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故事的開始

林源父親林子風,是著名的鴻盟集團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就在林源的爺爺林永觀過世第二天,林子風以子承父業的形式獲取了這一席位,並以其卓絕的才華經營著整個集團。

生下林源後不久,林子風妻子也因病去世。

父親和妻子的離去,讓一向樂觀灑脫的林子風變得鬱鬱寡歡,還好對其工作上並無太大影響,公司仍舊紅火運營。

十三年前,發生了一件大事——林子風得罪某黑幫組織,而對方揚言要殺其全家。

林子風毫不畏懼,一者他認為這隻是危言聳聽,二者他也不怕死。唯獨擔心的,是獨生子林源的安危,妻子生前多次交代要讓林源平安長大。

於是林子風欲圖將林源安置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恰好林子風有個親弟弟,叫作林子雲,長年隱居於偏僻的鄉下,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林子風左思右想,覺得把兒子交托到林子雲那兒住一段時間,必定是安全的。首先極少有人知道林子風有這麽一個親弟弟,再者聽聞林子雲所居住的地方很難找到,就是林子風也隻知道一個大概的住址。

想好之後,林子風請來黃遠山,希望嶽父能親自出馬一趟,將林源帶到林子雲身邊。林子風覺得,名聲昭著的嶽父比任何一個人都值得信任。

當年的黃遠山已是全市知名的學者,得到這一消息後,毫不猶豫答應下來,他也是非常疼愛林源這外孫的。

為了確保林源行程上的安全,林子風還派遣了兩員得力幹將,孿生兄弟陳斌和陳宏。陳斌是林子風手下司機,年輕時是賽車手,因為屢次競技失敗而放棄了賽車;陳宏長相和兄長陳斌一模一樣,是林子風的貼身保鏢兼研究員。

然後林子風好不容易聯係到弟弟,讓他安排一個明確的地點來迎接。

一切都準備好後,黃遠山帶著小林源,出發了。

路上,陳斌開的是一輛普通的大眾汽車,掩人耳目。副駕駛,陳宏玩弄著手裏一把水果刀,兩隻眼睛眯在了一起,看樣子是要睡著,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陳宏心裏每時每刻都保持著高度警惕,可以隨時應付突**況。黃遠山在後麵逗林源玩樂。小林源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曉得要去一個沒見過的叔叔家裏。

另外一邊,林子風所得罪的黑幫組織不知通過什麽渠道獲取了這一重要情報,派出金牌殺手懷炎,命令隻有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身勁裝的懷炎是冷血殺手,殺人如麻,並從未失手。他有個唯一的親人——妹妹懷婷。當時的懷婷隻有7歲,但是懷炎有意把她培養成下一個殺手,每有殺人的任務都會把妹妹帶上,讓她親眼看自己是怎麽殺人,並教她如何使用槍械、刀具等。懷炎看來,殺人是件簡單又高回報的事,哪天自己失手了,妹妹仍然可以以此來維持生計。

“轟隆隆……”伴隨著猛烈的油門聲,懷炎騎一輛黑豹似的摩托,出發了。

“哥,我感覺,這次會遇上什麽事……”懷婷在他耳旁輕聲說。

“什麽事是我沒遇過的?”懷炎嘴角翹起一個弧度。

大眾汽車上,開車的陳斌沒有一直正視前方,而是時不時盯著方向盤邊上的一台儀器。這看起來似乎是一台導航設備,但實際上它的功能並不簡單,它可以檢測到四周物體的動態情況,並以質點的方式呈現出來。陳斌發現,有一個點跟隨他們已經超過五十公裏,速度還越來越快。

“貌似被盯上了。”陳斌歎口氣。

“沒關係。”陳宏也早注意到那個點,仍舊把玩著刀,一臉自信。

“不過,他們是怎麽知道的?”陳斌扭頭問。

恰好這時陳宏也把頭轉了過來,兩兄弟四目相對,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疑惑。

這時小林源把頭從後排座位伸了過來:“什麽怎麽知道的?”

兩兄弟紛紛轉頭正視車前方,不再說話。

林源討了個沒趣,也跟著他們抬頭看前麵的路。

車已經行駛到一處鄉間小路,路麵窄小,且起伏不定,車時不時在顛簸的路上搖曳。小道的四周,是麥田和荒野的組合,偶爾能看到一兩個池塘,遠處村落隻依稀可見,有淡淡的白煙從上方冒出。

“這是哪兒?”林源睜大了眼睛,久居城市的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

“鄉下。”陳斌看到黃遠山已經靠在車門上小憩,便替後者回答。

“前麵那堆白色的是什麽?”林源遙遙指著路前方。

陳宏眼尖,瞥了一瞥:“鴨群。”

陳斌聽聞此話,降低了一點車速。

“鴨群是什麽?”林源茫然。

“就是很多鴨子。”

鴨群也察覺到這個龐然大物的到來,紛紛跳下旁邊的小池塘。其中一隻鴨子好像是傷了腳,身體移動得非常緩慢,恰巧這隻鴨子左邊有一個大泥坑,車輪陷進這個坑裏,隻怕麻煩不小。也就是說,要麽停車等這隻鴨子走開,要麽從它身上碾壓過去。

如果是平時,陳斌或許會選擇前一種辦法,但是現在後麵有人追趕的前提下……

“停下!”林源喊了一聲。

陳斌皺了皺眉,依言把車停下。

林源跳下車,快步到車前,抱起了那隻鴨子。

鴨子猛地在他懷裏抖動了起來,“嘎嘎”地慘叫。

林源輕輕撫摸著它白色的羽毛,小心安撫:“小鴨小鴨別害怕,你不會有事的。”

車上陳斌看著儀器上越來越接近的那個質點,無奈道:“這孩子……”

“不要緊,由他去吧。”陳宏看著小林源,若有所思。

林源生怕受傷的鴨子無法遊泳,把它抱過了大坑,將它放在小道邊緣,這樣車子就不會壓到它身上了。

“瞧,這樣就沒事了。”林源笑了,很陽光。

他回到車上,大眾汽車再次啟動。路過那隻鴨子旁邊時候,林源把頭伸出車窗揮手和鴨子告別。

日漸西,受傷的鴨子仿佛也理解了人類的好意,不由扭著受傷的身體來到小道中央,看向那輛消失在西邊的汽車……

“轟隆隆……”猛然,一輛黑豹式的摩托從它身上無情碾壓而過。瞬間小林源所說“沒事了”的它隻剩一具屍體,連一聲慘叫都不能留下。

夕陽的鄉間小道上,白色的汽車和黑色的摩托的距離還在拉近。

眼見後視鏡上都可以模糊地看到那個“質點”,身為保鏢的陳宏終於按捺不住,對陳斌說:“打開天窗!”

陳宏兩手一撐,輕鬆一躍跳上車頂,用力將把玩已久的水果刀甩飛到路中央,再跳回車內。

懷炎經過這處,看到那把筆直插在水泥地上的水果刀,減慢了車速,對妹妹說:“看來對方有身懷絕技之人。汽車在高速行駛狀態居然能把刀投擲插入地麵,並且分毫無差的與地麵垂直……明顯是對我的警告。”

“警告對你有用嗎?”懷婷輕問。

“沒有!”懷炎用力催動油門,摩托車一下提升到之前的速度,並且繼續加快。

“真是不要命了!”車內陳宏冷冷地說,拿出隨身佩戴的手槍,從窗戶上伸出頭,朝著後麵就是兩槍。

原本空曠寂靜的鄉道響起了兩聲巨響。

“格洛克……”懷炎喃喃自語。

懷婷跟隨哥哥時間長,知道這是手槍的品牌。

“頭靠在我背上。”懷炎用力地說,並且再一次加快了速度。同時,他一隻手將槍支安裝在摩托車龍頭上,瘋狂向前麵那輛白色轎車掃射。

小林源腦袋緊緊貼在黃遠山肩上:“外公,他們在幹嗎呀?”

黃遠山輕輕摸著林源的頭:“別怕,叔叔們在玩遊戲呢。”其實他自己的手也不覺在發抖了。

反觀陳斌陳宏兩兄弟,一個泰然自若地開車,一個更是躍躍欲試要和後麵那家夥一較高下,絲毫沒有恐懼。

“這兩人心理素質還真是……”黃遠山不得不佩服,心想林子風派出的人果然靠譜。

此時夕陽已沉,天空響起了滾滾秋雷。

“離接頭點還有多遠?”陳宏看向閃電交織的天空。

“半小時車程。”陳斌說。

“前麵那個橋停下,就在那裏解決他們!”陳宏冷冷道。

“‘他們’?”陳斌不解。

“有兩個!”陳宏不會看不出懷炎背後還有一個人。

雷聲伴雜著零碎的槍聲,汽車飛快駛入了一座窄橋。

“這是木橋!”陳斌皺眉。

“再好不過,把車停下,你們在車裏盡可能把頭低下去。”陳宏交代完後,持槍一個翻身從車窗跳下,緊跟著快速跨過橋邊護欄,一個跟鬥就潛伏在木橋下麵,手指用力扣在橋木板的短縫隙之中,另一隻手則緊緊握住格洛克。這樣一來除非是在正上麵,否則很難察覺到這裏埋伏著一個人。而等對方到了正上麵的時候……

陳斌依弟弟之言把車停下,並交代後麵一老一小:“趴座椅下麵!”

三人都爬到座椅下麵,耳聞雷鳴之聲,大氣不敢喘一口。

懷炎很快來到橋前。此時雨水紛飛,雷聲愈洪,橋下流水嘩嘩作響。看到停在木橋中央的汽車,懷炎疑心頓起。

他把摩托停下,迎著額頭上落下的暴雨,將一把手槍和一把短佩刀丟給懷婷:“拿著!我去前麵看看,你在這裏盯緊,一有情況立即開槍,明白?”

他的聲音不算響亮,但是鏗鏘有力,儼然蓋過了天上的雷鳴與橋下的暴流。

懷婷不依:“我也要去!”

懷炎看了妹妹一眼,未再出言阻止。

殺手兄妹各持槍械,緩步走上橋。

木板發出吱呀聲。雨打濕了懷婷漂亮的眼睛,但她無暇去顧及。她在擔心,槍淋了這麽多雨會不會啞火;她更擔心,他們兄妹倆會不會死在這裏。

哥哥從來沒有失手過。

但是,誰敢保證下一次?

“轟隆隆……”雷聲不斷,狂風怒吼,豆大的雨點敲擊著每個人的心靈。

“外公,我們下去吧。既然是遊戲,和他們好好說不就是了。”林源小聲對黃遠山說。

黃遠山沒說話,隻是不停摸著林源的小腦袋,安慰著他,也安慰著自己。

陳斌拿出車上另一把配槍,緩緩上膛。

“哥,要不,我們走吧?”懷婷忽然停下。一種極為不安的感覺籠罩著她——她有預感,再往前走,真的要出事了……

懷炎沒有理她,繼續向前。

懷婷隻好跟上去。

一步,又一步……

很快,他們走到距橋下陳宏不到一米的地方。

陳宏息聲屏氣,就等著兩個獵物送上門了。

白色汽車上,車尾雨刷器將雨水推開,讓林源恰好通過車內後視鏡看到了這一幕。其實他早知道——這絕非遊戲!

林源忽然打開車門就跳了下去,撕心裂肺地喊:“橋下麵有人啊!”

聲音伴隨著雷鳴,傳入每一個人耳裏。

車內黃遠山驚呆了。

橋下陳宏驚呆了。

懷炎兄妹看到他們追殺的對象竟然就這樣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中,也愣住了。

橋下陳宏反應奇快,朝橋上開了一槍,以引開兩兄妹的注意。

果然,懷炎察覺到真正最危險的人在橋下,拉著懷婷猛退兩步:“你去殺了那小子,我對付這個人,快!”言罷一個翻身跨過欄杆也來到木橋下方。

懷炎一到橋下,就看到陳宏的槍口正對著他。

“嘭!”

懷炎左手用勁,身隨力擺,一個快速轉身躲開這致命一槍,同時右手把槍舉起。

陳宏眼疾手快,雙手懸橋,身體垂起,一腳將懷炎的手槍踢掉。

眼見懷炎失去武器,陳宏立刻朝他開出第二槍,不料一聲空響,槍儼然啞火。

陳宏隻得棄槍,與懷炎在橋下展開肉搏。

木橋上麵,懷婷舉槍對準林源,一步步朝他靠近。

一個紅色的光點出現在林源的太陽穴上,正是懷婷手中那把槍的瞄準器。

林源起初見隻是一個女孩,也不以為意,直到察覺對方那森寒的目光時,終於感覺到了恐懼。

“那把……是真的槍?”林源不敢相信,這麽小一個女孩,怎麽會?

黃遠山也下了車,看到林源太陽穴上那個閃閃發光的紅點,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小姑娘,別鬧,快把槍放下!”他試圖說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女孩。

此時懷婷距林源隻有五米。

懷婷沒有理黃遠山,仍舊向前。不知為何,她幾次想扣動扳機,但都沒有扣下去。如果不是這個男孩,剛才他們兄妹倆……

兩個小孩,一個單純,一個漠然,一個天真善良,一個冷血無情。此時,他們的目光複雜地交織在了一起。

“應該嗎?”“不該嗎?”懷婷幼小的心靈充斥著矛盾。

如果是哥哥,這一槍早開了——可她不是。

此時大眾汽車裏還有一個人——司機陳斌。

可以說,如今整件事情的走向都掌控在他手上,因為他手裏有一把槍。隻要他衝出去殺了那個小女孩,再和弟弟陳宏合力除掉那個殺手,他們就沒事了。

但是他隻是個司機。

他有救人的勇氣,卻沒有殺人的意識。

生死關頭,陳斌下車打開車油箱,順手掏出兜裏的打火機,扔了過去,大聲喊……“快跳下去,車要炸了!”言罷奮力跨過欄杆一躍入河……他早就觀察過,這河水很深,距橋隻有幾米,水流較緩,以他和陳宏的水性,是應付得來的。

黃遠山一下懂了陳斌的意思,拉住林源的小手:“孩子,危險!快跳下去!”

如果這種危急情況下小女孩還是要開槍,那也沒辦法了。

懷婷最終沒能扣下扳機,輕輕把手放下。

千鈞一發之際,林源掙脫外公的手,衝過去雙臂摟住懷婷,抱著她一同往河裏跳。他們兩個身材小很多,可以從欄杆的縫裏鑽過去。

隨著一聲驚天巨響,橋下打鬥的殺手和保鏢也不由自主把抓在木板上的手鬆開,雙雙墜入河裏。

於是,大大小小六個人,都掉進了河裏,躲過了爆炸。

然而陳斌還是大大低估了這條河。水流遠比他想的要急,加上今天體能消耗很多,很快他們幾個會水的都沒有了力氣,隻能隨著水流往下遊衝。

漸漸地,幾個人在大河之中先後失去了意識……

等黃遠山醒來的時候,發現來到了一個極其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個隻有黑白兩色的世界,無盡的荒野,數不清不是路的路。

黃遠山站了起來,身邊空無一人。

這時,響起了一個聲音:“黃先生,歡迎來到魅之鬼城。”

黃遠山驚疑地往四周看,結果非但沒看到一個人,甚至無法判斷聲源來自哪裏,仿佛是在這個世界響起的。

“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的,因為我是透明人。”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仍舊找不到聲音的源頭,仍舊無法估計聲音主人的年齡。

“你是誰?這是哪兒?”黃遠山大喊,發現一點回聲都聽不到。

“我已經告訴你了。”

透明人。

魅之鬼城。

這都是什麽?

“我知道你還想問怎麽會來到這裏,怎麽離開……第一個問題沒必要知道,第二個才是最關鍵的。要怎麽離開呢?魅之鬼城與世隔絕,外來者不可能靠自己出去。”

“你到底想幹什麽?”黃遠山邊走邊說,他試圖找到林源等其他人。

“很簡單,我想玩一個遊戲。”聲音沒有隨著黃遠山的走動產生變化。

“遊戲?”

“一個送給你們的遊戲。”

“我們?”黃遠山停下了腳步。

“我說明一下遊戲規則。條件:七個人、七天時間。任務:殺死其他六個人。完成任務的獎勵:平安離開這裏。未完成的懲罰:全部死。”

“你胡說八道什麽?”黃遠山終於怒了。

“胡說八道?也許吧。或許你覺得這是玩笑,但你不殺人,就會有人來殺你。”

“七個人?”黃遠山冷靜了一下,想到一起掉進河裏的林源等其他五個,莫非指的就是他們一群人?

“對,你想的一點不錯。”聲音似乎帶著些許笑意。

黃遠山震驚不已,對方竟可以猜測到自己在想什麽。

“至於還有一個人,你馬上也會知道。下麵我要具體說明遊戲規則,如果就讓你們這樣自相殘殺,實在無趣。在你們遊戲的這七天時間裏,每個人會有一天的意識。也就是說,在固定的一天時間裏,隻有一個人有意識,其他六個人都是沒有意識的。至於什麽叫沒有意識,相信黃先生你很快就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