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撐死還是吊死?
搜救隊的命令迅速得到了響應,很快這三十多個士兵,吃過的,還沒來得及吃的,都在吳小清麵前,稀稀拉拉的站了一坨。
這裏用作維持秩序的士兵本質上其實都不能算士兵,按照財務大臣對“士兵”的劃分標準,也就對能吃上肉的人群劃分標準,這些人其實是算作士兵以外的群體。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更像是城管和稅務人員綜合體。以收稅為主,看心情維持一下秩序——順便揍幾個看不順眼的家夥。
在伊利斯的防禦體係中,其實從來沒有考慮過城門下這些士兵的作用,真正負責城市防禦的士兵都隻在城牆上巡邏和運動。
吳小清注意到,在這些人當中,有好幾個站的姿勢特別怪異,一直彎著腰捂著肚子。他問這名書記官這人是怎麽回事,書記官見怪不怪地說:“隻是吃撐了大人,他一次就吃下去五張餅……沒關係的,等一會就好了。”
吳小清看了一下這餅的大小,五張……要是給他吃,半張都吃不下去。
“五張餅就吃不下了?”搜救隊的聲音即使在吳小清聽來,也帶著明顯的惡意,“我要給你們的任務,恐怕會遠遠超過這個數量呢。”
然後,還沒有等這位書記官明白過來,搜救隊就提高了音量,對在場所有人道:“從今天開始,我給你們這裏的任務,是每天五百張餅,每天五百張餅!廚師,聽明白了嗎!你每天需要作出五百張餅!這五百張餅每一張,都要按規定吃進肚子裏去!我不管是吃進誰的肚子,但我要看到,這些餅確確實實的被人吃下去,還是按照規定裏說的,不準浪費,不準帶出棚。”
然後他問廚師:“你今天做了多少餅了?”
“一百張。”
“繼續做!”搜救隊大聲道,“專門從王宮裏給你們運來這麽大的烤爐,你覺得隻做一百張餅就夠了嗎?”
吳小清就在原地看著,看著廚師從和麵到送進烤爐,最後把新鮮出爐的餅堆放在棚子裏的一張小桌子上。因為這次一次烘烤的餅太多,桌子甚至幾乎有些放不下了,吳小清轉過身來,搜救隊對著所有人喊:“看著幹什麽,過來分餅啊!”
每個士兵手裏很快就分到了厚厚的幾張餅,這還隻是這一批,下一批還會出現。一些剛才沒有分到餅的士兵們,有幾個已經開始吃了,不過他們也逐漸意識到,相對於他們的胃口,他們即將麵對的餅,恐怕會是一個難以完成的任務。
那些已經吃過餅的人似乎不願意再領,但吳小清就盯著書記官,書記官自然也要把任務分派下去。他們拿到餅之後,每個人隻會對著自己手裏,厚厚的一疊餅發呆,似乎除了用嘴巴來解決這些東西,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每個人,都要處理掉自己手上的餅,如果在日落以後,還有人手上有餅的話,”搜救隊陰冷的停頓了一下,問書記官,“還記得這裏豎起過的絞架嗎?”
“神使大人饒命啊!”書記官被嚇傻了,趴在地上哭訴道,“就算是一頭牛,一天也吃不下這麽多餅啊!”五百張餅,分給三十二個人,對書記官來說,實在是沒辦法接受。
其他人也很快意識到,也許是他們之前辦錯了什麽事,惹神使大人生氣,他們很快在吳小清麵前匍匐成一大片,哀求吳小清給他們一條活路。在吳小清身邊,隨行保護他的十幾個近衛軍,則冷冷的看著這些人,領頭的侍衛長看著吳小清,隻等他一點頭,他就準備用劍逼著這些人吃餅。
不過吳小清顯然還沒有那麽可怕。
“一頭牛也吃不完,這真是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絕佳理由,”搜救隊問書記官,“但是我說過,這些餅僅僅是給你們吃的了嗎?”
書記官瞪大了眼睛看著吳小清,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文書上沒有說這些餅是給誰吃的,這個餅棚,本來是為來往的每一個行人設立的,”搜救隊說,“但,既然你們都覺得這些餅是為你們而做,那你們就把這個責任給負擔起來。路過的行人,我不管你們是請人進來吃也好,逼著人家來吃也好,總之,今天太陽日落的時候,要讓這些餅都進入人的肚子裏去。今天是五百張餅,明天是一千張……此後的每一天,都會有更多的餅,為此,你們要招來更多的人,來幫助你們處理完這些餅。最後警告你們,如果到時候沒有處理完畢,回憶一下這裏曾經豎起的絞架!”
……
吳小清離開的時候,這個餅棚已經是人滿為患了,起碼在吳小清看來,一個下午處理掉五百張餅,在這個時代其實壓根就不是難事。甚至可以想象,等消息傳出去之後,恐怕隻能是等餅的人多,吃餅的人少。
隻不過就暫時來說,這個餅棚的處理方式,還是跟吳小清想象的有些不一樣。那些士兵很擅長利用手裏的權力來解決問題。就比如吃餅吧,明明是一件好事,可這些士兵們卻當做壞事來幹。為了盡快消化掉這些餅,士兵們借助檢查收稅的權力,強製要求每一個進城的人都來餅棚,吃完餅再放行。這時候餅棚已經不是施舍餅,而是強製分配餅了——不過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應該算得上是幸福的煩惱了。
吳小清本來還想阻止這種“不合理”狀態,但搜救隊卻覺得可以接受。方式方法其實在搜救隊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這麽多人吃到了餅,嚐到了甜,回頭他們就會成為免費的宣傳員。用不了幾天,發愁的就不會是那些士兵了,而是財務大臣的供應——用腳指頭都能想象得到,到時候這個餅棚肯定會成為全城人口密度最高的區域所在。
伊利斯王城一共有三座城門,其中兩座是側門平時給人通行。吳小清離開了南門之後,還要去北門再次重複一次剛才的行動。北門的人流要比南門更多,那裏分到的餅也更多,而那裏的書記官顯然也比南門的更聰明一些,吳小清去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分餅了——隻不過,他們還順便幫伊利斯王國收了一點合理的費用。
南門的書記官把餅棚當做城管公共食堂,而北門書記官則把餅棚當做國營飯店。兩邊送去的都是一樣的文書,也是同一個使者負責解釋,但出來的結果,卻總是和想象差別巨大。
南北門的餅棚問題解決,還有城市廣場,大陽教和小陽教的教堂,居民們的菜市場……在城市裏的主要人流區域,搜救隊都規劃了餅棚。他挨個去視察,有些棚子還沒有來得及做,隻是做了餅,有些連餅都沒舍得做,最嚴重的是一個官員直接把應該派發的麵粉和糖全部投運回了自己家。
那個倒黴蛋直接就被抓進了監獄,然後監獄長請吳小清當法官來判決,吳小清猶豫了很久,說:“念他是初犯,就判輕一點吧。”
“神使仁慈,”監獄長說,“那就輕判。”
吳小清想看看這個監獄長是怎麽輕判的,在他想來也許是罰幾個月的苦役,或者打幾十棍子——電視電影上的刑罰似乎也就是這樣了。
不得不說,生活有時候能超越藝術。
伊利斯王國的律法,似乎跟吳小清想的有些不一樣。
按照國王伊利斯的判例,凡是所有貪汙作假的,都應該砍手,既然吳小清說了罪減一等,那就自然是砍手指頭。在砍手法律條文裏,有這樣的解釋:需要讓犯人擲骰子決定砍左手還是右手。而到了手指頭,同樣是骰子。
那個犯人領到了他的骰子,是一個隻有四麵的四棱錐,依次代表除了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按照法律解釋,這個犯人在擲完篩子後,四棱錐朝下的那一麵,代表犯人的那根幸運的手指可以得以保存,而其他的三根……吳小清沒敢看,但他聽得出來,那個犯人叫的非常之慘。
因為這件事情,吳小清後來去看許言和王有全,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不過他們兩個倒也沒有察覺,看到吳小清的時候,隻是一個勁的說他們現在如何如何的得意。
得意是自然的,兩個人現在都有了官職,其中王有全負責掌握全城的軍隊,許言負責掌握國王的近衛軍兵馬。當然,名義上是說掌握,其實,他們隻是按照搜救隊的吩咐,去跟每一個軍官都接觸,聊天,必要的時候,也跟其中幾個特別的士兵聊天。下午搜救隊在幫助吳小清處理餅棚的問題時,還分別幫助他們,大概了解了整個伊利斯王城中,最重要的,具體的武力掌握者們的心理狀態。
可以說最後的結論還算不錯,國王的威信非常充足,畢竟這些士兵們,他們的父輩幾乎都是跟國王打天下的人馬,對國王的忠誠都是發自骨子裏的。就像侍衛長塔林說的那樣,用鮮血澆灌出來的王座坐起來最穩。
所有的這些對話都被錄音錄了下來,當然,這些被談話的士兵們本身是毫不知情的——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錄音這種技術。這些錄音吳小清會帶回去給國王,並親自播放給國王聽。搜救隊相信,當國王真正聽到這些聲音的時候,他對吳小清的信任會真正達到一個新的高度——一個這次救援所需要的,更高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