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黑色的主教
4月12日 星期二 上午10點
第二天早上,紐約各大報紙都在頭版刊登了一則報道,正是馬克漢所擔心的報道。除過世界日報,其他各家著名報社都收到了一封與奇南拿給我們看的內容完全相同的信件。一經公布,全紐約市立即陷入一片恐慌之中。雖然也有一些對此保持懷疑態度的人,但是這種新式殺人手法還是令大部分的報紙和市民感到不寒而栗。
馬克漢和希茲一方麵要應付記者的狂轟亂炸,一方麵又要暗中保守秘密。他們盡量避免將矛頭指向作為關鍵人物的迪拉特一家,更加絕口不提手槍遺失事件。一般的輿論對史普力格都表示了同情,在他們看來,史普力格隻是一個很無辜的受害者。而對於馬克漢遲遲不能對凶手提起訴訟大加指責。
史普力格被殺當天,馬克漢立刻在斯泰微桑俱樂部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警局刑事科的莫蘭警探和本部的奧布萊因指揮官也都出席了。我們對兩起凶殺案的細節進行了詳細的討論,萬斯還對他之前說隻要弄清迪拉特寮或德拉卡家的內幕就能破案的理由進行了一番闡述。
“這兩個案件有一些共同之處,那就是在不清楚兩位被害者的詳細情形之前,我們無從下手。而如今了解這些情況的人已經在我們的掌握範圍之內了。”萬斯最後強調:“我們接下來要做的——是徹底調查這些人!”
莫蘭警探對萬斯的看法表示了讚同,不過,他同時附上了一個條件。
“但是,看起來,你所指出的那個人不像是殺人狂呀!”
“這裏所發生的凶案,絕非一個普通的凶人狂所為。”萬斯回答說,“這個所謂的殺人狂恐怕是一個很正常的人,並且他的頭腦非常好用。隻是,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過分聰明和機智了。”
“但是,一個超乎尋常的天才,怎麽能夠在沒有任何明確動機的情況下,做出這等殘暴的行為?”警探問道。
“不,他是有動機的。在整個恐怖凶殺案的背後,一定隱藏著某種誘因。”
奧布萊因指揮官顯然對這樣不切實際的紙上談兵不感興趣,他沒有加入到這場討論中,對待這場談話的態度也十分冷漠。
“這些話也許會對新聞界發表演說奏效,而對實際工作卻沒有任何幫助。”他抱怨道。奧布萊因把烏黑的煙卷咬在最裏,看著馬克漢說:“我們必須要做的,是將所有的線索重新梳理一遍,從中找出能夠在法律上承認的證據來。”
於是,這場會議最後決定,找相關專家對對主教的那封信進行係統分析,並從中追查打字機和紙張的來源情況。此外,還提出一項計劃,秘密查詢當天早晨7點到8點之間,在河岸公園的證人。並且還要徹底調查史普力格的個人情況,包括他的個人習慣及交友關係等。好需派專人調查當地的郵件收集人,並搜集從各地寄來的信,看能不能從中找出寄給報社的信封,並進一步追查出信函的來源。
其它就還是按照一般程序進行搜查。最後,莫蘭提議在案發現場附近安排三位刑警,以便觀察事態的發展或者與本案有關的可疑人物。當然,這次行動的最高指揮官是馬克漢和希茲。
“我們已經調查過迪拉特和德拉卡兩家人與羅賓被殺案之間的關係了。”馬克漢做出說明,“這次,我又為史普力格的事專程去拜訪了迪拉特教授和亞乃遜。明天還打算去拜訪帕第和德拉卡。”
第二天早上不到十點,馬克漢和希茲就來找萬斯了。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為這件事情奔波,我覺得好累。”檢察官進門連招呼都不打,就開始發牢騷了,“但現在已經把發條上緊了,那就隻有放手一搏了。”
“我看我們還是盡力而為吧!”萬斯耐心地說:“對於這次的凶殺案,用普通的方法絕對無法解謎團,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巴斯帖大夫,看看我們今天能不能去看望一下德拉卡夫人。不過,我想先見一下大夫,想對德拉卡的病情有個初步的了解。”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醫師家裏。巴斯帖大夫是個氣質優雅、很有修養的人,他招呼我們進去。
一進門,萬斯就開門見山地說開了。
“醫師,我們相信,德拉卡夫人或者她的兒子與發生在迪拉特家的羅賓事件有著間接的關係,並且我們有證據可以證明。在正式審問之前,我想先對她的精神狀態做一個了解。當然,是在不影響你的職業道德的前提下。”
“請說的再具體些吧?”巴斯帖大夫似乎很警惕,但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我們想知道,”萬斯回答:“在對待自己兒子駝背的這件事情上,德拉卡夫人似乎很自責。但是,根我了解,像她兒子的這種畸型現象,並不僅僅是身體傷害造成的。”
巴斯貼大夫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脫臼或者外傷會使脊椎受到壓迫,從而導致半身不遂。同時,這種障礙還能造成身體畸型。通常,我們把脊椎骨炎和骨傷都稱做是波茲氏病——一種結核性疾病。一般小孩兒容易患這種脊椎結核病,甚至有些天生就有這種病。事實上,外傷可以刺激潛伏在體內的病源,很可能誘使疾病發生。但是,對於骨傷真正的病理構造,原本是由休馬斯和霍司雷共同發現的。德拉卡的這種畸型症無疑是屬於結核性的疾病。他的脊椎彎曲,並且脊椎骨已被壓迫的相當厲害了,同時還也顯示出了骨炎的一些症狀。”
“這些情況你向夫人說明過嗎?”
“已經說了好多次了,可是都沒有用。她一直都抱有一種不正常的殉道精神,對兒子的缺陷表示出深深的自責。這種錯誤的想法在夫人的腦海中已經根深蒂固了。這種念頭也一直是夫人的精神支柱,這40年以來,她都不斷地為此甘願犧牲和奉獻。”
“夫人已經被這種心理障礙影響到什麽程度了?”萬斯問道。
“這不好說。而且,我也不想就此話題展開討論。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夫人的精神狀態不好,是有病的,她總會對一些事情進行曲解。有時候,她甚至會對子自己的兒子顯示出一種過度的關心。她將兒子的全部幸福都掌握在手中。為了兒子,她什麽都能做出來……”
“謝謝你告訴了我們這麽多。醫師,昨天夫人的失常狀態就是因為太在乎自己的兒子,所以才一時衝動嗎?”
“是的。夫人完全以兒子為中心,根本沒有自我。但是,現在,我們不能夠馬上作出判斷,夫人的這種暫時性失常行為,是基於對現實的恐怖還是基於對想象的恐懼。這也許是長期生活在現實與幻想之間造成的。”
萬斯在沉默好一會兒之後,問道:
“那麽德拉卡本人是否也認為,有人對他的殘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嗎?”
“他是我的病人,很抱歉,對此我無可奉告。”巴斯帖大夫冷漠地說。
馬克漢將身子向前挪了挪,嚴肅地說:“醫師,我們現在連說句客套話的時間都沒有。我們正在調查的,是好幾樁棘手的凶殺案。我們有證據表明,德拉卡和這起凶殺案有關連——至於是什麽樣的關聯,目前,我也還不太清楚,但是,找出真凶是我的責任。”
馬克漢的情緒稍微有些激動。醫師用他慣有的冷漠眼神看了看馬克漢,似乎在重新考慮,之後,用一種略帶職業性的冷漠語氣回答道。
“當然,我沒有拒絕向提供你們情報的理由。但是,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對我的病人德拉卡負有責任,對公眾的安寧也負有一定的責任。我想我也許誤會了這位先生的意思了。”醫師直盯著萬斯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繼續說:“像德拉卡先生這樣的精神狀態是龜背式畸型患者中很常見的,他對一切都太過敏感了,對於各種精神活動都會感到非常內疚。由於欠缺正常的精神反應,所以這樣的患者常常會有情緒被抑製的狀況發生或者作出一些脫離常規的事情。不過幸運的是,德拉卡先生還沒有出現這些征兆。他的病症隻是有些容易興奮,又有些歇斯底裏的傾向。”
“德拉卡先生平常都有些什麽娛樂活動?”萬斯的口吻非常客氣。
巴斯帖醫師仔細地想了一會兒。
“他總是喜歡玩一些小孩子的遊戲。當然,這對於一個殘障者來說,是難得一見的。我猜測,他也許是為了尋求一種滿足感,因為他小時候,並沒有擁有過這些回憶,因此,他想要努力地補償自己。而且,這些孩子氣的遊戲也可以使他單調的精神生活豐富一些。”
“德拉卡夫人對她兒子的這種嗜好有什麽感覺?”
“她覺得很高興,還經常鼓勵他這樣做呢!夫人經常會爬上上麵的石牆,然後蹲在上麵遠望她兒子在河岸公園玩耍的情形。有時,德拉卡還會邀請小朋友到家裏吃飯,夫人也會非常樂意幫忙,為他張羅一切。”
幾分鍾之後,我們離開了。當車子彎到76街時,希茲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宛如做了一場惡夢。
“對於他所說的,德拉卡喜歡玩小孩子的遊戲,你們怎麽看?”希茲問道,“萬斯先生,在你看來,這件事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
萬斯看著河岸邊的層層霧氣,一抹悲傷的神色偷偷地浮上他的眉梢。
到了德拉卡家,德國女傭來為我們開門,她雙手叉腰,一副盛氣淩人的姿態,告訴我們德拉卡已經吩咐下來,不見任何人,因為他現在很忙。
“麻煩你再去通報一下。”萬斯說:“就說地方檢察官有話要跟他說。”
這個女人放下了雙手,胸脯不停地起伏著,看起來這些話對她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她不十分情願地向後退了幾步,就上樓去了。兩三分鍾之後,那個女人下樓來告訴我們,說德拉卡已經在書房了,見我們去見他。
當我們從女傭身旁經過的時候,萬斯突然回頭問道:“德拉卡先生昨天早晨幾點鍾起床的?”
“這個我不知道。”女擁似乎有些畏縮,說話有些含混不清:“噢,我又想起來了。他還是跟平常一樣,在9點鍾準時起床的。”
萬斯沒再說什麽,隻是點點頭繼續向前走。
一進門,就看到德拉卡臉色陰沉地站在一張堆滿文件的桌子旁邊,等著我們,也沒有主動請我們坐下。
萬斯直盯著他看,好像要將德拉卡的坐立不安和隱藏其中的秘密看透似的。
“德拉卡先生,”萬斯先開口說道:“很抱歉,我們再次來打擾你,但是,由於你和史普力格先生認識,我們覺得也許你會知道他的一些情況,所以不得已才來這一趟的。史普力格先生於今早在這附近被槍殺。我們現在已經開始著手調查此案。”
德拉卡的站得很直,看得出他已經盡力在克製自己的情緒,但是講話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我隻是和史普力格認識而已,並不是很熟悉。對於他的死亡,我一無所知……”
“我們在屍體旁發現了一張紙片,上麵寫著坦索爾公式,而且我們發現,在你關於物理空間的有限性那一章著作當中,也曾經用到了這個公式。”萬斯說著,走到桌子旁,若無其事地看著一張打印文件。
德拉卡隻是專心地聽著萬斯所帶來的消息。
“我真的不知道。”他茫茫然地看著前方:“那張紙片能不能讓我看一眼?”
馬克漢很快拿出紙片讓他看,德拉卡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又把它還給了馬克漢,瞇起了眼睛說道。
“你們問過亞乃遜嗎?亞乃遜和史普力格曾經在上個禮拜一起討論過這個問題。”
“我們已經問過他了。”萬斯直言不諱地說:“雖然亞乃遜先生記得你說的那件事,但是,他仍然無法給我們提供什麽有用的線索。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們一些事情,是亞乃遜先生所不知道的。”
“很抱歉,我想我沒有什麽能幫不你們的。”德拉卡用嘲弄的語氣說。
“誰在用這個坦索爾公式?在威爾和愛因斯坦的論文中,也經常利用到這個公式,就是因為沒有版權……”德拉卡來到旋轉書架前,從裏麵抽出了一本小冊子。“在米柯夫斯基的相對性原理中,也曾經用到過這個公式。隻是將一切符號改變了而已——例如用T來代替B,而指數部分則改用希臘文字表示。”他又抽出一本書來,“這個公式,還沒用在了波安卡雷的宇宙進化假設說一文中,雖然改用了別的記號表示,但內容上是相同的。”德拉卡說完,傲慢地將手中的文件丟到了桌上。“你們究竟想從我這裏得到些什麽呢?”
“我們並非隻是為了公式而來。”萬斯回答的很輕鬆。“我們確信已經掌握了一些有力的證據,與史普力格和羅賓的死有關……”
德拉卡抓著桌子的一端,頭向前探出,眼中閃著一種異樣的光芒。
“有關係?你是說在史普力格和羅賓之間?真可笑,報紙上所說的純屬是謊言!”德拉卡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眼瞼也開始抽搐起來,“你們完全是在胡說……根本就沒有什麽證據——甚至連一點線索都還沒有找到!”
“我們的證據就是知更鳥與約翰•史普力格兩個名字。”萬斯溫柔地說。
“這個世界簡直是瘋狂了!無聊至極!”
德拉卡的身體晃動個不停,一隻手還不停地敲著桌子,把桌上的文件弄得四處飛散。
萬斯看著德拉卡,感到非常吃驚。
“德拉卡先生,難道你認識主教?”
他仿佛正在試圖控製自己的情緒,他恐懼地盯著萬斯。
“難道連你也瘋了嗎?”德拉卡瞪著我們。“你們這群討厭的人,一群白癡,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麽主教、知更鳥、約翰•史普力格。你們這些家夥竟然想用兒歌來欺騙一個偉大的數學家……”德拉卡歇斯底裏地狂笑了起來。
萬斯很快來到他的身邊,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到了椅子上麵。這時,他的笑聲才逐漸開始變弱。
“雖然對於羅賓和史普力格的死,我深表同情。”德拉卡的語氣顯得很沉重:“但是,這些事根本就不是什麽問題,隻有小孩子才會把它們當成一回事。如果你們在捕捉凶手的過程中遇到什麽困難,我可以幫助你們。但是,請你們一定不要空想,憑想象來判案。要麵對現實!一定要麵對現實呀!”
說完,他用乞求的眼神疲憊地看著我們。
“他其實很害怕,馬克漢。”當走上走廊的時候,萬斯說道。“我很想知道他內心的秘密,他看起來十分狡猾。”萬斯朝德拉卡夫人的房間走去。
“我們就這樣直接去拜訪她,實在不是很有禮貌。馬克漢,我不是天生的警察,所以對這種到處打探的事情很厭煩。”
我們敲門之後,有一個很細微的聲音回應了一下。進去之後,我們看到德拉卡夫人臉色異常蒼白,橫躺在長椅上。雪白的手臂彎曲的放在椅子的把手上。
還等我們開口,夫人就先發難了:
“我知道,你們今天來是覺得欺負我還欺負的不夠,所以又要來作弄我,是吧?……”
“德拉卡夫人,請相信,我們絕沒有作弄你的意思!”萬斯冷靜地回答:“我們這次來,是要幫助你的。”
也許萬斯的體貼多少給了夫人一點安慰,她盯著萬斯,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如果你們真想幫我的話,”夫人的聲音非常微弱:“就請你們什麽也不要做——什麽也不要……”
“現在,你隻要告訴我們,羅賓被害當天,你從窗口那裏看到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有看見!”夫人眼裏的恐懼之色再度泛起。“我真的什麽也沒看見——那天早上,我根本就從未靠近過窗口。真的,請一定要相信我。”
萬斯沒有追問下去。
“據碧杜兒說,”萬斯又問道:“你每天早上起床之後,偶爾會到庭院裏去散散步?”
“是的,”她顯然對於這個問題稍顯放了心。“早上總是睡不著,加上背部經常很痛,所以總是一大早就醒了。如果碰到好天氣,我就會到後院去散步。”
“碧杜兒說,昨天早上,她看見你在花園裏?”
夫人點了點頭。
“她還說,看到你和教授在一起?”
夫人又點了點頭,但是立刻用一種挑釁並帶有疑問的眼光掃視著萬斯。
“他經常陪我一起散步。”夫人著急地解釋道:“他同情我,也很喜歡阿爾道夫,常常誇獎他,還認為他是一個天才。他說阿爾道夫真的算是一個天才——一個偉大的人——如果他沒有生病的話,就能像迪拉特教授一樣……哦!這都怪我。我沒能照顧好他,在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我怎麽會那麽不小心,怎麽可以讓他掉下來……”她憔悴的身體開始發抖,手指也有些**。
過了一會兒,萬斯才問道:“昨天在花園裏,你和迪拉特教授都談了些什麽?”
夫人變得越來越順從。
“我們就是在談阿爾道夫的事。”夫人說,故意裝作不在意這件事的樣子。
“當時,還有其他人看到你在花園和射箭場上嗎?”
“不,我沒有看到。”夫人臉上再度籠罩著恐懼的神色。“但是,我不能肯定是否有人在那裏。我通常不會刻意去注意別人,也更加不喜歡被別人注意。”夫人說:“是的,我相信一定有什麽在那裏——我想他當時一定也看到我了……但是,我沒有看到其他任何人。”婦人雙手掩麵,身體不住地顫抖著。“那一定不會是阿爾道夫——我的孩子。他當時正在睡覺——哦,真是謝天謝地啊,他當時還在睡覺!”
萬斯靠近夫人,問道。
“為什麽你兒子當時不在在那裏,你會這麽高興呢?”他的聲音非常輕柔。
夫人吃驚地看著萬斯。
“為什麽?你竟然還要問我為什麽?因為昨天早上曾經有一個小男孩用一把小手槍,將約翰•史普力格殺死了——這個小男孩也曾經用一把小弓射殺過知更鳥。哦,這真是一場恐怖的遊戲——而我所擔心的是……當然,這沒有必要跟你說。這個小男孩,也許還將做出什麽更加可怕的事情來。”夫人的聲音因為極度恐懼而沒有了生氣。“那個男孩也許就是‘住在我鞋子裏麵的老太婆’。”
“你說什麽?”萬斯笑了笑,說“這些話沒有任何意義,不要為這些事情煩惱了。其實有許多事情完全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釋。我有預感,覺得你一定能夠幫助我。”
“不——不!我連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太清楚,怎麽能夠幫助你呢!”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閉上了嘴。
“為什麽不能呢?”萬斯接著問道。
“因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夫人喊叫起來:“如果我知道什麽,一定會說的。但是,現在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在這裏發生了一些可怕的凶案——我相信,一定是有什麽惡言咒語圍繞著這棟房子。”
“你怎麽知道的?”
夫人全身又開始發抖,眼睛毫無目的地看著房間裏一個小角落。
“這……,”夫人的聲音小到幾乎要聽不見了。“因為昨天晚上那個小男孩來過這裏。”
聽到這些話,我們立刻感到一陣寒意襲來。警官更是連呼吸都要停止了。最終,萬斯的聲音打破了這種充滿恐懼的沉默。
“你為什麽說他來了?夫人,難道是你看見他了嗎?”
“沒有,我什麽都沒有看到。但是,我知道,他想要進這個房間——就從那扇門進來。”夫人用顫抖的手指指著我們剛剛進來的麵向大廳的門口。
“我想有些問題我必須要問清楚。”萬斯說:“否則,我就不得不妄下結論!”
“哦!我不是在胡說——上帝可以作證。”夫人認真地說。這個女人此刻仿佛被一種比死還要可怕的感覺抓住了,我想,她必定是經曆過什麽。“午夜時分,我躺在**睡不著,聽到暖爐上的小時鍾正好敲了12下。接著,門外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衣服窸窣聲。於是,我就朝門那邊看了一眼——桌上點著一盞燈……我看到門上的把手突然慢慢地轉動了起來——而且好像一點聲音也聽不到——可能是怕吵醒我,所以那個人就躡手躡腳地……”
“等一下,”萬斯插嘴說:“夫人,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房間的門都會上鎖嗎?”
“以前不會,我從來不鎖門的——但是,直到最近——自從羅賓死了後,我總是感覺怪怪的,所以就開始鎖門了——其實這實在是沒有什麽必要跟你們說明的……”
“好了,請你繼續說下去吧!看到門把轉動,然後發生了什麽?”
“門把慢慢地轉動起來,忽左忽右的。我一動不動地躺在**,嚇得縮成了一團。過了好久,才發出一聲尖叫——我不知道當時的聲音有多大。但是,我看到門把也隨即停止了轉動——然後,我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穿過走廊,匆匆離去了……我連忙爬了起來,到門口仔細地聽——我是在擔心阿爾道夫。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那個腳步聲已經下樓而去了……”
“從哪個樓梯下去的?”
“後門——就是從廚房出來的那個樓梯……又聽到玄關的窗子被關了起來,接著,一切又都恢複了平靜……我彎下腰去,將耳朵對準鑰匙孔,又仔細地聽了好一會兒。但是,什麽也沒有聽到……我覺得有必要出去查看一下。雖然我當時很害怕——但是,我覺得一定要出去看看……”夫人的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我輕輕打開門鎖,推開了門,這時,外側把手上好像有個小東西掉到了地上——可以看到走廊下麵一片光亮——因為我們家習慣半夜也是點著燈——我努力地向看著,目不轉睛地瞪著地板看。突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滾了過來……啊!太恐怖了!”
夫人沒有接著說下去,她似乎因為恐懼連舌頭都打了結,但是,萬斯很有耐心地用冷靜而溫柔的聲音鼓勵夫人。
“告訴我,是什麽東西滾到了你的腳邊?夫人。”
夫人顯得非常痛苦,怔怔地看著萬斯,試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她來到梳妝台邊,拉開一個小抽屜,將手伸了進去。摸索了半天,然後,將緊握的手掌在我們麵前打開。於是,我們看到在夫人蒼白的手掌上,有一個小小的西洋棋子,是用黑檀木做的,那是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