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孩頭
山中的夜晚風大,樹葉摩挲,再加上周圍破舊的門窗,被吹的吱吱呀呀,但凡小一些的動靜,都被掩蓋住了。
而那噝噝噝的古怪動靜,在嘈雜的夜晚,竟然十分清晰。
孟山水心說:若是蛇吐信子的聲音,那得是多大的蛇?
五人剛才還在正殿裏討論旱龍和蟒蛇,此時一聽這動靜,不由得麵麵相覷,有些發怵。
孟山水瞧著跟前這四個文化人,也不能指望他們什麽,當即伸手在挎包裏摸了摸,摸出一個紅色的扁鐵盒來。
阿桐一看,咦了一聲:“龍虎清涼膏?我小時候用過。”
孟山水摳出油膏,在帽子、衣服、褲腿等地方,胡亂抹開,瞬間,混合了薄荷素油,桉油,樟腦油等物質的膏體,散發出了極其清涼而刺激的味道。
這味道對於蛇蟲鼠蟻來說,刺激性極強,它們聞見這味兒就會繞道。平時孟山水巡山時,都會隨身攜帶一盒,可謂是護林員必不可少的法寶。
他聽著那動靜一直沒停,擔心真有巨蟒毒蛇一類的,救趕緊往自己衣服上塗了一些。
塗完,又順勢把盒子遞給四人,讓他們也塗上,這才打著手電筒,找蔣向陽要了根鋼管防身,抄著鋼管往偏殿挪去。
他得弄清楚,那動靜,究竟是人弄出來的,還是其它什麽東西。
然而,離奇的是,孟山水幾乎一進入偏殿,那噝噝噝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他打著手電迅速掃了一圈,裏頭的模樣,如蔣向陽之前描述的那般,積滿灰塵的地麵,全是那幾個偷獵者留下的腳印。
裏麵簡易的家具,如桌案、衣櫃、床榻一類的,也沒有受到打砸。
這地方應該是為了給那些一年祭祀一次的人歇夜,所以布置簡陋,用的是大通鋪。房間的縱深約有七八米,但寬至少二三十來米,可以容不少人在通鋪上躺一排過夜。
不過,由於年代久遠,這些木製家具,多已經黴腐,許多還長了木菌,看起來不怎麽禁得起折騰,估計一摔就爛。
這裏頭別說人或者蛇,連蜘蛛也沒瞧見一隻。
後麵抹好油膏的阿桐等人緊跟進來,阿桐遞給孟山水一個空盒子,孟山水一噎:“全抹了?”
阿桐有些心虛,道:“多抹點,萬一真有巨蟒,它一嫌棄,不就不吃咱了嗎?”
孟山水道:“這盒油膏,你們科研所報銷。”說話間,他彎著腰,打著手電筒,將這地方犄角旮旯全掃了一遍,除了腳印,還真是什麽也沒有。
孟山水琢磨著不對,可能自己五人來時,光源暴露,所以那四個偷獵賊提前撤了。
不過,既然要撤離,那肯定得先離開這古祠,無論是走門還是翻牆,古祠外圍肯定會留下痕跡,順著那些痕跡,立刻追上去,也為時不晚。
他將自己的念頭一說,示意眾人不要再在古祠內耽誤了,還是趕緊出去外麵找,誰知話音剛落,便聽砰的一聲響。
“謔!”蔣向陽被這動靜嚇的整個人一跳,嘴裏怪叫一聲,轉頭看去,卻是原本開著的木門,竟然被夜風吹的猛地關在了一起。
那聲響,是門被夜風暴力關上的聲音。
外頭的篝火,本就快要熄滅了,能透進來的光並不多,門一關,頓時隔絕了外麵的光源,整個偏殿都暗了下來。
“這樣的天,會不會下雨?”阿桐問了一句。
孟山水一邊朝門口走,準備推門,一邊道:“前兩天剛下過一場豪雨,今天不會的。這大巴山脈地形太複雜,風勢琢磨不透,我還遇到過一次黑毛風。”
黑毛風,就是那種能把地上的沙土樹葉都卷起來的風,沒有龍卷風那麽有破壞性,但一通刮起來,人眼睛都睜不開,天昏地暗,樹葉沙塵亂飛。
今晚這風雖然大,但比起黑毛風還差的遠。
孟山水急急往門口走,想到空地處的篝火還沒熄滅,那麽多火紅的柴塊兒,風一刮,容易帶跑火星。
周圍本身就堆著幹草枯柴,這兒又是木結構的建築,要是著了火就就不妙了,得趕緊出去,不管怎麽樣,先把那堆火滅了。
然而,孟山水走了沒兩步,腳下卻一頓,手裏的手電筒,猛地往左邊打去,整個人也跟著一側頭。
阿桐緊跟在他身邊,她也是個急性子,兩人都是步伐匆匆的,此時孟山水突然一停,阿桐一個沒反應過來,直接撞到了他背上,一時間捂著鼻子,眼淚差點沒流出來:“孟哥,你……”
她話沒說好,孟山水猛地嗬斥了一聲:“別說話!”
阿桐愣了,不止阿桐,連旁邊的四眼等人都為之一怔。
他們四人,兩年前就認識孟山水了,但當時也隻是工作上打了點交道,並不是特別熟識。說起來,反到是這一次,為了同一個目標,大家湊在一起,反到快速的熟絡起來。
在祁予琮等人的映像中,孟山水是個比較老派而沉穩的人,他跟同年齡段的年輕人有些不太一樣。
年輕人是熱鬧的,他們或朝九晚五,或擠著公交,或罵著房價,或義憤填膺,批判著某些為富不仁的惡徒。即便有諸多抱怨,但他們依舊奮鬥著、嬉笑怒罵著,玩著互聯網,追著潮流。
他們開黑玩遊戲,也打開各種社交軟件,接受最新的訊息。
他們享受於現代生活的便利,也會回頭,追尋傳統文化的複興。
但孟山水和他們似乎都不一樣,祁予琮沒見過一個年輕人,會這麽老成、溫和、並且甘於寂寞。
嚴肅和溫柔,有時候並不衝突,因此,當一向老成溫和的孟山水,突然對阿桐嗬斥出生時,眾人都意識到是出事兒了。
此時孟山水死死盯著左側的牆麵,因為偏殿很長,因此除了大門外,還有木製的窗戶。
窗戶沒有用紙糊,而是用的較為厚實的棉布。
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些棉布積滿了灰,也早就在風吹日曬中,形成了許多破洞。
孟山水手裏的手電筒,光柱直直打在窗戶上。
樹影灑下一些暗沉,在窗布上,如同被扭曲的手指。
祁予琮鏡片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發現孟山水握著鋼管的手,呈現出一個隨時準備攻擊的姿態。
他沒出聲,迅速給蔣向陽使了個眼色。
和隻挎著一個帆布挎包的孟山水不同,有備而來的四人,身上攜帶了不少裝備,能當砍刀用的兵工鏟、探測鋼棍、傘兵刀、繩索等等,都不缺。
剛才進古祠時,眾人就已經將這些武器從裝備裏拿了出來,此時更是迅速進入了戒備狀態。
阿桐在最初的怔愣後,迅速反應過來,也不計較孟山水吼她的事,就近握著傘兵刀,與孟山水緊緊靠在了一處,與此同時,她手裏的手電筒,也朝窗戶口打了過去。
燈光的聚集,讓窗布變得透亮。
而此時,在斑駁扭曲的樹影中,另一個古怪的影子,緩緩出現在了窗布上。
是個人頭的影子……
阿桐咕嘟咽了口唾沫,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終於知道,孟山水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因為,那不止是一個人頭。
它剛出現在窗外時,阿桐的第一反應是偷獵者在窗戶外。
下一秒,她發現人頭過小,不像成年人,更不像成年男女的頭顱大小,更像是個幾歲的小孩腦袋。
阿桐很懵:沒聽江淼說,偷獵者隊伍裏還有小孩兒啊?
那小孩兒般的人頭,是從窗戶下麵出現的,仿佛是有個人原本在窗戶外蹲著,此時正打算站起來一樣。
隨著人頭‘站立’,它的脖子也顯露出來。
那脖子,有些過於細了,仿佛隻有阿桐的手臂粗。
接下來,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從下方探出的人頭慢慢伸高,脖子也越伸越長,幾乎有半米高了。
半米長的脖子?
下身呢?
肩膀呢?胸膛呢?那玩意兒是人嗎?
蔣向陽目瞪口呆,喃喃道:“他大爺,見鬼了……”
“那、那不是人吧?那是什麽東西,孟山水你見過嗎?”四眼聲音有些發抖的問。
他覺得,孟山水長期在山裏行走,應該見的多。
孟山水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窗戶上的影子,道:“沒有,你們應該比我懂的多吧?”
“它走了!”阿桐低呼出聲,卻是那窗戶上的長脖子人頭,突然往下一縮,如同來時一般,又瞬間消失了。
但眾人知道,它沒有消失,隻是離開了狹窄的視野範圍而已。
它現在應該就在牆外。
“……噝噝……噝……”隨著那東西的消失,之前那神秘的噝噝噝的響聲又出現了,隻是這此,那聲音出現在牆外。
吐信子的聲音……蛇、人頭……該不會是……人頭蛇?
孟山水一下子想到了人頭蛇。
人頭蛇,又叫美女蛇,在民間故事中,是人頭蛇身的妖怪。
它長著一顆美女頭或者小孩頭。
美女頭專門勾引男人,它躲在樹後,隻露出一顆美女頭,男人見了,以為是個絕世美女躲在樹後。
隻要你一過去,就會被美女頭給吞了。
小孩頭專門勾引女人,利用可愛的外表,吸引愛小孩的女人。
它也躲在樹後,衝路過的女人笑,女人看見那麽可愛的小孩,就會上去逗。
一但你過去,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