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雨中的青春,迷離了視線

下課後,白若冰找到我,要我陪她一起去看範二。

我說她這樣冒冒失失會嚇到他的。

“我長得很醜嗎?”白若冰說這話的時候依舊劍拔弩張,隻不過她已找不到攻擊的方向。

我深刻剖析了範二的心理給白若冰聽,她聽後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你還是要和我一起去,驗證一下你說的對不對。”

一想到馬上要成為一個電燈泡我就忐忑不安,因為我對電流電壓一竅不通,搞不好短路都有可能。

白若冰說:“你不用緊張,你就把自己想象成橋,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

“你和範二這叫鵲橋相會?”

“當然不是,是的話你就成鳥了。”

我看看天空中飛翔的鳥,心想我還不如它們呢。

範二經過培訓成了一個塔吊司機,我們到工地時,他還在塔吊駕駛室裏。

我們隻能仰頭張望,看吊臂轉過來轉過去,等了許久,範二始終沒有下來的跡象。

我有點擔心他是困在上麵下不來了。

白若冰罵我白癡,然後給我講解了塔吊是如何工作的。

我說那他怎麽不下來?

“上麵涼快。”白若冰說。

我們等到太陽西下也沒等到範二下來,塔吊始終在轉著,沒有停歇。

白若冰給範二發了條短信說我們走了,然後我們就走在了落寞的霞光裏。

後來的某一天我想,坐在塔吊駕駛室的範二,看到的是怎樣的人,怎樣的風景?

不管怎樣,我想,他肯定可以看見奔騰的長江水,永不停歇地流走,就像時間。

武漢的秋天來了,味道不濃,韻味不厚。

班級組織秋遊,討論半天,決定去地球村。

那是我第一次參加秋遊,坐在大巴車上,我無心看窗外的風景,一直在擔心萬一暈車該怎麽辦。

小胖很興奮,因為可以和女生一起燒烤。坦克、狼王他們也都是有說有笑。

秋雨淅瀝下個不停,水汽彌漫,青春就像雨點。

範二沒和白若冰一起過來,賈真經抓住機會,追在白若冰屁股後麵給她撐傘。

秋遊那天,高巍和劉醒,阿布和張琳表現曖昧,已進入戀愛初期。

我們班有兩個醒字輩的美女,一個是劉醒,一個是張醒玉,美得讓人不清醒。

張醒玉又叫醒媽,是汪叔叫起來的,汪叔在班裏是起名軟件,但一直沒人敢卸載。

滕學為是班裏的大廚,秋遊時做了好多菜,成功拴住了眾多女生的胃。

白若冰擺脫了賈真經的糾纏,躲在亭子裏看雨,我則在雨中看她。

我問白若冰怎麽在這裏看雨都不一起玩?

白若冰說她不是在看雨,她在聽雨。“蔣捷有首詞,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秋遊歸來,休息一天,又到了周一。同學們又開始了上課,下課,逃課的生活。

我大學學的是偵查學專業,接觸到的都是以研究犯罪和物證見長的老師和同學,四年來我小心翼翼,不動聲色,原因就在於此。

課餘時間,我繼續寫著話劇《你看不到我在悲傷》。

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收到夏天的短信了。

和林曼分手後,坦克的感情生活一直單調乏味。

他常常在鏡子麵前感歎自己的懷帥不遇。

我經常和他下象棋,他總是拿住“帥”不放手,一遍又一遍跟我講怎麽保住自己的“帥”。

“永遠也不要忘記自己的帥,”坦克說,“在你沒有車(che)的時候。”

我很沮喪,我這邊的棋是“將”。

坦克在老鄉聚會的時候遇到了顏圓圓,立刻被顏圓圓的美貌吸引。

顏圓圓比坦克低一屆,是小師妹,武俠小說中,師兄和師妹總是糾纏不清的,坦克不想成為顏圓圓的師兄,於是一直稱她為老鄉。

打電話時,坦克總是說,老鄉好。

顏圓圓情竇未開,不知道老鄉這叫法的深意,也總甜甜地回應,老鄉好。

夜晚,坦克舉頭望明月,低頭思姑娘,徘徊良久,撥通了顏圓圓的電話,“老鄉,還沒睡啊?”

“是啊,在背單詞呢。”顏圓圓略帶困意,“你呢?”

坦克為了表現自己的用功,道:“我也在背詞呢。”

顏圓圓道:“真巧。剛才我一個同學說他也在背。”

坦克急中生智:“不過,我背的是宋詞。”

白若冰告訴坦克,男生在戀愛初期總是摸不著頭腦的,這種實踐經驗的缺乏,導致了很多暗戀或戀愛的最終失敗,男生的這種單純被女生稱為幼稚。隨著實踐經驗的累積,男生越來越懂得如何攻占女生,男生的這種狡猾反而被女生稱為成熟。

坦克說,那你喜歡成熟的?

白若冰說,我喜歡半生不熟的。

坦克把白若冰的話稱為白話,他聽不懂。

白若冰說:“對妞談情,談不好可就成了對牛彈琴。”

坦克想想最近的情形,覺得白若冰說的有幾分道理,顏圓圓好像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實在有些蹊蹺,難道自己的臉過期了?

坦克照了照鏡子,自言自語:“鏡子,鏡子,請告訴我天底下誰最帥?”

勾搭陷入僵局,坦克有些尷尬,他感覺自己迷失了方向。

從中區二棟到曉南湖的路上,坦克一會兒望天,一會兒望地,天上沒餡餅,地上沒錢。

就在他絕望之際,吉劍雄來到了他身邊。

吉劍雄也是坦克的老鄉,名字健壯雄偉,實際上卻是女生。

她長得甜美可愛,專業成績極其優秀,簡直“不配”做坦克的老鄉。

這個來自工商學院的女孩子,學的是人力資源管理,性格開朗,看到班裏女生找不到滿意的男朋友,內心十分焦慮,為了將本班的女生介紹出去,她將目光放到了別的學院——帥哥比例最高的公安學院。

事實上,吉劍雄一直具有國際視野,畢業後順利考取了美國一所名校的會計學碩士。

“給你介紹個女生。”吉劍雄對坦克說。

坦克內心十分鍾情顏圓圓,但真的就是十分鍾。

十分鍾後,坦克說:“姓什麽,叫什麽,年齡,星座,民族,籍貫,有無戀愛史?”

吉劍雄不愧是學人力資源的,對坦克提出的問題應答如流。

了解了基本資料,坦克說可以約她出來見見麵,吃吃麵。

前來約會的女生名叫餘珊珊,坦克約她在重慶八哥麵館吃麵。

餘珊珊見坦克威武雄壯,內心頗有好感。

坦克則也在偷偷打量著餘珊珊,內心不自覺地將她與顏圓圓放到一起做了一次“大家來找茬”,發現茬太多了。

老板八哥端了兩碗麵上來,坦克終於打開話匣子:“初次見麵,請多吃點。”

經過“麵試”,坦克覺得自己還是更喜歡顏圓圓。

餘珊珊不了解狀況,以為坦克內心羞澀,於是鼓起勇氣問:“你覺得……”

坦克最擅長答非所問,道:“嗯,麵的味道還可以,我經常來這吃飯的。”

兩人吃完飯,餘珊珊提議去曉南湖邊散散步。

坦克隻得答應。

曉南湖畔華燈初上,男女成對,湖麵平靜。

餘珊珊幾次想表露自己的心意都被坦克巧妙地化解了。

約會回來,坦克十分沮喪,他覺得自己始終難以放下對顏圓圓的愛。

這愛像手銬腳鐐一樣,束縛了他的手腳,他無法再去騙別的女孩子。

我覺得坦克簡直像變了一個人,竟然開始騙我們了。

坦克沒有再和餘珊珊見麵,欺騙別人沒事,但不能欺騙自己。

吉劍雄不能接受推銷失敗,於是又介紹了自己的閨蜜魏林華給坦克認識。

顏圓圓那邊一直沒有進展,坦克覺得自己不能將愛心放在一個籃子裏,決定還是看看這個小魏再作打算。

於是,坦克又去曉南湖邊溜達了一圈。

曉南湖不知偷聽過多少甜言蜜語,它一定知曉很多秘密。隻是它不會說話。

如果它可以講出來,這世上又多出好多故事。

我曾在一天清晨,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本英語課本去曉南湖邊晨讀,為的就是,看看它聽不聽得懂英文。

坦克和魏林華談起了戀愛,這讓我們十分驚訝。

我見過小魏幾次,覺得她是個善良的姑娘。可能坦克有點不忍心去拒絕這樣一個善良的姑娘。

晚上,他經常帶小魏在光明頂散步。

我想,那段時間,坦克曾獲得過寧靜的內心。

人都會有這樣一段想起來微微觸動的時光。

自武漢至信陽,二百許裏,火車三個小時便到。

狼王經常買張票就跑去見慕容夏彥。

慕容夏彥笑靨如花,明媚如陽光。

她稱狼王大叔,狼王稱她大嬸。

慕容夏彥也經常來武漢。

兩人為武漢和信陽的交通做出了自己的努力。

轉眼間,冬天已至。

我每天艱難地鑽出被窩,到食堂買了豆漿饅頭就急匆匆往教室趕。

道路上都是邊走邊吃的同道中人,所以我也就淡然了。

在路上遇見白若冰,才發現很久沒見過她了。

她對我說,她很久沒見過範二了,幾個月沒見了。

我說,他該不會開始冬眠了吧?

白若冰說,他會不會離開武漢了?

我說不會,我都很久沒見過張曉南了,她也沒離開學校啊。

正說著,張曉南從後麵竄了出來,“誰說我呢,誰說我呢?”

我被她嚇了一跳。

我決定趕快擺脫掉這個視糞土為金錢的家夥,說不定她又有什麽鬼主意。

張曉南跟上來:“喂,最近我又拉到活了,要不要做?”

我上一次見範二還是在一個炎熱的下午。

他買了冰激淩給白若冰,拿到白若冰手裏的時候都快要化掉了。

白若冰責怪範二不該買這麽變化多端的東西,還不如買瓶礦泉水實在。

女生有時候就是這樣無理取鬧,你有點新意,她說你不踏實,你踏實了,她又說你不浪漫,你浪漫了,她又會說,你能有點新意嗎?

冷風吹個不停,天色陰沉,看樣子好像要下雪。

但這很難說,武漢的天氣從來都讓人捉摸不透,比女人的心還難懂。

範二再沒來過校園,白若冰感覺就像突然少了一台熱水器。

她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慚愧,範二在她心裏難道隻是一台熱水器?隻有冬天需要熱水的時候她才格外想念?

賈真經卻比任何人都高興,他終於可以不用看自己討厭的人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晃來晃去。

我小時候摘過一串葡萄,我也很討厭葡萄旁邊的馬蜂窩。

白若冰對賈真經的殷勤不屑一顧,她相信這男生總有一天會撤退的。

她隻盼著下雪,盼著曉南湖被冰雪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