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雲上有對弈 人間有淒苦
天空蔚藍清澈如水,雲朵搖曳如在海中泛舟。隨著微風揚帆起航。
雲朵之上別有風光,兩位老者,一位黑衣黑發,另外一位白衣白發。二人以雲為凳、以天幕為棋盤、以虛空裂縫為棋譜。
象棋盤中間的楚河漢界,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淵。橫陳在黑白二老中間。
黑衣老人笑嗬嗬;“我是主你是客,客隨主變我先來。仙人指路”
紅子落定平靜虛空驟然哀鳴。血色細雨緩緩浮現,似天地在哀鳴。
白衣老人鄙夷說道:"差半步亦非仙,底氣不足虛張聲勢而已。你走你的非仙路,我走我的困龍道。象起!"
黑子落下大道轟鳴,洪鍾大呂悠揚傳**。二人下棋比千軍萬馬對陣更加可怕,稍有不慎便會傷及大道,傷及自身。比之肉身搏殺要凶險得多。
二人周身亦有畫麵浮現,世間百態盡收眼底。
悠悠青山相靠,瑩瑩小溪環繞。灼燒烈日高照,柳絮草長鶯飛。小鎮不美卻很靜,唯有孩童歡聲笑語在寧靜中**漾。
青陽鎮地處書水國偏遠,原本不大的小鎮,八年前突然湧入大批外來人士。使得鎮子人口突然暴增,麵積不大的小鎮,人口卻可與縣城相較高下。
朝廷對此無可奈何,增加稅收又何樂而不為。破格在青陽鎮設立縣衙,縣令葛束人管理一切事物。
其實朝廷有朝廷的打量,一方麵為了稅收,一方麵為了摸清這些暴增人口來自何方?有何目的?
人口激增的原因找到了,八年前小鎮突然升龍氣驟起。這所謂的升龍氣是靈氣所凝聚,如大龍一般盤旋在小鎮上空。凡俗無法得見,武者和神修皆可察覺。遠在萬裏之外亦可察覺,小鎮因此驚動半個困龍大陸。
突發異象引得武者和神修狐疑,紛紛行至小鎮查探,這也是人口激增的原因。
經過檢驗,無人得知升龍氣因何而起,也沒有武者或者神修能夠捕捉升龍氣加以利用。
反而是小鎮的孩童受益匪淺,無形中改變這些孩童成長中的體質,要麽體魄驚人要麽適合神修。
如此一來引得武者和神修側目,若能挑選到好苗子繼承衣缽,真若成長起來可以鎮壓宗門氣運。
至此各大宗門皆有人常駐小鎮,挑選合適的苗子培養觀察。最先入主青陽鎮的是困龍大陸崇尚和平最喜招納優秀孩童的四大學院。
四大學院地位超然,屹立在王朝世家之上,普通宗門不敢招惹。學院崇尚和平,故而四大學院保住了小鎮的太平。不至於被蜂擁而至的神修和武者禍亂。
青陽鎮雖然人口激增,不過仍然是民風樸素,又有四大學院坐鎮,太平日子沒有被打破。
青陽縣衙設立八年,一年所辦案子寥寥無幾。縣衙從上到下從縣令到衙役,所謂的辦公實則是無所事事,睡睡覺打打牌。
這位葛大人八年來業績沒有提升多少,一身肥肉與日俱增。若是扔豬圈裏,比兩頭豬捆一起還要粗壯。
今日這個縣衙難得熱鬧一次,被十來個孩童占領。好像是架沒打夠。今日對簿公堂,仍然擼胳膊挽袖子。身穿官服的老爺來到後,方才安靜片刻。
平常人早晨會有起床氣,就是清晨起床怨天尤人看誰都不順眼。這位葛大人有的是睡覺氣,不管早晚隻要睡覺醒來,脾氣必然暴躁半個時辰。
今天也是如此,走路時昏昏欲睡,腦袋跟小雞嘬米似的。若沒旁邊的師爺攙扶,說不定半路會停下做上一夢。
葛大人坐定後,有氣無力的拍了一下驚堂木,旁邊兩排衙役配合著低聲輕喝:“威……武……”
葛大人低頭含糊不清道:“各打五十大板再說。”
下麵衙役躊躇不定。開玩笑呢,都是一些十二三歲的孩子,最小的也就八九歲的樣子。五十大板不死也殘。
高台上葛大人身邊的素衣師爺抬手示意稍等片刻。
彎身附耳低語:“啟稟老爺,下麵這些有不少和你關係莫逆的好友家孩子。”
葛大人根本就沒睜眼:“公是公私是私,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師爺繼續提醒:“回老爺,下麵有四大家族的孩子,昨天剛剛送禮來著。還有教書先生家的兩個孩子,還有鐵匠鋪家的兩個孩子。”
葛大人撲棱一下睜開眼睛。打量一下跪在公堂下的一群少年。大聲詢問:”誰是原告誰是被告,為何擊鼓?“
師爺小聲回答:”回老爺,都說自己是原告,都說自己被打了,其實就是小屁孩兒打架。依小的看趕走算了。即省心又省力,老爺可以立刻回去繼續睡覺。“
葛大人搖晃著腦袋說:“那怎麽行,不給點懲罰,以後還不有事沒事往這裏跑,還讓人好生睡覺不。找幾個典型打一頓在趕走。”
葛大人打量一圈又犯嘀咕了:“教書先生家的兩個孩子,鎮子就一個教書先生,還是算了,若是惹生氣了來個罷工,沒人教孩子讀書了。小鎮居民非聚眾鬧事不可。”
“鐵匠鋪子的兩個孩子,不行不行,鐵匠鋪子僅此一家,鬧起脾氣罷工不打鐵,馬上秋收農具沒得做。”
“錢家上個月送來一萬兩不能打。孫家今年開春送來八千兩,他家孩子不能打。趙家和劉家……”
葛大人突然眼放精光,終於找到一個略有眼熟的少年,好像是後山的孤兒。
葛大人指著孩童群中的木訥少年喊道:“內個內個誰誰誰,你叫什麽名字來著。說你呢別看其他人,對對對,又黑又瘦呆頭呆腦腰掛破爛葫蘆的小孩兒上前說話。“
刑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大人是說我?”
“對對對,不是你還是誰?你是這次打架的主謀吧?“
刑真身後的幾位少年頓時不幹了,一起大喊:“不是刑真,不是刑真。”
這些為刑真開脫的,有一高大少年比刑真高出一頭。一斯文少年白白淨淨,一略矮上幾分的少女,和一個鼻子下麵兩條長河的鼻涕蟲。
葛大人不耐煩喝到:“來人呐,把刑真留下,其餘的人推到門外候審。”
此地除卻刑真還剩9個小孩,被一群衙役輕鬆推出公堂門外後,留刑真一人跪在公堂。
刑真心裏犯迷糊了,為何偏偏單獨審問自己?而且沒有詢問,自己稀裏糊塗的就成了主謀。明明是四大家族的弟子先欺負清漪的,是他們有錯在先。為何不審他們反而審我,好像有點兒不公平。
葛大人突然威武嚴肅:“刑真你可知罪?”
木訥少年想了片刻,本就沒罪如實回答道:“嗯……不知。”
葛大人又問:“刑真,你們為何打架?“
木訥少年刑真發乎本心“嗯……不知”
葛大人皮笑肉不笑說道:“你可知道本老爺是誰?這樣一問三不知要吃苦頭的。”
木訥少年不懂世道曲折,不知自己已經在無形中惹怒官老爺,繼續耿直回答:“嗯……不知。”
一問三不知,葛大人心想:“不上道啊,早些認罪畫押。拿著筆供可以到四大家族換些銀子。可以到私塾和鐵匠鋪敲詐些銀子。兩頭拿好處,我真是天才."
加之刑真最後一句不知,使得葛大人顏麵掃地。這位體重接近四百斤的胖子,身子重脾氣更重。
怒喝一聲:“來人呐,給我掌嘴。”
不等刑真反駁,三位身強體壯的衙役排眾而出,官服前胸後背各有“卒”字的圖案,其中兩人摁住跪伏在地的木訥少年,一人掄圓了膀子大耳光伺候。
木訥刑真從小在鐵匠鋪工作,每天要觀察鐵質的紋理。長期以來使得觀察極其細致。能看清葛大人的所有表情,甚至能看到肥肉上麵的寒毛顫動。
刑真知道葛大人真的動怒要打自己,但是不知道為何動怒,自己又何處惹得葛大人不高興。
明明錯不在己,為何打的是他刑真。想了半天不知如何解釋,唯有心底的不甘驅使少年抗議道:“我不服”
沒人回應少年,隻有啪得一聲結結實實的耳光。
越過晃動的手掌,刑真看到一身素衣的師爺緩緩點頭,好像在示意:“挺住,千萬不能認罪。”
門外的孩童,四個年歲大一些的拍手叫好,高大少年和斯文少年跳著腳抗議。小女孩和最小的鼻涕蟲如出一轍,鼻涕眼淚混在一起。
刑真無心他顧,一巴掌下去臉龐火辣辣的。頭腦被成人碩大的手掌扇得嗡嗡作響。木訥少年非但沒有害怕,清澈眼眸反而愈發的堅定。隔著大漢遙望葛大人,似在追問:“為什麽打我?”
穩坐高堂的大人沒有喊停,掌刑大漢便不會自己停止,啪得一聲又是一個結實耳光。
木訥少年左右臉蛋子各挨一巴掌,疼痛過後是麻木,麻木到不能順利開口說話。
隻有嘴唇顫動似乎在抗議:“我不服。”
啪啪啪大耳光依舊在繼續,木訥少年大腦一片空白。隱約想到如果順著葛大人的意思,認罪喊服便會少受些苦,少挨幾個巴掌。
木訥少年有那麽一絲精神恍惚,想開口服軟暫停麵龐的苦難。不知為何少年心底突然升騰一股不甘的怒火,瞬間將一絲的僥幸焚燒殆盡。
木訥少年刑真努力晃動身軀,可是無法擺脫猶如鐵鉗子一般牢牢摁住自己的寬大手掌。隻是微微**一下便在無力反抗。
少年心底依舊不甘,唯有嘴皮子的顫抖發泄自己的不滿。更像是在述說:“我不服,我不甘,我要平等對待。我還小還能成長,終有一天奪回自己該有的公平。”
葛大人對此熟視無睹,幾巴掌下去見刑真沒有屈服的意思。心底冷哼:“這還了得,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也敢違逆我的意思,耽誤本官賺錢的機會。豈有此理。一個小小乞丐,還收拾不了你了?”
越想越氣,葛大人抓起桌案上的令牌指點下方:“狠狠得打,若還是不服,大板子伺候。”
葛大人言行如一,手中的令牌隨時準備扔出。
旁邊的素衣師爺小聲出言提醒:“大人息怒,刑真今年才十三歲,經不起這樣折騰。鬧出人命就不好了。”
葛大人渾不在意:”放心,本官有分寸。一個小小孤兒,量他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素衣師爺無言以對,雙手微微握緊,指甲嵌入血肉中有絲絲血跡流出。
掌刑大漢加重力度,幾巴掌下去木訥少年門牙崩飛。兩顆門牙紅白相間,孤零零的落在衙門地麵,小小門牙醒目且又落寞。
木訥少年刑真看得清晰,非但沒有因牙齒脫落而屈服,反倒是不甘的怒火越發盛烈。身不能動嘴不能說,少年隻有嘴唇微動。
似蒼天有感,又似天道不公。平靜的小鎮頓時狂風大作黑雲翻湧,肆虐的風暴橫行在鄉間土路,帶起漫天沙塵。和公堂內的木訥少年的不公遙相呼應。
與此同時盤旋在青陽鎮上空的升龍氣驟然虛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