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避之不及
吃飯的時候很安靜。青玉媽本就是不愛說話的人，宸太子的性格也較為冷淡，一時間，飯桌上隻聽到吃飯的聲音，吃了一半的時候，宸太子的外公，施將軍進來了。
青玉媽媽放下碗筷，站了起來，禮貌地說：“打擾了。”
施將軍摸摸胡子，和氣地笑道：“我這老頭，一生拚搏，動過真槍實彈，如今，偌大的地方，是國家給我的安生之地，這小子，從來不帶人進來，看出來，你們對他很重要，就別客氣了，安心住下來，正好陪陪我這老頭。孤家寡人的日子不好過啊。”
青玉媽媽點了點頭，歎氣道：“最怕就是愛的人走了，自己還得好好活著。”
施將軍踱步向前，邊走邊看著宸太子，嘴裏念叨叨地說：“這孩子，從小黏著我，現在都不搭理我，哼，嫌棄我這把老骨頭。”手還不停地摸著胡須。
宸太子沒有說話，眼睛都不曾抬起來，繼續吃著飯。
氣得施將軍，一跳一跳的。青玉媽媽連忙勸道：“孩子大了都這樣，尤其是男孩子，您就別生氣了。坐下來，吃點兒飯，壓壓火。”
施將軍冰冷的臉，浮現出笑容，樂嗬嗬地說：“這下子好了，老子生氣都有人哄著，哈哈哈。”
青玉媽媽站在施將軍身側，頓時不知道說什麽。
看來老年人都需要陪伴，哪怕曾經是軍人，鐵血般的人物，老了，內心還是空虛的。青玉媽媽知道，這次幫助青玉的就是宸太子。她看得出來，宸太子雖然看上去冷酷無情，這樣的人，一旦動情才會癡情。但願青玉會很快走出來。
宸太子看著青玉媽媽，客氣地說道：“阿姨，快坐下來吃飯吧。”說完還站起來，走過去拉著青玉媽媽坐了下來。青玉媽媽心裏很感激他們，而且最重要的是很自在，無須多考慮其他的事情。
飯後，施將軍堅持讓宸太子去給青玉端點飯菜，還讓青玉媽媽陪著下棋，其心可見。青玉媽媽知道施將軍如此安排的用意，便不多說，和施將軍到園子裏下棋去了。
宸太子端著雞湯還有飯菜，走向青玉的房間。走兩步又回頭，糾結了很久，才走到門口。站在門口的他，手裏拿著托盤，想著是敲門，還是把飯菜放在門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門突然打開了。
青玉紅腫著眼睛，散著頭發，衣服也沒整理好，開門就見到宸太子蹙著眉頭，像是在思考什麽。青玉看到他手裏的飯菜，心裏滑過一陣暖流，這樣的人，居然端著飯菜過來。
“煮多了，吃不掉，想著不能浪費，這邊沒有傭人，隻好自己給你送過來。”宸太子一邊說著，一邊把托盤塞給青玉。青玉軟弱無力地接過托盤，想開口說聲謝謝的時候，宸太子就飛快地轉身，走掉了。
青玉嘀咕道：“煮多了？沒傭人？”說完還朝宸太子離開的方向看了看。他那筆挺的背影，急促的離開，青玉這才想起來，這軍區怎麽可能沒有專門燒飯菜的人。看來，是他在撒謊！
知其好意，不能辜負。可是，青玉一口也咽不下去。飯菜原封未動地擺在桌子上。青玉媽媽以為宸太子會陪著青玉，便安心地陪著施將軍下圍棋，這兩人，旗鼓相當。施將軍滿是欽佩地誇讚道：“沒想到你一介女流，看上去文文弱弱，心中居然有如此坦**的胸懷，甚至有如此看破執念的心態，確實不易。”
“將軍才是棋藝高超，如果不是將軍讓著我，恐怕，我這圍棋下得就狼狽了。”說罷，便放了一個黑子在邊角處。
施將軍看到青玉媽媽落的子，思索了好一會兒，大笑道：“這一局，我輸了。”
“碰巧而已！”
青玉媽媽淡然地說道。這讓施將軍更加歡喜，媽媽都這般厲害，那教出來的孩子，更是與眾不同吧，他對青玉就越發的好奇。
“青玉媽，咱們下了這麽久的棋，得去看看這倆孩子了。”
青玉媽媽首先站起來，給施將軍鞠了一躬，施將軍連忙扶著她的膀子，不解地問，“這是幹……幹嗎呀？”
“青玉這孩子，父親去世後，就不曾真的開心，這次被最親的人還有愛的人同時背叛，她心裏是想逃避的。這個地方是您老提供的，真是萬分感謝。”
“放心好了，老子在一天，這就是青玉的家，也是你的家。”
青玉媽媽感激地看著施將軍，不知道怎麽開口說感謝，畢竟今天才認識。
施將軍說道：“我女兒倘若聽我的，不嫁給郝家，或許如今還活著。應該和你一般大。”
施將軍說完，眼睛就濕潤了，多少年來，他都不敢提到“女兒”兩個字。看見青玉媽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青玉媽媽，心疼地道：“人世間太多離別，您老還是想開點。”
施將軍感歎道：“最怕的就是離別，再也見不到。你可得好好開導你的女兒。我女兒就是太固執，才會放不開。”
“會的，一切都會好的。當初青玉爸爸去世，那樣的打擊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麽過不去，隻是時間問題。一切留給時間去評價對與錯。”
施將軍歎了口氣，道：“但願吧，有些事情，避之不及，就不要躲，勇敢麵對，放下才是真理。”
“可不是嗎？說得簡單，做起來太難。”
施將軍雙手束在身後，抬頭看了看天，邁開腳步，青玉媽媽跟在後麵。
青玉的房間很幽靜，她隻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和她隔離了，她很喜歡這種感覺，最起碼，不用麵對兩個欺騙自己的人。
青玉坐在**，不停地想著，杜若接近自己，到底是什麽原因？為什麽要接近自己？那麽，這麽多年的感情，閨密之情，究竟有幾分真心？難怪杜衡會那麽熟悉自己的喜好，好到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那麽，杜衡說做我的杜先生，也是假的？他們是兄妹！杜若，杜衡，本就取自《楚辭》，為何偏偏自己不信自己的直覺。為什麽，究竟為什麽？
疑問盤踞在腦海中，掙紮著，撕扯著，怎麽都解不開！青玉用雙手猛地抓著腦袋，到底怎麽回事？有沒有人能解釋？頭腦裏麵不斷浮現過往，回憶是很殘忍的。
眼淚不停地往下流，青玉哭喊著，忍著。她想不明白，為何短短一天，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她耳邊一直重複著他們的對話，那一句句，像刻章一樣，在青玉的心上，刻著每個字。
青玉閉上眼睛，都能夠感到心髒的疼痛。
她想問杜若，為什麽接近自己，為什麽要取得自己的信任？
想問她，那麽多的相依相伴，是真心還是假意？
想問個明白，那些過去的承諾，到底有幾分真，想問她。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麽價值？她該恨嗎？明明錯的是她，為何自己會這般痛。兩年多的相伴，默契，是假的嗎？以後的路，是不是就得一個人走！
那麽杜衡從一開始遇見自己，就是設計好的？溫文爾雅的君子，文質彬彬的紳士，自己甚至曾想過，他就是一道陽光，照亮自己內心的一道陽光。可是自己忘記了，陽光的正麵是溫暖，背後就是陰影。看星星是假，看日出也是假，就連在台上唱著歌的他，是不是也是虛假的？到底背後的陰謀是什麽？
青玉越哭越清醒，想不明白背後的陰謀，隻是覺得害怕。自己身邊，兩年的溫暖是假！友情是假！愛情是假！那什麽是真？
青玉哭著哭著，就沒有淚了，渾身無力。她甚至感覺自己像被火燒一樣，渾身發燙，她恍惚間，看到了杜衡的身影，她下意識地往後縮，瘋狂地嘶吼著：“你滾，你滾……求求你，放過我，啊啊啊，別過來，求求你。”她的手在飛舞著，敲打著靠她越來越近的男人。
“乖，別怕，我不是杜衡，這裏是別墅，杜衡不可能找到你，乖乖。”宸太子用力地抱緊青玉，青玉瘋狂地掙紮著，用牙咬著宸太子的臂膀，指甲掐著宸太子的肉，宸太子拍打著青玉的後背，哄她說：“乖乖的，別怕，有我在。”
青玉許是折騰累了，慢慢地躺在宸太子的懷裏，睡著了。宸太子靜靜地抱著青玉，感受著她的呼吸，感受著她的體溫，多希望這一切沒有發生過。
宸太子慢慢地將青玉從懷裏放到**，給她蓋上被子。青玉一直迷糊地喊著，“杜若，杜若，我們不要做朋友了，好不好，杜衡，杜衡，杜先生，杜衡……”
宸太子臉黑著，不說一句話，放下青玉就準備離開，可是青玉的手抓住他的衣角，無力地說：“別走，行嗎？”
宸太子沒有說話，就站在床邊，青玉的手也沒有鬆開，空氣彌漫著寂靜的味道。慢慢地，青玉已經緩過來了，她無力地鬆開手，迷糊地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聲音軟弱無力，嘶啞的聲音，讓人聽著都覺得難過。
宸太子，沒有回頭，也沒有離開。站在原地，輕輕地說著：“背叛本身就存在，不去想就好，多回憶在一起的快樂，放過別人就等於放了自己。”
青玉模糊的視線裏，有著和他一樣的背影，隻不過那個背影是那麽溫暖，可惜卻又是假的。青玉閉上眼睛，讓淚流進自己的心間。恨，難道不該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