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禍之後
巴利太太死後的一個早晨,滿臉不悅的巴利單獨坐在客廳裏,望著掛在對麵的他太太的畫像,那是一幅油畫。
他的太太在畫上非常漂亮,並不是畫家刻意修飾,海倫實際上就是位非常漂亮的女人。
巴利喝完咖啡,抑製住自己的衝動,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這時,電話響了。
電話是米勒警官打來的。
米勒警官告訴巴利:“先生,我們沒有發現什麽新的情況。坦白地說,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如果凶手不自首招供,我想我們破不了你太太這案子。”
巴利抿了一下薄薄的嘴唇,道:“警官,我很忙,我準備今天從這棟房子搬走,暫時住到城中的俱樂部,是不是下次再聊?”
“是的,先生。我打電話隻是想知道,你看過你的信件沒有?”
巴利扭頭瞥了一眼門邊,眨眨眼睛,看著門旁桌上的那堆信件和明信片。
自從上星期海倫去世後,那堆信件他翻閱過兩次,看看有沒有忽略生意上的重要函件。一些信件他懶得拆,他知道那些差不多都是安慰他的信件。
他說:“這和我看不看有關係嗎?”
“可以確定的是,凶手是你的一位朋友,如果他不寄慰問卡的話,別人會懷疑,當然凶手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凶手也許會寄張慰問卡或信。”
“我不這樣認為,難道他還會寄一封懺悔書給我。”
“當然不會,先生。可是,他可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一些疑慮,以前發生過這種事。不管怎麽說,今天早晨,我希望你查一下信件,我回頭來親自查看。”
“好吧。但我仍然不相信,海倫會被參加宴會的朋友殺害。我認識他們很多年了,隻是一些生意上的朋友。”無精打采的巴利道。
警官停了一會兒,小心地說:“關鍵是,參加宴會的人都承認酒喝得太多了,你自己也這樣說。”
巴利笑了一下。事實上,上星期六的那次雞尾酒會,最後完全失控。
那次宴會是在海濱舉行的,不這樣的話,鄰居一定會抗議。
警官繼續說:“那時候後院燈火通明,有位客人暫時離開了,在樹林中的空地上,看到你太太獨自一人在那裏,你家離那地方有段距離。或許,他是跟蹤她去的。不管怎樣,那位客人借酒裝瘋,想調戲她。你太太拚死抵抗,那人隨手拿起一塊石頭砸向她。不料打得太重,失手殺了她。我認為就是這樣。”那天晚上的事巴利不願回憶,但他說:“你確定不是過路人幹的嗎?”
“巴利先生,別這麽想。你的房屋周圍都有圍欄,巡邏車在你家四周的路上不斷……”警官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知道,你不願承認凶手是你的一位朋友,但我擔心,事實也許就是你朋友。”
“警官,我懂了。我願意照你的意思做,去看一下信件。”
巴利放下電話,他走到房間角落裏。在一個吧台上,為自己倒一杯威士忌,向海倫的畫像舉杯致意,畫像裏的人死板地微笑著。
海倫的屍體在宴會那天晚上被發現,那時候的她並沒有微笑。她躺在屋後,借著林中的月光,能看見她的頭浸在血泊中,她的衣服被撕裂。
巴利擊中她腦袋後,離開時就是那個樣子……現在,他對自己搖搖頭,想要忘掉這一切。到現在為止,沒有人知道是他幹的,這正是他想要的。作為一名成功的推銷部主任,他早就知道推銷的秘訣,首先是要相信自己。這表示在這種情況下,他要先說服自己,太太的死和他毫無關係。
現在沒有人懷疑他。他本來是想嫁禍於卡曼,這一點卻沒有成功。他私下裏想到這點,總覺有些遺憾。
他沒有料到,卡曼在客人們到林中尋找海倫之前,恢複了知覺,逃跑了!
門鈴響起,陌生而遙遠的門鈴嚇得巴利跳了起來。
他忽然想起,前門的鈴聲不是這樣的,這是有人在按廚房那邊的後門門鈴。
他低聲咒罵著穿過屋子,打開後門。
卡曼站在門外,讓他大吃一驚。卡曼肥胖的臉上全是汗水,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好像隨時都要哭的樣子。他啞著嗓音問:“你看到了沒有?”
“看到什麽,卡曼?為什麽走後門?你怎麽搞的!”
卡曼輕鬆了一點。他不管巴利的反對,徑自穿過廚房,走到客廳,在一張靠背椅上坐下。
跟在他身後的巴利,低頭望著他:“告訴我,卡曼,這是怎麽回事?”
卡曼用手抹了一把臉,說:“我殺死了海倫。”
“你?”
“告訴你,我昨晚寄了一封信給你。我知道,這說起來讓人難以置信。我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那時我醉了,巴利,但那不是借口。我看見美麗的海倫,看見她單獨在樹林裏,她是那麽——”卡曼用手捂住臉。
他沒有料到,卡曼竟相信是自己殺了海倫,巴利沒有說話。當時,卡曼喝醉了酒,昏了過去,醒來後,發現自己手中,還握著沾有血漬的石頭,身邊是已經死亡的海倫。這樣想來,卡曼是會懷疑自己殺人了!
巴利差點兒要笑了。他這件事做得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
卡曼嗚咽道:“我記得不那麽清了。我和海倫說話,她也說了些什麽,然後,我向她走去。隨後,什麽都不記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來了。我幾乎可以確定,是我殺了他。”
“信又是怎麽回事?”巴利不悅地問。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葬禮結束後,我昨天晚上寫了一封信。在我勇氣尚存的時候,匆忙地寄出去。知道嗎?我想自殺。可是,我又做不到,巴利,我真的做不到。”
在卡曼的粗呢外衣口袋裏,他摸出一把手槍,疑慮地看著它。
巴利咽了口唾沫,對他道:“卡曼,我還沒有看你的信,今天早上來的信件,我根本還沒有看過。你身後的桌子上都是信。”
卡曼哀歎道:“我不想殺害她,我發誓,我真的不想殺害她,這件事讓我一直受盡折磨。但就在今天早晨,我突然領悟到,我有家庭,我有太太,我要為他們考慮。所以巴利,我想取回那封信。”
巴利根本不在乎卡曼手裏有槍,他不像是會用槍的人。他不懷好意地對卡曼道:“取信,取後馬上毀掉它,是吧!我不會還給你的。”
卡曼冷笑道:“別傻了,巴利,你一定會給我的。但很抱歉,我還是必須殺死你。”
巴利既像哭泣又像呻吟地說:“卡曼,你不能!聽我說。海倫不是你殺的!我確定不是你。”
卡曼猶豫地問:“你在說什麽?”
“我看見你們倆……所以我把她殺了!”
卡曼說:“你胡說,我隻是想占點便宜。但海倫拒絕我,所以我失手殺了她。”
“問題是,當時她並沒有拒絕,”巴利尖叫道,回憶的憤怒和眼前的恐俱,逼著他說出了真相,“你們倆擁抱在草地上,然後,因為你喝醉了,所以你昏倒過去了。我打海倫的時候,她正跪著,低頭看著你。我殺了她之後,重新布置了現場。”
卡曼皺起眉頭道:“我非常想相信你的話,但那不可能,我不信,石頭就在我手裏。”
“聽我說,你——”
“巴利,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但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無法選擇。”卡曼舉起手槍,向他瞄準。又對他說,“我也想用別的辦法,但沒有。”
在巴利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也渴望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