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以痛治痛

青玉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坐在陽台上,而她的胃隱隱作痛。她動了一下,想要站起來,胃痛得更厲害了。

看著桌子上東倒西歪的酒瓶,她是真的後悔了,她竟然一個人喝醉了。

她再次嚐試了一下,可是胃實在是痛得厲害,她連動一下的勇氣也沒有。

拿起手機,她想給葛歌打電話,可是一想到葛歌看到她這副樣子的表情她又放棄了。

她癱坐在椅子上,感覺胃痛有些緩解了,這才忍著痛艱難地進到屋子裏麵。她走到櫃子前,拿出了胃藥,扔進嘴裏,咽了下,藥就下肚了。

胃藥發揮藥效還需要一點時間,她這個樣子是不能去上班了,她隻好打電話到公司告假。剛解決完,她就後悔了,這無疑就是以另一種方式告訴葛歌她出事兒了。

青玉認命地躺在沙發上。沒過多久,葛歌就過來了,看到躺在沙發上,兩手捂著胃的青玉,他的火氣也隻能咽下去了。

葛歌瞟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陽台上的酒瓶,也沒說什麽,倒是青玉先說話了。

“對不起。”

“這種事情有必要跟我說對不起嗎,受害的是你自己。”

青玉勉強地笑了下:“不是怕你責怪我嗎,我知道我這個樣子讓你很擔心,我隻是一時間想喝酒,沒想到一喝就喝了很多。”

“借酒消愁?”

中文還真是神奇啊,萬般情緒直接就被四個字概括了。是啊,她的確是在借酒消愁,隻是她愁的是什麽呢,是愛著卻不敢愛的恐懼,是想愛並愛著的誠惶誠恐,還是想要一恨到底卻做不到的自暴自棄,她真的是糊塗了。

本來就是這麽一說,沒想到青玉倒好像想到了什麽,葛歌一看到她的表情就心疼,隨便說了個事兒打斷了青玉的思緒。青玉心中仍有疑慮,卻也不再深究。

之前也經常胃疼,可是這一次似乎特別嚴重。藥已經吃了好幾個小時了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葛歌實在是擔心得很,要帶青玉去醫院,可是青玉卻是說什麽都不肯去。醫院那種地方,除非她死,她是真的不想再去了。

葛歌知道青玉脾氣倔,可是這個時候不該是脾氣倔的時候,他想直接抱著青玉就去醫院,可是一碰上青玉懇求的目光他就隻能放棄了。

他們相識的時光裏,除了第一次胃痛的時候青玉去過醫院,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去過醫院。不管是疼得多麽厲害,她都隻是忍著。她會忍著痛,一張蒼白的臉,還要擠出一點兒笑告訴葛歌她沒事兒。一想到這些,葛歌就心痛。她說她在醫院裏失去了父親和孩子,她不願意去醫院。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痛會讓葛歌感同身受。

青玉堅持要在家裏,可是胃痛卻越來越厲害,她不知道到什麽程度才是她的極限。

許是青玉的忍耐感動了自己的胃吧,過了中午,青玉的胃痛沒那麽嚴重了。

見青玉的臉色開始恢複,葛歌總算是放下心來,他讓青玉好好地躺著,然後就開始給青玉做養胃的湯。

隔著玻璃門,看著忙碌的葛歌,青玉明白了什麽才是幸福。

葛歌煮的養胃湯非常好,這還多虧了青玉的傳授。

喝完湯,青玉就在沙發上睡下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青玉感覺胃已經差不多不疼了,這毛病還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你醒了!”

葛歌坐到青玉的身邊,手裏端著剛熱好的養胃湯。

青玉想要自己動手,葛歌卻要喂青玉,青玉半是開玩笑地說道:“我還沒七老八十呢,能自己喝。”

“我怕那個時候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青玉的心“咯噔”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麽。她勉強擠出一個笑:“胡說什麽,你不準備養我一輩子了?”

“不是,隻是怕你嫌我老,不要我了。”

“真的到那個時候,你老了,我也老了,我們還能嫌棄對方嗎?”

葛歌舀了一勺湯,送到青玉的嘴邊:“對,你說的都對。”

青玉張嘴喝掉湯,心裏甜滋滋的。可是這甜蜜中卻有一絲苦澀。

她知道葛歌在擔心什麽,她想大聲地告訴葛歌她最希望能夠共度一生的人是他,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是那個人嗎?是對他殘存的愛阻礙了她的心嗎?青玉無法確定。她本來已經很堅定地要和過去的自己訣別的,可是如今她竟然在退縮,迷茫。

一碗湯下肚,青玉覺得胃已經完全舒服了,準備起身做些什麽。都躺了快一天,骨頭都軟了。

她才動了一下,葛歌就將她按了回去:“幹什麽?”

“我舒服多了,就是想動一動。”

“不行,要去哪兒我抱你過去!”

青玉無語,葛歌這是有點擔心過度了,她還沒有那麽嬌貴。青玉還是要站起來,葛歌索性妥協了,扶青玉起來了。

青玉本就是想走動一下,沒想到又走到了陽台的門口,她頓了一下,然後轉向了屋子裏,昨晚因何會突然之間要喝酒的那些記憶都回來了。

葛歌說得沒錯,她是在借酒消愁,更是在用痛治痛。

失去的愛給了她最深的痛,就算她漠視那種感覺,痛卻還是會在她脆弱的時候乘虛而入,從這個意義上說這種痛和胃痛是一樣的。

胃痛了,痛得讓她忘記了其他的一切,似乎也暫時地掩蓋了心的疼痛。

這是一種多麽殘忍而悲哀地解除痛苦的方式,可是如她這般卻無法控製這一切,隻能聽從身體的本能反應。那一杯杯灌下的酒,消的是愁,亦是痛。隻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痛是否還在。

葛歌明顯感覺到青玉心不在焉,可是他沒有說破。他愛著的這個女人有著獨特的魅力,他隻要守護在她身邊就可以了。

很快,夜深了。葛歌安頓好青玉,卻沒有回去,直接在沙發上睡下了。

隔著一扇門,青玉似乎能聽到葛歌睡著時安穩的呼吸聲,蔓延全身的痛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她看不到的另一頭,陽台的對麵,宸少一直注視著,隻是那熟悉的身影沒有再出現,他的心沉入了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