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十五歲·迷迭香·半圓

【引言】

每個女生的青春裏,

都注定會遇到兩個男生。

一個驚豔了你的時光,

一個溫柔了你的歲月。

驚豔你時光的人,

他會讓你痛不欲生。

溫柔你歲月的人,

他會陪你走過平淡流年。

墨離是驚豔言汐時光的那個人。

而蔚藍,

是溫柔她一生歲月的人。

那麽,

親愛的,

你呢?

誰驚豔了你的時光?

誰又溫柔了你的歲月?

01 【非伊莫屬,愛不另與。】

“墨離,你走吧,我們倆已經回不去了,我離開你的最大原因不是因為蔚藍,這個原因我原本不想告訴你的,不是什麽好事情,可是你執意糾纏,我就隻能說了。”商言汐躲在角落裏,兩手環抱住自己,邊說邊流淚。

“原因是,我在四年前得知,你父親當年間接害死了我母親,你父親是我母親的出軌對象,兩人約定一起離婚時,你父親反悔,還是選擇了你和你母親,我母親衝動之下就跳樓自殺了。”商言汐哭著說。

轟隆,這個消息好像一枚炸彈在墨離的耳朵裏爆炸,他驚駭欲絕。

“你有什麽證據?”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商言汐。

商言汐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從牆角裏虛弱起身,將自己辦公桌裏一個上了鎖的抽屜打開了,把一包當年事件的證據資料擺在他麵前。

墨離顫抖著手一頁一頁地翻著那些資料,帥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他真的怎麽都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命運真是太詭異了。

他不願意相信,可是事實擺在麵前,他也想起了家裏麵的很多疑點。

在墨離不到一歲時,父親為了賺奶粉錢,離開那個貧瘠的小縣城,去了長沙打工。

墨離的父親年輕時是很英俊的,身形俊朗風度翩翩,肌膚被太陽曬成了小麥色,因為常年幹力氣活身材也很健美,不亞於那些城市裏每天泡在健身房裏的壯男,是小縣城遠近聞名的大帥哥,是村裏的村草,很多姑娘想嫁給他,而且他的眼睛比山澗裏的溪水還清澈,那種大山孕育出的淳樸幹淨,是很多沾滿了欲望和浮躁的城市男人無法相比的,也不知道父親當年怎麽就看中了各方麵都一般的母親。

墨離的好基因有多半都是遺傳自父親。

隻是父親文化低了一點,多半靠力氣,沒法找到高薪的工作。

自從父親去長沙打工之後,家裏的生活狀況有了一點改善,父親每個月都會帶錢回去,基本每周周末都會回家。

在他讀小學的那幾年,父親回家次數變得越來越少,給母親打電話也打得越來越少,母親總疑神疑鬼地念叨父親有可能在長沙有女人了,她說外麵的女人總是又香又白又溫柔,容易勾住漢子的心。但墨離一直不信老實本分的父親會幹出那樣的事兒,隻覺得是母親更年期提前到了。

父親一直在長沙打工打得好好的,在他十歲那年,卻突然回村,從此怎麽都不願再出去,說是在外麵打工打久了很疲了,想多點時間陪妻兒和照顧家裏,另外性格也變得頹喪憂鬱,現在一對照資料,那年就是商言汐母親跳樓自殺的那年啊。

後來,父親一直對母親不冷不熱的,家裏也經常有爭吵,母親總罵父親變心了,心思已經不在她身上,可是也就罵罵,也拿不出什麽證據。母親是刀子嘴豆腐心,生活依然在這樣的吵吵鬧鬧中過去,墨離的童年也就這樣,算不得開心。

大學畢業後,墨離在北京混好了,前兩年在北京很好的地段買了套很大的房子,想接父母到北京來長住,但是他們拒絕了,說不習慣北京,太大了,走出去都會迷路,車子又多,擔心被車撞,還有霧霾,隻適合年輕人奮鬥,不適合外地人在那兒養老,還是老家舒服自在。

墨離也沒有辦法,隻能尊重他們的意願。

墨離每個月都會匯很多錢回去給父母,讓他們別再操勞,安心過好晚年,但他們基本不用他的錢,都存著,他們二老閑不住。

去年,父親在山上砍柴時,不小心墜入山穀,摔得隻剩一口氣了。

在醫院躺了幾個月,還是回天無力,臨終前,父親在病**流著混濁的眼淚對墨離說:“這一輩子我過得沒有什麽出息,養個家都沒有養好,你和你媽跟著我沒少吃苦,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我還對不起一個人,我最對不起的就是那個人了,那是我一生最大的心病和愧疚……你要照顧好你媽……”

父親沒有說完就咽氣了,那些未曾說出口的話,被他永遠地帶入了天堂。

那個時候墨離太過悲痛,根本沒有細想那個父親口中最對不起的人是誰,現在對照這些資料,他說的人應該就是商言汐的母親俞沛菡吧?

他沒有辦法再不相信了。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緘默不語。

這間辦公室的空氣此刻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過了很久之後,墨離低低地說:“對不起。我代我父親向你說對不起,向你母親說對不起,向你父親說對不起,向你一家說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算是遲來的安慰嗎?”商言汐的眼裏滿是明晃晃的淚,“可是有什麽用?我母親再也不可能複活!我們倆也再回不到過去了!”

“我父親也死了!”墨離走近她,紅著眼大聲說,“他去年在山上砍柴時不小心跌入山穀,摔死了。他已經得到了他該有的懲罰,你就不能原諒他嗎?”

商言汐震驚,顫抖著蒼白的嘴唇,眼淚流得更加凶猛了。

“在某種層麵上來說,你母親和我父親都沒有錯,他們隻是在錯誤的時間裏相愛了,他們比我們勇敢。”墨離說。

“上一代的恩怨隻是上一代的,我和你都是無辜的,為什麽無辜的我們要背負上一代的恩怨?”墨離邊說,邊伸出手去,緩緩地握住了商言汐纖細的雙手。

商言汐呆怔著,半天才反應過來,掙開他的雙手,轉過身,背對著他。

她望著窗外說:“爸爸生前,我很少聽他的話,後來他病逝,我追悔莫及。我想好好聽一次他的話。他沒有逼我選擇誰,但他說的真的是對的,跟蔚藍在一起我會幸福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幾乎是一個字一滴淚,流串成晶瑩剔透的珍珠,順著白淨的下巴滴下來。

“那你為什麽哭?你的眼睛和眼淚明明在告訴我,你根本就不愛蔚藍,你跟他訂婚你一點兒都不幸福,你為什麽要勉強你自己?”墨離從她身後轉到她麵前,強迫她麵對著他、直視著他,“什麽叫錯?什麽叫對?愛情才是婚姻的最大基礎,沒有愛情的婚姻隻能是墳墓。”

“我跟蔚藍之間有愛情的,他很愛我,比你都還要愛我,他能給我更多的安全感,而我……遲早也會愛上他的,我在努力,在往愛他的路上行進著。隻要有努力的心,一切就都有希望。”商言汐淚眼婆娑地這說著,眼裏的淒苦卻怎麽都抑製不住。

“商言汐,你終於承認了,你還沒有愛上蔚藍。”墨離的眼睛裏出現欣喜又慶幸的光芒,“所以,你們之間這種根本就不叫愛情,隻是他單戀你,這種單向的感情,無異於飛蛾撲火,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愛他還跟他訂婚,你這是在害他,也是在害你自己,你想把你們兩個人都拽入十八層地獄嗎?”

“墨離,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和蔚藍之間有沒有愛情,幹你屁事!”商言汐大聲說,“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結婚的人,你敢保證他們每一對都是因為彼此相愛才結婚的嗎?沒有愛情的婚姻就都注定會死嗎?”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人,有很多種思維,不是人人都跟你想的一樣。我現在跟你的想法不一樣了,如果老天爺注定讓我得不到愛情,那我就不去追求了,我想開了,愛情也不一定是必需品,愛情並非構成婚姻的必要條件,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隻要雙方合適做一生伴侶就行,在婚姻裏,合適也許比愛情更重要。”商言汐說。

“他能給你婚姻,我也可以給你啊。”墨離說著,突然在商言汐麵前單膝跪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劈啪”的一聲打開。

天,裏麵赫然有一枚碩大的鑽戒,漂亮至極,無可挑剔的完美設計,鬼斧神工,精雕細琢,上麵鑲嵌著密密麻麻的鑽石,大的,小的,一下子根本就數不清有多少顆,璀璨奪目,熠熠生輝,聚焦了所有的光,一看就是價值連城,幾乎要閃瞎商言汐的眼睛。

“這個求婚戒指我早就準備好了,就想在合適的時候跟你求婚,”墨離單膝跪在地上,舉著鑽戒,對商言汐深情無限地說,“言汐,我愛你,我離不開你,我不能沒有你,這四年我過得太痛苦了,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也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跟蔚藍分手,嫁給我吧。”

麵對著單膝下跪滿臉真誠的墨離,麵對著閃閃發光的求婚鑽戒,商言汐的內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她捂住自己的嘴,哭得泣不成聲。

腦子裏一片空白。

內心激動,複雜,而糾結,不知道是幸福還是悲傷。

太陽穴上有突突跳動的聲音。

視界裏的墨離高大俊美得像神一樣,帶著無比期待的眼神,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漫長的時光像是一條黑暗潮濕的悶熱洞穴。

青春如同懸在頭頂上麵的點滴瓶,一滴一滴地流逝幹淨。

而窗外,依然是陽光燦爛的晴朗世界。

“不能……不可以……你放過我吧……”好半天之後,商言汐痛苦地掙紮著,牙關一咬,搖著頭,給出斷斷續續的、無可奈何的、浸滿了淚水的答案,然後,把呈獻在她眼前的戒指“啪”的一聲關上盒蓋,抓著墨離的手硬塞回到他的口袋裏,緊接著,要扶他起來。

墨離僵在原地,那聲“不能”讓他的天空徹底坍塌,所有的期待破碎成灰,他的心在泣血,絕望和痛苦襲來,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下來。

自己,竟然哭了嗎?很可恥,居然又是為同一個女人,掉淚了。

他順勢一扯,將欲扶他起來的商言汐用力地扯進了自己的懷裏,然後,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跪坐在地上,緊緊地抱住她,無比絕望放縱地親吻著她。

明明愛我,為什麽不接受我?為什麽要拒絕我的求婚?

商言汐,你好狠心。

我不想放開你,不願放開你。

你是我的,我的。

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既然你的嘴巴喜歡撒謊,那我隻能去逼供你的身體。

你身體的反應不會欺騙我的。

墨離在心裏這樣狂叫著,嘴唇更加瘋狂綿密地親吻她。

商言汐被吻得喘不過氣來。

她本想掙紮,可是她發現自己早已經沒有了力氣。

還有,她在唇齒間嚐到了墨離的眼淚,鹹鹹的,酸酸的,冰涼,又熾熱,絕望,又不甘,帶著天地崩塌般深沉的痛苦。

這些眼淚滲入她的靈魂,在她身體裏的某一個地方,形成潮濕的真切的痛。

商言汐很清楚,她是愛墨離的,一直都愛,從來沒有不愛過,她的心房,除了他,從未有任何人能夠入住。

可是,她這一生唯一的愛人,她卻把他弄哭了。

心疼,很舍不得。

她顫抖著慢慢環住他,滿含著淚承接他的親吻。

“蔚藍,原諒我,就讓我放縱這最後一次,讓我再最後一次貪戀他的愛,跟這段感情告別。”商言汐在心裏這樣念著。

墨離感受到了她的回應,他太過驚喜,更加熱烈深情地親吻她,仿佛想就這樣一直吻下去,吻到地老天荒,吻到海枯石爛,吻到日月換新顏。

可是,他的幻想在下一秒鍾就破裂了。

蔚藍過來找言汐,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痛不欲生,用力分開他們倆,揪起墨離就打。

“言汐是我的女人,你有什麽資格碰她?”蔚藍前所未有的惱怒和心痛。縱使平日再溫文爾雅,此刻也被刺激成了發威的老虎。

“她不是你的女人,她的心裏根本就沒你,你用一枚破訂婚戒指綁著她的身體有什麽意義?她愛的是我!”墨離不甘示弱,重重地回擊他。

“你放屁!言汐是我在美國教堂光明正大辦過訂婚儀式的未婚妻!你和她的事情早已經是過去式了,我最鄙視沉溺在過去中不能自拔的男人了!”蔚藍邊說邊打。

“辦過訂婚儀式又怎樣?你根本就從未真正得到過她,你唯一能炫耀的,也隻有她是你未婚妻這個身份了,這個身份還是靠言汐父親的幫助才得來的。哦,對了,言汐那枚訂婚戒指都被我扔湖裏了,你拿什麽嘚瑟?”墨離邊打邊冷笑。

蔚藍麵上一顫:“那枚戒指原來是被你扔掉的。墨離,你真的該死!”蔚藍怒吼著,劈波斬浪的一拳過去。

兩個人狠狠地打了一架,硝煙彌漫的,誰也不讓誰。

本來這兩人就是勢均力敵、不分勝負,畫麵精彩好像熱播的功夫片。

商言汐怎麽攔都攔不住,這家心理谘詢醫院的其他人也攔不住。

大家全都看呆了,嚇壞了。

兩人都打紅了眼。

整個辦公室鬧得雞飛狗跳的。

02 【愛情是一種暗疾,病根在你心底,但你就是不想治愈它。】

北京協和醫院。

人很多,很熱鬧,喧喧嚷嚷的。

麵容疲憊、心力交瘁的商言汐,正在排很長的隊掛號,取藥。

因為剛才,墨離和蔚藍的那場架打得曠日持久,激烈非常,兩個人都打到掛了彩,都進了這家醫院。

墨離和蔚藍各住一個病房,隔得比較遠,當然不能讓他們倆住一起,要不然又會打起來。

所幸兩人都並無大礙,主要是一些皮外傷,在醫院躺幾天,多打一些消炎藥,留院觀察幾天,如果沒有什麽腦震**之類的,過幾天就可以出院。

商言汐把藥取完,又回家做飯做菜,還煲了雞湯,裝了兩份,放在保溫桶裏,打算做晚飯給蔚藍和墨離送去。

她先經過墨離的病房,在病房門口站了一會兒,抓住門把的手最終又放了下來。

她心裏想:“還是先去給蔚藍送飯吧。蔚藍是我的未婚夫,應該優先他啊。”

於是,她腳步沉重地走向了蔚藍所在的病房。

她先敲了敲門,門裏沒反應。

蔚藍肯定是在生她的氣吧?怎麽可能不生氣,當場抓到自己的未婚妻跟前任在接吻,換作是誰,都會受不了的。

她是個壞女人,壞到連自己都厭惡自己了。

她已經想好了,隨便他怎麽懲罰她,要打要罵要殺她都可以,哪怕他是要解除婚約,她也不會說半個“不”字的。

她就抱著這樣視死如歸的心態推門進去了。

結果,她看到了什麽?

什麽都沒看到。

隻有雪白的牆壁,被風吹起的窗簾和空****的病床。

病**的白色棉被沒有疊,是鬆散地鋪開來的,有點皺皺的,還有一個角翻折開來了,證明著這個病**剛剛曾坐了人,下襯的褥子仿佛還帶著人體微微的溫熱的氣息,沒來得及散去。

病床旁立著的鐵架上掛著透明的點滴瓶,瓶裏還有大半瓶的**沒打完,可是最當頭用來輸液的針頭卻被人拔了,輸液管軟軟地垂落在地上,針頭上還粘著白色的膠布,膠布上帶著一些紅色的血跡。

原本應該坐在病**輸液的病人不知所蹤。

“蔚藍。蔚藍你去哪兒了?”商言汐慌了。“啪”地把保溫桶放在桌子上,到處張望。

然後,她的視線定格在床頭櫃上,那裏有一封信,上麵壓著一支筆。

她拿起一看,信封上是蔚藍瀟灑漂亮的字跡:言汐親啟。

信封還沉甸甸的,她將手往裏一摸,首先摸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拿出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是一枚華美閃亮的戒指,她認得那枚戒指,是原本一直戴在蔚藍手上的訂婚戒指,跟她被扔湖裏的那枚戒指是一對的,戒指上麵似乎還殘留著蔚藍的味道。

商言汐的內心湧起一種巨大的不安。

她顫抖著手,哆哆嗦嗦地拿出信紙,展開了那封信。

“言汐:

我無法形容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這封信的。

我知道你愛他,隔了四年你還是沒辦法忘記他。

我和你青梅竹馬,自幼同玩。

還在各自母親肚子裏時就認識了。

李白那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就是我們兩人的寫照。

我一直認為,你是我的命中注定和前世今生。

我愛了你二十五年,陪伴了你二十五年。

我自認,我能做的,能給你的,我都給了,可是我依然沒有走進你的心。

我才知道,在愛情裏,時間的長短並不重要。

有些事,真的不是我足夠努力,就能夠有結果。

也許,我真的不如他好。

我輸了,輸得徹徹底底狼狽不堪。

隻要他能讓你幸福,我成全你們。

你跟他走吧。”

一顆眼淚“啪”地掉落在信紙上,形成一個濕淋淋的圓圈,慢慢暈染開來。

03 【一個人若太具備感情,是會自傷及傷人的。】

蔚藍一直沒回自己的住所,手機號碼也換了,哪裏都找不到他,他把所有的聯係都切斷了。

商言汐慌了,蔚藍的朋友們慌了,蔚藍的父母也慌了,大家都慌了,蔚藍從來就沒玩過失蹤,這一次他一定是絕望了。

大家發動了所有人,但誰都找不到他。

伊娜知道這個消息後發瘋了,她聲色俱厲地質問商言汐:“你為什麽不好好待蔚藍?為什麽不好好珍惜他?為什麽你要一次一次地傷害他?他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墨離?如果他死了,我要你償命!”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商言汐痛哭不止。

蔚藍失蹤的這七天裏,商言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寢食難安。

她已經習慣了這二十五年蔚藍都在她身邊,他突然消失,她感覺被抽掉了賴以生存的氧氣,呼吸困難。

她回憶起蔚藍對她的種種好,她發現他是繼爸爸之後對她最好的人。

他溫柔,美好,體貼。

他見證了她所有的時光,開心的,不開心的,淘氣的,不淘氣的。

在她有困難的時候,他一定會出現。

無論她怎麽胡鬧任性,他都是微笑以待,從不生她的氣。

他把她寵愛得像個公主一樣。

她自私地享受著他帶給她的一切。

原來,蔚藍是超越愛情的存在。

是比愛情更重要的一種存在。

是於她的生命裏不可或缺的一種存在。

“商言汐,你好貪心。”她在心底裏咒罵自己。

她發現自己好糾結,這樣的糾結隻會傷害更多的人,而糾結的源頭是由於貪心。

她既想要愛情,又不想失去蔚藍,更不願讓天上的父親心存不安。

可是在蔚藍和墨離之間,她真的隻能選一個,她不能太貪心。

她要斬除糾結之絲,做出果斷的決定。

04 【當青春逝去的時候,很多東西都會麵目全非,但我始終謝謝你,來過我的青春。】

上島咖啡屋。

氣氛安靜,像一尾藍色的絲綢。

屋裏的燈光比較暗,舒緩低回的輕音樂釀造了一種浪漫文藝的氛圍。

空氣中飄**著濃濃的咖啡香。

店主應該是很細致的人,咖啡屋的牆上掛著手繪油布畫,靠邊有書架,架上整齊擺著雜誌和書,客人無聊時可以拿來翻閱,窗台上放著很多盆五顏六色的鮮花,翠綠色的柔軟藤蔓從窗外爬進來。

裏麵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對情侶,或交頭接耳,或輕盈淺笑。

墨離這一桌,兩杯卡布奇諾擺在桌子上,濃濃的咖啡表麵形成一個桃心形,兩塊甜點上都放著草莓,撒著巧克力醬。如此誘人,但沒有人動。

慕筱柔坐在墨離的對麵,很漂亮。

白皙的皮膚,精致的妝容,名貴的服飾,大牌的氣質,隨便一估測,她上上下下一身的行頭就超過百萬了。

有店員不時地往這邊張望。

相對於高中時柔弱青澀的樣子,現在的她成熟了很多,時尚了很多,眼睛裏也有了很多的東西,比以前好像還更瘦了一些,娛樂圈的味道也非常的明顯了。

反著光的蛤蟆鏡掛在她的衣領上,她出門就得戴著,怕別人認出來,粉絲和狗仔太多了。

隻是刻意擦厚的粉底還是沒能掩蓋住她的黑眼圈,彰顯著主人近段時間的睡眠不好。

是的,她老失眠。

“墨離,好久不見。”她深深地看著這個俊逸冷漠的男子,語氣有點動容。

“你有事快點說,我很忙。”墨離冷酷無比,整張臉仿佛是剛從冰窖裏拿出來的一般。他並不想見到她,她約了他很多次,他才勉強答應出來這一次。

“墨離,我很想你,我們重新在一起吧。”慕筱柔的眼淚流了出來。

“你開什麽玩笑?”墨離皺起眉,臉上的冷酷更多了一層。

“我沒有開玩笑,這個決定,我想了很久,”慕筱柔美麗的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落,跟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你相信嗎?這麽多年,我隻愛過你一個人。我很後悔當年跟你分手,我不應該為了夢想和前途放棄我們倆的感情。”

“我現在雖然成功了,但是很不快樂,我以為高處的風景會很美,現在到了高處,發現風景也就那樣,而更多的是高處不勝寒。我很孤獨,現在根本就沒有人會真心對我。我老是想起跟你在一起的年少時光,那麽單純美好、幹淨透明,沒有夾雜一絲的利欲。”慕筱柔越說越難過,眼淚跟決堤了的河水一樣,不停地往外湧,看著怪可憐的。

“娛樂圈很複雜,風光都隻是表麵的,身在這個名利場太累了。我患了抑鬱症,最近在吃藥。”慕筱柔悲戚無比地說。一邊說,一邊擦眼淚。

“墨離,我是說真的,我們重新在一起吧,請你原諒我當時的年少不懂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愛你,一直愛你。”慕筱柔說著,從桌子上緩緩伸出自己漂亮的手,去握住了墨離冰冷修長的手。

墨離冷漠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對不起。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承擔後果。如果說你曾經給過我愛情的夢想,那商言汐才是真正給了我愛情啟蒙的那個人,我是因為她才學會怎麽對一個人好,怎麽千方百計地去愛。我現在隻愛她,以後也隻會愛她,除了她,我已經沒辦法再愛上其他人。她是我此生最愛。”他說。

“慕筱柔,我和你,也許隻是青春懵懂時陪彼此走過一段的過客而已。但我還是要謝謝你,曾經給過我美好,我會把我們之間的所有不快都遺忘,隻記著美好的部分。”墨離繼續說。

他的每一句話都非常堅定。

慕筱柔捂著嘴,哭泣著,傷心離去。

05 【慢一點,讓我再把你想一遍。】

伊娜做了一個瘋狂的舉動,她全副偽裝扮成陌生人,開車撞了墨離的車。

她想,隻要墨離死了,那麽商言汐就隻能選擇蔚藍了,她一定要讓蔚藍幸福。

墨離沒有死,他隻是受了重傷,失去記憶,忘記了商言汐。

伊娜被警方抓了起來,因涉嫌故意殺人罪判了幾年的刑。

她光輝的財經主播生涯就此終止。

蔚藍在電視上偶然看到這些新聞,匆匆回來了。

他之前失蹤,是躲到一個地方獨自療傷去了。

最後,商言汐還是跟蔚藍結婚了,她沒有辜負蔚藍,她也做了商鎮禹的孝順女兒,但他們倆到底幸不幸福,隻有他們倆自己心裏清楚。

商言汐記得自己結婚那天,是在極富盛名的度假天堂巴厘島,斥資幾千萬的婚禮,豪華風光到不亞於任何一個一線明星的婚禮,她穿著最漂亮的婚紗,收獲了很多人的祝福。

綠水青山,萬花爛漫,林木參天。

陽光,大海,沙灘,萬種風情。

從遠到近,從近到遠,都是一幅幅的水彩畫。

這裏的天空總是高高藍藍的,偶爾有飛鳥經過,不著痕跡。

陽光潑潑濺濺,太陽花灼灼燦燦,一直開到了雲朵裏麵。

對於巴厘島來說,“南海樂園”“神仙島”的美譽都不為過,每年來此遊覽的各國遊客絡繹不絕。

站在巴厘島的沙灘邊,一眼望去,海水的顏色各不相同。最遠處是一片藍色,中間層為綠色,最近處則是黃色,絢麗繽紛,美不勝收,生動有層次。

商言汐披著潔白的婚紗,像天仙一樣亭亭玉立於沙灘上,海風吹起她的頭紗,霧般朦朧,蔚藍親手給她戴上鑽戒,然後擁吻她,在被蔚藍吻上的那一刻,商言汐流淚了。

別人都以為她是因為太幸福高興而流下的喜悅之淚,一般結婚新娘子都會流喜淚,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為什麽而流淚。

06 【流水裏灑落光陰,一路向東,不停留。】

幾年後,這座城市豎起一棟被人讚不絕口的恢宏地標建築,叫“言汐城”。

路過這棟樓的路人們,經常會談論:

“好漂亮的樓,太高大上了。誰設計的?”

“設計這棟樓的建築師叫墨離,言汐是他最愛的人的名字,建這棟樓是為了紀念他最愛的人。還有,他的建築設計事務所名字叫SYX,就是他愛人的名字開頭字母,SYX,商言汐。”

“真癡情啊,那他的愛人哪兒去了呢?”

“不知道,可能死了吧。”

商言汐偶然路過,聽到這些,看著那棟樓上“言汐城”幾個字,眼淚成雨。

她想,他應該早就恢複記憶了吧,但終究,他們隻能毫無瓜葛,紅塵陌上,獨自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