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跡之謎

十一月三十日,星期二,下午兩點

在史蒂文森俱樂部,馬克漢、萬斯和我終於可以享用這頓遲來的午餐。用餐的時候,我們默契地避開了謀殺這個話題。等吃完之後,我們開始一邊抽煙一邊喝咖啡,馬克漢則把身子往後一靠,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椅子裏。忽然,他開始用一種嚴峻的眼光打量萬斯。

“現在,我想知道,”他說,“你是怎麽從織品壁櫥裏找到那雙高筒橡膠靴的。我不想再聽那些毫無意義的托詞了。”

“我非常願意吐露隱情,這樣可以消除我心裏的負擔,”萬斯微笑著說,“其實整件事情是非常簡單的。因為自始至終我都不相信有什麽小偷,所以能在某種程度上保持神智清醒,可以更加理性地思考問題。”

他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點了一根煙。

“馬克漢,不妨仔細分析一下。就在朱麗亞和艾達遭到槍擊的那天夜裏,我們曾經發現了一排腳印。那天夜裏,雪下到十一點左右就停了,所以,這些腳印出現的時間應該是那個時刻到警官抵達豪宅的午夜之間。而在契斯特遇害的當晚,我們也發現過類似的腳印,而且這些腳印剛好也是在天氣放晴後不久出現的。那麽,這些雪地上的腳印為什麽每次都會在事發之前出現,而又都是從前門進入的呢?為什麽兩次的腳印都剛好是在雪停之後才出現,而且能夠讓我們清楚無誤地發現和檢驗?雖然這並不算是什麽特別的巧合,卻常常引人入勝,讓我浮想聯翩。就在今早史尼金來報告,說他在陽台階梯上發現了新腳印的時候,我的大腦思維突然又活躍了起來,因為凶手在同樣的天氣狀況下又一次留下了腳印,我也因此得出了一個毋庸置疑的推論:這個凶手精心計劃每一件事情,這些腳印也一定是他故意製造出來誤導我們的。你有沒有發現,他每次都會選擇當天的最佳時刻行動,這樣才會使他的腳印不會被覆蓋或者被他人的腳印給搞混……你在聽嗎?”

“我在聽,請繼續。”馬克漢說。

“此外,這三組腳印還有另一個巧合。第一次,因為雪質太幹、容易剝落,所以我們不可能查出這兩組腳印是先出後進,還是先進後出;第二次,在契斯特遇害當晚,因為當時的積雪還有些濕,所以留下的腳印清楚,於是,同樣又出現了一個巧合——在房子周圍來回走的腳印,左右分明地留在走道的兩邊,竟然沒有兩個腳印是重疊的!這是巧合嗎?或許是,但卻不怎麽合理。因為如果一個人沿著一條狹窄的道路來回走,不可能完全踩不到先前的腳印,即使他可以做到不會把後來的腳印疊在先前的腳印上麵,那麽,這些平行的腳印也會是很接近的。而實際上這兩行腳印卻分得很開,幾乎每行腳印都是緊貼著走道的一邊,好像這個人很怕踩到自己的腳印似的。現在,我們來仔細分析一下今天早上的腳印——隻有一行進去的,卻沒有出來的。我們曾經推測凶手已經由前門脫逃,並且順著清掃幹淨的走道從大門出去了;不過,這畢竟還隻是一種推測。”

萬斯抿了一口咖啡,又抽了幾口煙。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我們的確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所有的腳印都是宅子裏的某一個人故意走出來給人看,以便誘使警方相信凶手是從外麵進來的,是個外來者,而非宅子裏的人。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也恰好證明了腳印的確是宅子裏的人人為製造出來的,因為如果凶手是外來的,那麽他就用不著這樣煞費苦心來防止被別人發現腳印從何而來了。從這一係列推斷出發,我可以認定,那些腳印就是宅裏的人人為製造出來的。當然,我沒有把握自己的外行邏輯會給法律知識增添令人欣慰的光彩……”

“你的論證聽起來很有道理的,”馬克漢稍微打斷了一下,“不過,它怎麽能夠引導你直截了當地走向織品壁櫥呢?”

“事實上,還有其他的一些事實可以參考。例如史尼金從契斯特的衣櫥裏找到的那雙高筒橡膠靴,與發現的腳印一模一樣大,起初,我並沒有認真地考慮這鞋和腳印到底是不是故意誤導我們的詭計,但是,在這雙橡膠靴被拿到總局之後,另一排類似的腳印卻又奇怪地出現了——也就是今早發現的那些——所以我立刻對我之前的理論作了小小的修正,也就是假設契斯特有兩雙高筒橡膠靴——其中一雙可能已經不用了,但是並沒有丟棄。我很想知道新舊腳印是否完全一樣,所以我才這麽急切地等候傑瑞恩隊長的報告。”

“就算事實如此,”馬克漢打斷他的話,“但是據推測出的腳印來自宅子的理論,還缺乏有力的證據,不足以使我信服,還有其他更有力的證據嗎?”

“就快說到那裏了,”萬斯有些不悅地說,“你為什麽非要這樣催我,我又不是律師,不是總能說出那些令人屏息的辯論總結來。”

“我隻是從法官的立場,要你根據證據來依次說明被告的嫌疑。”

“啊,當然,”萬斯歎口氣,繼續往下說,“讓我們來對闖入者是如何在槍擊朱麗亞和艾達之後,從格林豪宅逃脫作一個大膽的假設。當從艾達房中傳出槍聲之後,史普特就立即趕往樓上大廳,但是他卻沒能聽到大廳裏的腳步聲和來自前門的關門聲。隻是,一個穿著高筒橡膠靴的人在黑暗中從大理石台階走下去,不可能悄無聲息,如果那樣的話,史普特肯定能夠聽到他逃走的聲音。所以,根據這個推斷,我相信他並沒有逃出宅子。”

“照你這麽說,那屋外的腳印又怎麽解釋呢?”

“那一定是凶手事先先那樣來回走過一趟,製造出來一種假象。這又使我回想起契斯特被殺的那晚。你是否還記得,雷克斯說他是在槍響前十五分鍾左右,忽然聽到從大廳傳來的拖拉的聲音和關門聲,同樣,艾達也說到了關門聲。請注意,這些聲音都是在雪停了之後才出現的。現在想想,雷克斯所描述的聲音,是不是很像一個穿著高筒橡膠靴的人,在大門外來回走路或者脫鞋的聲音?而關門的聲音不也很像是有人打開織品壁櫥又關上的聲音?”

馬克漢點頭道:“不錯,這些聲音是可以這麽解釋。”

“至於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就更好解釋了。陽台階梯上的腳印是凶手在九點到中午之間故意製造出來的。在那段時間裏,警衛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人員進出宅子。此外,聽到從雷克斯房間傳出的槍聲之後,史普特先是在餐廳靜聽了好一會兒,如果真有人在這時走下樓梯從前門出去的話,史普特一定會聽到的。所以,凶手可能是趁著史普特走上傭人梯的時候,從主樓梯溜下去的。不過他真的會這樣做嗎?他會在殺害雷克斯之後,在明知有人可能會立刻上樓來的情況下,還要在樓上大廳等到史普特走傭人梯?我不敢相信。而且事實證明,兩個警衛都沒有看到有人離開這幢宅子。因此,我可以推測,在雷克斯被殺害後,根本沒有人從主樓梯下來。於是可以進一步假設,那些腳印是在更早之前有人故意製造出來的。總之,可以斷定,當時凶手根本沒有走到大門那邊,因為他知道這樣可能會被門口的警衛發現;再說了,門前的積雪都已經被清掃過了,所以我猜想,我們的腳印製造者在穿上高筒橡膠靴之後,便從前門出去,小心地繞到宅子的牆角,然後走上陽台的石階,再穿過艾達的房間,最後就到了二樓的大廳裏。”

“哦,我知道了。”馬克漢彈掉了雪茄上的煙灰,“你推斷那雙高筒橡膠靴現在還在這幢宅子裏。”

“沒錯。不過我不得不承認,剛開始我並沒有立刻想到織品壁櫥。我先是在契斯特的房間裏搜查了一番,又到朱麗亞的寢室看了看;回想起雷克斯所描述的關門聲時,我就準備去傭人住的地方看看。於是我匆匆看了一下二樓所有的門,又順手打開了織品壁櫥——它看起來最像是個藏東西的地方。沒想到,裏麵真的有一雙橡膠靴,就塞在一條粗毛氈下麵。估計之前的兩次,凶手很有可能都先把橡膠靴暫時藏在那兒,想等待時機再將它藏到更好的地方去。”

“但是,在我們的探員找到靴子之前,它們又被藏在哪裏了呢?”

“這個嘛,目前我還沒有想到,估計是被帶出宅子了吧!”

經過了好幾分鍾的沉默,馬克漢才又繼續說了下去。

“萬斯,橡膠靴的發現為你的理論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證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所麵臨的問題?如果你的推論是正確的,那麽凶手一定就是我們今早訊問過的人。但是我想來想去,根本找不出一個值得懷疑的人。”

“老兄,這是你的偏見。”萬斯帶著一種嘲弄的語氣說道,“就個人而言,我對人性多少是有點懷疑的。在整個格林豪宅裏,隻有一個人我不懷疑——那就是曼韓太太,因為隻有她沒有足夠的想象力來謀劃這個大屠殺。對於其他人,我都能從他們身上找得到值得懷疑的理由。你應該知道,沒有一個凶手看起來會像凶手,而真正看起來像凶手的人也許反而一點兒也不危險。還記得那位溫和英俊的劍橋牧師理查森嗎?他竟然強迫他的情人吃氰化鉀;陸軍少校阿姆斯壯則更是一位紳士,但他敢用砷毒死他的太太;哈佛的韋伯斯特教授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個罪犯,但是帕克曼博士從精神分析的角度說他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有著仁慈眼睛和絡腮胡子的蘭姆森醫師,曾經是一位備受推崇的人道主義者,卻冷血地逼迫殘障的連襟服下烏頭堿;還有奈爾·克林博士,他總是被誤認為某座時髦教堂的執事;和藹可親的韋特博士……當然,女人也是這樣!艾迪絲·湯普遜,盡管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傳授道德規範的老師,卻在自己丈夫吃的稀粥裏摻入了玻璃粉,此外,有多少可以長得像瑪德蓮·史密斯一樣正氣凜然而又頗具姿色、神態動人的端莊女孩康絲坦·肯特,卻殘忍地割斷了自己弟弟的喉嚨;嘉布瑞爾·邦波和瑪麗·珀伊兒,這兩位女性從外表看來絕對不像是罪犯的典型,然而她們中的一個卻以晨袍的腰帶將自己的愛人活活勒死,另一個則用起司刀殘忍地殺害了自己的媽媽;再來看看芬奈若女士的例子……”

“夠了!”馬克漢抗議道,“請暫停一下你這場關於罪犯外貌的演說。現在的我必須努力轉變自己的想法,才能夠更好地理解你的驚人推論。”他的心情似乎因為恐懼而變得沉重起來,“天哪,萬斯!你來告訴我,在格林家族中,有哪位成員可能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走進雷克斯的房間將他殺害?”

“說實話,我不知道。”萬斯顯然也已經被這個殺人事件的邪惡表象所深深震動了,“不過我知道,一定是宅子裏的一個誰也不會去懷疑的人。”

“你是說朱麗亞和契斯特死前的表情?他們當時也沒有懷疑這個人會殺害他們。而突然出現的手槍讓他們震驚不已——可惜一切都太遲了。是的,這樣看來,每一個細節都很符合你的推論。”

“不過,有一件事卻並不符合我的推論。”萬斯茫然地盯著桌子,“雷克斯死時的表情卻很安詳,顯然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凶手會殺自己。那麽,他的臉上為什麽沒有出現同樣震驚的表情?而當凶手舉起左輪手槍,瞄準他的時候,他的眼睛也不可能是閉著的,因為他當時就和凶手麵對麵站著。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他眉頭緊鎖,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

“馬克漢,關於雷克斯的死,還有另一個難以解釋的地方。那就是,他房間裏麵向大廳的那扇門當時是開著的,可是事發的時候樓上卻沒有一個人聽到槍聲——樓上沒有人聽到,可是史普特卻在樓下餐廳後麵的備膳室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槍聲。”

“事情也許恰好就是那樣發生的,”馬克漢脫口而出,“聲音這玩意兒嘛,有時是很怪異的。”

萬斯使勁地搖了搖頭。

“在整個殺人案件中,絕對不存在什麽‘剛好就是那樣’的事情。因為每件事情都有其可怕的邏輯性——每個細節背後都有一個嚴謹的邏輯思維。凶手從來沒有心存僥幸。但是,有趣的是,正是由於凶手特有的嚴謹性格和周密的計劃,到頭來卻最終導致了凶手的徹底垮台。當我們解開二樓大廳的一個謎團之時,就會很快知道怎樣找到凶手的臥房。”

萬斯說到這裏的時候,馬克漢剛好去接了一個電話回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困惑不安。

“是史懷克。他說馮布朗醫生現在在我的辦公室裏——有事情要告訴我。”

“嗯!有好戲看了。”萬斯說。

於是,我們立即趕往檢察官的辦公室。馬克漢在辦公室召見了馮布朗。

剛坐下,馮布朗就先來了一段自我解嘲,“也許我帶來的消息對你們毫無用處,又或許是我庸人自擾,”然後接著說,“可是我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今早在我身上發生的一件離奇的事情。本來開始的時候我是想告訴警方的,可是又怕他們會誤解我,所以我決定先告訴你,由你來判斷一下。”

馬克漢擺出一副客氣的聽眾姿態,耐心坐在那裏等著他說下去。

“我……得到……啊……發現了以後,就立即打電話到格林家,”馮布朗吞吞吐吐地說,“可是你當時已經離開了,所以,我就直接趕到這兒來了。”

“醫生,你太客氣了。”馬克漢輕聲道。

馮布朗似乎變得猶豫起來,說話的樣子好像有點過分討好的感覺。

“事實上,我習慣在自己的醫藥箱裏放上各種應急的藥品……”

“緊急情況下才會用到的藥?”

“是的,馬錢子堿、嗎啡、咖啡堿,以及好幾種安眠藥和興奮劑……”

“你要跟我說的事情與這些藥物有關?”

“可以這樣說吧。”馮布朗躊躇了片刻,繼續說道,“今天我在箱子裏放了一盒可溶性嗎啡藥片,是全新的,而且每顆十四分之一毫克的,還有一盒四罐裝的馬錢子堿……”

“這些藥品怎麽了,醫生?”

“後來我發現嗎啡和馬錢子堿不見了。”

馬克漢兩眼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直到今天早上我離開辦公室之前,我還在藥箱裏看到過這些藥,”馮布朗解釋道,“在去格林家之前,我隻是打了兩通非常簡短的電話。可是當我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回到辦公室以後,就發現這些藥都不見了。”

馬克漢仔細端詳著醫師,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但是你又覺得,在打那兩通電話那麽短的時間裏,這些藥品不可能這麽快被偷走?”

“對,重點就是這個。在打電話的那段時間裏,我的視線從未離開過藥箱。”

“那麽,在格林家的這段時間裏呢?”馬克漢有些激動,又有些不安。

“我到格林夫人房裏的時候是帶著藥箱的,差不多半個小時後出來的,而這時……”

“在那半個小時的時間裏,你未曾離開過房間?”

“沒有……”

“對不起,打擾一下,”萬斯用懶散的聲音插了一句,“你曾經叫護士把肉湯送進格林夫人的房間。你當時是在哪裏叫她的?”

馮布朗回答道:“是的,我確實叫葵倫小姐送肉湯過去。當時我來到門邊,朝傭人梯那裏喊的。”

“嗯。那接下來呢?”

“接著,我就和格林夫人一起等著,直到護士進來之後,我經過大廳,走進了希蓓拉的房間。”

“你的藥箱放在哪兒?”馬克漢突然問道。

“一直在大廳裏,就放在靠著主樓梯的後欄杆上。”

“在史普特喊你之前,你一直在希蓓拉小姐的房間裏沒去別的地方?”

“是的。”

“那麽,從十一點到你離開格林豪宅這段時間裏,這個藥箱一直放在樓上大廳後方,而且沒有人看管?”

“是這樣的。在和諸位先生在客廳告辭之後,我才走到樓上準備去拿的。”

“還和希蓓拉小姐告別了。”萬斯加了一句。

馮布朗顯然覺得有點兒詫異,不知道萬斯說話的用意。

“嗯,是的。”

“一共有多少藥品不見了?”馬克漢問道。

“四罐馬錢子堿,估計有三厘多——確切地說應該是三又三分之一厘。還有整盒的二十五片嗎啡,總共的劑量是六又四分之一厘。”

“醫生,這麽大的劑量會致命嗎?”

“這就不好說了。“馮布朗用專家的口吻說,“有些人對嗎啡具有一定的耐受性,能夠消化、吸收大量的嗎啡。但是不出意外的話,一般六厘的嗎啡就會致命。至於馬錢子堿,就因人而異了,和人的身體狀況、年齡都有關係。不過據我估計,成人的致命劑量是二厘,雖然也有因為誤服一厘或更少的劑量而致死的例子,但是,也有人吞下十厘那麽大的劑量之後,還照樣能存活下來。總之三又三分之一厘的馬錢子堿是可以致命的。”

馮布朗離開了,馬克漢顯得很焦慮,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萬斯,問道:“對於這件事情,你是怎麽看的?”

“我一點頭緒都沒有。”萬斯似乎很絕望,他搖搖頭說,“整件事情都太詭異了。看得出醫生也很驚慌,即使再溫文儒雅也掩蓋不住內心的焦慮;他驚恐萬分,但不僅僅是因為丟了藥品。馬克漢,你認為什麽事情能讓他如此害怕?從他的眼睛裏可以看到一絲害怕被追捕般的驚恐神色。”

“他竟然隨身攜帶這麽多藥物,難道你不覺得有什麽可疑之處嗎?”

“這應該沒什麽,這種習慣很多醫生都有。尤其是一些歐洲的醫學博士們,他們更是喜歡見症下藥,而馮布朗醫生可是受過德國教育的……”萬斯突然問道,“現在,有關那份遺囑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馬克漢犀利的目光中透出一份驚訝的質問,但還是回答了萬斯這突如其來的問題。

“格林夫人的遺囑會在今天下午晚一點左右送來,巴克威因為感冒現正在家休養,不過他還是答應一定會送一份拷貝給我。”

萬斯起身說道:“我雖然不是精通巫術的古巴比倫時期的迦勒底人,”他的音調突然被拉長了,“但是,我認為可以從那兩份遺囑中找到醫生的遺失藥片事件的一些線索。”說完,他穿上外套,又順手拿起帽子和手杖。“現在,我隻想暫時忘記這個殘暴野蠻的案件……對了,今天下午我們可以去艾爾亮廳休閑一下,那裏將會有一場出色的室內樂演奏會,希望能夠趕上莫紮特的C大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