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田
半小時後,趙鈺將車停到趙氏企業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再由停車場的電梯徑直上升到總裁辦公的樓層,肥遺是第一次跟來趙鈺的公司,麵上難掩緊張神色,趙鈺微微笑,用手指撓了撓它的下巴,笑道:“你隻要記住一點就可以了。”
“我知道!”肥遺在趙鈺肩膀上來回走著,自我安慰道:“我隻要把自己當成一隻普通的小鳥就可以了!”
趙鈺失笑,拍拍它的腦袋,再抬頭的時候,電梯門“叮”一聲自動滑開,一個細高個瘦長臉的男人黑沉著張臉站在門口,緊緊瞪著趙鈺。
趙鈺揮揮手,親切地笑,“嗨。”
“嗨你妹!”林教授大步踏過來,一拳揍在趙鈺肩膀上,震得他肩上的小黃鳥差點仰麵跌倒,“這段時間你到底跑哪裏去了?這破公司和那漏風房子你到底還要不要了?”
他說的房子指的是趙鈺自己買下的第一處公寓,正是被初次登場的木苒撞壞了一整麵牆的地方,趙鈺他們搬到趙家老宅後,那邊便找了裝修隊重新裝修,後來事務繁雜,趙鈺索性連這家務事都丟給自己的同夥林教授。
林教授其人,表麵上在高等學府裏帶著一批勵誌成為老學究的文學院研究生,是學術界裏公推的學術大成者,是要將各路前輩們曬死在沙灘上的強大後浪,可實際上,全世界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林教授不僅僅研究之乎者也,在金融管理體係上,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整個趙氏企業除卻趙氏家族和趙鈺個人外,他才是那個穩坐第三把交椅的隱形操控者,也因此,每當趙鈺分身無暇,便是他林教授被趕鴨子上架管理f市經濟龍頭企業之時。
往日這種臨時交托最長不會超過半個月,可這一次,趙鈺從弟弟趙煜出事至今,已經把手頭工作轉移數月有餘,且不管這是不是一個治國明君該有的作為,單說這浩大千人的一個企業的內部運轉就足夠折騰死林教授了,他又不是趙鈺,他上有勞下有小,還有學問要做,當日隻投資不控權的做法就是為了擺脫如今這般疲於奔命的生活狀態,可如今……真是嗚呼哀哉。
眼看林教授的怨氣就要爆發,趙鈺的兩個助理急忙過來又攔又勸,趙鈺輕鬆一笑,待林教授撫平燥氣之後,這才眼神示意他隨自己進辦公室。
“哼!”林教授扯扯自己的襯衫,忿忿不平地跟上。
“你查得怎麽樣了?”回到辦公室裏剛剛坐下,趙鈺開口便問,肥遺先前被林教授的氣焰所震懾,一早躲趙鈺後腦勺去了,這會兒壯了膽,才敢探出腦袋往林教授臉上看。
“咦?這是什麽?”林教授的注意力被肥遺轉移,肚子裏醞釀了半天的怨氣不自覺全都咽了回去,“小鳥?”
趙鈺側頭瞥了眼肩膀上戰兢兢的肥遺,笑道:“它是肥遺。”
“肥遺?”林教授皺眉,思索片刻後,恍然一驚,失聲嚷道:“古代遺獸肥遺?”
趙鈺心裏微訝,剛要開口詭辯,一驚一乍的林教授已經自我安撫開了,“……你最近迷上什麽東西了?又讓我給你找資料,又給自己的寵物取名肥遺,喂……你可別玩物喪誌啊!”
“別廢話了。”趙鈺暗暗鬆了口氣,笑道:“把你找到的東西給我看看。”
話題一旦進入正題,林教授不再東拉西扯,他轉身從辦公桌上搬來厚厚一摞資料,重重砸在趙鈺麵前,“都在這裏麵了。”
趙鈺盯著那一摞足有三十公分高的紙質資料,“撲哧”一樂,抬頭好笑地看著林教授。
要從這麽一堆似是而非的資料中迅速找到有用信息,趙鈺也不是做不到,隻是他現在實在沒有心情浪費這個時間。
林教授站在趙鈺麵前,雙手叉腰,襯衣西褲霸氣外露,“你求我啊!求我啊!哈哈哈!”
趙鈺往後一仰,靠在沙發上,眼角微翹,笑容儒雅中帶著點靜謐的詭詐,不行於色,卻又叫人意會一二,“小林,隻要你幫了我這次,我保證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老婆調離前線,外加讓你一整年帶薪休假,如何?”
林教授雙眼微眯,他們二人都戴著眼鏡,四隻狡猾的眼睛隱藏在人工屏障後默默交流,片刻後,林教授朗笑道:“求之不得!”說完,他大馬金刀地走到趙鈺身邊,屁股緊挨著他坐下,還順勢撞了撞,“誒,坐過去點啊。”
趙鈺無奈一笑,帶著目瞪口呆的肥遺挪了挪屁股。
“你讓我找人調查日本餘田財閥的底細,我昨天剛剛得到一份完整的調查報告,現在總結給你聽,”林教授清咳了聲,開始做總結匯報,“這個餘田財閥在日本的崛起也不過這二十年的事情,二十年的時間足夠他們積累出富可敵國的家業,卻沉澱不出古老家族的底蘊與風範。”
“如果你有時間真該親自看看那些人傳回來的絕密影視資料,我找遍整個日本都沒人敢調查這個家族,最終還是國人靠得住啊,隻可惜代價太過巨大……”林教授笑笑,繼續說道:“餘田家族的作風派頭完全就是百年世家的風範,他們家族裏男女老少,甚至一個十歲大的孩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尋常人即使沉澱一生都未必能展現出這樣的風采,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日本傳統家族。”
“你到底想說什麽?”趙鈺問道。
“別急嘛!”林教授笑嘻嘻地解釋道:“問題恰恰出在這裏,二十年前,在日本那個彈丸之島上像暴發戶一樣突然崛起的古老家族,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個疑點。”
日本是一個極其重視家族關係的傳統國家,在那片不大的土地上,想要瞞過世人的眼線將一個有著古老底蘊的家族完全隱藏起來,這樣的大工程絕對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可恰恰相反,餘田家族幾乎將他們的底細瞞得滴水不漏,這樣的隱瞞不是將全部的秘密鎖進潘多拉魔盒,而是適當地釋放、編織、補綴出一個普通的大家族形象,從而贏取世人的信任。
二十年來,幾乎沒有人對餘田家族的存在提出質疑,或者說,那些提出質疑的人,都已經消失了。
而林教授的任務,正是親手撬開那個潘多拉魔盒。
趙鈺是個聰明人,不用林教授多做解釋便明白了其中原理,“然後呢?你順藤摸瓜,摸到了什麽?”
“我不過是調轉槍頭,著手調查起日本的幾個古老家族而已,然後你猜猜我查到了誰?”林教授神秘兮兮地吊人胃口。
趙鈺原本翹著的二郎腿吧嗒一聲,重重擱在了平地上。
林教授癟嘴,暗罵這人不解風情,嘴上卻乖乖說道:“我查到了另一隻真正意義上的日本古老家族,福住。”
趙鈺搖頭,“什麽來頭?沒聽說過。”
“嘖嘖……你聽說過才有鬼。”林教授感歎道:“這個福住家族極有可能是日本曆史上有記載以來的最古老家族之一,但是一般人卻不會注意到他們,你知道為什麽嗎?”
趙鈺不耐煩聽他賣關子,直接踢了過去。
林教授伶俐一躲,說道:“越是有背景的家族越懂得韜光養晦,將自己隱匿於尋常百姓之中,真正大隱隱於市,如果我告訴你,這個福住家族極有可能主宰了日本百年曆史,整個日本皇族都不過是他們的牽線木偶,你信不信?”
“如果你說的都是事實。”趙鈺慢慢皺起眉,謹慎問道:“你如何得到這些消息的?”
如此驚天秘聞,林教授一個普通人,如何能查到這些信息。
“誒?啊……”林教授抓耳撓腮,半晌後耷拉下眉眼,暗暗瞥著趙鈺,苦笑道:“我自有高人相助。”
趙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誒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總之,你聽我說!”林教授心虛地回歸話題道:“從目前能搜集到的材料裏,我們大致可以確定福住家族是從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開始慢慢退出日本曆史舞台的,直至他們的最後一個後人死去,這個家族正式宣告滅絕,而恰恰就在此時,餘田家族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福住與餘田,他們一個藏在皇家背後操控大權,另一個公然露麵收斂錢財,一黑一白,走著完全不同的道路,實在叫人心生懷疑。”
趙鈺似是想到了什麽般,眼中一亮:“皇族終於反抗了?”
“沒錯!”林教授低下頭,壓低聲音,神秘說道:“你再仔細猜猜,福住家族為什麽會退出曆史舞台?”
趙鈺的眉頭越皺越深,半晌之後,他難以置信地瞪向林教授,“難道說……”
林教授猛得一抬腿,喝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