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毒瘴
“有沒有不願意犧牲的?憑什麽人活著,一定要為後代犧牲?”江淼咬牙切齒的問。
蔣向陽道:“當然有。奉獻犧牲是一種美德,但想活著,也不是有罪。但亂世饑荒,村裏的大部分老人,都進棄老洞時,那些不願意進去的,已經沒有選擇權了。”
江淼覺得頭皮發麻:“也就是說,這些屍體裏,有為了後代,自願赴死的,也有被兒孫強行扔進來的?”
蔣向陽點了點頭:“自然。棄老洞一般在偏偏村寨,亂世而出,盛世而止。你們不知道很正常,一般正經史書裏也不會記這些。”
江淼道:“真是慶幸,咱們生逢盛世。”
四眼接話道:“……這裏堆積的屍體太多了,經年下來,這洞裏的空氣中,滋生出了亂人神誌的毒瘴。之前那個男人,可能就是為了躲避藤蔓躲進來,結果因為毒瘴,出現各種幻覺,活活嚇的神誌失常了。”
“……你們有遇到那個人嗎?”孟山水問。
祁予琮微微搖頭:“這裏的路線太亂,那個人亂跑亂叫,神誌不清,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孟山水活動了下筋骨,隻覺得渾身都疼,他道:“我們已經這個地步,也顧不上他了,隻能等警察來了再說,既然這裏有毒瘴,咱們還是要盡快找出口,否則,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人發瘋。”
怪不得江淼之前一會兒虛弱無比,一會兒又神神叨叨的偷襲他,現在想來,顯然是江淼那時候也中招了。
“對了,你給我潑的什麽水,怎麽有股怪味兒。”孟山水被蔣向陽扶著起身時,問了江淼一句。
江淼連忙道:“哪有什麽怪味兒,應該是這裏幹屍的臭味兒,這是最後一點水,都全潑給你了。”說著,抖了抖空掉的水壺。
他才不會告訴孟山水,眾人匯合時,水已經用光了。
至於潑孟山水時,用的是什麽水,這是眾人決定一致保持的秘密。
這裏的毒瘴氣,也不知該怎麽防備,眾人隻能用布料捂住口鼻,聊勝於無的做防護。
包裹著口鼻的眾人,打著手電在屍堆裏前進,蔣向陽撕了張紙隨手扔起,紙張飄飄忽忽落地,他以此確認了氣流的流通方向。
“哪邊兒,跟上,”蔣向陽走在前頭帶路,眾人慢慢的走出了屍堆的位置,走到頭時,盡頭處是一片陡峭的岩石。
阿桐幾人打著手電往上看,燈光照不到頭,但已經可以感受到明前的風流湧動。
上麵應該是個出口。
孟山水剛才被揍了一通,身上正疼著,還沒緩過來,因此蔣向陽便打頭陣,攜帶著繩索,徒手開始往上爬。
好在這個屍坑的石壁,並沒有那麽垂直,表麵也有許多裂縫和凸起,蔣向陽徒手攀爬,下麵的人看著心驚膽戰,他自己到覺得還好。
爬到頂時,頂部是個橢圓形的狹窄出入口,人想出入,得半爬半躬著身子。
一口氣爬出去,隻見外麵是一片岩石帶,沒有什麽大型樹木,隻有些幾米高的小喬灌木。
蔣向陽在外麵的岩石上,上了繩索,又將繩索扔進洞口,把下麵的幾人一一接應上來。
這會兒是淩晨的六點多,天已經亮了,山林間吹著徐徐涼風。
孟山水等人在屍堆裏打滾,渾身都是陣陣惡臭。
一行人汗流浹背的爬出洞口,直接癱倒在洞外,累的氣喘籲籲。
蔣向陽插著腰四顧:“這地方,看樣子離古祠有一段距離了,好像有水聲?”他側耳聽,不太能確定。
聽力極佳的江淼,立刻指明了位置:“在十一點鍾的方向,離我們應該不遠,估計是山泉或者溪澗,正好細細,這臭的……”那些幹屍風幹後,表麵就是一層黑乎乎的臘油,蹭在人身上後暗黃暗黃的。
眾人身上幾乎多多少少都蹭了一些,特別是孟山水,又髒又臭,眾人沒離他十米遠,已經是對這段生死之情最大的尊重了。
祁予琮點頭同意:“洗洗吧,追盜獵者是沒戲了。大家洗漱休息好,森林公安那邊,應該快到了。”
“起來,去水邊洗洗再歇。”江淼用腳輕踢倒在地上的孟山水。
難得一向強悍的孟山水這會兒倒了,江淼終於可以‘報仇’,擺出一副大佬歧視弱雞的模樣。
孟山水不與他計較,被踹了兩下,便從地上爬起來,一行人順著流水聲傳來的方向,沒走多久,便找到了一條溪流。
溪澗較窄,約摸三五米寬,溪水清淺,冰涼清澈。
眾人都熱的不行,身上全是臭汗臭油,一見著清澈的溪水,顧不得許多,除了祁予琮和阿桐比較斯文,其餘人全都脫鞋脫襪,蹦躂到水裏,洗臉、洗頭、洗腳,全不耽誤。
孟山水隻穿著背心,脫了鞋襪,褲子挽但膝上,揪了把燈芯水草,在身上搓來搓去,洗的很認真。被這涼絲絲的溪水一激,他身上的疲憊舒緩多了,頭腦都跟著清明起來。
洗的差不多時,孟山水躺在岸邊的岩石上,腳伸在溪水裏泡著,優哉遊哉的。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叫了一聲,猛地坐起身來,將周圍的其餘人嚇了一跳,以為又出什麽變故了。
“不行,老蔣,手機還是聯係不上嗎?”他問。
蔣向陽搖頭:“還是沒信號。”
孟山水立刻吩咐:“生火,捂煙。我們一路給森林公安留了信號,但最後一次留信號,位置是古祠附近。他們會被引到古祠那兒去的,他們不知道古祠深淺,萬一出事……”
蔣向陽一拍自己腦門,跺腳:“瞧我這腦子,這麽重要的事,差點忘了。”說著,連忙上岸,眾人七手八腳,采集了寫幹柴加濕草。
先點燃幹柴,然後將濕草半蓋在上麵,如此,柴火不會燃燒成大火,而是慢慢捂著,冒出滾滾濃煙。
孟山水看著捂好的濃煙,正成為一條粗壯的白線,升向天空:“煙夠大,他們應該可能看到。”
江淼道:“偷獵者也能看到。”
孟山水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說這小子之前不敢麵對偷獵者,千般不情願的才肯帶路,現在居然主動關注起這事了。
孟山水道:“江淼,你覺悟提高了,怎麽,想跟偷獵者正麵對決?你不怕他們了嗎?”
江淼扭了扭脖子:“食人藤、毒蠍子、幹屍,這些我都挺過來了,現在就算是閻王爺來了我也不怕!”
阿桐笑眯眯的衝他豎起了大拇指,江淼頓時下巴揚的更高了。
孟山水也跟著笑了笑,緊接著歎了口氣:“事到如今,偷獵者的事,我們管不了了。一切要等森林公安來了再說,至於那幾個偷獵者,說實話,他們的狀況,未必比我們現在好,看見也就看見了。”
四眼推了推眼鏡:“總不能為了那幾個禍害,讓後麵跟來的森林公安,陷入險境。”
蔣向陽道:“大家都別急,按時間推算,他們應該快到了,我們在這裏歇一歇,等著吧。”
眾人於是看火的看火,泡腳的泡腳,小憩的小憩。
江淼反到是睡不著,他覺得,這一天一夜的經曆,就跟做夢一樣。
白天被偷獵者追,躲在山洞裏;晚上反追偷獵者,又誤入古祠。
井裏的女屍、可怕的食人藤、還有棄老洞中的經曆,跟國外的恐怖片似的,而自己,居然在這樣的環境中,安安穩穩的活下來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由衷覺得,自己原來是個有力量的人。
有時候,人不陷入一定的環境,你真的不能知道,自己潛藏著多大的耐力。
江淼承認,這次之後,他的膽子變大了;不僅如此,從身邊的這群夥伴身上,他也意識到了,什麽是責任與擔當。
此時,在眾人都疲憊的休息時,江淼主動擔任起來看火的任務,守著煙霧與眾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