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郎（5）死因不明
待胡二撩開那遮在女屍身上的外衫之後，似是有些不忍的低歎一聲：“真造孽。”
陸元青慢慢的挪過去，瞟向那具女屍，一看之下，他心底也是一驚，這屍體的情況，讓他頗為意外，女屍全身漲紫，從頭到腳密密麻麻的血斑，好像身上爬滿了毒蟲一般，照這樣的屍斑痕跡來判斷，死者應是死了很久才是，可是劉府發現女屍後，不是第一時間去縣衙報案了嗎？還有，陸元青觀察到胡二執起女屍的手臂，從他觸碰女屍的皮膚狀態來看，竟似十分柔軟，好像還有彈性？這般矛盾的情形，又如何可能同時出現在同一具女屍的身上？
胡二在捏過女屍的皮膚表麵之後，又湊近扒開了女屍的眼皮，細細的摸過她的頭骨，最後取出一個小木槌，輕輕而有序的敲擊女子的腿部。
在胡二驗屍的時候，又有劉府內的人陸陸續續的到來，其中一名年輕女子，引起了陸元青的注意。
這女子大約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梳著已婚婦人的發髻，舉止端莊，打扮素雅，使人望之有似涓涓細流趟過心間之感，令人不覺自醉。
這般容色風度，又是已婚婦人，陸元青猜測，這大概就是劉老爺那位續弦夫人了。
果然，就見劉大成豪爽引薦：“這是賤內情兒，情兒，這是沈大人，這是陸師爺，餘師爺，還不快快行禮。”
這情兒溫言軟語道：“妾身蕭情，參見各位大人。”
沈白微微點頭算是還禮，餘觀塵矜持的拱了拱手，隻有陸元青作了一揖，顯得極為正式：“敢問劉夫人，這死了的丫頭紅衣，是在誰跟前伺候的丫鬟呢？”
蕭情聞言微微一愣：“這位是？”
沈白一笑：“這位乃是本官的師爺，姓陸。”
蕭情掃了一眼胡二驗屍的方向，重重的歎了口氣：“紅衣是我跟前伺候的丫頭，平日倒也是乖巧伶俐的，卻怎麽出了這樣的事情？”言罷，竟是眼圈微微有些發紅了。
陸元青在她回答的時候並沒有看她，他悄悄看了一眼劉大成，這劉老爺似乎也是有些無可奈何，他舉起手，微微猶豫了一下才輕輕拍了拍蕭情的背脊，以示撫慰。
老夫少妻，而且一人獨寵，沒有其他妾侍，本以為二人的感情應該極深才是，可是從劉大成拍打蕭情背脊的僵硬動作來看，竟然沒有半絲那種夫妻間親密無間的感覺，陸元青微微覺得奇怪，卻繼續微笑問道：“不知道劉老爺府上的下人，可有來曆可疑之人？”
劉大成微微搖頭：“府上的仆從都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人，入府之前也都曾細細的詢問過來曆等等，如果說他們中間有人做出這種殺人的勾當，我是萬萬不信的。”
陸元青點頭微笑，對劉大成所言卻心有保留。
正在此時，胡二擦著手走了過來，他麵色有些陰晴不定，對沈白低聲道：“大人，女子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雖然下體有嚴重的抓傷，但是那不是致命傷，而且從凝血情況來看，應該是死後造成的，至於死因……”說到這裏，胡二明顯的猶豫起來。
一旁的陸元青卻一笑：“想必死因胡二還要斟酌一下，是吧？”
望著陸元青笑容溫和的臉，胡二心裏卻在嘀咕：這陸師爺怎麽知道他對死因還要斟酌斟酌呢？
沈白聞言轉頭看向陸元青：“陸師爺的意思是？”
陸元青從容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望大人能準許。”
沈白挑眉不答，眼中問詢之意卻濃厚，這家夥故弄什麽玄虛？
陸元青一指旁邊的胡二：“大人，既然胡二說死因需要斟酌，那麽今日肯定不會有什麽結果了，所以我建議大人等諸位先行回衙門，至於我和胡二會繼續留下來驗屍。”
沈白微微皺眉，還未答話，宋玉棠就按耐不住了：“你也會驗屍？”
陸元青認真的點頭：“不會。”
“你不會，跟著湊什麽熱鬧……”
陸元青卻又正色道：“我雖然不會驗屍，卻懂得一些驗傷的門道，所以我留下來，說不定可以幫上胡二一點點也不一定。”
沈白不解的看向他：“這麽說，你今晚要留在這劉府之內？”
“不止我，還有胡二。”陸元青一臉的理所當然。
胡二心裏叫苦不迭，這陸師爺想留，他可不想留，雖然幹的是驗屍的行當，可是他對死人卻是頗多忌諱，這劉府雖是門庭大戶，可是如今死了人，怎麽著也算是凶宅了吧？讓他留宿在凶宅之內過夜，他可不願意。
沈白雖然不解陸元青突如其來的想法，卻還是點點頭：“那好，如果有什麽進展和發現，及時通知衙門。”
他和身邊的宋玉棠低語幾句，隻見宋玉棠麵色急劇變化了幾番，最後無可奈何道：“既然公子開口，玉棠豈能不從。”他厭煩的掃了陸元青一眼，鼻中似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沈白又道：“我將玉棠留下，他武功不錯，有什麽事也好有所照應。”
陸元青心道沈白倒是想的周道，口中恭敬道：“大人放心。”
沈白將陸元青的意思和劉大成交代了一下，劉大成本想留沈白留下飲宴的，可是沈白婉言謝絕了，劉大成隻得將沈白一路送出府，陸元青陪送。
快出府門的時候，卻和迎麵走來的一名女子打了個照麵，這女子一身柳綠之色，身骨纖弱，走動之間真如順風擺柳，風姿無限，也輕盈無限。
陸元青低聲問身旁的府中小廝：“這女子又是何人？”
那小廝扭扭捏捏道：“這是瀟湘館的夕露姑娘。”
陸元青喃喃道：“瀟湘館……瀟湘館”，一拍腦門：“瀟湘館不就是那家妓院！那她是青樓裏的姑娘了？怎麽會到你們府上來？”
那小廝一臉惶恐，但是陸元青是衙門裏的人，問話他哪敢不答：“這夕露姑娘是來找我家少爺的。”
“你家少爺？”陸元青一臉狐疑：“你家少爺不是癡傻嗎？”
那小廝聞言一抖，還未回答，那夕露姑娘已經走到近前了，她欠身行禮萬福：“劉老爺。”說話的同時，對身後眾人皆是微微一笑。
劉大成趕忙介紹道：“這是汴城縣的縣老爺沈白沈大人，還不行禮。”
夕露似是一驚，忙又福身道：“小女子夕露，見過沈大人。”
沈白隻是點點頭，又回頭對陸元青道：“無論去哪裏，帶著玉棠。”隨後和劉大成略微寒暄，就離開了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