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執子之手

“是的,無論如何你都要幫我找到一個人給我講一講數據結構,對,無論你用什麽辦法,坑蒙拐騙都可以的。天啊,你們學計算機的,大三了,不會連數據結構都沒有上過吧?好了,限你48小時之內,給我送過來一個男的,對啊,隻要男的,記住了。”

擱下電話,我坐在**笑。給張琦發過去一紙通牒,實在也是不得已。誰讓我沒上課呢?誰讓考試怎麽就這麽快就來了呢?

還有一周,就是數據結構的考試,我的課本,依然幾乎是全新的。也曾在開學的時候翻過幾頁,大體作了催眠的作用,考試,逼不得已的,需要將這一切溫習。已經習慣了在考前拖人去補習,隻是從前都是讓秦杲找的人,而如今,他找工作忙得焦頭爛額,這樣的差事,就輪到了張琦。

“你是Annie?”電話,一個陌生的,有些寬厚的男聲。

“是呀,你是?”我不記得這樣的聲音。

“我是戴衛,我是張琦的同學,他請我幫你溫習一下數據結構。不過我們的教材可能和你們的不同,請問你們用的是什麽教材?我想先看一下教材。”

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這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我在心中歎一句,然後告訴他:“譚浩強的,清華出版社的那本。”

“那麽,是第幾版本?”依然是不溫不火的聲音。

我從一堆書裏,找到那一本:“第四版。”

“對不起,我沒有那本書,能不能把你的書先借給我準備一下?”

“好吧,那你什麽時候過來拿?或者,我送過去?”

“五分鍾,我到你們樓下,可以嗎?”

五分鍾?我下意識的看看表,我說好,於是掛了電話。

然而,才掛了電話,卻又是鈴聲大作。拿起來,卻是丹駿。

“Annie呀,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有個朋友,想請你吃飯啊。” 丹駿有著不同往日的,神秘而興奮的口吻。

“什麽朋友呀?”我有些不情願的,問,“都快考試了,不是太有時間啊。”

“不要緊的嘛,就一頓飯,考試嘛,每年都考,你該習慣了啊。不要不給我麵子啊。”丹駿在電話那端,卻也有著不同往日的玩笑口吻,甚至,有些奇怪的諂媚?

“那你先告訴我,什麽朋友嘛。”我也用了輕鬆的口吻和他應答。

“見麵不就知道了?”丹駿開始笑,笑得有些微妙,他廣告似的說,“很帥的男生啊。真的,比我可就帥多了。”

“是嗎?那我可要見識一下了,我還沒見過比你更帥的男生呢。”半真半假的恭維,也算是允下了,如果能夠讓丹駿這麽熱心的,大約也是些不同尋常的。那麽,我也想見識一下的,我告訴他,“那就明天晚上吧。”

側身,看看計算機上的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鍾之約,有些焦急,但是卻又不能就此打斷丹駿的滔滔不絕。天啊,但願那個男生願意等待,否則,我豈不是又要另覓他人。或許,這次,張琦也未必肯幫忙了。

一邊心急如焚,一邊還要和丹駿扯些廢話,我隻好一邊聽電話,一邊開始換鞋子。

總算擱下了電話,卻找不到了書,天,越忙越亂,於是拿了虹縈的書,就往下衝。

門口,是一對對的情侶,依然作生死離別狀,大約是每日裏必修的功課。我的目光穿過一對對的情侶,尋覓沒有重疊的身影。卻發現,這是何其的不易!我拿出了Mobile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鍾,大約,是走了?我覺得有些沮喪。

“你是Annie?”從一側的樹下,走過來一位男生,帶些靦腆。

我望望他,他有一張輪廓鮮明的白淨的臉,眼睛很大,大概是因為疲憊,眼皮有些耷拉。個兒很高,肩很寬,深藍的T-shirt,黑色七分褲有著暗紅的英文。

我有些負疚的把書遞給他:“是呀,我是Annie。麻煩你了。”

“不客氣。”他衝著我微笑,我發現他的笑將他很冷峻的線條全部打亂,增添了幾分孩子氣,還有一點點邪氣。

我對他說謝謝,我跟他告別。我刷卡回到樓裏(從這個學期開始,我們有了電子門),我看到對間的穿衣鏡裏麵,我的臉上,有微微的紅。

回到了宿舍,已經熄燈了,應急燈在簾子後麵有點點的光。我坐下來,卻沒有看書的心情,於是,又開了筆記本,換了網線,依然去網上遊**。

QQ上,居然還有高楓,我點那隻小企鵝,hi。

美女晚上好。聽說你和我們的帥哥見了麵?他調侃著問道。

見麵?說的仿佛相親一般!我有些不悅,於是回道:他給講數據結構。但忽而想到他也是戴衛的同學,不免又添上了一句:你也是他的同學啊。

是呀,他是我的上鋪。晚安,美女。他給我送來最後一個微笑,然後就下了線。

其實,我還是想問點什麽的,不免的,有些失落。又開始覺得無聊起來,就關了計算機,打開了應急燈。數據結構就暫且不看了,那麽先看看信息分析與決策吧。

去赴丹駿的約。

在南門口,看到丹駿和一位一身黑衣的男子,濃眉,中等的身材。

跟丹駿問好,跟那位陌生的人問好。我看到丹駿衝著我笑,我看到那個男生衝著我點點頭,嘴角上揚,大約也是笑?很傲慢的人,我暗暗的想,於是也不想去理會,我還是笑著問丹駿:“去哪裏?”順便轉身,刻意地,給那陌生的男生一個背影。

丹駿笑著,微微側身:“Annie,這位是令狐濱,我們一起去順峰吧。”

我說好。

打了輛車,丹駿坐到了司機的旁邊,於是,我隻能坐到了令狐濱的旁邊。我有些不自在,隻是望著車窗外。

丹駿在前麵,不斷地回頭,玩笑著,說一些瑣碎的事。

令狐濱依然的一言不發,微微偏頭,卻又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我覺得這個場景實在尷尬,我轉頭,依然看窗外的風景。

上菜,無聊的,閑扯。

丹駿指著令狐濱,說:“其實呢,你們也見過好幾次麵了啊,令狐濱到我們學生會去過好幾次啊,嗯,是不是?”

令狐濱微微地笑,給我斟一點椰汁。

我也淡淡的笑:“我沒看到啊。”很愜意地看到令狐濱的微笑凝固在嘴角,我夾一支蝦,品嚐著鮮美。

是不在意的,然而亦不敢輕慢。清華公管,勤務員六名,中南海,隻是雪泥鴻爪,卻委實讓人驚詫。本不帶戲謔,如今,又省卻僅存的三分不耐。有這樣的友,大約是福,有這樣的仇,卻絕對是禍。我明了,卻不敢對視那灼灼的眼,隱隱的,我預知事情如何終結,隻是,我不知道通往終結的道路,有多少的坎坷。

甜點,水果,然後和他們說再見。

令狐濱說,我送你?

我想一想說好。

計程車上,一如既往的尷尬。我聽到他對我說,相逢,是一種緣分啊。

我低眉,說是。

他繼續地問,你覺得我們兩個有緣分嗎?

我看窗外,答,你說了的,相逢,是一種緣分。我沒有說,但願,也隻是相逢的緣分。

他在我的旁邊笑,笑的滿是歡欣的。他說,其實我曾經給你打過一個電話,你還記得嗎?我約你吃飯,而你,隻是調侃。

我很努力的想,仿佛是有些印象的,但仿佛又沒什麽印象,於是我隻是笑。

從西側門,經由了學三,一直到了我們樓下。我跟他再見,有著如釋重負的喜悅。他對我說,好好考試。這讓我展顏。至少是個平靜的考期。

圖書館,愜意的涼。

算法和樹形圖,在一片靜謐中一點點飛過。

書本,一天一天的往後翻。

明淨,安寧。偶爾也會抬眼,身邊,那張俊朗的臉。一本書,一支筆,一疊紙,一雙專注的眼。有時候,會在那裏懶懶的伸腰,抿著嘴,有著孩子般的神色。

不知不覺中,我眯了眼睛,看窗外的陽光下,飄過來一粒塵埃。風起的時候,它在那裏飛旋,沉吟著,是否要投入我的心間。它的飛舞,是寧靜的漣漪,層層的,綻在我的眼波裏。

猶豫,猶豫,在風中漂浮。

書卷,堆成壓抑的海,他在那邊的海裏,睡得正酣。

我起身,輕聲地走出圖書館門外。

做什麽呢?去買點水?走到自動販賣機旁邊,從上而下的,有冰紅茶、可樂、健力寶還有礦泉水和咖啡。買什麽呢?想起來,他攜帶的,一直是烏龍茶,無糖的那種。這裏,沒有。

居然就忘記了投幣,居然就信步走到了圖書館門外。六月流火的天,居然也燦爛的有些耀眼。

文史樓的小賣部,我問售貨員,有烏龍茶嗎?無糖的那種。

她說,沒有,隻有低糖的那種。

我有一些猶豫,門外的陽光有力的打在破舊的窗上,我想了想,卻還是離開。

從一教出來,兩瓶。

擰開了其中的一瓶,品一口,是淡淡的苦。是我從未品過的滋味,我從來都是喜歡甜甜的滋味,可是,在這燦爛的陽光下,這淡淡的苦,仿佛也有些清涼。

我回到樓上,遞給他,隻一轉瞬,在他眼裏,覓到了驚喜,我轉過頭,隻作眼觀鼻。看那束光,卻已無從尋覓方才的一粒塵,平靜無波,心卻因之而有了期待。

是中午,他問我,燕南?笑吟吟,本是粗放的嗓音壓低,壓低,從而有了一些柔意。

我說好。

我起身,他幫我拉開了椅子,一起去食堂。

還記得那一個瞬間,燕南的樓上,對麵坐下來。

隻顧低頭專注於眼前的盒飯,你喚我一聲,Annie。

心中,有著不定的鼓點,卻依然寧靜的抬頭,給你我的笑臉。

你望著我,有著欲言又止的閃爍,然而也隻是轉瞬,你將眼光移向了樓下,你對我說:“Annie,我去給你買點水,牛奶還是巧克力?”

有一種笑容,凝結在心間,我吸一口氣,說,巧克力。

是風的惡意捉弄麽?在塵埃降臨水麵的一瞬間,又將它輕輕的帶走,不舍麽?卻又如何?或許這樣也是最好的,仍舊寧靜,仍舊清澈。

震動,又一次的劃破了安詳的書頁。

我拿起了Mobile,依然是令狐濱低低的聲音,他說,我說過了,隻要一點時間,我請你吃飯。

我的無奈,透出些不悅:“可是,我明天下午要考試。”

然而他說,不要緊。

是了,我的考試,對於他,的確是不要緊。

僵持在那裏,我隻能說對不起,我掛上了電話,有些發愣。

戴衛在旁邊,漫不經心的,問:“你朋友呀?不能關機嗎?”仿佛怕透露了某些關切,他加上一句:“是圖書館。”

我搖搖頭,已是第五遍,能說得都已說遍,他的態度依然堅決。他說今天對他很重要,隻是我想對自己重要的事情對他人未必重要,正比如我的考試。從微笑著婉約下次,到如今無可應答。我,心神憔悴,實在不是一個長袖善舞的女子。

第六次的電話,如期的響起來。他的音調,有著不容置喙的果斷。他說,Annie,你下來,我在圖書館的門口。

我皺皺眉,尚未開口,電話已經掛斷。我望著戴衛,說,他來了。戴衛依舊是笑,笑的目光真摯,他說,好啊,那你去吧,我也去吃點東西,一起下去?

順手的,他拿起烏龍茶,笑吟吟,走出閱覽室外。

一樓的大廳,戴衛和我道別,我走向門口。回頭,卻發現他坐在大廳的座位上,喝著水,對我揮手。

圖書館的門外,令狐濱有著帶著怒的傲慢。他隻對我說,走吧。

我微微地側身,我看到圖書館內,那一個喝水的側影,我的心,忽而的寧靜起來,我說,不,我真的不能。

我看到他的臉慢慢的開始扭曲,他指著窗內對我說:“是他,是嗎?”

我睜大了眼,我搖頭,但是依舊的執拗,執拗的我就這樣的站在他的麵前。

他憤然的,衝進圖書館,警衛,也未曾攔。我看到玻璃窗內,他對戴衛說著什麽,戴衛笑著,點頭,然後我看到他轉身,走開。我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你明白的,我不想,也不願,而你,卻這樣的笑著離開。是失落麽?我都不知曾經期待過什麽?我微微的歎息,然後看到眼前依然有了令狐濱帶著怒的臉。

他說:“好的,他走了。我跟他說了,你要跟我去吃飯。”

我往後退幾步,靠著冰涼的玻璃門,我搖頭,我說:“我要去自習。”

沉默,我看到他的五官慢慢地有些錯位,他走近我,說:“Annie,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有很多朋友在等我,我說過了要帶你去見他們,那麽大的風,我從清華一直逆風的騎到了這裏,就是為了親自來接你。你,給我個麵子。”他把手,攤在我的麵前。

你的生日,卻不是我的。你的朋友,卻也不是我的。我心裏想著,閃過的,是隊列、棧還有串,中間閃爍的是戴衛漫不經心微笑的臉。我將遊離的目光,投向天邊,我搖頭,我隻是沉默的搖頭。

來不及將遊離的目光收回,我看到一張猙獰的臉,占據了我視線的全部。臉上,有火辣辣的疼痛,我在驚恐中,用右手捂住我的臉頰,我看到警衛將那張猙獰的臉,帶離了我的視線。而他的聲音,卻還在耳邊盤旋,他說:“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我和朋友打了五千元的賭。”

我從不曾以為我是誰,我隻是等待著明天考試的Annie。我不想讓淚水和指印讓我的臉看起來那麽可笑,當警衛詢問我的時候,我一言不發的,往圖書館裏跑,我跑進了洗手間。在洗手間的大鏡子前,我看到自己第一次哭得那麽陌生。右邊的臉頰有紅色的腫,臉是不對稱的,淚是彎彎曲曲,眼,有些腫,這一切荒誕地有些縹緲。然而臉上,是沒有悲傷的,大約淚水隻是肌膚的條件反射,原來淚水,不僅僅能夠給心靈撫慰,也是肉體,最好的鎮痛劑。

我在鏡子前,一直地流淚。我知道往來的同學,也隻會多看我一眼,一眼而已,無所謂。然後,我洗臉,看看包裏,卻沒有眼影,遮不掉眼邊的一點淤青。但也隻是些微的,我想,不要緊。

深深呼吸,走出洗手間。

我看到對麵的座位上,戴衛依舊在那裏喝著烏龍茶。驚,抑或有些怒?我不知道他是否是目睹了剛才的一幕,如果他隻是看客,那我也就沒有理由在他麵前出醜。

幾乎是笑著的,我跟他打招呼,戴衛。

他懶洋洋的抬眼,隻是一閃,他的眼裏有了從未見過的嚴厲,他問我:“你的眼邊,怎麽回事?”

“剛才,被他打了。”我很小聲地說,盡量的平靜,然而淚水,卻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掉了。是委屈或者是責怪。我不想在他麵前流淚,我轉身,往回跑。

他追上來,拉住我的臂,他對我說,我們出去走走。是低聲的溫柔。

我點點頭。

走出門外,初夏的傍晚,天空,還有一點點的藍。我不容分說的從他的手裏,奪過了烏龍茶,大口大口的,喝下我的悲傷。

他在不經意中,將手,搭上了我的肩,很快的,又移開,他說:“對不起。”

卻有什麽對不起呢?我冷笑。

“他剛才說,約了你去吃飯。我看他態度很gentle(溫和),於是我去外麵吃了點東西。”他走在我的身邊,低聲的辯解,然後他問我,“你餓了嗎?”

我搖搖頭。

走,沉默,沉默,走。一直到了未名湖邊。

過了一體和石橋,轉彎處,層層的,是青石。

一路走來,一路無語,心也已經慢慢平靜,夕陽已逝,華燈未上,未名湖邊,是一片的暗色。

有流螢,仿佛飄緲的燈。是披著輕紗的女子點了燈,在夜裏飄過,尋她的愛人。一閃一滅間,便是輕柔的期盼:到何時我才能,擁有一個知心的人,讓我愛讓我疼,為我擦幹多年的淚痕。寂寞的螢,有著洞明的智慧。

戴衛指著青石說,坐一會兒?

也有些野趣,找一條方石,靠近了湖邊,他說,今天的湖麵,很平靜。

我說,是。

又是沉默,我望著沉寂的湖麵,有一點的寒意穿過了衣,直襲入心,日日的笑靨是虛弱的裝飾,在這裏,在這淚盡的一瞬間,疲憊的寂寞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我看不見湖中我的倒影,大約蒼白,平淡,一如默默無語的青石。

沉靜的,大約隻有呼吸的聲音。

戴衛忽然對我說了一句話,我不曾聽清,我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他的眼裏,一片的淡藍,彌漫開來,是溫柔無邊。他對我,鄭重的說,我愛你。

在這一瞬間,心中千回百轉,是驚是喜是怨,我忽而的,哭出聲來。一直,隻是默默地流淚,而這時,我哭出了聲,有些淋漓的酣暢。

戴衛擁我入懷,他用手撫我的頰,他說:“剛才,我看到你的一刹那,感覺真得很心疼。”

我在淚水中緩緩地展開了笑顏,有一種疲憊的安寧。

他望著我問:“我可以吻你嗎?”

我垂目,點頭。

他俯下身,親我的眼簾,我感覺那一點的淤青,在顫抖的唇間,慢慢地消散開,綻放成溫柔的蓮。

戴衛送我回宿舍,已經過了11點。

桃子掀開簾子,在應急燈下對我說:“剛才有一個男生不停的給我們宿舍打電話,說對不起。怎麽回事呀?”

我微笑地說:“沒事,不要緊。”

正在這個時間,電話鈴,又響起來,桃子對我說:“大約還是他吧。”

我遲疑了一下,依舊拿起了電話。

“你出什麽事了?我好朋友剛才在圖書館,他給我打了電話,我,我就趕緊打你的手機,卻說已經關機了。你到底怎麽回事?”

那一端,急急的,是秦杲。

我拿起Mobile看,發現,大概是沒電了,已經自動關了機。我很平靜的回答他:“沒事的。真的。”

“請你告訴我,他叫什麽名字!”在黑色中,秦杲的聲音是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嚴峻,我不曾看到他,但是,他的憐惜是那樣迅速得穿越跌宕的時空,帶給我寧靜。

“林逸昕。清華的。”我用著盡量輕描淡寫的語氣,跟他說。

“什麽院係?”他在那邊依然是那樣嚴厲的口吻。

“我不知道。”

其實我知道,隻是,我不想提起,我怕秦杲會做什麽,我怕秦杲會受到傷害,和他爭鬥,憑了什麽呢?這般橫行的背後,必然有著無盡的驕縱,那麽,我們用什麽和人家比呢?我歎一口氣,我隻想讓此事就此寧靜,情願將這沙礫用肌膚輕輕包裹,用鮮血給它滋潤的色澤,隻願一切風平浪靜。

“好的,我記下了。我會記得的。”秦杲在那一端平靜,而莊重。

“秦杲,算了吧。我真的沒事。”我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我說,“聽到你的聲音我真開心……”

依然是委屈,委屈的淚水再一次的奪眶而出,可是,我輕咬著下唇,不能的,我要平靜,我對秦杲說:“他的爺爺在軍委。”

“考!軍委,軍委又怎麽樣!”秦杲在那邊大聲說,“我知道了,我知道這小子是誰了!媽的,老子就是跟他打過架,上次打星際的時候打出過過節,我叫他來單挑,他居然帶勤務員!媽的,不是個男人!”

“大四?”我問道,大約隻有大四的頹人才可能像秦杲一樣在計算機前孜孜不倦地遊戲。

“是的。”

“那就是了。秦杲,真的,他也要畢業了,我希望,這件事,就此了結。”我輕聲的。

“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秦杲意識到了什麽,聲音放低了,是很溫柔的安慰,他對我說,“Annie,何況我現在是在上海呢。Annie,我想在上海工作,你以後,要注意一些。遇到事情,要多想想,知道嗎?多想想。”

我有些承擔不起那樣的溫情,那種兄長般的倚重,讓我對他要離開的事實難以接受。我的心隱隱的開始痛,我在電話這端,又是止不住的淚流。

從此,沒有了秦杲。

那麽,戴衛呢?我在腦海裏浮現出那一張浮雕般鮮明的臉,隻是我依然清楚地知道,他不可能取代秦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