生笑著回應:“還好你當晚沒在小鎮,不然可能會多一個傷號。”

簡單客氣後各自落座,都是熟人也不用過多解釋。

刑真問道:“難道四大學院不管嗎?這樣都不算神修越界?”

商叔大致講了一下學院的態度和處理結果。當中隱瞞了一些他們和學院長老之間的交涉。

最終蓋棺定論:“學院的處置還算公道,可憐了大將軍、季冷等四個孩子。本來是學院預定選收的學員,因殘疾在身不得已放棄。”

刑真麵露痛苦,再次確認:“真的不能醫治好大將軍他們了嗎?”

房間內表情各異。蘇先生和商叔叔無奈搖頭,蘇母和商母麵色淒苦。大將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夕若貝若有所思。

刑真簡單了解後便迫不及待的看望三個臥床不起的夥伴。

第一個看望的,傷勢最重的季冷。

二人見麵後,卻是臥在床鋪的季冷帥先開口:“有你這麽做兄弟的嗎?來看傷號兩手空空。平時摳門兒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這樣。”

刑真沉痛的心情頓時緩解不少,第一句話直接開口問道:“看清楚沒,誰打得你最狠?”

季冷凝重提醒:“別亂來,四大家族現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對家族的孩子嚴加看管。你沒有機會的。”

刑真一本正經:“我知道,隻是想問問到底是誰。這段時間好躲著走,別被他們發現了。”

季冷羗爾一笑,牽動胸部疼痛不已。隨後伴隨著一陣劇烈咳喘,疼痛更甚。

季冷突然問:“手怎麽一直放在袖子裏,不熱嗎?”

刑真露出另外一手撓撓頭:“秋天晚上有點涼。”

季冷佯怒:“這次是你不夠兄弟了,中秋不回來團員。害得清漪和小鼻涕蟲不停念叨。去看他們倆沒?”

刑真坦誠到:“的確是我不對,對不起大家。第一個來看的你。”

季冷白了一眼:“算你有點良心,知道第一個來看我。你的不對暫且放一放,誰叫我大人不計小人過。”

刑真上來實誠勁,脫口而出:“你傷的最重,所以第一個看你。”

季冷黑著臉:“去去去,趕緊看他們去吧。”

刑真實在勁上來了,當即轉身便走。

臨近門口,刑真突然回頭問:“到底是誰打你最狠?”

季冷如實告知:“錢宇和孫浩."

刑真微笑:“這回真走了。” 少年離去頭也不回。

留有臉色鐵青的季冷抿嘴微笑:“還是以前的刑真,沒有變太好了。我們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