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即將消失的愛人
自打青玉答應了杜衡的求婚，每天早上，青玉醒來後，看向窗外，杜衡的車就在自己公寓的樓下。每天晚上下班，杜衡就在集團門口，接青玉一起下班。這幾天，杜衡和青玉媽媽聊得更歡，從張愛玲談到林徽因，再從徐誌摩談到梁思成，甚至京劇都能說上幾句。有的時候，還請教青玉的媽媽，如何釀酒，青玉媽媽很耐心地教著杜衡，杜衡就像好奇寶寶，一得空就黏著青玉的媽媽，讓青玉媽媽講青玉小時候的事情。
青玉往往在這個時候，就想找借口把杜衡往外拉，可惜杜衡卻拉著青玉一起坐下來聽。說也奇怪，本來話少的青玉媽媽，自打杜衡來了後，話明顯多了很多。甚至星期天的時候，杜衡在公司忙碌的時候，青玉都能聽到她媽媽說，等杜衡來，問問杜衡。
青玉和胖子打電話的時候，無意間說，倒像是媽媽在和杜衡談戀愛。胖子這個人，平時大大咧咧的，看起來情商和智商都應該和她的身材一樣。可是在這件事上，卻來了神總結。原因隻有一個，他要哄青玉媽媽開心，讓青玉媽媽走出一個人封閉的狀態。
青玉連忙追問：“胖子，你怎麽知道我媽媽是一個人？”
胖子笑了笑說：“猜的，你信嗎？其實是因為你說，阿姨在家沒事，那肯定一個人無聊啊！”
被幸福感包圍的青玉，沒有細想，整日甜蜜蜜的。這樣簡單而平凡的日子，很舒心。青玉在想，這樣一起到老，再有個孩子，該多幸福。
杜衡選了幾個日子，讓青玉和青玉媽媽敲定結婚的日子。本來青玉媽媽還說，先訂婚，再交往一段時間。但是經不住沉浸在甜蜜中的兩個人的勸說，也就隻好答應了。
最近，杜衡和青玉的媽媽一直在商量一個好日子，青玉看著私下定好日子的兩個最親近的人，表示無奈，她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具體的日子。
青玉打電話給杜若，問杜若做不做伴娘，杜若支支吾吾總是岔開話題。
青玉惱怒地問：“杜若，你到底怎麽啦？我做錯什麽了嗎？為什麽，我總感覺，我們不像之前那樣要好？而且，我甚至不知道，距離感是從哪裏來的？”
電話那頭的杜若，沉思了一會兒，兩個人沒有說話。杜若低聲道：“阿玉，你信任我嗎？”
青玉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你說什麽？我如果不信任你，那麽這世間，我就沒有親人了，更沒有值得信任的人了。”
杜若聲音帶著顫抖：“阿……阿玉，倘若，有一天，我是說假如，你發現，我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好，你會……會怎麽樣？”
青玉頓了頓，歎了一口氣，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因為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
杜若聲音帶著疲倦：“阿玉，祝你幸福。”
“嗯。”
“嘟嘟嘟……”
這場談話又不歡而散。
杜衡帶著青玉去試婚紗，青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想起一年前的那天。
當時快要畢業，正直電影《閨密》的熱播。杜若拉著青玉跑遍了整座A城，目的隻有一個，找最棒的設計師，幫她們設計姐妹裝。當時青玉穿著潔白的禮服，站在鏡子前，杜若吊兒郎當地嚼著口香糖，嚷嚷著要去剪短發。青玉問她，為何要剪短發。杜若神情向往地說：“我們去拍婚紗照，因為我怕我的好姐妹嫁給別人，我會舍不得。”
青玉當時還笑話杜若，結婚和不結婚，不都是姐妹？
杜若歎氣道：“這不一樣，結了婚，咱們可不能天天黏在一起了。等你有了孩子，就根本不能黏在一起了。”
青玉當時給了杜若一個大大的擁抱，許諾，這輩子，不會因為嫁人了而疏遠杜若。杜若一臉正經地說，我要做伴娘！
原因就是為了省紅包。
可如今，自己快要嫁人了，而杜若，早就開始疏遠自己了。有些人，是不是注定不能一直那般要好，是不是上天都嫉妒她的友情，所以自己都快嫁人了，站在身邊的隻有新郎。沒有姐妹杜若，更沒有那個山一樣的男人，牽著自己的手，把自己交托給另外一個人。
杜衡喊了青玉好幾聲，青玉都沒有搭話。
“青玉……青玉……”
“啊，叫我？怎麽啦？”
杜衡穿著新郎裝，站在青玉身側，微笑道：“是不是老公太帥，把你迷暈了，喊了好久都沒有搭理我。”
青玉嬌羞地說：“討厭。”
杜衡正色道：“青玉，今晚，我爸爸要見你。”
青玉回過神看了看杜衡，心想著，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雖然杜衡沒有提及，帶自己回家，隻是對她說，婚姻大事，他自己可以做主，他有能力保護好青玉。
青玉想著，終究要麵對，不能讓杜衡因為自己的出身，和家裏鬧翻。就討好地問杜衡，他家裏人的喜好。杜衡把臉伸過去，用手指指了指臉頰，青玉害羞地親了一下。杜衡溫柔地說：“放心好了，禮物備好了，你自然一點就好了。我們家裏人很隨和的。”
第一次見杜衡的爸爸杜林峰，青玉就發現這父子倆除了身高相差不大，其他看不出來有什麽相像的地方，但總覺得杜林峰的臉特別熟悉，像在哪裏看過，卻又想不起來。杜林峰隻是簡單問了問青玉，家裏還有哪些人？現在住在哪裏？然後吃了一頓飯，飯桌間，杜林峰讓青玉安心嫁給杜衡，彼此幸福就好。
杜林峰的和善，打破了青玉內心的枷鎖，她這時候，才覺得自己真的要做杜先生的新娘，真的要做杜家的兒媳婦了。有一種別樣的心情，滿滿的幸福，向外冒著。太陽不是很明媚，但是沐浴著陽光，青玉覺得整個身心都舒展了。杜衡讓青玉在園子裏休息一下，他去和父親商量邀請公司的哪些人以及置辦婚禮的場地。青玉喝著濃濃的奶茶，享受著午後的時光。她忽然想起，今天下午要陪媽媽去墓地，給她爸爸上炷香。
青玉本想發個信息然後回去的，可是總覺得不和杜衡爸爸打個招呼，會很沒禮貌，便向二樓走去。
還沒有靠近二樓的書房，就聽到裏麵傳來不清楚的爭吵聲，青玉本想敲門，可是本能地想著，是不是因為她，才讓他們父子爭吵的。隱隱約約還夾雜著女性的聲音，感覺很熟悉。在好奇心的催使下，青玉將耳朵靠在門上，凝神仔細地聽著。
“哥哥，爸爸，青玉是我要好的朋友，我不允許你們傷害她，把真相告訴她吧，讓她選擇，說不定她能把文件交出來，讓我們杜家持有股份呢，至少不會傷害到她。”
“啪……”
“你打我！你打我？”
“當初，讓你接近她，你就該知道，接近她是為了她手裏的東西，不能動真心！”
“可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隻有她真心對我好過。”
“混賬，我杜林峰怎麽有你這樣的姑娘，還是你哥哥認清現實。”
“是啊，是啊，我杜若一輩子都見不得光，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杜家大小姐，可誰都不知道，我就是杜林峰的女兒！我和我媽媽就該藏在其他杜氏名下嗎！”
“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爸爸，杜若還小，別責怪她了，我們隻是為了通過淩青玉找到那份文件，隻要青玉嫁過來，拿到文件，一切都會相安無事的。”
……
青玉聽到對話，全身沒有任何力氣，像掉進了深淵。好像當初爸爸去世的時候，青玉都沒有這般絕望。最親的閨密！最親密的愛人！最幸福的一切，卻是陷阱！“偽裝！”青玉頭腦中隻有這兩個字，她想衝進去，問問杜若，問問杜衡，可是全身像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全世界隻剩下呼吸聲，心碎聲，如果從來不曾動過情，自己是不是不會這般難過！如果從來不曾信任，會不會就沒有背叛的感受！可惜沒有如果，這些事情，真真切切地發生了。這些事情，像把刀劃開她的心，她緩緩地蹲了下去，手捂著胸口，想哭，卻沒有眼淚了。想去爭辯，該怎麽說？
她絕望地盯著門，在猶豫，這扇門，是否要打開。打開，質問他們，自己有什麽值得他們這般費盡心思？不質問，當作沒發生，然後去調查，可惜，自己做不到。自己不是那種為了一件事情，而可以去偽裝的人。
蹲在地上的她，根本沒有繼續仔細聽。她怕還有更多的背叛，她寧願留下美好的回憶，至少可以說服自己去原諒他們。可是，為什麽，心會那樣疼！可是，為什麽，明明想告訴自己堅強，可卻還是忍不住地傷痛。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努力地呼吸著，再艱難也要堅持下去啊。
杜若生氣地摔了桌上擺放的全家福，狠狠地說，“杜衡，你若隻有利用，希望你離開她，她是純潔善良的，你不要讓這樣的人飽受背叛的折磨。”
說完就向門口走去。
門忽地被打開，杜若看到門外的青玉，頓時就慌了。
青玉蹲在門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杜若的腦袋像被劈了一樣，炸開了。青玉聽到了多少？她站在這裏多久了？自己該怎麽解釋？
杜若慢慢蹲下來，輕輕地問：“青玉，你，你怎麽樣？”
青玉甩開杜若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站了起來，冷淡地說:“別碰我，我都聽到了，婚禮取消吧，杜衡，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杜衡聽到杜若的聲音就快速走到門口，他聽到青玉的話，神情一怔，再看到青玉眼睛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堅定，一時間居然慌得說不出話。他怕青玉就這樣消失，他還沒有解釋，還沒有……
青玉轉身離開，杜衡終究沒有勇氣伸出手去挽留。杜若呆呆地蹲在地上，看著青玉的背影發呆。
杜若也不記得多久了，記得有一次，自己因為被宸太子說，沒有優雅氣質拒絕履行小時候兩家定的娃娃親的時候，自己哭的像個傻瓜，也像青玉剛才的樣子，縮在青玉的宿舍，還是大學宿舍的門口，青玉開了門，也是蹲了下來，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小聲地詢問著難過的理由是什麽。杜若記得當時青玉看她沒有回答，就從正麵抱住她，哄著她。
青玉說：“難過沒事，哭過就好了，一般能哭得出來的難過不算難過，最難過的是，難過了，卻不知道哭的理由是什麽。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剛才的青玉，是不是特別難過，以至於一滴淚都沒有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