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真相的還原
“林源,你在說什麽?”男子回頭看著林源,一如既往的冷漠。
“陳宏,不用再裝了。被毒死的人,是你哥哥陳斌,並且是你逼他服毒,導致他自盡的。”林源淡淡說道:“看來我今天演的兩出戲,真是把你引過來了……”
“演戲?”男子看著林源頭上纏的繃帶和那個猩紅的點。
“不演真一點,豈能讓你相信……”林源撫平了一下頭上的繃帶。
這時,林源背後又轉出三個人,分別是張猛、夏薇,以及黃俊。
夏薇看著林源對麵那男子,小聲問林源:“林……這,這是怎麽回事啊?他不是我們學校的陳教授嗎?”
“不!他是陳教授的孿生弟弟,叫作陳宏。”林源閉上了眼睛,想起了懷婷墜樓的那幕,心裏默念,“婷,你死得好可惜……如果你能再堅持一下,等到今天,該有多好?”
夏薇則完全不懂,隻是輕輕地“哦”了一聲。
與夏薇一樣,張猛以及被林源打電話叫來的黃俊也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張猛問林源:“兄弟,今天咱倆到底唱了出什麽戲啊?俺可是真往你腦袋上砸了一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個明天告訴你們。張猛,你先送薇薇回學校。”林源冷靜地說。
“哈?”夏薇可就不肯了,“死林源你讓我糊塗了一天,也不要和我解釋一下嗎?”
聽著張猛和夏薇的一人一句話,男子微微低了下頭,輕笑道:“看來這回真被你擺了一道。你真有膽量,讓兩個不知道劇本的人和你演戲。”
“正因為不知道劇本,戲才接近真實。”林源回答。然後他回頭看著夏薇,聲音變得柔和起來:“薇薇,明天,我會告訴你一切的。今天,聽我的,好不好?已經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
帶著一股腦的疑惑,夏薇和張猛離開了二醫院。
“林源,你叫我來幹什麽啊?還要帶警衛!”剩下一股腦疑惑的是警察局的黃俊,他知道的可能比離開的那兩個人還少。
“表哥。麵前的這個人,就是殺害外公的元凶。我是讓你來逮捕他的。”林源看著麵前的男子,一字一句地說。
“哈?”黃俊怎麽也沒想到林源會來這樣一句。不過出於警員的敏銳,他還是反應式地拿出了手銬。
“陳宏,我知道以你的身手,完全有反抗的能力。但是你也應該知道,既然我能把你引到這裏來,當然也有把握逮捕你。”林源說的話顯然是在警告。他說話的同時,黃俊已經把男子銬住,中間男子並沒有反抗的舉動。
“林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黃俊看了看林源,又看了看他完全不認識的,林源口稱“陳宏”的人。
“表哥,我先單獨和他談談。”
1625病房,坐著兩個人,燈光並不亮。
“作為一名絕對意義上的天才,我認為你沒有到現在還不承認的必要。”林源給對麵的人遞過一支煙。
“我承認,我是陳宏。”他戴著鐐銬的手接過煙,終於承認了。
打火機點燃了這根煙:“沒想到我擺布了你這麽多次,最終還是被你擺布了一回。”
“然而這一次,足以挽回之前的每場敗局……除了,死者不能複生。”林源歎著氣說。
“這可未必,要看你究竟看穿了多少。”陳宏深吸了口煙:“今天你要說的話很多吧……打算從哪裏開始講呢?”
“最近我們見麵的那次。”林源也點燃了一支煙,這是他第一次抽煙,“也就是今天。今天中午在你家,我告訴過你,我說的不能,不是你所理解的不能。我說的不能,隻是想告訴你,根本就沒有另外一個我。所謂的雙重人格,隻是別人扣在我頭上的幌子。那個人,自然就是你了。”
“哦?”陳宏笑了,“我不相信你一早就看出來了。”
“當然沒有。昨晚,我和懷婷通電話,我們一共說了六件事情,每一件事情的最終矛頭都指在了我身上。當時我也無法解釋這一切,並且也開始認為我身上存在另外一個人格,但是……”林源話鋒一轉,身體微微前傾,“懷婷死前忽然睜眼,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動作——往下拉自己的衣領。她當時不能說話,隻能用眼睛向我傳遞信息。”
“你看出什麽來了嗎?”
“我看出,她想到了之前和我通話中忽略的事情。這件事情,足以對她先前的推斷產生懷疑,所以她才會在死前睜開雙眼。”
“那麽,她到底想到了什麽呢?”陳宏顯然也不知道懷婷死前還有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饒有興致地問。
“當時我也不知道。不過,她這個舉動,讓我意識到——事情並沒有她,也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也正是因為她的舉動,我開始質疑,開始探尋。”
“繼續說。”
“我們所說的六件事情裏麵,有一件的過程,我感覺自己是完整經曆過的。大前天晚上,我在你房間裏看畫,過程中的確有倒過一杯咖啡,但是我印象中根本沒有下過什麽毒。懷婷的理解是,我的第二人格在短時間內占據了我的身體,在咖啡裏投放了氟乙酰胺。而就我當時倒咖啡的感覺,自己的思緒是在短時間內處於遊離狀態,因為我在想畫作的問題,所以當懷婷說起的時候我也找不到理由辯解。再加上其他幾件事的穿插,影響到我單獨將這件事提煉出來思考。”
“而後懷婷死前的動作讓你對自己是否有雙重人格產生了懷疑,所以你又冷靜下來分析當時的狀況。”
“對了一半。我的確是冷靜下來思考,不過想的場景不是在你的房間,而是我的室友——樂小豪。”
“你想的還真是多。”陳宏不知是在讚歎還是嘲諷。
“因為帶到你們家的氟乙酰胺,據懷婷的分析是我從樂小豪那裏拿的,這是線索的開始。樂小豪很久以前就和我是同學,他最喜歡化學,但迫於家庭原因,選擇了文科。現在,他又重新衝擊化學方向的研究生……”
“你確定你說的這些是重點?”
“自然是……”林源放下煙,“如果樂小豪在騙我,如果我根本沒有從他那裏拿走氟乙酰胺,那麽我下毒害死你的結論就不能成立了。那麽,我室友難道和這件事情有聯係嗎?我一開始也完全不知道,直到得知他的鈴聲和懷婷一樣,並進一步得知懷婷最近交的男友,也就是送她包的那個男生,竟然就是樂小豪。”
“然而這也沒有什麽奇怪之處,無非就是他們倆都不想讓你知道罷了。”陳宏說。
“不,奇怪的地方並不在這裏。樂小豪這段時間都在潛心學習,我也能清晰地感覺到考研對他來說非常重要,而他因為多年學文,要考上這個研究生也是相當困難。既然如此,他為何會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尋找戀愛對象?”
見陳宏不語,林源自己回答:“因為有人給他承諾,如果聽從命令,就可以將他保送為研究生。在H大有這樣大能耐的人不多,恰巧聲名遠播的陳斌教授就是其中一位。於是,等於是你以利益為誘餌,在暗中控製樂小豪。”
“為什麽是我?”
“陳斌隻不過是你擺在明麵上的一個傀儡,幕後的一切都是由你操控的。關於這一點,我等下會說到。而我為什麽會這樣去想,你又為什麽會選擇樂小豪,有三個原因。第一,樂小豪是我的室友,可以經常觀察到我在宿舍的舉動,並向你反饋;第二,根據懷婷對她哥哥懷炎的描述,樂小豪的外在形象與懷炎有幾分神似,他有可能和懷婷成為戀人;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樂小豪有個特長,他可以模仿別人的聲音,並且非常難辨別出來。你讓他接近懷婷,也正是用他可以模仿別人聲音的特點來對我們產生誤導,並且——你成功了。”
“接著說。”
“那段留言,根本不是我給懷婷的。留言的那些話,也根本不是我要說的。這一切都是你安排樂小豪去做的。什麽隱身鬥篷不見,什麽車上有第四個人,不過都是你的幌子,目的就是讓懷婷對我產生懷疑,也讓我自己對自己懷疑。懷婷明明接到我的留言,而我卻一無所知,其實僅憑這一點,她就可以直接下定義——我身上具備雙重人格。然而你又知道,不管是懷婷還是我,都不會僅僅因為一件事情就妄下論斷。因而,你人為地製造出了一係列讓她以為我身上有雙重人格的假象。”
陳宏沒有否認,而是淡笑著說:“連你室友都信不過,看來你也對這個世界充滿懷疑啊。”
“是環境和遭遇,逼迫我往必要的地方去思考。老實說不止是樂小豪,連夏薇我都懷疑過,因為她的手機鈴聲也和樂小豪、懷婷一樣。我有兩次突如其來試問她,她表現得茫然而一無所知,我才知道錯怪她了。”
“你也很多疑呢……”
“與其說是多疑,不如說是謹慎,‘透明人’迫使我謹慎。”
“哈……我覺得這是一樣的。繼續說下去吧。”
“推出樂小豪被你利用,除了上述理由外,還有是依照結果推原因的。那天我在公園睡了一下午,醒來後打夏薇電話,隱約聽到她的鈴聲。當時我以為是幻覺,現在仔細一想,我有理由認為並不是幻覺,隻不過在我附近的不是夏薇,而是手機鈴聲和他一樣的樂小豪。也就是說,當時樂小豪也在公園,並且離我不是太遠。他出現在那裏,就是為了指示那個穿溜冰鞋的小孩和我說那些話,讓我誤以為自己中間離開過卻一無所知。當然,這些都是你指使的,而我,隻是在公園睡了一下午,根本沒有離開過。”
“漂亮!”陳宏輕拍了一下掌。
“推到這裏,其他幾個問題也就變得顯而易見了。大前天,我身體不適被送到醫院,見到懷婷後,她因我問的問題感到奇怪,因為據她所知是陳斌教授打了我的電話,然後告訴我讓懷婷來看我,但我醒來見到懷婷後卻表現得一無所知。事實上,這也僅是據她所知,你我之間並沒有通過電話,存在我手機上我和你的通話記錄,有可能是醫生接的,又有可能是你派了什麽人去接的,這並沒有一點難處。而你這招精妙之處就在於,你知道懷婷當時並不會在意這樣的小事,她完全可以認為我因為過度疼痛而不記得這個電話,也就不會去深究。直到後麵,連續死了兩個人,使我成為懷婷心中第一嫌疑人後,她再想到這件事,便進一步確定了我具有雙重人格的事實。”
“很好,我可以告訴你,那電話的確是醫院的醫生接的。繼續!”
“大前天晚上,在陳斌車上,懷婷接到的那個留言,是你吩咐樂小豪留給她的,懷婷誤以為那是我的聲音。後來樂小豪又欺騙懷婷,讓她認為氟乙酰胺是我帶到那裏去的,加上我明明給了她一段留言卻否認,顯而易見,她認為你是被我毒死的,而我要麽就是一直在騙她,要麽就有第二重人格。根據重重表現,她顯然更願意相信第二種可能。這個時候你又讓樂小豪說出一件假事,那就是當夜我出去過,火是我縱的,外公是被我害死的。由於懷婷本來就對我失望,又聽到這樣一件看似合理的情況後,更是對我具有雙重人格深信不疑。但是,今天我碰到室友王昆,問他我那夜是否離開過,他的答案也是‘是’,不過十分含糊。我想王昆是被人威脅過,不敢告訴我真相。今天下午在寢室思考的時候,我也想打電話向樂小豪詢問事實,但我知道他隻是一顆棋子,又不想為難於他。於是我自己尋找沒有去過青韻的證據。在青韻的樹林裏,有一種特殊的青蘚,這種蘚黏附力非常大,隻要踩過去必定粘在鞋上。今天下午我翻遍了我們寢室所有的鞋,除了那天我救火穿進去的那雙,其他鞋上都沒有粘上這種蘚。而那雙鞋,我記得非常清楚,淩晨我從**跳下把它穿上的時候,也是沒有帶上這種蘚的,說明這也是在我進青韻救火後才粘上的。由此推出的結果就是——我當晚一直睡在**,沒有離開過。門,顯然是被樂小豪打開的。至此,以上所有指向我具有雙重人格的條件,事實上沒有一件是成立的。”
自始至終,陳宏都沒有瞥自己手上的鐐銬一眼。
自始至終,林源也沒有管纏在頭頂的繃帶以及那個傷口帶給他的痛感。
陳宏連連鼓掌:“妙!實在是妙極!真沒想到你竟然看出了這麽多!那接下來,你是不是應該向我解釋一下,你為何知道我是陳宏,而不是陳斌?”
“這一點我是剛想明白不久的。主要是依據我外公留下的證據,以及你牆上的那些畫作。”
“哦?那些畫,你全部能看懂?”陳宏饒有興致。
“既然你能明目張膽擺出來給我看,那我又怎麽會讓你失望呢?”林源閉了下眼,“通過之前的推理,我能明確地知道自己沒有第二重人格。但是,還沒有非常明確的證據指明是你在陷害我,也沒有證據表示我外公、陳斌,甚至是懷婷的死,都和你有關,盡管我對這個結論深信不疑。其實直到今天下午,我還以為死去的就是你而不是你哥哥,直到我看懂這張紙條的含義。”
林源拿出黃遠山留下的那十個數串,均寫在一張紙上:13112、1719、1812、1933815、2216、252517、26371114、3211、33110、36341316。
“這是什麽?”難得見陳宏輕皺了一下眉頭。
果不出林源所料,即便陳宏也對此一無所知。
“我外公在一本《新華字典》上留下的一些數字。不僅隱藏的地方難找,表達的方式也非常隱晦,可見他對某個人的防備心有多重。”林源在“某個人”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哈,他也真看得起我。”陳宏閉了下眼,過了幾分鍾才睜開。其間林源也沒有去打攪他。
“我剛才試了很多解碼方案,並沒有想到怎麽破解。黃遠山那老頭,還真有兩套。”陳宏帶著些許欣賞的語氣,“想當年,第一個想到魅之鬼城出口的,也是他。”
“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要將漢字用數字的方式表達出來,必定要通過一個載體,這個載體可能是鋼琴鍵,可能是ASCII碼,也可能是輸入法的多次轉換……”
“都不是。”陳宏搖著頭。
“這些數字都是以1、2、3開頭……”
“鍵盤!”陳宏思維非常快。
鍵盤字母剛好占三行,數字要轉化成漢字,用字母是最直接了當的方式。
林源心底苦笑,他是今天看到那個從天而降的鍵盤,並且知道第一個數字在《新華字典》中“jian”拚音的地方,才聯想到鍵盤的。而陳宏隻是稍微一點撥就明白了。
“那麽第一個數字的含義是行,第二個數字當然就是列了。十個數串分別代表e,u,i,o,s,g,h,x,c,n。這是什麽意思?”陳宏還是想不清楚。
“那就要往後看了。”林源也想看看,陳宏究竟有多厲害,所以也沒有把自己推導出的結果第一時間說出來。
首先要把這些數字和鍵盤聯係起來就不容易,而要想到數串前兩個數字分別代表行和列亦是困難。然而,更為巧妙的地方,其實還在後麵。
陳宏思索了兩分鍾左右,搖了搖頭:“後麵這些數字很難理解,你還是直說吧。”
陳宏這話多少有點出乎林源意料。
“我以為你願意多花點時間,好好去想的,畢竟這是個富有挑戰的問題。”林源抖了抖煙。
“如果讓我恢複到你這樣的年紀,我自然願意。現在我老了,已經沒有挑戰難題的心思了。”陳宏吐了個煙圈。
“那你為什麽要做這一切?”林源本以為今天已經克製一切情緒和他說話了,但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仍然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那是我的興趣。”陳宏淡淡回應。
“我從沒聽說殺人也能成為一種興趣,即便是殺手,我也不認為他會享受殺人的過程。”
“是嗎?那麽第一,你還是太年輕。第二,我沒有殺人,雖然我承認,沒有我,他們都不會死。第三,你還是解釋一下這些數字吧。”
林源雙目短時間內出現了火焰,但他很快冷靜了下來。林源拿著紙:“你已經知道了這些數串前兩個數字的含義。那麽就要接著往後看,第三個數字,會是什麽意思?我一開始也沒明白,直到我想到,每個數串中第三個數字越大,整個數串就越長。由此問題迎刃而解,第三個數字代表前兩個數字推出的字母重複的次數,1就是一次,2就是兩次;第三個以後的數字,則代表字母所處的順序號。”
林源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了,見陳宏閉目不語,便接著說:“譬如13112,表示字母e出現一次,位於推導結果的第12位……”
這時陳宏已經睜開眼睛,並且仰麵而笑:“凶手陳宏!哈哈!黃遠山這老頭,用這麽高明的手法,最終隱藏的竟是一組拚音。”
林源則很冷靜地說:“沒錯,數串最終解出的答案,就是‘xiongshouchenhong’,也便是‘凶手陳宏’。看來外公早就看出你的身份。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我外公是怎麽知道你身份,卻又沒有說出來的?”
“你說的這些,似乎還沒有達到可以讓我招供的要求吧。”
“那我就繼續往後說了。外公為人非常謹慎,他留下的東西,必然有很大意義。在推斷出我並沒有雙重人格後,首先想到的當然是陳斌,畢竟所有人都認為你已經死了。而得到外公留下這些數串的含義後,我又疑惑,陳宏明明死了,又怎麽會是害死外公的凶手?於是我又聯想到另外一件事,我室友王昆和我說,陳斌的學術水平並不高,原因是他提過一個問題,陳斌答不上來。當時我覺得陳斌是不屑於回答,而後在我解出‘凶手陳宏’這個答案後,我問了一些人,發現他們中也有不少和王昆反應一樣。一直以來,我都有在懷疑,你和陳斌以交替的身份出現。這一條線索,很好地印證了我的想法。”林源丟下抽完的煙。
“於是,你就懂了我房間裏幾幅畫的意思。”陳宏說道。
“沒錯。四五六幅畫中,第四幅一人往前,一人往後,往前的是陳斌,往後的是你,說明在爭奪劉佳慧阿姨的競爭中,你逐漸淡出。第五幅畫一男一女牽手,表示最終劉阿姨和陳斌走到了一起。這兩幅畫的意思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就大概看懂了。可是第六幅,畫的是一艘船,船上有一應俱全的食物和用品,船身精致,水麵平靜,不過從**漾的水波來看,又感覺隨時可能有大浪。當時完全不懂,但把剛才說的一切結合起來,就非常明確了。陳斌的確沒有什麽水平,他所取得的成就,其實都是你一手締造的,他則贏得了名聲。第六幅畫那艘漂亮的船,指陳斌,是說他擁有了一切,聲名遠播,而湧動的潮流則是你,意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暗示你可以賦予他名譽,也一樣可以毀了他。”
陳宏點點頭:“既然你完全看懂了,我就給你補充一下吧。佳慧本來是我的人,但最終投入了陳斌的懷抱,以至於我對功名利祿都沒有興趣。私下裏研究出的成果,被陳斌盜用而去,這算是我刻意而為。後來他靠我的這些研究上位成教授,並廣受好評……哈哈,他看到這些畫後完全有機會殺了我,但他沒有,說畢竟我是他親弟弟,怎麽下得了手——都是狗屁!因為我死後,他就什麽都不是了,所以他根本不能殺我,還要靠我來維持他的名聲。”
“我記得他把各項榮譽掛滿在家中第二層樓的會客廳,可見陳斌極其虛榮。所以他也逐漸淪為你的利用品,並且最終你以此為要挾,奪去了他的生命。”林源說道。
“接著說你的推理。”陳宏點燃了第二根煙。
林源點點頭,說道:“陳斌假教授的身份一直沒有暴露,是因為你和他交替出現,正常人也根本沒法分辨。”
“你想說你能分辨?”陳宏笑了,“那你倒說說,幾次見麵中,何時是我,何時又是他?”
林源輕咳了一聲,徐徐說道:“兩個人,外貌一樣,聲音一樣,而你又完全有模仿成他的能力,所以一直以來我都無法分辨。但現在我想明白了,兩個人,終歸是兩個人,具體表現出的內質與外在,總是要有區別的。你和他的區別就表現在,你始終給你旁邊的人帶來壓迫和陰暗之感,他沒有。所以,從那一晚公交開始說起,那個搭載我的公交司機是陳斌,他的話裏沒有討論人性,也聽不出陰暗的感覺。後一天,在學校的大學生活動中心觀看表演的,是你,包括你講的三個故事,包括你的各種觀念,都是你哥哥陳斌不可能表達的。看完表演後,你去接懷婷回家,整整隔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當時我還頗感煩躁。懷婷明明就在學校,接她不用這麽久,所以這一個多小時裏,是你們兄弟倆完成身份的交替,你回家做準備,並控製那段樂小豪提供留言的撥通時間,而當時接我和懷婷過去的,則是陳斌,他在車上基本上一句話都沒有說,換成是你,想必不可能一言不發。晚上到了你家後,你出現在我們麵前,並和我說了一句話,你說你和我剛見麵不久。在當時我的觀念中,我和陳宏是一直未曾謀麵的,要說見麵也得追溯到十三年前。現在我明白了,因為下午和我一起看表演的那個人是你,所以你才這麽說。在你那兒看完八幅畫之後,你留在了房間,陪我們一起吃飯的是陳斌,而你,我所料不錯的話,你當時在樓上,在那杯咖啡裏,投放了氟乙酰胺。飯後陳斌上樓一次換衣服,你們兩個身份再次交替,送我回學校的人變成了你。陳斌受到你的要挾,你可能和他說不願意喝下毒就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之類的話,陳斌最在乎的是名,為了名,他寧可選擇死亡,所以當晚他就躲在閣子內服毒自盡,而你則來到學校,並在半夜製造出那起火災。”
林源一口氣說完上麵的推理,拿起邊上的水杯咕嚕喝下一整杯。喝完後,林源繼續說:“所以,盡管你們長相一樣,聲音一樣。但他終究是他,你終究是你。兩個人,就是兩個人,不會完完全全一樣的。”
“唔!”陳宏丟下手上的煙。難得的,他在看林源的眼光中,也露出了些許欽佩之色。
林源放下手裏的杯子,繼續說:“所有過程,都是你為了除掉我們幾個的手法而已。但是你沒有直接殺死任意一個人。《七宗罪》裏麵,凶手約翰?杜利用基督教七種罪孽,暴食、貪婪、懶惰、憤怒、驕傲、**欲和嫉妒製造了七樁命案。而你,則反其道而行,以我們國家一直崇尚的品質為行凶之法,迫使他人自主選擇死亡。陳斌之死,是因為名;我外公的死,是因為仁,明知有危險,還是救了那個女生;懷婷之死,是因為信,樂小豪拋棄了她,而我是她認為主使一切的元凶;至於我,你把雙重人格的暗環加在我身上,認為我為了不再傷害他人,也會選擇自盡,這是我一直以來崇尚的品格——德。”
說到這裏,林源看了一眼陳宏:“十三年前,你製定了魅之鬼城七日的殺人遊戲,但結果出乎你的意料,沒有人去殺害別人。但是你並沒有因此甘心,在十三年後,你繼續遊戲,並且有了一套新的規則——你要讓我們每一個人,都死在自己所崇尚的品格下,因而有了這幾天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並且我不得不說你的方式非常特別,你自己設定的遊戲,居然把自己也兜了進來。”
“自己把自己兜進來,你覺得我這麽有格調?而且,既然是我設定的殺人遊戲,為何我不殺了你們這些人?”陳宏笑了笑。
“因為,真正有第二重人格的人——其實是你。”
聽了林源這句話,陳宏慢慢收斂了笑容。
林源說道:“我起初並不明白你是怎麽想到給我戴上一個雙重人格的暗環,畢竟這個需要的可不是一點想象力。現在我知道,是你自己有雙重人格,而你把這種特性,潛移默化地轉接在我身上。”
“為什麽——我有雙重人格?”陳宏身體微微前傾,手銬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既能自稱看懂了八幅畫的意思,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的。最後一幅畫,是你的自畫像,可是這幅畫畫得很不像,各種線條的勾勒都不明朗,與前麵幾幅畫相比可謂大失水準。第七幅畫,是一幅雙重人物畫像,既可以看到少女,又可以看到女巫。於是我在想,第八幅和第七幅放在一起,是不是也意味著它也有兩重含義?兩個線索結合起來,思路就清晰了——這幅畫之所以畫成這樣的水平,是因為它除了自畫以外,裏麵還可以看出另一層事物,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筆畫的勾勒不能完全依照人物本來的麵目刻畫,導致畫作水平看起來非常一般。而這幅畫的第二重意思,是必須從上往下,反角度看。也就是說,這幅畫倒過來,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事物。我今天中午在你家的時候,特意花了大量時間看這幅畫,才看懂——這幅自畫像倒過來,是一個魔鬼的頭像。”
陳宏戴著手銬的雙手再一次鼓掌:“厲害,林源。我必須承認,你真的很厲害。就算是經常和我接觸的陳斌,這麽多年也不懂這幅畫的含義。那麽,你看出了這幅畫倒過來是一個魔鬼,又能說明什麽?”
“我第一反應是你自認為以一個魔鬼的形象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仔細一想覺得並不合理,因為如果是這樣你似乎沒有必要表示得這般隱晦,隻要在自畫像上稍微潤色一下,修補幾筆,就可以表達這層意思。所以,正畫和反畫截然不同,並不是為了反應你以魔鬼般的角色存在。那麽,解釋這幅畫,就需要和之前的畫作結合。第一幅畫是一條眼鏡蛇,第二幅畫是含羞草,第三幅畫出現了一條大狼犬,狼犬和含羞草依偎在一起,而眼鏡蛇則被趕跑。我第一次看到這三幅畫的理解是,眼鏡蛇是陳斌,含羞草是劉阿姨,大狼犬是你。然而現在來看,並非這麽回事,因為你不太可能把陳斌刻畫成醜惡的毒蛇,盡管你不喜歡他,但也會以事實為根據。這三幅畫再聯係上最後一幅,就可以看出意思了。在你的身體裏麵,存在兩個不同的身影,一個是展示在世人麵前的保鏢,一個是不為人知的魔鬼,這是你用正畫和反畫表現出兩種完全不同形象的真正原因。而含羞草指的是劉阿姨不錯,但眼鏡蛇不是陳斌,而是你。眼鏡蛇和大狼犬都是你,眼鏡蛇指魔鬼的、邪惡的人格,大狼犬是保鏢的、正義的人格。”
“你說話真直接啊……不過我喜歡。”陳宏笑道。
“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需要保留的了。”林源說道,“八幅畫結合起來,正如你當時所言,是在說你的故事。你本來的身份一直是一名保鏢,同時對科技有獨特的愛好和研究。有一天,你忽然發現自己身上出現了第二個人格,這是第一幅畫。美麗的劉佳慧阿姨走進了你的世界,她在你的內心占據了極其重要的部分,這是第二幅畫。為了得到年輕的劉佳慧阿姨的芳心,你強行將邪惡的那重人格壓製,並成功和劉阿姨相依相愛,這是第三幅畫。可之後,邪惡人格又在湧動,並製造了魅之鬼城的一係列事件。從鬼城出來後,保鏢人格的陳宏受到劇烈衝擊,性情發生了很大變化,也讓劉阿姨對你的認識產生改變。這時,你哥哥陳斌出現在本來隻有你們兩個的世界中。論本事,他遠遠不如你,但劉阿姨被他的簡單和真誠打動,慢慢靠向了他。於是陳斌的光芒越來越強,你則越來越暗,這是第四幅畫。最終,劉阿姨和陳斌結成了一對,這是第五幅畫。在此之後,保鏢人格的你逐漸因為戀情的打擊陷入半瘋狂狀態,而另一個人格經常出現占據你的內心。你們之間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甚至有過交流,但一直以來正邪交並,沒有一方能夠完全壓製另一方。這時邪惡人格的你開始了各項研究,並且把成果交給了哥哥陳斌——主動的人是你,這也為你後續控製陳斌為傀儡埋下伏筆。而後陳斌獲得各種名譽,這也正是他最在乎的東西。所以第六幅畫表達,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指明你隨時可以毀了陳斌。第七幅畫和第八幅畫必須結合起來,是你對自身的一種表述,指明你也和這幅少女巫婆二重人物畫像一樣,體內蘊含著雙重人格。”
“本來我以為這些需要我來告訴你的,看來也不必了。”陳宏道。
林源接著說:“你之所以參與進自己製作規則的遊戲,是給另一個你‘玩’的。那麽現在,我們就可以聊聊魅之鬼城七天的事情了。”
林源已經感覺口腔、喉嚨和肝髒都很不舒服,但他還是決定把剩下該說的說完。
“關於‘透明人’的身份,在我聽完、包括看完七天的敘述後,有兩個比較明顯,同時又合理的推論。第一是‘透明人’就在我們七人之中,事前事中事後,他對我們的了解都出奇的詳細。第二是子午禪師就是‘透明人’,兩人所表現的氣場基本一致,神秘之外,所言所舉如出一轍,而且有能力殺死懷炎,恐怕也有必要依靠‘隱身’的辦法。這兩點基本上大家都想到了,所以懷婷死前也跟我說子午禪師就是‘透明人’。”
陳宏笑道:“因為隱身鬥篷是我研製出來的,而‘透明人’一直以看不到的狀態存在,也必定借助了隱身鬥篷這樣的道具。所以‘透明人’就是我。你要是這樣推我也無可厚非,不過這可沒有體現你之前的邏輯水平啊。”
“不。隱身鬥篷的確是你研製的,但是僅以此不足以判斷出你就是‘透明人’,因為其他人也完全有可能使用到這件東西,所以隻能說你的嫌疑最大而已。”
“繼續說。”
“前麵說到過,‘透明人’與子午禪師有極大的可能是同一個人。那麽問題來了,子午禪師隻出現過一次,在懷婷的日記當中,當時的時間是第五天,陳斌和林曉夕一起在子午塔上遇到子午禪師,隨後懷炎出現,也就是說這三個人絕無可能是子午禪師。另外,當時我和懷婷在去往城市的路途中,而你和我外公則在鬼湖東南,在那裏研究出口的位置,這樣一推沒有人會是子午塔上的那個子午禪師。然而再次閱讀懷婷的日記後,我發現一個細節,懷婷的原文是‘陳宏在魅之鬼城第五天潛入水中,直到第六天天亮,他才浮出水麵’。人無道具情況下,能在水裏停留的時間,絕無以小時為單位的可能,更不要說天。也就是說,在探尋水底出口的時候,你應該會有浮出水麵換氣的時間,但是依照懷婷的語意,你就是在水下潛了這麽久,中間沒有出現在我外公的視線中。如果沒有想到前麵那一層,我可能會理解為,你浮到我外公視野之外的地方去換氣了。但是,事實上,你根本就沒有在找什麽水下出口,而是直接前往子午塔,以子午禪師的身份出現在陳斌和曉夕麵前,並在第六天後才回到原地。”
“哈哈哈……”陳宏仰麵而笑。
“有了這些,是否足夠你和我說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比如?”
“我隻想問兩個。第一,殺人規則是你製定的,你的目的不出我意料的話是想看我們這些人在隻剩本我的前提下,會做出怎麽樣的事情來。而你自己也參與到遊戲中,是要測試你的正義人格在沒有‘超我’的約束下,是否會為了自保而殺死其他人,是不是?”
“理解大致不錯。”
“可是七天中,你的邪惡人格也不止一次出現過。”
“那是當然,畢竟當時在這具軀體中,占主導地位的是我。而我也沒有影響你們的遊戲,隻是以催化劑的作用,潤滑你們的進程。”
“你都直接殺人了,居然還說得出沒有影響?”所謂“殺人”,當然是指在子午塔中被害的懷炎。
陳宏隻是搖頭笑笑,並未說話。
林源繼續說道:“關於我外公死亡的一些問題,我也想清楚了。首先,外公死後,警方查過他的所有通訊記錄,查證他當晚是被誰叫出去的,卻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這點比較容易明白,因為事情是你做的,以你的能力,完全銷毀這些信息並不困難。第二,孔明燈一定在那對情侶不注意的時候被你做過手腳,否則也不會恰巧掉下來。第三,關於這十個數串為何藏得這樣隱蔽,我當時推斷——能進這裏,能看到這裏所有書的人。陳斌正是其中一位,而你和他以交替的身份出現,所以這也不難解釋了。”
“你說的,都很正確啊。”陳宏道。
“那麽我的第二個問題是,我外公似乎早已知道你的身份,他為何不揭穿?”
“說白了,黃遠山老頭兒還是輸在‘仁’字上麵。佳慧不久前發現我的不對勁,直接懷疑到我體內有存在第二重人格。她沒有把這件事和陳斌說,而是告訴了與我們一家交好的黃遠山。佳慧也大致了解我們十三年前經曆了一件非常不一般的事情,並且元凶一直沒有現形。她跟黃遠山說,我體內似乎有兩個人格,並且那個人格可能就是要找的元凶。黃遠山將信將疑,這是他沒有說出這件事的第一個原因——沒有把握的事,他通常都不會說。另一方麵,佳慧對我一直都念有舊情,她懇求黃遠山不要把這件事請告訴別人,因為她相信我可以自己戰勝自己而好起來……哈,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戰勝自己是個什麽意思。黃遠山那老頭兒確是宅心仁厚,再加上他並不能確定這個信息的實情,所以沒有說出去,隻是對我多了一絲提防。後來隨著他來我們家的幾次接觸,以這老頭兒的智慧加上他本身的疑心,很快就發現我的確不對勁,但他還是惦念著佳慧和他說的話,一直不能狠下心。他留下你手中的這十個數串,是為了防不測,因為他預感我可能會對他不利。以這樣委婉的方式表達‘凶手陳宏’這四個字的內容,如你所言,是怕我發現而毀掉這一關鍵信息……對此我隻能說,他實在想多了,我對他那辦公間沒有絲毫興趣。如果他直接寫下‘凶手陳宏’這幾個字,你可能很快就能把我找出,也不會有這麽多事端。所以這樣說的話,黃遠山老頭兒也是間接殺死懷婷的凶手之一呢……”
“彼此彼此吧……”
“我走了!”
“我想你還有一些事沒弄明白,為何不再坐一會兒?”陳宏帶著笑意。
“我跟你,本就沒什麽好說的。六天的事情已經說完了!”
的確,從林曉夕那天晚上乘坐夜間公交到現在,剛好經曆了六天。
第一天林曉夕坐公交車,黃遠山設計魅之鬼城的場景試圖讓懷婷回想起鬼城第六天的記憶。
第二天,並不知內情的林源開始調查此事,根據線索查出了公交車的司機是陳斌。之後他又見到了黃遠山和懷婷,才慢慢了解到十三年前的前因後果,同時知道林曉夕其實是他堂妹。
第三天,林源起床腹痛,送進醫院。醒來後見到前來看他的懷婷,並見識了陳斌(實為陳宏)研製出的隱身鬥篷,開始懷疑陳斌。接著林源和陳斌(實為陳宏)在學校觀看表演,之間兩人的對話讓林源進一步對陳斌產生懷疑,晚上林源去往陳斌家裏,途中了解到懷炎兄妹的往事。來到陳斌家後,林源參觀了陳宏在自己房間畫的八幅畫。
第四天,H大景點青韻一場大火燒死了黃遠山。在黃遠山工作的地方,林源發現黃遠山留下的一係列數串,暗示著什麽內容。昏迷幾天的林曉夕在醫院醒來了,林源前去看她,發現曉夕對一切仍是一無所知。晚上林源再次前往陳斌家調查真相,卻意外發現最有可能殺害黃遠山的凶手陳宏竟然也死了(實為陳斌),而懷婷對他態度非常不好。
第五天,林源偶然發現懷婷的男朋友是自己的室友樂小豪。從樂小豪口中得知,那天晚上發生大火的時候,林源竟然出去過,同時讓陳宏致死的氟乙酰胺,也是林源帶到陳斌家裏去的。奇怪的是,林源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夜晚,林源和懷婷通了電話,通過六件主要事情的描述,懷婷確定林源具有雙重人格,並認為林源就是他們一直要找的“透明人”,而林源也無從反駁。通完電話後,懷婷跳樓自盡。
第六天,因為懷婷最後回光返照的動作,讓原本絕望的林源意識到整個過程並沒有這麽簡單,他根據和懷婷討論的六件事情在各個地方尋找線索,並將這些組織起來,得到了答案。
“你不要忘了,在魅之鬼城,可是有七天的……”陳宏伸手向林源遞過一支煙。
“但是在這裏,不會有第七天了。”林源沒有接。
“是嗎?”
“因為你馬上要被警方逮捕。”
“那麽,在我被逮捕之前,你似乎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我。懷婷死前的動作,究竟是什麽意思?”
林源閉上了眼睛,回想著懷婷臨死前又睜開眼睛的那個動作。
很久,他才把眼睛睜開:“曉夕告訴我,人在臨死前的刹那,會回憶起自己的一生。那再短不過的瞬間,在瀕死者腦海中卻長如永恒。我和婷的那通電話裏,一共提到過六件事情,而前麵五件,都有了答案。第六件事情,是在魅之鬼城的第五天,記憶的開始,我的手裏拿一把刀,正向著她。電話裏,她告訴我,我是想殺了她。”
“真正的原因,我想其實非常簡單。當時婷經過一次遊泳,全身都濕漉漉的,而我們身旁就有一個火堆,說明我們很可能是想烤火烘幹身上的衣服。那時候我們兩個都全身乏力,於是我說我可以用這把刀割下她的衣服,她才會笑著對我說‘來呀’。所以我拿刀對著她並不是要殺她,否則她也不會笑的。懷婷最後拉衣領的動作,就是在告訴我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