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氏

第2章 王氏

“哎喲,我的大姐大郎喲!”王氏發出驚呼聲,搶步上前將安木扶了起來。

大郎看到她進來了,立刻縮到了安木身後,隻露出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老婦人手裏的籃子,吞咽了一下口水。

王氏看到他的目光在籃子上麵打轉,就笑了笑,將籃子上麵的麻布掀開,露出了幾個圓圓的炊餅,還有一小碟子豆歧沾醬。

大郎不敢伸手去拿,隻是用目光詢問安木。

王氏好笑著把籃子裏的餅遞到了大郎手中,大郎明顯是餓的急了,伸手接過就咬了一口,連醬也不沾,直到咽到肚子裏後才曉得沒有征得安木的同意,急忙又將餅放到了籃子裏,規規矩矩的跪坐好,低垂下頭等著安木訓斥他。

安木看的兩眼泛酸,苦笑了一下。

“大郎真是好體統,不愧是安舉人的兒子。”王氏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又將幼童咬了一口的餅遞給了他,拿出一個小罐子,裏麵盛著半罐米湯。大郎很聽話,直到安木示意了一下他才敢接過餅,跪坐在榻上向王氏行了個禮,小口小口的吃起餅來。

“大姐呀,你先吃些晨食,老身有些話要和你說。”王氏替安木也盛了一碗米湯端到了她的麵前。

然後就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話,什麽安舉人命不好怎麽早夭,舉人娘子承受不住也隨著去了,現如今隻剩下一兒一女,以後這個家可怎麽辦?

安木聽了幾句,覺得十分詫異,什麽安舉人?什麽舉人娘子?莫非是這個身體的父母?隻聽得頭昏腦脹身上也疼的厲害,知道自己可能是感冒或發燒了,急忙將碗裏的米湯喝下去祛祛寒氣。

吃完了晨食,便仔細打量來送飯的年老婦人。將她的一身裝束看了又看,隻覺得異常的眼熟,似乎是宋朝和明朝的裝扮,可是又穿得這麽露,整個胸脯有一大半都露在外麵,又有些不象明朝。

王氏見此情景又歎息一聲,道:“造的甚孽喲?一家人死的死病的病……”說著,就猶猶豫豫的看著安木,欲言又止。

“媽媽,您要和兒說些什麽?”安木昨天接收了一些安大姐的淩亂回憶,弄明白了一些基本的稱呼,這個媽媽的稱呼並不是指母親,而是指奶奶或者外婆又或者是年紀比較大的老年婦女的統稱,兒是未成年男女的自稱或者謙稱。

王氏頗有些難以啟齒,將碗筷都收拾起來之後,囁嚅道:“大姐呀!按理說,這事不該和你說,可是誰讓你現在是這家裏最年長的了……那個,老身就是想問問,你家裏的田和房子你準備怎麽處理?”

安木愣了一下,不知怎麽回事,便茫然的看著王氏。王氏不疑有他,隻當她是年少不懂這裏麵的道道,便細心的為她解釋了起來。

原來這安家並不是這沙灣村的原住戶,是幾年前大旱時從外鄉逃來的。安舉人是個讀書人,娘子又恭順賢慧,因這村子裏沒有識字的人,便請他留了下來教子弟們讀書,幾年過去,倒得了全村人的尊重

安舉人不是一個讀死書的人,頗懂得一些經濟學問,在沙灣村住了幾年,置辦起了一百六十多畝的田產,進府學讀書後蓋了這座符合他身份的庭院,在村子裏過得日子也是數一數二的。

去年八月參加了解試,一下子得了本州第二十名,這可喜歡壞了安舉人,從秀才升級成舉子,再通過禮部的省試那就是堂堂的進士,若是能通過殿試就可以考進三甲被授官了。沒想到樂極生悲,在發解去京城參加省試的時候生了一場急病,上午生病下午就去了。

家裏的頂梁柱完了,舉人娘子也懵了。她隻會讀書寫字、彈琴作畫、做幾首小詩管管家務,平日家裏的大小事情一概交給安舉人去管。眼見得自己的夫君去了,一時無了主張,生起了那殉死的心思,也顧不得去想一雙兒女若是沒有了父母該怎麽樣,竟然一根繩子將自己吊死在了夫君的病榻前。

可憐安家短短兩日,一家四口變成了兩口,一個年僅六歲的小丫頭承擔起了治喪的重任。

安木聽得嘴角一陣抽搐,安家的兩個孩子太可憐了,怎麽就遇到這麽一個混不吝的親娘呢,你好歹也要把家裏的事情理順一下再自盡啊。現在家裏有多少田產多少房子,多少積蓄我可是一概不知。而且家裏這麽大的院子,居然連一個仆婦都沒有,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隻可惜小丫頭的信息很淩亂,基本都是沒用的。

直到經過王氏一番解釋才明白,她問的田就是那一百六十畝田,房子就是安木現在所住的房子。

她突然警惕了起來,假裝迷茫的說道:“依媽媽的意思,該怎樣?”她別扭極了,在她二十九歲的生涯中,媽媽這個詞一直是母親的意思,喊一個陌生的婦人做媽媽,實在是違合感太重。

“你們安家,早晚都是大郎當家,自然家裏的一切都是大郎的。隻是……”王氏咽了一下口水,貪婪地看了眼屋子裏的擺設,“隻是,你們現在還小,哪裏懂得什麽種田和經營!依老身看,不如就把這地交給村子裏,讓村子裏的長輩們幫你們耕種,等到你家大郎長大了,再歸還到你們手裏。至於院子嘛……”說到這裏,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就閉上嘴不再說了。

安木聽到這裏哪裏還會有不懂的地方?挑了挑眉毛就想要反駁,看到王氏麵帶貪婪之色,心裏咯噔一下,低下頭裝出一副什麽也不懂的樣子。“媽媽,田和房子是大事,兒怎能做得主?”

這一瞬間,腦子裏閃過了千萬條念頭,她想起以前經常看的傳記和白話小說裏,那些死了父母的人,到最後連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掌握,被族人賣到那見不到人的地方。自己和弟弟孤苦無依,在沙灣村裏連個親人都沒有,如果村民們起了歹意,隻怕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如果自己拒絕了她,會不會再來個強取豪奪的人?隻需要將自己和弟弟困在這個屋子裏餓上十天半個月的,隻怕再打開門時就是兩具屍體了。房子和田不還是歸了別人所有?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更何況她現在還有一個天大的麻煩需要處理,那台電腦還正飄浮在她視線的左上角,隻要眼睛一抬就可以看到。可是看這個王氏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的模樣,就連一旁的大郎也不往電腦的方向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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