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頭傳說

有一片廣袤而富饒的土地,曾一度被來自西部高原的阿亞所占領。在那裏,哈瑞特斯國王有一個美麗的女兒尤瑪蒂尼,她的美名家喻戶曉。一百名博學家、詩人為歌頌她的美麗所創作的超凡脫俗的十四行詩與離合詩數不勝數。她的出現仿佛一間黑暗的房間裏看到的一縷明亮的燈光,令人炫目:她的臉龐如同一輪明亮的圓月;她的皮膚好似金黃色的查姆帕卡粉;她那柔軟而卷曲的頭發如同盤曲的蛇;她動人的雙眼如同奔鹿般機靈閃光;她那彎彎的眉毛好似一抹彎弓;她潔白的牙齒猶如兩串小貓眼石;她的雙腳如同赤紅的寶石;她的身姿輕盈仿佛是翱翔於藍天之上的天鵝。隻要聽到過她那美妙的歌聲的人,絕不會忘記她那動人的嗓音,仿佛克凱拉鳥兒在幽穀中清脆的叫聲,令人忍不住駐足聆聽;如同迎麵撲來的陣陣清風,甚至是印度天國中的仙女們都會為她的可愛所傾倒。

然而,沒有一位詩人能夠獲得迷人的尤瑪蒂尼的鍾愛,她覺得他們隻是歌頌著一位女子的美貌,而並非是在讚揚她。除非你用全部的**去讚美她的智慧與才幹,或許能贏取她的芳心。為此你隻有博覽群書,調動你所有的真誠與機智來激發你胸中無限的**,使自己更具個性與魅力,才能配得上她的高貴與優雅。有誰不知道,奉承如同點燃愛情火焰的火柴,但不可避免的,現實中總有一些舉止粗俗、語言遲鈍的人,將這群人同那些被稱為“牲口”的人相提並論,一定會受到神明的恩惠。然而即便是他們也要……

小王子迪哈瓦希不禁聯想到他父王聽到這話後的模樣,忍不住大笑起來。國王一聽到這種不合時宜的戲謔,立即嚴肅地命令貝塔爾不要再作這種非道德的比喻,而好好講他的故事。

這位可愛的尤瑪蒂尼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來諷刺這些可笑的詩人與文人。這天她告訴最最疼愛她的父親——無論如何,她未來的丈夫必須是個會寫詩的善良的人,不僅如此,還要有著高尚的品行與淵博的知識,為她所敬慕。

能夠想象得到,這位美人的密友們見她如此堅決地拒絕了如此多的優秀的求愛者,便斷定她以後的生活,不是孤苦終老,就是跟著一個惡棍,或者是帕特拉仲尾巴上係著鈴鐺的猿猴度過。

很快,四位來自不同國家的求愛者從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他們具有著年輕人的英俊和非凡活力。他們在對哈瑞特斯致以崇高的敬意之後,表達了自己的願望。第二日一早,他們來到哈瑞特斯的皇宮,參加第一回殘酷的考驗——富於智慧的對話。

年輕而英俊的瑪哈薩尼說道:“愚蠢的人追求世界上永恒的事物,這種行為如同樹下的小草一般脆弱,如同大海的浪花一般即刻消逝。所有在高處的事物很快就會沉落;所有在低處的事物很快就會腐爛。不願舔去死去的親人臉上的淚水,既不哭泣也不悲痛,然而會去參加最終的葬禮。”

“此種人將會麵臨怎樣的後果?”坐在簾子後麵的美麗的尤瑪蒂尼問道。這個家夥竟然引用了詩歌!顯然他已經被淘汰了。

第二名候選人說:“她被譽為一位好女人,一位有著純淨血統的女人。”他將盡全力侍奉她的雙親。經文中明確地寫著,一個與丈夫共度一生的女人,要成為一名忠誠的教徒,自願禁食,嚴格要求自己為教會奉獻一切,縮短自己的生命,進行火葬。據說:

一個女人的最大福分,

並不是體現在她甜美的笑容中,

而是要看她的雙親與朋友,而並非是她自己;

丈夫是她的唯一,

此後唯一的天堂。

“順從”是它所主要強調的,但我們這位妙人兒可不愛聽這樣的詞,也不歡喜這麽快就讓別人來檢驗她的信仰與忠誠,更不想要說話這麽沒風度的年輕人做自己的丈夫。她可不想再見他第二麵,在她眼裏,這個人要比大象還蠢。

古那卡——第三位求愛者說:“母親在孩子小時候愛護他,父親則在孩子長大後管教他。然而一名有著武士血統的人則要時時刻刻保護他的弟兄們。這是習俗,也是我的觀點。我對自己堅定的信念非常注重。”

這位穿著天鵝絨衣服的年輕人的一番話引起了人們的尊敬。

迪瓦沙馬——這第四名候選人一直專注地聽著其他三位候選人的話,仿佛被他們智慧的話語所震撼。輪到他與公主對話時,他隻簡短地說了一句話:“沉默是金。”作為對他的這一句話的解釋,他說道:“一個聰明人,無論他是富人或是經受過打擊的人,或者是遭遇家庭不幸的人,或者是由於咒語、夫妻間的愛情、醫院的藥方、宗教的職責、稟賦、妻子失貞的原因,他都決不會說出自己的年齡,也不會給自己設下任何陷阱。”

第一輪考查結束了。主人非常熱情地送給前兩位一些豐厚的禮物,並對他們專程遠道而來的心意表示由衷地感謝,並希望他們能夠另覓佳偶。在他們準備起程返回時,主人為他們咀嚼了一些萎葉,並在他們身上灑了花油,在頭上噴了玫瑰香水,將兩人送到門口。而通過第一關的這兩位年輕人,第二日一早一決勝負。

如此看來,古那卡和迪瓦沙馬是很有希望的了。第二日,當他們進入宮殿的大廳,按照主人吩咐落座時,慈祥的主人說道:“這一次要試試二位的智力。你們把所有的本事都亮出來吧!這樣我才能作出公正的判斷。”

古那卡先開了口:“我有一輛漂亮的四輪馬車,無論你想到什麽地方,它都能夠載你去。”

迪瓦沙馬說:“我擁有死亡精靈的超凡能力,可以一直舉著一具屍體,還能夠讓我的朋友擁有這樣的力量。”

“哦!尊敬的威克拉姆國王,現在你能夠告訴我,兩個年輕人中,誰更適合做這位佳人的丈夫?”貝塔爾問道。

或許不僅僅是國王,就連貝塔爾自己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為了作這項決定,國王已經來回走了好幾個小時了。貝塔爾一直沉默著,看到威克拉姆沒有想出答案,便未作任何評論。

這一次,美麗的尤瑪蒂尼讓這兩位追求者見了她的真麵目,不過她一直低著頭,也沒有說話,但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迪瓦沙馬的身上。於是,哈瑞特斯引用“珍珠總要同珍珠串聯在一起”的諺語,正式給女兒訂下了婚約。

而那位落選的武士追求者氣得臉都紅了,手一次次地握緊他的劍柄。然而他畢竟是上層人士,一名貴族可不能做有損身份的事。不一會兒他便恢複了平靜。

那位瑪哈薩尼詩人——一名不知廉恥的人,擠入站滿人的大廳,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咆哮著引用許多諺語,大聲地怒罵著。他說女人是世上悲痛的根源,是一束毒根,仁慈的暫時擁有者,決斷的破壞者,美貌與所有美德的占有者。他好不知羞恥地從佳人的麵前走到國王的身邊,自詡是帶著許多牛與金幣,以及一隻猴子的婆羅門。(偉大的婆羅門通常是鄙視那些為奴性人類舉行宗教儀式的牧師的稱呼。倘若婆羅門做了以下的事情,會被認為是侮辱了其名譽:國王的仆人、追求長遠的事情、甘願充當奴隸階層的牧師、為整個村莊的人行使牧師禮、不認真執行三天宗教儀式中的環節。而殺死一個婆羅門一直是印度五大罪孽之一。現在的婆羅門不需要接受牛或黃金禮物。而有關敬奉猴子的事情,則源於某個那帝亞國王花費重金,以盛大隊伍儀式迎娶兩隻猴子的傳說。)

他詛咒牧師以及牧師的後代,特別是迪瓦沙馬。這位詩人的言辭激起了公憤,圍觀的人紛紛譴責他的言行,他不但沒有一絲悔意,反而變本加厲地辱罵。哈瑞特斯真是個軟骨頭,看著這個人如此無法無天,竟害怕起來。最後這個詩人發了一項毒辣的誓言——世上所有的訂婚者都是他怨恨的對象,除非尤瑪蒂尼做他的妻子,不然的話,他會自殺,變成一個遊**的魔鬼,讓他們一家不得安寧。

那位英勇的古那卡武士警告這個不知羞恥的家夥,要自殺的話就盡快去死,別在這裏撒野。但哈瑞特斯為武士那不人道的說法責備了他;瑪哈薩尼則被情敵的愛情、人們的敵意、憤怒和對一位英雄之死所表現出的反常態度給激怒了,他衝出了大廳,掏出懷裏的繩子,決然地把自己吊死在附近的樹上。

就像他所預言的那樣,午夜時分,他變成一個軀體龐大的、令人恐怖的厲鬼,來到哈瑞特斯家,嚇跑裏麵的人,掠去了美麗的尤瑪蒂尼,並傳話說要想找到他們,就到喜馬拉雅山的頂峰,來一決高下。

那位失去女兒的可憐父親匆忙趕到女兒的房間,裏麵空無一人。他失望極了,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他把這一可怕的故事告訴了自己未過門的女婿,並鼓勵他振作起來,與自己一同攜手找回可愛的尤瑪蒂尼。

這位機智的年輕婆羅門很快找到自己的情敵武士,請求他幫助自己找回尤瑪蒂尼。盡管他們曾為得到一份愛情而成為勢不兩立的對手,但英勇的武士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

備好了馬車,為了救出自己心愛的姑娘,兩位英勇的年輕人整裝待發,準備去迎戰邪惡的魔鬼。他們向這位可憐的父親保證,黃昏時分,一定會讓尤瑪蒂尼回到他的身邊。隨後,他們跳入馬車,古那卡用神妙的語言為自己打氣兒,迪瓦沙馬則誦讀神聖的經文,迫使惡魔倉皇逃跑:

讓我們一同冥思,

天堂中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太陽神,

用它那神聖的光芒,

點亮我們智慧的明燈,

讓我們彼此間獲得諒解;

古老的智者,

運用它那不竭的智慧,

指引我們帶著祭品與讚美,

向太陽神致以最高的敬意。

最終他們帶著少女回到了家中,哈瑞特斯不知該怎樣向他們表達自己深切的祝福,女兒的平安歸來使他感到無比快樂。他仰望著天空,讚美著太陽。為了防止再發生意外,在幸運行星會合的一刻,他為女兒擦了薑黃避邪。

盛大的婚禮令二十四位競爭者黯然神傷!在定下婚期的那天,迪瓦沙馬向嶽父提出了這樣的請求:想帶著妻子一同回他的家看看。哈瑞特斯同意了女婿的請求,在古那卡的護送下,這對新人出發了。古那卡發誓,在他們安全抵達自家的屋簷下之前,他絕不離開他們半步。

新人要越過溫德希亞山的頂峰才能繼續前行。溫德希亞山危險重重,深不見底的深淵隨處可見。陡峭的山路與堅削的崖壁令置身其中的行路者頭暈目眩。山澗中咆哮著湍急的水流,從鋪著黑石的河**奔湧而下,威脅每一個想穿越它的行人的生命。一行人走了一段路,發現前方沒有路,隻得在布滿荊棘的昏暗的叢林中前行。腳邊的草叢倒長了鋒利的尖刺,一不小心就會被刺傷。叢林深處一團漆黑,仿佛進入了一座死亡穀。有時候,天空布滿烏雲,卷著隆隆的雷聲,震得天地為之顫動,隨即而來的大雨灌滿了所有避雨的山洞。有時候,太陽炙烤著大地,就連那些翱翔的野鳥都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叫不出一聲。他們時時刻刻都能聽到叢林中傳來的大象震耳欲聾的吼聲、老虎凶猛的咆哮、鬣狗那讓人汗毛倒豎的笑聲與野狗被獵食的嗚咽聲。

但在五臂神卡瑪的護佑下,一行人終於安全地走出了那片陰暗恐怖的叢林,到達開闊的平原。然而一天夜裏,美麗的尤瑪蒂尼做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夢。

夢中,她準備從一條泥濘的池塘上蹚過去,水麵一直泛著水波。當她小心地踏進池塘時,**漾的水波凝固了。等她再往前走時,池中的淤泥突然將她抬了起來。她揮動著胳膊,拚命掙紮著,此時的她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她淒涼的求救聲回**在寂寥的天空中。仿佛有很多孩子的聲音在回應著她,有一些像癩蛤蟆的東西在鼓著腮幫子叫,而別的什麽東西好像躺在岸堤上,或在黑褐色的池水中漂浮著,它們所發出的哭喊聲一齊衝向她,仿佛她就是引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新娘從噩夢中驚醒,將夢中的那些不吉利的景象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丈夫。聽了她的話後,丈夫靜靜思考了片刻,便對妻子與他的朋友說即將會遭遇一場大災難。隨後他翻檢了一下旅行袋,從中掏出一團線,並把它分成三段,正好一人一段,並對他的同伴們說,如果身體受傷,就將線纏在傷口上,這樣傷處就會馬上愈合。為了安全起見,他將一種起死回生的咒語教給他們。

就像迪瓦沙馬所預言的那樣,可怕的事很快發生了。當晚——也就是他們到達平原的那天——山林中的野人部落克拉塔斯襲擊了他們。一個身材瘦小但肌肉結實的小人,背上背著一柄弓,還帶著幾支藤製的箭,擋在他們麵前,向他們做出停止前行、放下武器的手勢。當他們繼續前行時,這個小人就尖聲尖氣的嘮叨個沒完,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鳥,不停地轉動著他那雙血紅的、噴射著憤怒光焰的眼睛。他把箭繃在箭弦上,這時,埋伏在道路兩旁岩石和灌木叢裏的野人開始向他們射擊,雨點般的飛箭向他們射過來。

古那卡隻揮了揮右臂,就打倒了六十個敵人。這一群被打倒後,另一群野人又蜂擁而上,他們如同被激怒的大黃蜂,對破壞他們巢穴的人緊追不舍。英勇的古那卡倒下了,返回來的迪瓦沙馬與這群敵人又戰鬥了很久。此前他已把美麗的妻子妥當地藏在一個樹洞裏。然而他終因寡不敵眾,被這些小矮子拋在地上。這些野蠻的家夥用大刀割下了已經無力反擊的迪瓦沙馬的頭顱,又將他們所有值錢的東西洗劫一空,才離開了那裏。而幸存下來的尤瑪蒂尼,毫發無損。

在丈夫與敵人戰鬥的時候,尤瑪蒂尼被嚇得臉色蒼白,不敢往樹洞外麵看一眼。當周圍重又恢複寂靜,再沒有聽到打鬥聲與駭人的叫聲的時候,她便壯著膽子爬出了樹洞。然而,她的眼睛看到了什麽?新婚的丈夫和仗義的朋友都倒在血泊中,頭顱被拋在遠處。尤瑪蒂尼癱坐在地上,悲痛頓時淹沒了她。

等到她恢複平靜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丈夫早晨教給她的東西。於是她馬上取出那根線,按照丈夫所教的步驟救自己的愛人與朋友。她把兩個人的頭顱重新安到身體上,隨後將那條魔線纏在他們的脖頸上。然而,夜幕漸漸降臨,黑暗籠罩了大地。美麗的尤瑪蒂尼一想到自己能夠救活他們,就異常興奮,結果因為慌亂和恐懼,竟把丈夫與朋友的頭放錯了:丈夫的頭被安在了朋友身上。在做完這一切後,她跪下來,嘴裏默念禱告詞,以及丈夫教給她的起死回生的咒語。

不一會兒,死人果真複活了。他們睜開了雙眼,搖了搖腦袋,像剛從睡夢中蘇醒似的,扶著腿站了起來,好像此前的戰鬥並沒有發生過一樣。不過他們感到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兩人身上的衣物早被野人剝光了,他們用手摸摸前額,又向下看了看,甩了甩腿,望著自己的手和腳,隨後望著對方,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旁邊的妻子望著他們的動作,以為他們在經曆如此高難度的接頭手術後,都還沒有恢複神誌,於是她默默地在他們麵前站了好一會兒,但她終於忍不住跑到她認為的丈夫麵前,擁在那個人懷裏。可他一把推開她,告訴她弄錯了。新娘羞紅了臉,隨後她又張開美麗的臂膀,摟住另一個人的脖子,心想這一回決不會弄錯了,他就是我的丈夫。可是這個人也不敢接受她的擁抱,可憐的尤瑪蒂尼被弄糊塗了。

終於,她察覺到了她所犯下的天大的錯誤,一個可怕的想法瞬間刺中了她的心,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就是你的妻子!”固定在武士身上的婆羅門的頭開口說道。

“不是,她應該是你的妻子!”安在婆羅門身上的武士的頭否定道。

“這麽說,她就是我的妻子!”第一個組合有些欣喜若狂。

“休想!她是我的妻子!”第二個組合大聲叫道

“那我是誰?”迪瓦沙馬·古那卡疑惑地問道。

“那麽你認為我是誰?”古那卡·迪瓦沙馬沒有直接回答對方。

“尤瑪蒂尼屬於我。”頭說。

“撒謊!她是我的!”身子馬上反駁道。

“神聖的亞瑪(印度陰間之神,或稱做公平王)啊,聽聽這個無賴所說的話!”幾乎在同一時刻,兩人不約而同地喊道。

他們的爭吵越來越激烈,雙方都說美麗的尤瑪蒂尼是屬於自己的,而且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如何解決這對冤家的糾紛,恐怕隻有梵天才能夠知道了。我不知道,或許應該再把他們的頭割下來,重新與正確的身體結合。那麽,這個迷人的尤瑪蒂尼究竟應該屬於誰呢?據說這兩位隻能算是尤瑪蒂尼半個丈夫的人都去見了公平王,在那裏,他們之間不可避免地又爆發了一場可怕的爭吵,每一顆頭顱都要求,過去的一切小過失都要在這裏算總賬。無上的神靈亞瑪也被他們吵得心煩意亂,不停地敲著食指。

當聽到這個荒謬的換頭事件時,小王子迪哈瓦希竟忍不住笑出聲來。就和所有誠實的父親們一樣,嚴肅的老國王覺得兒子的笑有嘲笑別人的嫌疑,這著實讓他生氣,所以就以嚴厲的口吻說出了一句俗諺來警告小王子:過分或縱容自己戲謔一個人,而又不會降低自己在朋友中的高大形象,這樣的事情隻能是英勇的父輩們才能做到的,換言之,未成年的小王子此刻大聲嘲笑別人,隻能說明他思想空洞。隨後,這位勇敢的父王用許多華而不實的例子來說明:“據說在聖典……”

“你可要大顯身手啦,陛下,是時候展現你博學多才的一麵啦!這一定是從亞育得瓦或其他九位科學奇才的嘴裏學到的吧?那些人或許知道很多的詩歌,但卻並不諳熟經文。”還沒等國王說出他的例子,貝塔爾就打斷了他的話,適時地對牧師級的人物吹捧一番,他從來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國王猶豫了一會兒,想著該不該糾正這個狂妄的吸血鬼話語中所犯的實質性錯誤,他終於繼續嚴厲地說道:“據說在聖典中,母親河恒河是河流的皇後,蘇莫汝山(被印度地理學家假想成宇宙的中心地帶)是山峰中的君王,卡帕瑞卡莎樹(印度天堂中的許願樹)是樹木之王,國王是最好與最優秀的。所以,妻子應屬於最高貴的他。”

“我認為,”貝塔爾插話道,話語間略帶幾分譏諷,“接下來,陛下很可能會支持狄格巴拉。他的觀點認為,靈魂是絕對純淨的,與身體一樣可以測量,而且隻在一個地方停留。偉大的哲學家傑曼尼則認為,無論是靈魂還是思想、物質,都是純淨的事物。表麵上,就像他的著作中所說的那樣,大腦是遵照不朽靈魂的旨意行事的。但實際上在他看來,大腦即思想,所以大腦是靈魂、是精神,或是任何你高興稱呼的東西;實質上,靈魂就是身體的一個自然實體。不過這隻是婆羅門形式上支持的一種說法而已。你或許會同意我的這些話,作為居住在人體內的一種東西,靈魂要麽居於胸部的大動脈中,要麽在胸口上,或者有一半在人的腦部,另一半在人的心髒部位。總而言之,人體的某個器官就是它的棲息處。”

“吸血鬼,一口氣講了這麽多話,你到底想幹什麽?”威克拉姆有些生氣了。

“這隻不過是我的一己之見,你也可以把它看做聖典或者是威克拉姆的說法,不管怎麽說,那位美麗的尤瑪蒂尼不屬於頭顱,而屬於身體,這是因為,靈魂會存在於人的胸口處;而前者隻不過是個骨頭架子,裏麵除了和一隻小牛的大腦同等濃度的腦仁外,什麽都沒有。”惡魔笑笑說。

“渾蛋!”國王大聲吼道,“靈魂與意識難道不是通過矢狀縫,從大腦內的居所進入身體,由此人才有了沉思的能力,隨後再通過相同的方式,進而達到盡善盡美的境界嗎?”

“不錯,但我有必要提醒你,勇敢的國王!現在我有種變換姿勢的強烈願望,好讓自己舒服一點。”

這位勇敢的君主,到目前為止仍無法阻止吸血鬼的多次逃跑行動。不過他不再白費力氣追趕它了,而是明智地做一些更為實際的事。當這個魔鬼再次回到自己肩頭的時候,他希望能聽到一個新的故事。

貝塔爾忽然失望地說:“哦!我的左眼總是在不停地跳,眼前模糊成一片,看不清東西了;心髒也在狂跳不已。的確,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就像威達哈塔在我前額上寫的東西——誰知道它會怎麽樣。(威達哈塔神會在出生六天的嬰兒的額頭上寫下他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