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重磅出擊

在這個過程中,我不時地暗中觀察坐在長凳末端的華科·霍比。我看到他的臉上有驚恐也有絕望,甚至還有一絲狂野,汗珠慢慢地從額頭滲了出來。他直盯著宋戴克,眼睛裏充滿了殺氣,讓我不由地聯想起在約翰路上發生的午夜驚險一幕以及那枝神秘的毒雪茄。

當宋戴克走入證人席的時候,我看著他,有些難以置信,這種感覺就仿佛從來沒有仔細、認真地看過這位朋友一樣,他那份安靜的、潛藏在平靜外表之下的無窮智慧,以及他所散發出來的魅力,隻有在這種情況之下才真正地感覺出來。現在,宋戴克在我眼中是我所見過的最帥氣的男人。他穿得很儉樸,他的光彩不是來自隨步起舞的長袍,以及讓人敬畏的假發,而是他所展現出來的一種本質上的英俊。不容置疑,他的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連身穿猩紅外袍的法官大人,也有些相形失色;至於陪審團更是隨著他的身體移動眼球,相比之下,陪審團讓人覺得是略遜一籌的角色。但是,真正吸引我的,並不是他那高大的體形、傲人的氣質,以及沉著的態度所顯示出來的力量;而是他那完美無缺的麵部線條,就好像典雅麵具戴在精美的大理石雕上那樣俊美,那是一種超然出世的美,與汲汲營營的凡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在聖瑪格利特醫院所屬的醫學院工作嗎?宋戴克醫師。”安薩塔問道。

“是的,我負責教授醫藥法學和毒物學。”

“你有醫藥法律這樣方麵的應訊經驗嗎?”

“有很多,我的職責就是負責這方麵的工作。”

“有關保險櫃內那兩滴血的證詞你聽了嗎?”

“是的,我聽到了。”

“對此你有什麽見解?”

“我認為那兩滴血是人為加工的,或許去掉了纖維質的結果。”

“對於那血滴的狀況你有什麽解釋嗎?”

“是的。”

“你的解釋與紙上的指紋印有關係嗎?”

“有。”

“對於指紋印你了解多少?可曾研究過?”

“研究過,了解很多。”

“那麽你的能力足以檢驗這張紙嗎?”這時,助理將紙條遞給宋戴克。“你有沒有見過這張紙?”

“嗯,在蘇格蘭場見過。”

“有沒有仔細地檢查過它?”

“當然,非常仔細地檢查過;並且在警方的協助下,我還給它拍了幾張照片。”

“這紙上的拇指印是人類的嗎?”

“是的。”

“剛剛那兩位專家說指印是被告諾柏·霍比的左拇指印,你聽見了嗎?”

“是的,我聽見了。”

“你也讚同他們的說法嗎?”

“不,我並不讚同。”

“你認為紙上的指印是被告的嗎?”

“不,我並不那樣認為。我覺得這並非是被告造成的。”

“你認為是另有其人了?”

“不是,我隻是覺得那根本不是人類的拇指造成的。”

法官聽到這些,手上的動作立刻停止了,他握著筆,嘴巴微微張著,瞪著宋戴克看。至於那兩位專家,更是挑著眉毛不屑地看了對方一眼。

“那你認為指印是從哪裏來的?”

“我想是塑膠或者凝膠之類的印章印上去的。”

這時,彼得猛地站了起來,同時“咚”地一聲他將桌上的東西打翻了,一陣嗡嗡的回聲在法庭響起,結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那。

法官嚴厲地對他說道:

“再這樣,我就把你這個製造雜音的人驅除本庭。”彼得已經將身體蜷成了一團。在我的記憶中,從來沒有人向他那樣能夠隻占小小的一個空間。

“我明白了,”安薩塔繼續發言,“在你看來,被告的指紋不過是一個偽造品。”

“是的,絕對是假的。”

“但是,指紋也可以偽造嗎?”

“當然可以,而且非常容易。”

“好的。請你舉一個例子,例如,偽造簽名也很簡單嗎?”

“當然,非常簡單,而且也很安全。簽名當然是由筆寫的,因此偽造的時候也需要用筆來完成。這需要很高超的技巧,偽造出來的筆跡永遠無法與真跡相同。但是,指印是印出來的影像,指頭就是印章,隻要有一個與指尖特征相同的印章,就可以製造出相同的影響來,這與真跡根本無法區分。”

“連一點區分的辦法都沒有嗎?”

“是的,沒有。因為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差異。”

“你剛剛很肯定地說紙上的指印是偽造的,可你又說根本無法區分,那麽你是怎樣確定指紋是假的呢?”

“無法區別的前提是偽造者一定要非常謹慎細心;隻要一點疏忽,就會讓我有跡可尋;就像目前這個案件一樣,那個偽造品不是完完全全的複製品,它有一些細微的差異。除此之外,紙上還有一些其它的微妙的證據,所以我才能推測出指印是偽造的。”

“好了,宋戴克醫師,讓我們來看看這個證據吧!請你簡單、淺顯地告訴我們如何偽造指印?你所說的那種印章是怎麽製造的?”

“其方法有兩種:其中一種手法比較粗糙,但是非常簡單,隻要鑄造一個指尖模板就可以了。首先,將手指壓進可塑的材料中,例如熱封蠟或者模型粘土,然後倒入溫熱的凝膠溶液,直到它冷卻之後,指紋模版就完成了;不過,大多數偽造者不會選擇此種方法,因為容易被當事人察覺。另外一種手法就相當高明了,需要豐富的知識和技巧,我確信本案的指紋就是以這種方法偽造出來的。

“首先,偽造者必須拿到當事人的指紋,經過拍照,獲得明暗與原圖相反的底片;接著,還要準備一個排字牌,是一種用重鉻酸鉀處理過的凝膠板,然後將底片壓在上麵,最後整個將它曝露在亮光下。

“凝膠經過鉻酸化轉變為鉻酸凝膠,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材質。大家都知道,凝膠很容易溶解在熱水中,而鉻酸化凝膠隻要不被亮光照射,也具有這種可溶解性;但是,如果一旦曝光,產生變化之後,就再也不會溶解在熱水中了。底片的不透明處在鉻酸化凝膠上麵會受到一層保護,不會被光線照射;但是透明處就會曝光,從而產生化學變化。因此,相應指紋凸起的紋路部分(也就是沒受到底片保護的地方)與光線產生作用,從而導致不溶解性,而凝膠的其餘地方是可以溶解的;接著,將這片金屬板上的凝膠放入熱水輕微衝洗,將可溶解的部分溶解掉,隻留下不可溶解的部分(指紋凸起的紋路),像浮雕一樣呈現在金屬板上。指紋的複製品基本上完成了,這與原指紋的紋路一模一樣。假如將墨筒在浮雕上滾動,或者將輕輕壓著浮雕上,在把它按在紙上,大功就告成了,偽造出來的指紋就連汗腺開口造成的白點都是相同。真偽實在毫無差異,也就無從辯證了。”

“你所說的這套方法很複雜也很困難啊!”

“其實一點也不,與鉛字印刷很象,很多業餘玩家都這樣做過。事實上,隻要是照相雕刻師都可以做到。我剛剛描述的這套程序,已經被用在筆墨圖畫上了,數百位這行的從業人員都能做出這樣的指紋雕工來。”

“你能進一步說明,偽造的指紋模是無法分辨真偽的嗎?”

“當然,我原本就打算在這裏親自偽造一個被告的指印。”

“你是說,這個偽造品與原來的指印根本無法區分,即使是專家也做不到?”

“是的,我肯定。”

安薩塔轉身對法官說道:

“法官大人,同意證人的提議嗎?”

“當然,”法官點了點頭,“這是非常重要的證據。你準備如何進行演示呢?”他看著宋戴克。

“法官大人,我帶了一些紙來演示,”宋戴克回答,“這些紙上每張都畫了二十個方格。我準備在其十個方格上印下被告的指紋,而在另外十個方格上印下仿製品。我打算讓專家們檢驗這些印記,然後告訴法官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這個測試似乎很公平也很有效。”法官說道,“海迪先生,你有異議嗎?”

海迪先生立刻轉身詢問了兩位專家的意見,然後態度冷淡地回答:

“沒有異議,法官大人。”

“好的,那麽我要在按捺指紋的過程中,請兩位指紋專家離席。”

西德爾先生和他的同事不敢違抗法官的命令,隻好不情願地起身離開了;當他們走出法庭之後,宋戴克便從檔案夾裏取出三張紙交給了法官。

“法官大人,請您在這兩張紙上選擇十個相同位置的方格,我會在第三張的位置上蓋上指印,”他解釋,“為確定第三張的位置相同,我會將其中一張交給陪審團,另一張由您保留。”

“好極了,就這樣做。”法官麵帶微笑,“這些資料既然是給我和陪審團用的,那麽就請你來我的桌前,當著我、陪審團,以及雙方律師的麵進行吧!”

安薩塔起身隨行的時候,輕聲對我說道;

“你和彼得也去吧!宋戴克需要你們的幫助,你們還可以從中找到樂趣。放心吧,我來跟法官解釋。”

他去到了法官桌前,與法官耳語了幾句,然後法官朝我們看了看,點了點了頭。於是,我們便微笑著起身去了,彼得還帶著他的盒子,非常愉快。

法官的桌子上有一個小小的抽屜,正好可以把盒子放進去,空下的桌麵就可以放那些紙了。盒子剛剛打開,我們就看見了一塊用銅盒裝著的墨泥,一個小小的滾筒,還有讓彼得困惑不已的二十四個“棋子”。這時,彼得的臉上散發出勝利的微笑,看來他的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法官好奇地盯著那些小東西問道:

“這就是指紋浮雕印章嗎?”

“是的,法官大人,”宋戴克回答,“雖然狀態不同,但是都是取自被告的拇指。”

“可是為什麽要這麽多呢?”法官更加好奇了。

“我故意這麽做的,”宋戴克一邊回答,一邊將墨泥擠在了板子上,接著用滾筒將其壓成薄膜,“以免人們根據章的整齊劃一發現線索,以此便別真偽。”隨後,他又鄭重其事地補充道:“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讓那兩位專家知道我用的不止一個章。”

“我明白,”法官回答,“海迪先生,你也應該明白。”

海迪先生勉強地點了點頭,看來他對事情的進展非常不滿。

過了一會兒,宋戴克將其中一個蘸好墨的章遞給了法官,法官好奇地端詳了一番,才再廢紙上蓋了下去,立刻一個清晰可見的拇指印出現了。

“真是太奇妙了!很神奇啊!”法官驚喜地叫道,同時他將章印和紙片遞給了陪審團,接著語重心長地說道:“宋戴克醫師,幸好你所處的位置是法律這邊,否則我真懷疑有沒有警察鬥得過你。你們都準備好了嗎?讓我們開始吧!請你在第三格上蓋章吧!”

宋戴克拿出一個章壓在墨上,接著往法官指的那個格子上壓了下去,隨即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指印。

然後,宋戴克又在其他九個方格上重複了相同的程序,隻是每個方格用的章都不相同。法官這時也在另外兩張紙上的相應位置做了記號,還讓陪審團團長給陪審團們看了這些印著假指紋的紙,同時也讓陪審團作了記號,好在核對的時候做出判斷。隨後,被告諾柏被帶了上來,法官用好奇又善意的眼神看著他。諾柏雖然一身汙穢,但是仍然顯得非常俊美、優雅。看著諾柏高貴的氣質,我確信他一定會公正無私地配合這場試驗的。

接下來的過程中,宋戴克非常謹慎,每按捺一次指紋,都會將墨泥重新滾過,並用汽油清洗拇指,等到完全幹了之後,才開始第二個動作。直到完成了所有程序,才將被告領回了被告席。這時,紙上那二十個方格,也已經填滿了拇指印。

在我眼裏,這二十個拇指印幾乎是一樣的。

法官仔細地研究著這些神奇的紙張,一會兒皺起了眉頭,一會兒又露出了微笑。直到我們都回到座位上之後,他才讓助理請兩位專家證人回到法庭。

在短短的時間內,專家們前後的表情簡直判若兩人。最初自信的微笑已經一掃而空,現在滿臉都是焦慮與迷茫。看著西德爾先生站在桌前的樣子,不禁想起他在蘇格蘭場講過的那些話。很明顯,他估錯了形勢,導致眼前這一幕讓他不知所措。

“西德爾先生,”法官問他,“這二十個拇指印,有十個是真的,有十個是偽造品,請你檢驗看看,然後寫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寫完之後,將這張紙再交給勒斯先生。”

“法官大人,我想用我隨身攜帶的那些照片幫助對比。”西德爾先生說。

“好的,我認為沒有問題。你呢?安薩塔先生。”法官轉頭看著安薩塔。

“我也沒有問題,法官大人。”安薩塔回答。

於是,西德爾先生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放大了拇指印的圖,還有一把放大鏡,開始仔細地檢視那些指印。整個過程,他的表情由滿意轉到不安,他一邊檢查一邊將答案寫在紙上,漸漸的他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表情也越來越憂鬱。

最後,他終於抬起頭來,手裏緊握著那些答案對法官說:

“我已經檢驗完了,法官大人。”

“好的,勒斯先生,你也來看看些紙吧!記得寫下檢驗結果。”

“天啦!我擔心極了!真希望他們能出點差錯。”朱麗葉對我耳語,“你說,他說他們真的可以分辨出來嗎?”

“我也說不上來,”我回答她,“耐心等一會兒吧!很快就要揭曉答案了。總之,在我眼裏它們都是一個樣子的。”

勒斯先生的態度讓人非常惱怒,整個過程他非常謹慎,帶著那種既專注又遲鈍的神情研究著,讓人簡直無法忍耐。最終,他也寫完了答案,將紙條還給了法庭助理。

“西德爾先生,”法官說,“現在讓我們聽聽你的結論吧!”

西德爾先生來到證人席,將他的紙條攤開。

“你已經檢驗過那些紙了嗎?”海迪先生問道。

“是的。”

“你看見了什麽?”

“二十個指紋印,在我眼裏,它們有些是真的,有些是仿製的,而有一些則讓我拿不定主意。”

“你最終的結論是什麽的?”

西德爾先生低頭看了看他的記錄,回答:

“第一個方格的指紋是假的,雖然第二個已經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但是我確定它也是假的;第三個、第四個和第六個都是真的;第五個和第七個仿造得很完美,但也是假的;第八個是真的,第九個是假的;第十個和第十一個也是真的;第十二個和第十三個是假的;第十五個、第十四個和第十六個也是真的,雖然我有些不確定;第十七肯定是真的;第十八個和第十九個我也不確定,這兩個都很像假的;第二十個我確定它是真的。”

聽到西德爾先生的聲明,法官的表情越來越驚訝。而此時陪審團則不停地在證人與他們眼前的文件之間看來看去,最後。一種難以掩飾的震驚之情出現在了他們的臉上。

而連大不列顛法律界的知名人士海迪·普勒先生也全然呆住了。西德爾先生繼續往下講著,而海迪寬大的臉上已經掩上了一層迷霧,慢慢噘起嘴來。

突然,他用空泛的眼神瞪了他的證人一眼,又猛地坐回到座位上。

“難道你不認為你的結論有誤嗎?”安薩塔說道,“例如你很肯定地認為第一個和第二個都是仿製的?”

“不,我對自己所下的結論沒有任何懷疑。”

“那麽你現在敢發誓說那兩個的確是仿製的?”

聽了這話,西德爾先生似乎有些猶豫了,他向法官和陪審團那邊看了看,把他們驚訝的表情錯誤地理解成了是被他驚人的判斷力所折服,於是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是的,”他肯定地回答道,“我發誓,它們是仿製的。”

安薩塔沒說什麽,回到了座位上,而西德爾先生則將他的紙條交給了法官,接著便從證人席離開,將這個位置留給了他的同事勒斯先生。

勒斯先生在聽完完西德爾先生的證詞後,顯得十分滿意,他信心百倍地走上了證人席。在對真假指紋的判斷上,他和西德爾先生完全一致,這樣更增添了他的信心,就連在宣布答案的時候,他都時刻流露出一種權威,甚至是獨斷的姿態。

“我覺得自己的答案非常正確,”他回答安薩塔的問話,“並且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我敢發誓,那些指紋的的確確是偽造品,這對於一個熟悉指紋的專家而言,根本就不難分辨。”

指紋專家離開證人席後,宋戴克再度出席,“我還有個問題要問,”法官問道,“毫無疑問,這兩位專家證人分別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並且得到了完全一致的結論。可是令人不解的是,為什麽他們二人的每一個答案都是錯的呢?”

聽到法官的話,我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我看到那兩位所謂的指紋專家臉上不自然地抽搐著,剛才的自滿頓時化為烏有。

“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他們所說的話純粹是出於猜想,那麽至少也應該是有對有錯的,不至於全部都錯。他們所確定的所有答案都錯得那樣徹底;而他們所猶豫不決的答案,最終卻總是傾向於錯的一方。這種巧合真是難以理解,宋戴克醫師,請你來解釋一下吧?”

此刻,宋戴克原本毫無表情地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好的,法官大人,”他回答道,“其實偽造者製作偽造品是為了欺騙檢驗偽造品的人。”

“噢!”

法官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陪審團則不加掩飾地咧嘴笑開了。

“依我看,”宋戴克進一步解釋道,“兩位證人必然無法對指紋的真偽做出正確的判斷,因此必須借助於其他線索,而我則刻意向他們提供了他們所需的線索。當用一個手指按出十個指紋的時候,如果不是刻意地小心翼翼,也許按出的十個指紋會各不相同;因為人的手指尖是一個圓形的凸起,在按指紋的時候,與紙麵接觸的隻是指尖的一部分,由於每次接觸紙麵的部位不會完全不同,所以留下的每個指印都應該會有細微的差別。然而我做的那種印指紋的章是平麵的,因此每次留下的印痕都是相同的。隻要機械地重複,就可以用這種章印出十個假指紋來。因此,如果一張紙上印有十個來自某個章的假指紋,那麽我們就可以輕易將它們辨別出來,因為這些假指紋看起來個個都應該是一樣的;而真的指紋個個都有細微的差別。

“想到對方可能會得出這個推論,所以我製作了不同的印章,每個章都來自該手指指尖的不同印痕,並且在實際製作過程中,還刻意挑選那些差別較大的印痕來做印章。另外,我在按真的指紋時,盡量讓每一個都按在相同的位置上,這樣看起來真指紋彼此之間差異很小,而假指紋之間反而差異很大。在證人們提供的答案中,得到肯定的那幾個答案,正好是我按對了位置,使它看起來像是重複製造的結果,而猶豫不決的那幾個,又恰恰是我做的不太成功的那些。”

“感謝你清楚的解釋,宋戴克先生,”法官滿足地說道,“安薩塔先生,請繼續下去。”

“既然你已經提出證據,證明了偽造指紋蒙混過關的可能性。”安薩塔說道,“並且,你之前還說過在霍比先生保險櫃內發現的指紋是偽造的。那麽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它有可能是偽造的,或者說它真的是偽造的?”

“我要說的是,它真的是偽造的。”

“那麽從何時起,你開始認為它是偽造的?”

“從我在蘇格蘭場看到它的第一眼開始。當時有三條線索可以證明它是偽造的。第一,顯然,這個指紋看上去是由液態血液造成的,並且還是非常清晰鮮明,然而如此清晰的印痕根本不可能來自天然血液,一定經過了人為的處理。就算是在十分謹慎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如此清晰,更何況歹徒是在非常匆忙的情況下意外留下的。

“第二,當我使用測微器對這枚指紋進行測量時發現,它的實際大小與諾柏·霍比的真實指紋並不相符,而是要大一些。於是,我通過側位器給這枚指紋拍了張照片,另外還給真的指紋也用同樣的方法拍照,結果通過對兩張照片的比對,我發現這枚可疑的指紋事實上是按真的指紋的大小依比例放大了四十分之一。後來,我又將兩張照片都加以放大,通過測微器觀察,發現兩張照片上存在很多明顯的差別。現在,我隨身帶了測微器和手提的顯微鏡,如果法官大人覺得有必要對這兩張照片進行檢驗的話,我們可以立即當庭操作。”

“噢,謝謝,”法官坦誠地微笑道,“我們接受你的證詞,除非控方提出要求。”

宋戴克將照片遞給了法官,他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交給了陪審團。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宋戴克繼續道,“通過這條線索,不但可以證實指紋是偽造的,並且還可以告訴我們,偽造指紋的來源以及偽造者的身份。”

整個法庭頓時陷入一陣死寂之中,隻剩下牆壁上滴滴答答的鍾聲。這時,我悄悄地看了一眼華科,發現他表情僵硬地坐在那裏,前額上還不斷地出冷汗。

“在仔細檢查了這個指紋之後,我發現,上麵有一個白色的痕跡,或者說是一個空缺。那是一個大寫S形的空缺,看起來應該是由紙質的瑕疵造成的,因為可以清楚的看到紙上有一條鬆掉的纖維,當用拇指壓到它上麵時就會沾到拇指上,拇指移開時就隨之被拉了起來,這樣就會在紙上留下空缺。但是,將這張紙放在顯微鏡下觀察時,我發現紙麵完好無損,根本沒有任何一條紙纖維被抽了出來。於是我得出一個推論,這條鬆掉的纖維事實上真的存在,不過不是存在於放在保險櫃底的這張紙上,而是在原來拇指印所在的那張紙上。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隻有一個地方被發現有諾柏·霍比清清楚楚的指紋印存在———指紋模裏的那個。在我的請求下,霍比太太曾經將指紋模帶到了我的住所,在檢查諾柏·霍比留下的左拇指印的過程中,我發現,與血指印相應的位置上,也出現了一個N型的白色空缺;用高倍放大鏡仔細觀察,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條紙纖維被沾墨的拇指粘走了。在係統地將這兩個指紋進行比對後發現,二者的大小有所不同:指紋模裏的那個指紋,其最長處是千分之二十六英寸,最寬處是千分之十四點五英寸,而對血指印按比例放大四十分之一的結果是,最長處是千分之二十六點六五英寸,最寬處是千分之十四點八六英寸。後來,我又把兩張照片進行放大拍攝,驚奇地發現,這兩者的空缺,不但形狀相同,甚至連位置都沒有變化,與整個指紋相契合的角度也是毫無異處的。”

“根據你所陳述的事實,你認為血指紋是偽造的?”

“是的,並且可以肯定,該偽造品還來自於指紋模。”

“這二者之間的相似性,會不會隻是一種巧合呢?”

“這絕對不可能。根據西德爾先生所講的概率,這種巧合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的。可以看出,這兩個指紋印製造於不同的時間和不同的地點,並且中間所隔時間達數周之久。兩個指紋印上都有一個空缺,但是這個空缺並不是拇指特征所引起,而是由於紙本身的特征。如果說是巧合,那麽就必須假設兩張紙上都存在一條鬆掉的纖維,並且它們的大小和形狀都要相同,和拇指接觸的點也是相同的,可是滿足所有這些條件的情況出現的幾率,或許比找到兩個相同的指紋更小;更何況保險櫃裏的那張紙上,並沒有發現有鬆掉的纖維,這樣就不能用來解釋那個空缺的由來了。”

“保險櫃裏為什麽會出現這樣一種經過人工處理的血液?”

“這很可能是偽造者用來製作拇指印的,因為天然的鮮血很容易凝結出清晰鮮明的指紋。也許,他當時隨身帶有一小瓶人工處理過的血液,和郝賀德先生所發明的那種口袋型的平板以及滾筒。他先是在平板上滴了一滴血,然後用滾筒將其滾成薄膜,又利用事先準備好的印章製作出了一個非常清晰的指紋印。在整個過程中,他必須十分謹慎,因為必須在第一次時就按下能夠被識別出來的指紋印。如果第一次失敗了,以後的嚐試會使整張紙看起來很不自然,會讓人起疑心。”

“你把這兩個指紋的放大照片帶來了嗎?”

“是的,我隨身帶有兩張,兩張上頭各有一個清晰可見的空缺。”

隨後,他向法官呈上了這兩張照片,並且還附上了指紋模和櫃底的便條紙,以及一副放大鏡。

法官接過照片,用放大鏡仔細查看,並和原來的文件作了一番比對,當他看到和宋戴克剛才所說有相符之處時,還不時地點點頭表示讚許。檢查完畢之後,他將這些東西統統交給了陪審團,並在自己的筆記上麵做了記錄。

在這個過程中,我不時地暗中觀察坐在長凳末端的華科·霍比。我看到他的臉上有驚恐也有絕望,甚至還有一絲狂野,汗珠慢慢地從額頭滲了出來。他直盯著宋戴克,眼睛裏充滿了殺氣,讓我不由地聯想起在約翰路上發生的午夜驚險一幕以及那枝神秘的毒雪茄。

突然,他用顫抖的雙手扶住長凳站了起來,一邊不斷地擦拭著額頭,一邊快速向門口走去,離開了現場。顯然,並不是我一個人對他感興趣,就在他關上門的同時,米勒督察隨即起身跟了過去。

“你有什麽要問這位證人嗎?”法官對海迪先生說。

“沒有,法官大人。”他回答。

“那麽,現在要傳喚其他證人嗎,安薩塔先生?”

“是的,法官大人,有一位,”安薩塔回答道,“那就是本案的被告。我現在就要請他進到證人席,讓他在莊嚴的宣誓下,將所有事實都說出來。”

很快,諾柏從被告席被帶到了證人席,宣誓後,他開始發表自己無罪的聲明。隨後,海迪先生簡短的詰詢,並沒有問出什麽東西,諾柏隻是將當天下午他的行程進行了一番說明。據他所說,那天傍晚時分,他先是待在俱樂部裏,然後在七點半左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門鎖上之後,就再也沒有踏出房門一步。之後,海迪先生坐了回去,被告也被帶回被告席。整個法庭都拭目以待,準備聆聽原被告雙方律師發表陳詞。

“法官閣下與各位陪審團,”安薩塔的聲音聽起來清晰悅耳,“我想,我沒必要用長篇大論來占用各位的寶貴時間。現在,呈現在你們眼前的證據是如此確鑿,並且這樣具有決定性的證據,無疑已經使你們做出了自己的判斷;相信,我或者這位博學的對方律師即使用再華麗的語言,也無法對你們的判斷造成任何影響。

“在我看來,整個案件的關鍵在於:警方對於指紋絕對論的堅信,導致了諾柏先生在本案中成為了被告。然而,除了指紋之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其他任何證據能夠指控被告。我想你們已經都聽到了,被告是一位品格高尚的紳士,和他接觸過的人都認為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有這種看法的人們,並不是一些和他偶遇的陌生人,而是那些看著他長大的熟人。他身家清白,他的生活一直都非常單純,從未有過不良記錄。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品德高尚、單純友善的年輕人,現在卻站在各位麵前,被指控是一個齷齪的竊取那位慷慨朋友的鑽石的賊!這位慷慨的朋友,不但是他父親的親兄弟,還是他本人的監護人,並且曾經那樣善意地安排著他的未來。現在,請大家仔細想想,這位高尚的紳士有什麽理由去犯下如此卑鄙的罪行?在這裏,請恕我直言,這起控訴或許是基於以下的原因:曾經有一位傑出的科學家向警方提供了一份聲明,警方對此大加奉行,甚至還將其原意加以引申。這份聲明如下:‘由於兩個指紋完全或幾近完全相同,這樣的證據……無需其他佐證,即可認定該指紋係出於同一個人。’

“各位陪審團,那份聲明在沒有提出任何警告的情況下,實在不該公開發表,可以說,它對警方的偵破工作起到了極大的誤導作用。事實上,指紋這類證據,在無其他佐證的情況下是毫無價值的,因此這份聲明其實是大錯特錯。在所有的偽造證據當中,可以說偽造指紋是最容易又最安全的,正如今天庭上所見。現在,讓我們一起來想想,如果想要偽造其他高難度的物品需要具備的特質,那就是天賦、技能和資源。想想看,在偽造銀行券的時候,不但要考慮到雕版、設計和簽名,還要注意每張紙上特殊的透明花印,這些都可能會被模仿得非常逼真;偽造支票,就要將原來的孔眼填起來,或者裁下來換上真假難辨的紙片;看看這些偽造的例子,再想想偽造指紋,可以說任何一個照相雕刻業的從業人員都能夠製作出讓專家都難以辨識的贗品來;就算是業餘玩家,隻要能力不錯,那麽他在一個月的練習之後都可能辦得到。請大家捫心自問一下,在沒有任何佐證的情況下,單憑這樣一種證據,能夠指控一位高尚的紳士犯下如此卑劣的罪行嗎?

“然而話說回來,這個指紋不是被告留下的又會是誰呢?兩者是那樣的相似,已經為我們證實,那個指紋絕對不是他人所留。所以我認為,這是一種蓄意的偽造,目的在於使被告成為嫌疑的焦點,通過這樣的障眼法保障真正罪犯的安全,使他逍遙法外。這種說法得到證實了嗎?是的,我現在就握有一些強烈支持它的證據。

“首先,就是剛才已經被我提及的一個事實。血指印和真正的指紋在大小上存在差異,既不是被告的指紋,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的指紋,而惟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它是偽造品。

“其次,製作偽造品需要特定的某種器具和材料,而其中的一樣就是稱之為去纖維血液,這已經在箱底被發現了。

“第三,指紋的確有被偽造的可能性。因為在被告的十個指頭中,曾經按下過指紋的就隻有兩個拇指。而這個血指印恰巧就是拇指的指印,而不是其他手指。

“第四,在這血指印上發現的某個罕見的特征,巧好與指紋模內指紋的特征相同。因此,可以斷定,假如這個血指印是偽造的,那麽它必定是模仿指紋模裏的指紋做的。而指紋模內指紋上有S型的空缺,可以看出是由紙本身的瑕疵所造成,而血指印上的空缺則無從解釋,所以可以肯定,它就是指紋模中的複製品。

然而,這又引出了另一個關鍵問題:如果血指印是指紋模內指紋的複製品,那麽偽造者首先必須要取得指紋模。你們也聽到過霍比太太的故事,事實上,那個指紋模確實曾經神秘失蹤而後又出現了。顯然,一定有人曾經私下將指紋模拿走,又在一段時間之後放回去。現在,有關偽造的推論,在每一個點上都得到了充分的證實,並且與已知的事實完全相符。因此我們可以認為,關於血指紋即真指紋的說法,沒有獲得任何證據的支持,僅僅是一個立足於粗糙假設上的觀點。

“由此,我可以肯定地告訴大家,被告是清白的,我們已經向陪審團提出最完整、最具說服力的證明。”

說完,安薩塔坐回了座位,隻聽從旁聽席那邊傳來一陣隱約的掌聲。法官打個禁止的手勢,頓時,整個法庭再一次陷入沉寂,隻有掛在牆上的壁鍾還在滴滴嗒嗒的響著。

此時,坐在我一旁的朱麗葉顯得異常激動,“他獲救了,裏維斯醫師!噢,上帝啊!他一定可以被無罪釋放的!”她開始低聲歡呼,“他們現在一定也清楚他是無罪的了。”

“噓!耐心一點,”我回答道,“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海迪·普勒先生已經起身,投向陪審團一個果斷的眼神,之後,他以真誠而極具說服力的姿態,開始了他的演說:

“法官閣下與各位陪審團:就像我先前所說的那樣,這個案子所表現的是人性醜陋的一麵。不過在這裏我無需再提,因為相信你們對於這一點也早已了然於心了。現在,我的責任非常單純,那就是要揭開重重詭辯下的陰謀,將事實的真相挖掘出來。

“首先,這個案子其實非常單純。有人用複製而來的鑰匙打開了保險櫃,偷走了裏麵的貴重物品。因為曾經有兩個人保管過保險櫃的鑰匙,所以罪犯有機會進行複製。當主人發現保險櫃裏的鑽石不翼而飛時,隻看到裏麵留下的這兩個人當中一人的拇指印。主人在最後一次關上保險櫃的時候,裏麵根本沒有拇指印。而且根據拇指印的特征,我們推斷那個人是左撇子;並且指紋來自左拇指。各位先生,這些事實都是如此清晰明了,相信任何一個頭腦清醒的人都不會對它產生懷疑;而我認為,任何一個頭腦清醒的人,都會得出一個惟一可能的結論———在保險櫃裏留下拇指印的人,就是那個盜走鑽石的人。而事實告訴我們,在保險櫃中發現的拇指印正是本案被告所有,因此可以斷定,被告就是盜走鑽石的人。

海迪先生的一番慷慨陳詞讓法庭再度有了一陣小小的**。陪審團此刻正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法官,好像在說:“法官大人,我們現在要相信哪方所說的?”

法官沉著冷靜地坐在那裏,手上不停地翻動他的筆記比對各種證據,並不時地畫上記號,寫下注腳。最後,他抬起頭來,以堅定而具說服力的聲音對陪審團說:

“各位先生,我想沒有必要為分析證據而花太多時間,你們已經親耳聽到了那些令人歎服的解析陳詞。另外,辯方律師已經對證據進行了詳細而具體的勘驗比對,相當公正而清楚,我在這裏不多加贅言做無謂的重複,我隻是想要說一些對各位在考慮判決上有所幫助的看法。

“相信不用我多說,各位都應該看得出,控方律師在所引用的科學理論時明顯有些牽強,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誤導,惟一的證據就隻是立足於指紋專家對指紋鑒定的理論之上。與此相反,羅伊醫師和宋戴克醫師則從事實著手,站在事實的基礎上進行推斷和分析。

“在對所有證據詳加剖析之後,正如辯方律師所言,整個案子最終歸結於一個單一的問題上:‘在霍比先生的保險櫃中所發現的指紋,到底是不是被告所留下的?’如果是,那表示被告至少曾經違反法律將保險櫃打開過;而如果不是,則表示被告與本案無關。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我必須提醒你們,你們是本案惟一的裁判,這是你們的責任。我的論述僅供參考,你們必須自行裁定是接受或拒絕。

“現在,讓我們來通過對證據的分析探討這個問題:該指紋到底是不是被告留下的?首先,我們有證據證明它是被告留下的嗎?哦,我們現有的證據隻能證明,那個指紋的紋路和被告拇指的紋路相同,並且上麵的疤痕也相同。我們沒有必要刻意去計算這種巧合的概率有多大或多小,問題的關鍵是,隻要能夠證實這個血指印是個真的指印,而不是偽造品,那麽就可以認為這個指紋是被告的拇指留下的。

“不過回過來想,又有什麽證據能夠證實這個指紋是偽造的呢?

“當然有!首先,從大小上來看:同一個手指,不可能印出大小不同的兩個指紋來;其次是從使用的器材上看:通常來說,想要盜竊保險櫃的竊賊不會隨身攜帶墨板和滾筒,將自己的指紋清晰的留下來。其次,從指紋上那塊小空缺來看:存在於指紋模內的真實指紋上也有完全相同的空缺,如果不是故意偽造,這種巧合又該怎麽解釋?最後一點是指紋模神秘消失又重現的問題。以上這些都是十分重要且又相當驚人的證據,另外,宋戴克醫師剛才已經向我們證實,偽造指紋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這一點也必須考慮在內。

“這些都是這起案子的重要事實,留待各位仔細考慮。如果在你們謹慎周到的考慮之後,你們仍然認為這紅指印是被告留下的,那麽你們唯一的責任就是宣告被告有罪了;但是假如你們認為這個指紋是偽造品,那麽你們有責任宣告我的被告是無罪的。現在吃午餐的時間已經過了,如果你們想用餐的話,那麽我們可以暫時休會。”

聽到這番話,陪審團員彼此交頭接耳地低語了一番,然後陪審團團長站起來,說:

“閣下,我們對判決已經達成了共識。”他說。

這時被告已經被帶了出來,站在欄杆前。一位戴灰假發的法庭書記官站起身對陪審團致意後,說:“各位先生,你們對這個判決已經達成共識了嗎?”

“是的。”陪審團團長回答道。

“那麽各位的意見如何?你們認為被告有罪還是無罪啊?”

“無罪!”陪審團團長高聲回答道,同時看了一眼諾柏。

話音剛落,旁聽席上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法官對這種**置之不理。霍比太太大聲地笑著,她的笑容有些誇張和不自然,然後把手帕塞進嘴裏,淚流滿麵地看著諾柏。朱麗葉則把頭靠在桌子上,激動得流著淚。

很快,法官舉起法錘示意眾人保持安靜。待台下的**平息之後,法官對沉著應對的被告說道:

“諾柏·霍比,在結合本案的相關證據,以及一番審慎的考慮之後,陪審團判定你是無罪的。對於這一判決結果,我也由衷地表示同意。綜合所有證據,我確信這是惟一可能並且正確的判決結果。本庭宣布將你無罪釋放。在離開法庭時,你仍將是個清白的人,毫無瑕疵。對於你近期所遭受的痛苦,本庭報以同情之意;而你對這次審判結果的態度和本庭所深感的快意,我相信每一位在場的聽眾都能夠感同身受。除此之外,本庭感到非常慶幸。能夠與如此卓越的辯方律師與顧問共同見證本案。若非如此,或許審判結果將會是另一番景象。

法官隨即站起身,眾人也跟著站起來。隨後便能聽到旁聽席上雜亂的腳步聲;監席的警察麵帶微笑地打開了被告席的門欄,諾柏從容地走下台階,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