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

趙鈺看著木苒衝自己咬牙切齒,連虛假敷衍的笑都懶得放在臉上,雖說目前的和平隻是一種妥協,卻也未免妥協得**了些。

如果說木潸是兔子,天性純良趨向和平,那麽木苒就是一隻貓,高傲慵懶聰慧狡黠,即使是屈服,也要亮出爪子在敵人身上狠狠撓上兩爪。

趙鈺想到這,心裏一樂,臉上原本就柔和的表情越發親近起來,他看向局促不安一臉懊惱的木潸,像個慈愛的父親麵對自己難得任性的乖巧女兒,輕笑道:“木潸,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會遇到趙煜?”

“誒?”木潸怔了怔,麵上微紅,囁嚅道:“有緣吧……”

趙鈺搖搖頭,笑道:“既是緣分,也不是緣分。”

“什麽意思?”問話的人是趙煜,他是個直腸子,最受不了趙鈺這般來回繞圈的啞謎。

趙鈺隻是盯著木潸笑,笑得木潸一臉莫名其妙。

“趙鈺!”木苒原本翹著的腿狠狠一放,嗓門提了上去,怒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木潸附和著小聲問道:“對啊對啊,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一直都針對我?”

“因為我隻有針對你提問,木苒才會出麵解決問題啊,”趙鈺忍俊不禁地看著納悶的兩姑侄,笑得小人得誌,“木潸,你沒有發現嗎?你姑姑隻有在你的問題上,最沉不住氣。”

木苒暴怒,站起身的瞬間,赤腳一勾一甩,她身下的椅子已經直直飛向趙鈺。

“姑姑!”木潸跨出一步,伸手去攔椅子。

“哥!”趙煜眼睛一瞪,拉著趙鈺往後退。

“砰!”不過一米多的距離,飛來的椅子在半空中被烈焰瞬間包裹,空氣中清晰可聽木材在火焰中分崩離析的脆響,火光瀲灩,爆射在趙鈺臉上,刺得他立即後退,眼前一片白芒。

“木潸!”木苒驚叫。

木潸伸手去攔椅子的動作太快,趙煜的火甚至慢了她半拍,火光熾盛中,木潸的半隻胳膊都被通紅的火舌纏住了。

趙煜眼睜睜看著眼前的一幕,在木苒的尖叫聲和趙鈺的呻吟聲中,他生生打了個冷顫。

火焰立即消失,與來時一般迅速,一團灰色的粉末從半空中紛揚灑落,那張鑲嵌著銅腳鐵花的仿古椅子早已灰飛煙滅。

趙煜撲向木潸,小心翼翼捧起她灰白的胳膊,顫抖著的聲音幾乎就要帶上哭腔,“你……你……”

他想問你的手痛不痛,又想問你的手還在不在,緊接著還想問你會不會恨我?

木潸低下頭,對著自己從火焰中抽離而出的胳膊用力吹上一口氣,“呼!”

白灰飛了趙煜一頭一臉。

趙煜抹了把臉,低頭仔細看。

還是那隻白白嫩嫩纖細有力的胳膊,連指尖上新長出來的指甲都完好如初。

趙煜抬頭和木潸對視了個正著,兩人麵麵相覷,各自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在一片沉默中,**的福壤沉沉出聲,“趙先生?”

趙煜五雷轟頂一般,扭頭去找那個被算命先生詛咒一世畏火的大哥。

地板上,趙鈺蜷縮在地,痛苦扭曲的臉上冷汗疊出,身上齊整的白色襯衣刹那間竟如被水浸過一般,濕漉漉緊貼在他瘦勁的身上。

平日裏冷靜精明的笑麵虎此時此刻恍如剛被撈上岸的溺水者,滿麵狼藉。

趙煜看得心驚,忙要過去將他扶起,一旁的木苒伸手攔住他,嚴厲喝止道:“你不要過去!”

趙煜不解地看著木苒,後者卻隻是看向**的福壤,冷聲吩咐道:“阿福,你過去。”

“是。”大病初愈的福壤二話不說立即下了床,將地上的趙鈺橫抱起來,安放到自己空出的床榻上,並給他蓋上被子。

木苒走到床側,俯下身,近距離地看著麵如紙色的趙鈺,無奈笑道:“你明白了嗎?”

趙鈺側躺在**,抖著嘴唇卻仍戲謔地笑,“實踐出真知。”

“哼,”木苒冷笑,“死鴨子嘴硬。”

趙煜還想上前一步查看趙鈺的情況,再次被木苒攔住了,她將視線從**的男人轉向身後不安的男孩,眼神促狹中帶著點風水輪流轉的得意,“你知道為什麽同樣一把火,木潸被燒到卻沒有事,你哥哥不過是被近距離灼到卻這麽難受的原因嗎?”

趙煜迷茫地搖搖頭,“因為木潸是兆族人嗎?”

木苒笑道:“這和她是不是兆族人沒有關係。”

“那和什麽有關係?”趙煜問道。

**的趙鈺閉上眼,苦笑道:“和那個莫名其妙的五行陰陽有關吧。”

木苒看向因為氣息奄奄而失去氣勢的趙鈺,先前被他壓製激怒的怨氣一掃而空,心情暢快地點頭道:“沒錯!天有五行,水火金土木,分時化育,以成萬物。五行自古就被認為是構成萬物的五種基本元素,它們之間的運作是自然規律的呈現。五行是陰陽的本質,陰陽又是五行運行之氣。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們每個人都是自然輪回裏的一小部分,反過來說,在我們每個人的身體裏,都有一個小自然,中醫也是以五行辯證的相生相克關係來認識、解釋人的生理現象,從而以適應我們身體的自然規律達到養生、防病、治愈的效果。”

“等、等等!”趙煜被她的一席話繞得頭暈,略微惱怒地問:“你這些話等哪天我讓阿保機給我翻譯一下,我現在就想知道,你說的那些和我有什麽關係?”

“你聽姑姑說完呀。”木潸在身後扯了扯趙煜的袖子。

趙煜回頭看她一眼,眼神立即緩和下來,“哦。”

木苒的心情越來越好,她坐到床沿,環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解釋道:“自然是和你們有關的,我已經說了,每個人的身體裏都是一個五行運作的場所,唯一不同的是,每個人體內占據主導地位的元素不相同,所占比例也各不相同,換一種說法就是,每個人體內陰氣與陽氣的此消彼長程度不一樣,這就導致每個人成為各自獨立的個體。”

“至於你,”木苒盯著趙煜,極有耐心地說:“不用我再說明你大概也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你的意思是……我體內的火占據了主導地位?”趙煜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所以我才有這樣的能力?那個算命師說的是真的?”

“不僅僅是這樣,”木苒補充道:“你體內的火不隻是單純地占據了主導地位,而是,你隻有火。”

“什麽?”趙煜越聽越離奇,“可是你不是說,隻有五行運作起來才是真正的自然嗎?”

木苒的眼神黯了黯,“近一百年來,自然法則正在以過去幾十萬倍的速度分崩離析,世界的天平正在傾斜,人類作為自然最重要的組成成分,在破壞自然的過程裏,有意無意地,也被迫承擔起救助自然的責任,所以才會有一部分屬性至純的人的誕生,他們體內隻能運行單一的一種元素,像你,就是典型的火,而你哥哥,是典型的金,火克金,金遇火則融,那個給你們算命的人也是個民間高手。”

“……這和你當初告訴我的不一樣!”趙煜驚訝地看著木苒。

木苒眨眨眼,狡猾地笑:“我不是說過你的名字很適合你嗎?”

“你……”趙煜氣結。

“姑姑……”木潸從趙煜身後站出來,忐忑地看向木苒,“你的意思是,我是水,所以趙煜的火可以將萬物焚燒殆盡,卻唯獨傷不到我?”

木苒對比了一下兩個孩子的領悟力,覺得果然還是自己比**的趙鈺厲害上三分,心情頓時明朗起來。

趙煜想起另外一件事,大聲問道:“你說我們五個都是……”

木潸被他一點撥,驚詫問道:“你的意思是,阿福是土,姑姑你是木?我們五個人都是純粹元素的人?所以趙大哥才會說我們幾個的相遇不是普通的緣分?姑姑你早就知道這些了嗎?”

“我是早就知道這些,如果不是因為趙煜是我認可的最適合做你丈夫的人,他們兩個人又是難得的金火元素,我為什麽要留下?”木苒憤恨地瞪了眼**的人。

“金木水火土,哈哈哈!”**的趙鈺突然大笑出聲。

木苒不解地看著他,“死鴨子,你笑什麽?”

趙鈺盯著木苒笑得眉眼彎彎,“木苒,你不要忘記,你口口聲聲的自然法則已經把你綁定進去,金克木,哈哈哈。”

木苒被他刺激,不惱也不怒,反倒嬌嬌媚媚地笑了起來。

眾人詫異地看向她。

木苒俯下身,鼻尖幾乎要頂上趙鈺的鼻尖,她吐氣如蘭,他刹那失神。

“趙鈺,是誰告訴你我一定就是那一棵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