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是一道光
到了小區，青玉和胖子道了別。
青玉低頭看著手機，偶爾抬頭看一下路。
背後傳來一陣穩重的腳步聲，聽著還蠻熟悉的，可是她沒有回頭，她覺得可能是小區裏麵的人在散步。
腳步聲很有節奏，似乎一直跟著青玉。青玉轉彎，腳步聲也跟隨著。這時候，青玉內心才有點害怕，可是又不敢回頭看，便加快步伐。
青玉心裏安慰自己，這個小區裏麵怎麽可能放陌生人進來，而且小區裏還有不定時巡邏的保安。青玉這才慢慢放下心來，隻是腳步聲一直跟著自己，還是讓她感覺不安，她假裝鎮定，其實內心還是惶恐的。
到了電梯，青玉快速地按了一下按鈕，才想起電梯好像壞了，心裏一陣忐忑。可不曾想抬頭看到電梯的門，修長的倒影，青玉覺得一切不安都消失了，整個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原來是杜衡！
青玉衝著電梯門上的倒影，笑了笑，頭也沒有轉，隻是微笑地問：“杜老板，您也住在這裏啊。”
杜衡抖了抖手上拎著的袋子，暖暖地說：“給你送來一份好吃的……龍蝦！”
青玉一個轉身，就看到杜衡笑嘻嘻的樣子。
青玉覺得既感動又好笑，說：“怎麽跟在後麵，一句話也不說，嚇死人了。”
杜衡淡淡地說：“你拿著手機，從我麵前走過，都沒發現我，我隻好跟著了啊。”
電梯門居然識趣地打開了，青玉在心裏默默地把電梯罵了一遍，這是歧視啊？敢情電梯也是看臉的啊！
青玉和杜衡同時跨進去，青玉按了一下8，電梯開始緩緩上升。等到了8樓，青玉先行跨出電梯，杜衡跟著她走出電梯。
這個時候，她突然想，如果能有個人，陪著她一起上下班，一起為了未來而奮鬥，這樣的日子是不是會很幸福。
可有時候，青玉還是不敢想，因為怕自己承受不起這樣的幸福。她怕擁有愛情。說到底，是害怕習慣依賴。人依賴別人，不需要多少次就會養成習慣。戒掉依賴，卻可能需要一輩子。
而青玉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她不會輕易依賴一個人。這也是為什麽，同齡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的男友、女友，而她隻有一個閨密——杜若。在她身邊超過兩年的，也隻有杜若。
杜衡看著青玉從門旁的君子蘭花盆裏拿出鑰匙的時候，驚愕地問：“你就把鑰匙放在這兒？也不怕下次，我偷偷進來？”
“我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青玉想都沒想就飛快地回答。
杜衡看著青玉滿臉的信任，又看了看君子蘭，用不容拒絕的口氣說道：“明天記得把該用的東西放在包裏麵，不要把鑰匙放在門口，你一個人睡，不安全。”
說罷他的眉毛緊鎖，很認真的表情，這讓青玉覺得，自己就應該順從地聽他的話。
為何，青玉總覺得，他對自己與眾不同。可是實在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麽值得他這樣對待。
但又找不出他會欺騙她的理由。她自己一沒有錢，二沒有顯赫的家族力量，三更沒有傲人的容顏，沒有什麽東西值得被騙。
青玉自己都在暗暗佩服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居然思考這些，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防備之心這般嚴重。難道是因為父親畫作裏麵用的千金難買的禦製龍紋墨？還是母親不經意間提起的父親和母親的高貴出身？每次想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她母親很明顯地在逃避。
青玉想不明白，可是唯一確定的是，這個男人應該沒有什麽目的。
她很抱歉地看著他，點點頭：“謝謝杜先生關心，我會把鑰匙收好的。”
杜衡顯然很滿意青玉的答案。
他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青玉看了一下，這麽出眾的男人，難道是在擔心弄髒房間裏的地板，而遲遲不肯進來嗎？
“進來吧，我這裏不是太整齊，不需要這樣拘謹。”青玉順手開了燈。
杜衡笑了笑，指著鞋櫃，樂嗬嗬地說：“我是第一個進來的男性吧？”
青玉“嗯嗯”地應承著。沒想到，杜衡的觀察真的夠細微，居然通過鞋櫃沒有多餘的男士拖鞋就推斷出他自己是第一個來這兒的男性。
“在我搬進這個房子的時候，父親已經離開人世了，所以你的確算是第一個來這兒的男性。”
杜衡呆呆地站在門口，不知道如何接話。就這樣氣氛忽然就尷尬了。青玉一下子不知道怎麽打破這樣的氣氛。倒是杜衡先開口了：“你就打算讓我這樣站在門口？”
聽著他打趣兒的話，青玉很不爭氣的臉就有些發熱了，她深吸一口氣，小心地上前兩步，本來想拉著他的手，讓他進來。可是，又沒有那樣的膽子，就伸手去拿著他手裏的龍蝦。看到青玉嬌羞的樣子，杜衡撲哧一聲就笑出聲來。
他衝青玉眨了眨眼睛，忍住笑意：“我都懷疑，我這樣一個大男人，居然抵不過一袋龍蝦。”
“對啊，沒想到衡少都比不過龍蝦，說出去，會不會一夜間成為最火的帖子？”青玉調侃他。
他順手把龍蝦往青玉麵前一擺，淡淡地說：“快去吃你的龍蝦吧，不過龍蝦可不能多吃，會上火。我還讓人家打包了一盒飯，配著吃，才算好。”
青玉從他的手裏接過龍蝦，就轉身向廚房走去。還不忘加了句：“聽說下雨天，音樂和巧克力更配哦。”
“打算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他不可置信地問道。
青玉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你隨意，我得吃飯去。”
後麵傳來一陣悶笑聲，青玉心裏滿滿的甜意。她把龍蝦放在餐桌上，回頭看了一下他。他就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自己。青玉的視線滑過他的臉，燈光不算太亮，可是照在他的臉上，就像一米陽光，歲月靜好。如果時光可以鎖定這一刻該有多好。
“傻瓜，快吃飯吧。”他一邊向青玉走來，一邊哄道。
青玉哭笑不得，指指自己的臉：“我是小孩子嗎？”
他站在離青玉隻有一厘米距離的地方，俯下身子，意味深長地說：“你不是小孩子，但是比小孩子還貪吃。”
青玉能感覺自己的心不爭氣地跳個不停，不爭氣的臉肯定是紅彤彤的。
她尷尬地笑了笑，摸了摸她自己的臉，接著就指著龍蝦對杜衡說，“咱們一起吃龍蝦吧？”
杜衡看著青玉那害羞的樣子，搖了搖頭，笑著說：“你吃吧！我不餓，你晚餐吃得少。”青玉也不再客氣，杜衡不吃，那龍蝦就都是自己的了。青玉抽過椅子就坐了下來，不曾想，杜衡已經把袋子打開，拿出包裝好的龍蝦和飯，看著他那指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青玉突然想，如果這雙手可以陪自己一輩子該多好。
青玉總覺得一個人也不算寂寞，她有一個家，這個家還有一個偶爾的住客——杜若。而如今遇到杜衡，青玉特別想靠近他，想握緊那一米陽光。難道杜衡對自己這般好，是因為喜歡嗎？她看著他的臉，那樣真實，可他的心卻那麽遙遠。
“怎麽這樣傻乎乎的？不是說，美食當前，永不後退嗎？”
聽到他淡淡的話語，就像一陣狂風，把青玉卷進一個洶湧的漩渦，沉溺下去。她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不讓她自己被他發現，萬一是她自作多情該怎麽辦？
青玉一把奪過龍蝦的盒子，哼哼地冒出一句，“你可別打算用美男計，騙我的龍蝦。”雖然聲音小，但卻彼此可見。
他哈哈哈地大笑起來，“我服了你了，快吃吧，我去給你煮點水？”
青玉說：“煮水，還不如煮湯。”
杜衡才意識到自己用錯了字，索性拍拍胸脯自信地說：“那杜先生就給你展示一下廚藝，請問淩小姐，喝什麽湯？”
青玉白了他一眼，就起身，打開冰箱，拿出西紅柿還有雞蛋，指著鍋還有刀，對他簡單說了步驟。
他挽起袖子，先清洗西紅柿，然後把雞蛋打在碗裏，看著他不慌不忙的樣子，很從容，青玉第一次覺得會下廚的男人才是好男人，能下廚做飯的男人更帥。
不一會兒，新鮮的雞蛋湯就出爐了，不得不佩服這男人的本事，居然在濃濃的龍蝦香味下，還藏有那樣醇厚的西紅柿蛋湯的香味。他端到桌上，拿著勺子給青玉，讓青玉品嚐。
他露出期待的表情，青玉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吹一下，喝了下去。西紅柿的味道很濃，確實不錯，而且還有青玉爸爸之前做的蛋湯味道。
喝完之後，青玉繼續埋頭吃龍蝦，杜衡愣愣地站在旁邊，一臉受傷的樣子。青玉憋住要流下的淚，強裝堅強地笑了笑。
“你看，給了你一副好的皮囊，一個好的身世，關鍵還給了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能力，你說，公平嗎？”
“哈哈，你這是間接誇讚我嗎？”
青玉看著他期待的眼神，還有那樣明顯的愛意，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對，就是在誇獎你。”青玉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來。
這時杜衡的臉慢慢湊近，青玉又是緊張又是害怕，索性閉上眼睛不敢看他的眼神。青玉慢慢地向後躲，杜衡看著青玉明顯的動作，心裏也在責怪自己，為何這般唐突。可是，就在剛剛，看到青玉的麵容，他的心，不自覺地想靠近她。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杜衡趕緊站直，離青玉一尺之遠。青玉也慢慢緩過神來，趕緊向客廳跑去。
“你剛去哪兒了？怎麽那麽多信息都不回？我隻好打你的座機了。”聽到杜若的責備聲，青玉意識到，光顧著吃龍蝦，忘記上班之後手機就一直都是靜音模式，也難怪杜若會打座機。不過，還得感謝電話來得及時。
打死青玉，她也不會告訴杜若，自己為了吃龍蝦，而忽視她。
不然，依照杜若有仇必報的個性，說不定，也會來一個突然消失，讓自己也嚐嚐著急的滋味。
青玉支支吾吾地講了大概，杜若知道沒什麽事情，也就不追問，隻囑咐她早點睡覺，別亂想。
掛了電話，回頭一看，杜衡就站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她。青玉想著剛才的事情，不由得臉就開始發燙。
杜衡看她不說話，又悶沉地說了句：“早不打來，遲不打來，偏偏那時候打來，你的朋友真是會挑時間。”他好聽的聲音加上故意發出的歎氣聲，尾部的顫音，滴滴答答地敲打著她的心門。
如果溫柔是一種大麻，那麽她願永遠戒不掉。青玉很清醒地看著自己陶醉，看著自己一點點淪陷。
可是腦海中突然冒出宸太子凶巴巴的樣子，青玉一下子清醒了。為何腦海總是時不時浮現他的臉。
杜衡慢慢地向青玉走過來，輕輕地哄勸：“早點睡吧，明天見。”說完就大步地向門外走去，關門的時候，還說了句：“晚安，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