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共浴室

1)

黃婆婆被林宇嚴厲的態度震懾住了,她慌張地四下看了看其他人,走到林宇跟前反問道:“怎麽了?難道我這麽大歲數的老婆子,還能把您害了不成?”

林宇看到她目光閃爍的樣子,冷言冷語地說道:“怎麽了?在你自己的家裏發生了什麽事,你應當比我們清楚才對啊!”

“說什麽呢?我老婆子聽不懂!”黃婆婆靠在一旁,奇怪地看著林宇。

“你自己進去看看!”林宇把黃婆婆推到了浴室門口,拉開門把她推了進去。

林宇剛剛看過死者的樣子,死者背上的圖案讓他記憶猶新。那圖案極像一個九星圖陣,每一顆星星的顏色和位置都不同,而大小卻又完全一致。

在這個死者的身上,怎麽會有這種圖案呢?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就在林宇思考時,浴室裏傳來黃婆婆的哭聲。

林宇在門口大聲問道:“怎麽樣,你應該認識死者吧?”

黃婆婆直接跪在了地上,號啕大哭著:“你這是怎麽了呀!怎麽了呀?!”

黃婆婆的哭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林宇推開門闖了進去,看到黃婆婆哭得泣不成聲。就在大家都在關心黃婆婆時,蔡天也注意到了屍體後背上的那個圖案。他對這個圖案十分熟悉,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

林宇扶起黃婆婆,問道:“黃婆婆,這個人和你是什麽關係?”

剛剛被扶起來的黃婆婆,再次撲在地上號啕大哭著。

林宇蹲下身來,安撫著她的情緒,再次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黃婆婆老淚縱橫,又一屁股坐到地上,邊抹淚邊哭。

沈曉雲走過來問道:“黃婆婆怎麽了?”

林宇搖頭,一副不知道是什麽狀況的樣子。

蔡天的腦海裏再次浮現出屍體背部的那個圖案,他肯定見過這個圖案,可現在想不起來了。

“天美啊!你死得好慘哪!你要我一個老太婆下半輩子怎麽活啊!”黃婆婆哭喊道。

眾人心裏也開始猜測,死者和黃婆婆究竟是什麽關係。琴琴和沈曉雲輪番安撫起黃婆婆來。

林宇猶豫之後,又一次道出心中的疑問:“黃婆婆,她和你到底是什麽關係?”

以林宇判斷,被害人女性,18~22歲。

“是……是我的女兒天美。”黃婆婆幽幽地吐出這幾個字,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替黃婆婆感到悲痛。

林宇輕蔑地一笑,繼續審問黃婆婆:“她是你女兒?”

林宇覺得黃婆婆在撒謊,這姑娘多說不過二十出頭,而黃婆婆都一把年紀了,怎麽能有這麽年輕的女兒?

“天美的後左肩有一朵梅花文身,是我替她刺上去的。前幾天,她從外地回來看我,說是想我了,可不知怎麽她就不見了,卻沒想到竟然死在了自己家裏!”黃婆婆說完,又哭了起來。

林宇為了證實黃婆婆的說辭,再次靠近看了一眼,果然在被害人的肩胛骨上有文身。

蔡天也站在林宇身後,看著屍體背部的奇特圖案,綠色的屍斑凝結成了一大片。林宇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蔡天也拿出手機調好焦距,特意給黃天美背上的奇特圖案拍了幾張大特寫。

林宇對門外的人命令道:“從現在起,任何人不可靠近這裏,這具屍體要完整保留。還有,這是第一案發現場,請不要隨意闖入!”說完後,他用手機撥報警電話,卻發現根本無法撥出。再一看,這地方根本就沒有信號!林宇身為一名偵探,深知保護案發現場的重要性。他轉頭詢問蔡天:“老蔡,雖然你是個作家,但你的專業知識也不少,你能推斷她死了多久嗎?”

“從表麵的腐爛程度及屍斑的麵積來看,推測有一個星期!”林宇點頭表示認同蔡天的說法。這麽長的時間,黃婆婆怎麽沒發現呢?這是一個疑點。

蔡天拍拍林宇的肩膀,也走了出去,就剩林宇一人在這個空曠的浴室裏。

林宇出了浴室,來到客廳,發現所有人都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氣氛冷清。

胡佳站起來,走到田麗麵前,揚起手給了她一耳光。田麗摸著被打的臉,回頭瞪著胡佳。

“不要臉的東西!瞪什麽瞪!”胡佳出言謾罵田麗。

田麗哭著跑回房間,何天博亦站起來,想尾隨其後。

“你敢跟過去,我們就真的離婚!”胡佳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何天博頭也不回地往田麗房間裏走。

胡佳臉憋得通紅,看起來就是一個十足的怨婦。

現在,就連傻子都看得明白,這三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胡佳憤憤地跑上二樓,把林宇給撞了。

林宇沒有發火,隻是覺得胡佳可悲,自己的老公也守不住。可他又何嚐不是?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向蔡天要了一根煙。

林宇靈光乍現,問道:“老蔡,你覺不覺得,黃天美背上的圖案有點兒眼熟?”

蔡天也試圖回憶,到底在什麽地方見過那圖案。

沒過多久,蔡天和林宇一同說出了答案。

“九星連珠!”幾乎是異口同聲,他們倆相視一笑。

有時候,默契就是這樣,不用過多的言語。

沈曉雲奪過林宇手上的煙,吸了一口:“你們說什麽呢?”

林宇拿出手機,給沈曉雲看剛拍的照片。沈曉雲一看,煙從手裏滑落,掉到了林宇的鞋子上。沈曉雲指著手機屏幕,瑟瑟地說:“這個……我……我見過。”

林宇和蔡天頓時覺得奇怪,沈曉雲又是在何處見到這個圖案的呢?

“曉雲,你在哪兒見過?”林宇詢問道。

林宇總覺得這圖案有些問題,畢竟它跟九星連珠有關。

“我……我……背上也有一小塊!”沈曉雲說出這個驚人的消息。

林宇納悶兒了,連他都不知道沈曉雲身上有這個圖案。

這時,他想到了另一個人,那個可惡至極的男人!

蔡天也微微嗅出了火藥味兒,他看了看林宇:“你還記得去年我陪你去考察的事嗎?”

林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蔡天繼續娓娓道來。他站起來,麵向所有人:“這個圖案叫九重圖陣。據傳說,在九星連珠日時,要在九具屍體上分別印上圖陣來當作祭品,開啟圖陣的神秘力量。”

李莉冷笑了一下,走到蔡天麵前:“虧你還是個作家,居然還信這些東西!不過,這個圖案我也見過!”

眾人的臉色又變了,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空氣霎時被凝結了。

2)

李莉吞了下口水,說:“我平時也喜歡鑽研星座之類的東西,無聊時喜歡去一個叫占星的小網站,和那裏的星粉聊天兒,無意中看見過這個圖案。”

此話一出,林宇和蔡天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黃婆婆走了進來,把天美的一張照片掛到客廳的掛鍾上。她的臉色格外難看,長歎一聲道:“唉,看來我們都逃不掉了。”說著,竟然“嚶嚶”地哭起來。

琴琴和沈曉雲走過去安撫她,想讓這個剛剛失去女兒的媽媽情緒穩定一些。可在林宇心裏,對黃婆婆還有許多疑問。

黃婆婆開口對李莉說:“姑娘,能陪我這個老太婆到外麵給天美燒點兒紙錢嗎?”

李莉望了望窗外的大雪,遲疑了一下。不過,她最終還是答應了黃婆婆的請求。

黃婆婆往自己的房裏走,李莉跟在她後麵。

黃婆婆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怪味兒迎麵撲來。李莉透過門縫,看清了裏麵的場景。桌子兩旁點滿了紅色的元寶蠟燭,正中間掛著一張遺照,下方是一塊靈位牌,上麵寫著:愛女天美之靈位。

黃婆婆挎著籃子,裏麵裝了黃色的紙錢。李莉扶著她,一起出了大門。

剛推開門,下了階梯,風猛烈地吹了起來。黃婆婆蹲下身子,嘴裏念念叨叨:“天美啊,到底是誰這麽狠心,對你下了這樣的毒手?我一定要找到凶手,給你報仇啊!我多給你燒點兒紙錢,你一路走好啊!”

黃婆婆點燃紙錢,黃色的火焰把她的臉反射得格外嚇人。李莉看了一眼,被嚇到說不出話來。她怎麽看,都覺得這個老太婆很奇怪。當李莉轉身欲走時,黃婆婆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臂,雙眼眯成一條縫兒,用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聲音說:“你也會去陪她的,你們所有人都會去陪她的!”

銀白色的雪花照亮了她的臉,她如同一個判官,在宣布末日的審判。

李莉猛然甩開黃婆婆的手,衝上麵前的階梯,發瘋似的跑進別墅裏。

她的嘴裏喊著:“快跑,大家快跑,黃婆婆她……她有問題!”

“姑娘,我這個老婆子哪裏有問題?”黃婆婆的聲音在李莉身後響起。

李莉想要和大家說明一切,說黃婆婆房間裏的紙錢,說她在門外說的那些話,還有她詭異的行為。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黃婆婆的臉,她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當眾人扭頭看向李莉時,她隻能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回到房間,她蜷縮在**,用棉被蒙著頭。她發誓,明天一早起來就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也不要參加什麽免費旅行團了!

黃婆婆目送著李莉走向房間,然後對大家說:“記住老婆子的話,半夜沒事別出來。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別出來。否則,丟掉了小命,可別怪我沒提醒各位!我女兒的命,或許就是這麽沒的!”說完,黃婆婆孤單的背影緩緩地向二樓走去,她的身體佝僂著像個小矮人,那麽渺小。

沈曉雲微微一皺眉,揉了揉雙眼:“林宇,我困了,想上樓休息。我覺得這裏怪怪的,明早我們離開這鬼地方!”

林宇瞧見沈曉雲紅得跟兔子一樣的雙目,便跟著她上了二樓。餘下的人也各自散去。

不知何時,窗外的大樹下多了一個頭戴黑色圓雨帽、周身一襲黑衣的家夥,正暗暗地注視著別墅裏發生的一切。

蔡天躺在**。

他忘了對林宇說,他在一本《諸世紀》的書上看到過這個圖案。當時,他看完這部鬼話連篇的書後,完全不當回事。可今天聯想到九星連珠的傳說,他覺得這其中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著想著,眼皮越來越重,漸漸地閉上了雙眼,昏睡過去……

李莉的腦子裏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有黃婆婆的話,也有那個圖案,黃婆婆的話還在耳旁回響:“你也會去陪她的,你們所有人都會去陪她的!”

李莉回想起來,自己曾在一個網站的帖子上看到過關於那個圖案的介紹。她還清楚地記得,其中有一句話:“收集好九具屍體,分別在背部印上九重圖陣,就可以擁有一種逆天改命的神秘力量。”

今晚,李莉注定要失眠。她望著天花板,後悔不該來參與這次免費旅行,還陰差陽錯地住進了這個鬼地方。

田麗的房間。

田麗躺在何天博的懷裏,小臉潮紅,手指在何天博的左胸膛上畫著圈圈,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令人憐惜。

何天博順勢把田麗摟得更緊了,惹得田麗嬌聲不斷。

“麗麗,你說我當初怎麽瞎了眼看上那個女人?”何天博低頭,看著懷裏的田麗說著。

田麗緩緩地抬起頭,微微一笑,掙脫何天博的懷抱,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滿眼嫵媚道:“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見我!”

何天博撫摩著田麗的背脊,不再說話,卻滿麵愁容。他有太多的小辮子在胡佳手裏。他利用職位之便幹不法勾當,他怕東窗事發。如果被人捅了出去,恐怕他的下半輩子隻能在牢房裏度過了!

何天博長歎一聲,右手撫過田麗的長發,在她耳旁呢喃細語。

臨近午夜,胡佳躺在**,寫完了日記放在抽屜裏。她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她越想越生氣,何天博憑什麽這樣對待自己?當初若不是靠她,他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她心裏暗罵著何天博,敲門聲突然響起。

胡佳冷哼一聲,知道是何天博道歉來了,畢竟他有很多小辮子還在自己手裏。

見裏麵沒動靜,何天博自己開門進來了。“佳佳,對不起,我不該一時鬼迷心竅。”何天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胡佳走過去,給了何天博一耳光,出言諷刺道:“喲,這會兒知道求我了,剛才那氣勢去哪兒了?你不找那小狐狸精了啊?”

何天博低著頭,沒過多久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望著胡佳。

“佳佳,原諒我!”說話間,就左一耳光、右一耳光地抽自己的臉。

胡佳攔住何天博,淡淡地說道:“起來吧,下次若再犯,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何天博站起來,像小雞啄米一樣不住地點頭。

胡佳以為是她的強勢壓製住了何天博內心蠢蠢欲動的欲望,而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何天博在想什麽。

何天博從地上起來後,扶著胡佳坐在**,懇求著道:“老婆,以後我再也不會犯錯了,求你一定大人不記小人過,讓我這個小人從你的手縫裏掉下去算了!”

胡佳也懶得和何天博計較,嘴裏嘟囔著:“我要是和你計較,早都被你氣死了!你那點兒花花腸子,我早就摸透了!”說罷,胡佳拿過枕頭扔在地上,不客氣地說:“為了懲罰你,今天就在地板上睡吧!”

何天博心想,明明可以在田麗身邊當老爺,卻偏偏在這裏讓胡佳給氣受。他委屈地躺在了地上,嘴裏自言自語道:“你就這麽對我吧,你這麽對我,我都怕保險櫃密碼換成別的男人的生日!”

胡佳一聽生氣了,她從**一下子坐了起來,指著何天博的鼻子說:“你以為我是你呢!告訴你,咱家保險櫃的密碼始終都是咱倆的結婚紀念日,那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日子!可沒想到,沒想到你這個負心漢竟然如此對我!”

何天博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裏拿著枕頭,一把掄在了胡佳的頭上。她頓時就被打趴下了,迷迷糊糊地倒在了**。何天博麵露凶光,整個人坐在了她的身上,把枕頭捂在胡佳的頭上。

枕頭下麵發出“嗚嗚”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沒有了……

何天博嘴裏不住地謾罵道:“活該!你活該!你如果對我好點兒,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拿開枕頭後,何天博踢了一腳胡佳,嘴裏還罵著:“死八婆,踩了我這麽久,讓你也嚐嚐被人踩在腳下的感覺!”

他剛剛把胡佳殺死,房門就被叩響了。

何天博知道,一定是田麗。

田麗進門後,看到胡佳躺在**一動不動,驚恐地問道:“她死了?你打算怎麽辦?”

“那還不好辦?!”何天博在動手之前已經想好了,“把她從這兒丟下去,製造出自殺的場景,再寫一封遺書,就萬無一失了!”

何天博推開窗子,凜冽的寒風直灌進房間,吹得人直打哆嗦。風中夾雜著雪花和冰屑。他們倆忙著搬屍體,根本都沒有注意過。

胡佳太胖了,他們倆費了很大勁兒才把屍體從窗口丟出去,隨著掉在地上的一聲悶響,何天博關上了窗子。

何天博怕田麗被攪進這場糾紛之中,他讓田麗先回去,他要偽裝一下現場。

田麗出門後,何天博把胡佳的拖鞋放在了窗子的牆下,又模仿胡佳的筆跡寫了一封所謂的遺書,然後離開二樓的房間。

何天博躡手躡腳地從樓梯上悄聲下來,在一樓大廳裏喘了一口氣,總算是擺脫了剛才的那種緊張感。他坐在沙發上,準備抽根煙再去田麗的房間。

就在這時,從角落裏緩緩地走出來一個人。她的手中端著一盞煤油燈,煤油燈昏黃的光照亮了她的臉,陰森恐怖。她幹癟的聲音在黑暗中問道:“不是說了半夜不讓出來嗎?你怎麽還在外麵晃**?怎麽就不能聽我老太婆的話?”

何天博剛剛被胡佳的事情弄得心驚膽戰,又被這老太太嚇了一跳。他忙從沙發上站起來,點頭說道:“好好,我這就回去!”說話間,他動身向一樓田麗的房間走去。

黃婆婆搖頭,嘴裏念叨著:“孽緣啊!孽緣啊!”

黃婆婆舉著煤油燈,跟在何天博的身後,走到了一樓的公共浴室。她想再陪女兒最後一程,哪怕她現在已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3)

黃婆婆推開公共浴室的木門,舉燈往裏頭慢慢走去,青色的火焰左右飄舞。

她走進浴室,想看看自己的女兒。讓她吃驚的是,天美的屍體竟然不翼而飛了!

黃婆婆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了看那個地方,屍體確實不見了!

黃婆婆快速跑出公共浴室,大喊著:“林先生,林先生,快出來,出事了!”她跑到二樓林宇的房間門口,用力地敲著房門。

林宇和何天博的狀況差不多,他也沒有上床睡覺的資格。黃婆婆敲門的時候,他還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機遊戲。聽到敲門的聲音,他忙開了門,恐怕黃婆婆會吵醒沈曉雲。

“婆婆,怎麽了?”林宇困意蒙矓地問。

“天美的屍體不見了!”黃婆婆大驚失色地低聲喊著,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中奔湧而出。

“不見了?”林宇頓時打起幾分精神來,“你快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林宇出了臥室,把房門帶上。

黃婆婆已經無法表達清楚,她隻能拉著林宇到浴室看個明白。

一樓的公共浴室,空****的,別說是屍體,就連屍體存放過的痕跡都沒有了!

它怎麽可能憑空不見了?

林宇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在這個完全密閉的空間,除了別墅大門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出口。那麽,天美的屍體是自己飛出去的?林宇打量著黃婆婆,總覺得她的行為十分古怪,卻又說不出有什麽詭異之處。

“你是第一個發現者?”他蹲下身子,仔細觀察浴池的周圍,同時也盤問著黃婆婆。

“是……”黃婆婆的聲音顫抖,扶著門框站在浴室門外。

“大半夜的,你到這兒來幹嗎?我不是說了,不許任何人靠近嗎?”林宇用手指在地上摸了摸,指腹上沾染了一些類似皮屑的東西。他又聞了聞,一股難聞的味道傳進鼻腔,這似乎是從屍體身上掉下來的。

“我……我……”黃婆婆一時語塞,哽咽了一陣後說,“我隻是想陪她走完最後一程,難道你還懷疑我?我怎麽可能害死自己的女兒!”

林宇眯縫著眼睛,黃婆婆越是這樣說,他就越有理由懷疑這個老太婆!

他從地上站起來,對黃婆婆說道:“你去召集所有人,現在調查清楚!”

黃婆婆一分鍾都不敢耽擱,先把一樓的人都喊醒,然後跑到二樓敲響了胡佳的房門,半天都沒有人應,隻好先把沈曉雲叫了起來。除了胡佳和兩個孩子,所有人都在一樓聚集。

這一夜,大家已經被折騰得不成樣子,大半夜又把人喊了起來,大家都怨聲載道。

最後一個從房間走出來的是蔡天,他問道:“黃婆婆,又發生什麽事了?”

黃婆婆沒說話。林宇從公共浴室走了出來,表情凝重,看了一圈人之後,問道:“何先生,你的妻子胡女士呢?”

不等何天博回答,田麗的胳膊攀上了他的手臂,曖昧地說道:“他一整晚都在我的房裏,怎麽會知道那個女人在哪兒!”

這句話包含的意思太多了,大家紛紛挑著眉看向田麗,都說小三臉皮厚,田麗的臉皮更厚,何天博還沒有離婚呢,這兩個人就已經出雙入對了,讓人看著紮眼。

林宇瞪了何天博一眼,沒想到,看上去老實的他竟然這麽大膽子!蔡天有點兒不耐煩了,轉過頭問林宇:“老林,大半夜把我們喊起來,你就為了找何先生的老婆啊?你丫太閑了吧?”

林宇不敢繞彎子,唯恐把大家都惹惱了,他隻能繞過胡佳的事情,直截了當地說:“天美的屍體不見了!”

“什麽?”蔡天頓時臉都白了,“怎麽會這樣?”

“放心,我心裏已經有數了!”林宇轉過身,對黃婆婆說道,“你現在把胡佳房門的鑰匙交出來,我想……”

大家頓時明白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胡佳。

黃婆婆膽戰心驚地打開了房門,一股冷風陰嗖嗖地吹了進來。

窗戶敞開著,窗簾在冷風中左右飄擺,窗戶下方有一雙拖鞋,地板上還有少量水。

**空無一人,被子整整齊齊的,台燈亮著。

“何先生,你太太呢?”這個問題恐怕還要何天博來回答,林宇問道。

“我怎麽知道!”何天博緊緊地把田麗抱在懷中,“我一晚上都和田麗在一起,是胡佳不讓我回房睡的!”

林宇同情何天博,又痛恨這種男人。他同情何天博,隻是因為現在自己的處境和他一樣;痛恨,是因為沈曉雲也是被這樣的男人勾引,所以才導致她如此決絕!

林宇頂著冷風走進房間,站在窗前向外麵看去。

在樓下,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個看不清楚的東西蜷縮在哪兒。從特征上來判斷,好似是一個人……林宇剛要開口問,一回頭就看到了壓在台燈下的那封信。

大家都站在門外,對房間裏陰嗖嗖的風產生了恐懼。

林宇抽出了放在台燈下的信,掃了一眼,走出來遞給何天博。

何天博偽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接過了信,看了一陣,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表情呆滯。

林宇更加確定剛剛看到外麵地上的“東西”,就是胡佳的屍體!

他站在窗前,仔細觀察。窗子是鋁合金所製,十分單薄。按照胡佳的身材來說,她一定要踩在窗框上才能跳下去,可為什麽這麽單薄的鋁合金窗框沒變形呢?

林宇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他用力地按了按窗框,那微微凸起的窗框很容易就被他按倒了一塊。可現在的窗子完好無損,這說明了什麽?

而且,窗子下麵的一雙鞋是什麽情況?自殺,難道還要脫鞋?還要把鞋擺放整齊?

在林宇產生懷疑的時候,蔡天也有了同樣的推斷。他走到林宇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個人互換了眼神。林宇十分鄭重地和大家交代:“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允許靠近這個房間。若有人蓄意破壞現場,我便懷疑他就是凶手!”

大家都不敢說話了,全都愣在門外,隻有黃婆婆用幹癟的聲音,喃喃自語地說:“她一定是看到了那個!一定是!”

大家都沒管黃婆婆的奇怪之處,林宇帶領著大家來到了客廳。他和蔡天把胡佳的屍體從門外抬了進來。

短短的這段時間內,如此嚴寒的氣溫,胡佳已經死了的事實擺在麵前,她的屍體已經凍得有些發紫、僵硬……

胡佳的屍體放在大廳裏,大家用充滿恐懼的目光盯著她看。她的眼睛瞪大,嘴也張開著,好像要說出死者的名字。她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何天博,逼得何天博躲到了別的地方。

黃婆婆幽怨地看著吊鍾,又看了看胡佳的屍體,突然眼淚上湧,一下子哭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從胡佳的身上轉移到了黃婆婆的身上。林宇聽到黃婆婆嘴裏還嘀咕著:“她一定看到了,一定看到了……”

林宇上前一把拉住黃婆婆,質問道:“你快說,究竟發生了什麽?別裝神弄鬼!”

對於林宇不禮貌的行為,大家都有些反感。從發現天美的屍體開始,他就有些反常。

但在他們當中,隻有林宇是專業的,大家都沒有任何話語權。

黃婆婆抹著眼淚,可憐兮兮地說道:“我好像忘了鑰匙在房間,你能幫我把門打開嗎……”

林宇以為是什麽事情呢,他迅速走上二樓,隻聽到“咣當”一聲,黃婆婆的門被他一腳踹開了。

林宇看著房間裏的一切,頓時愣住了。

門正對著的一麵牆上,掛著一張巨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天美正咧開嘴笑著。在照片下麵,有一張桌子,上麵擺放著天美的靈位,桌上還點了蠟燭。搖曳的燭光映照著整間屋子,令人產生十分詭異的想法!

“這是怎麽回事?”林宇在二樓大喊,“你們都上來,看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聽了林宇的喊聲,大家紛紛向樓上走去。

黃婆婆第一個上了樓,看到房間的一切,她也呆愣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是你!一定是你!”林宇抓住黃婆婆的胳膊,“這些都是你做的!”

黃婆婆一副無辜的樣子,搖著頭:“不,這不是我做的……我……”

這時,大家把目光投向了黃婆婆的房間。從房間裏傳出陰冷的風和搖搖晃晃的燭光,令大家心驚膽戰。

沈曉雲害怕極了,她躲在人群最後麵,幽幽地說道:“會不會是髒東西?”

“哼!”蔡天拍了拍沈曉雲的肩膀,從人群中走出來,“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他說完話,瞪了一眼黃婆婆,更加確信這個房子裏的人有問題!

聽了蔡天的話,大家的心都穩了下來,連寫懸疑小說的人都說沒有鬼,肯定不會有什麽鬼的。

對於黃婆婆的把戲,林宇現在不想追究,隻想把害死胡佳的凶手找出來,說不定找到了害死胡佳的人,就可以挖出藏匿屍體的人!

林宇從二樓下來,連同蔡天一起行動,打算仔仔細細檢查一下胡佳的屍體。

林宇蹲在地上看著胡佳臃腫的身材,一股怪味兒傳進他的鼻腔,惡心得險些沒把晚飯吐出來。

屍體總是放在客廳裏也不是個事兒,蔡天回頭問黃婆婆:“還有沒有空房?”

黃婆婆忙不迭地點點著頭,前麵帶路。林宇和蔡天一起抬著胡佳的屍體,艱難地向一樓房間移動。

胡佳原本就很重,死人的屍體比生前還要沉很多,即便是兩個大男人,一人抬著一邊都覺得吃力。黃婆婆帶著他們倆穿過一樓的過道,來到倒數第二間客房,房間恰好在王傑的隔壁。

“這是唯一一間客房了。”黃婆婆摸出身上的鑰匙打開房門,一股潮濕的味兒迎麵撲來,讓蔡天和林宇頓感不適。

林宇的眼睛一直盯著黃婆婆拿著鑰匙的手,她剛明明說把鑰匙忘在房間了,現在怎麽又在身上?究竟是她的忘性大,還是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或許,是其他人幹的?

蔡天吼了一嗓子:“林宇,快點兒!”

他們倆合力把胡佳抬到了房間裏的木**,三個人一起走出了客房。林宇特意交代黃婆婆把房門鎖上。他看著鎖上了門,才安心地和黃婆婆一起離開。

隻是,他的目光很快就轉移到這間房的對門上,許久沒有離開……

4)

林宇回到客廳,大家都因為恐懼各自回房了,黃婆婆也回樓上睡覺去了。

蔡天看到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扔給他一根煙,說道:“哥們兒,咱們這次出門越來越有趣了,回去我一定要把這個寫成小說!”

林宇點燃煙,抽了起來。煙圈兒從林宇的口中緩緩吐出,他陷入了沉思。

蔡天問林宇:“說說吧,你也一定發現什麽端倪了,咱倆分享一下。”

“蔡天,好眼力!還別說,我在檢查胡佳屍體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卻又不記得是什麽……”林宇砸吧嘴,手摸著下巴,還沒有想到問題的答案。

蔡天也覺得這是個疑點,不過他很快就幫林宇做了決定:“明天聚集所有人,我們依次去搜查住房,肯定會有收獲!”

林宇的眼睛頓時放出了光,果然是個好辦法!

解決了問題,困意來襲,林宇打了一個哈欠,抬頭一看,剛好午夜十二點。

“好了,早點兒睡吧!”說罷,蔡天起身回去睡覺。

客廳裏,隻留下林宇一個人。

他坐在沙發上抽煙,吐出寶藍色煙霧,他仍在思考。

天美的屍體去哪兒了?她屍體的丟失和胡佳有什麽關聯?胡佳的死又是誰造成的?凶手和她倆之間究竟有什麽關係?還有,胡佳的身上是什麽味兒?總覺得曾經聞過……

林宇的煙抽完了,他的思緒逐漸開始混沌,慢慢地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咚——咚——咚——”

吊鍾的撞擊聲將林宇驚醒,他抬頭一看,已經是夜裏三點。

林宇拖著疲憊的身子上了二樓,半眯著雙眼走到自己的房前,輕輕扭開房門,怕吵醒正在睡覺的沈曉雲。

沈曉雲穿著粉紅色睡衣躺在**,身子蜷縮成一團,被子踢在地上。

她還是像個孩子,睡覺都要人照顧。林宇走到床前,撿起地上的被子,輕柔地蓋住沈曉雲**在外的身子。沈曉雲濃密的睫毛輕顫著,小臉通紅,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容。林宇看到這裏漸漸入迷了,她依舊美麗誘人。他俯下身子,輕吻了一下沈曉雲的額頭。可他沒想到,這輕微的舉動卻把沈曉雲弄醒了。

“你身上真臭,趕快去洗澡。”沈曉雲聞到林宇身上的臭味兒,眉頭緊蹙地抱怨著。

林宇聞了聞身上的味道,睡衣上已經沾染到了一股怪味兒,也難怪沈曉雲會嫌棄。

沈曉雲躺在**,看著天花板,聽廁所裏傳來流水聲。她知道林宇是個好男人,但和林宇結婚這些年,她想要的優越的物質生活,林宇並不能給她。所以,她隻能忍痛放棄這段感情。

沈曉雲在公司裏結識了一個大老板,他能夠滿足沈曉雲的一切物質要求,在她不經意時還會經常製造浪漫和驚喜,讓沈曉雲動了心。她認為,隻有這樣一個成熟穩重、經濟雄厚的男人,才能夠給她美好的幸福生活。

林宇從浴室出來,上半身的肌肉**在外,健美的男人總是能夠讓女人怦然心動。

沈曉雲愣住了,但很快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從**爬起來。她脫掉性感的睡裙,又褪去了**,赤身**地呈現在林宇的麵前。

林宇完全沒有忍住,他從後麵抱住了沈曉雲,不斷地在她身上親吻索取……

沈曉雲再次感受到這個男人的野性,他霸道地占有著她的每一寸肌膚。而當林宇在她耳邊說“曉雲,我愛你……愛你……”的時候,沈曉雲恢複了理智。

可她並沒有擺脫林宇禁錮的懷抱,任憑林宇這樣親吻著。或許這就是最後一次了,她這麽想著。林宇一邊啃咬她,一邊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曉雲,不要離開我,我不離婚,不想讓你離開我……”

沈曉雲的眼中流下了一滴淚,如果林宇早點兒知道上進,給她豐富的物質生活,或許就不是現在的結局了。沈曉雲把心一橫,狠狠地將林宇推出懷中,冷言冷語地再次重申:“林宇,我們不可能了!我要的生活,你給不了!”

林宇咽了一口唾沫,或許剛剛他不廢話,現在兩個人已經在滾床單了!

沈曉雲拿著睡衣,轉身進了浴室。

這時,林宇才注意到,沈曉雲的後肩胛骨上,果然有一塊圖案,難道就是九重圖陣?可以前怎麽沒注意到……

林宇唏噓,或許他從很久以前,就沒有那麽關注沈曉雲了。

林宇的心被沈曉雲完全抽空,直到有人敲門,他才回過神來,穿好了衣服。

打開門,蔡天一臉壞笑地盯著他潮紅的臉,又掃視了一下他,問道:“這麽慢,幹啥壞事呢?”

“滾!”林宇一肚子火氣沒有地方撒,“天還沒亮,你要幹啥?”

蔡天把林宇拽出臥室,小聲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林宇露出了不一樣的神色,低聲問:“你確定?”

蔡天點著頭,這種事情他不可能開玩笑。

兩個人還沒說完,沈曉雲穿著睡裙,披著浴巾從浴室裏走出來。她回頭看了一眼蔡天,微微一笑。蔡天打招呼道:“早上好,大美女!”很顯然,蔡天並不想把這件事說給沈曉雲聽。

沈曉雲也沒想聽他們倆聊天兒,坐下來用電吹風吹頭發,但插銷剛剛插到了牆上的插座,就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很快躥出了火花。

沈曉雲很感激林宇在任何時候都會以她為重。如果不是那個大老板有錢,能給她想要的生活,還能把她包裝成大明星,她寧願一輩子就在林宇身邊了。

隻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沈曉雲向後退了一步,柔聲但堅決地說道:“不用了,我自己來!”

沈曉雲的拒絕在剛剛受傷的林宇心上又補了一刀。沈曉雲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跟林宇離婚了。

蔡天把他們倆的狀況盡收眼底,原本幸福的一對璧人,怎麽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呢?

愛情啊,在現實麵前果然都是不堪一擊的。

他也不想在這裏當兩個人的電燈泡,便獨自下樓了。

而發現胡佳屍體後的黃婆婆,在回到二樓的房間休息時,輾轉難眠。她的腦海裏,總是浮現出天美的臉,驚得一身冷汗。她實在沒有辦法,便舉著煤油燈走下樓。

整棟樓都沒有一盞燈亮起,煤油燈的光亮十分微弱。她緩慢地往樓下走,隻看到窗簾在一樓的窗子前肆意飄動,也不知道是誰把窗子打開了。

黃婆婆連忙快走了兩步,把一樓的窗子仔細關好,又檢查了一下另外幾個窗子。當她檢查到最後一扇窗子時,一個黑色的人影在窗前閃過。她驚聲喊道:“誰?”

很快,影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黃婆婆錯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轉身向一樓客房走去。

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臥室,曾經是黃婆婆的房間。每當她有解不開的鬱結,總喜歡回到這個房間靜思。推開房門,黃婆婆坐在方桌前,歎了一口氣。很多事情並非她想象的那麽簡單,就像天美的死和胡佳的自殺,她也覺得這裏麵有古怪。

黃婆婆的椅子背對著窗子,她聽到自己心跳的同時,也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

是敲擊玻璃的聲音。黃婆婆猛然回頭,窗外有個人在敲窗子!

黃婆婆驚恐萬分,不等她喊出聲音,窗子已經被一把尖銳的斧頭敲碎,玻璃碎了一地。伸進窗子的斧頭上一片紅色的血跡,血紅的顏色讓黃婆婆突然想到了被人害死的天美!

黃婆婆的目光和一雙如鷹隼般精準而又冰冷的眼睛對視上,那個人淡淡地開口道:“老太婆,所有人都會死在這把白斧之下,你女兒隻是第一個!”

黃婆婆嚇得驚魂失措,眼看著黑衣男子從黑夜中消失,她才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場噩夢!

黃婆婆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現在住的臥室,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來的,然後一直在渾渾噩噩中度過,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的眼睛和他的聲音。淩晨五點半,黃婆婆再也躺不住了,穿好衣服走出房間。

黃婆婆嘴裏喃喃地說著:“天美啊,你都死了,就安心地去吧,別回來嚇唬我這個隻剩下半條命的老太婆了!”說著,她從圓桌的櫃子裏拿出一把香,四處地拜著。

她古怪的行為,剛好被從房間裏走出來的王傑的女兒看到。

小女兒問道:“爸爸,婆婆是在幹嗎?”

“婆婆可能是在祭奠女兒,我們去客廳!”王傑輕撫著兩個女兒的後背,目送她倆往客廳的方向走去。

聽到王傑的聲音,黃婆婆轉身,恰好和他對視。她凝視著王傑的那雙眼睛,這雙眼睛和那個拿斧頭的男子的眼睛高度吻合!

她在心底打了個哆嗦,她不確定那是幻境還是事實……

5)

昨天夜裏,何天博躺在**,他在夢裏見到了胡佳。

胡佳扭動著臃腫肥胖的軀體,穿著一雙紅色的鞋子,張牙舞爪地向他撲來,一雙手用力地扼住他的喉嚨。

何天博覺得脖子都快要斷了,他的耳邊傳來“哢嚓、哢嚓”的響聲,他知道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他還聽到玻璃被打碎的聲音,伴隨著細微的說話聲;還有身邊田麗發出的磨牙聲。

何天博掙紮著從夢中驚醒,扭過頭看向身邊的田麗。可令他想不到的是,田麗的臉竟然變成了一個胖子,而這個胖子就是胡佳!

何天博被嚇壞了,整個人一下子從**坐了起來,抹去額頭上的冷汗,穿上鞋去了客廳。他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幻覺!幻覺!

借助著手機微弱的光,何天博走到樓梯附近時,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他忙躲在樓梯的角落裏,一動不動地窺視著樓梯上麵的動靜。那是一個人的背影,他穿著一雙黑色的筒靴,蹲在地上。一抹耀眼的白光在何天博的眼前閃過,他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把帶血的鋒利斧頭!

何天博捂住了自己的嘴,唯恐發出一絲聲音。他抑製住心中的恐懼,繼續看著。

穿黑衣的男人,懷中橫抱著什麽,緩緩地向上走去……

何天博感覺頭上有什麽東西滴下來,他用手一摸,滿手紅色的血液,他險些沒喊出聲來。直到那個人的腳步聲遠去,何天博頭也不敢回地直奔田麗的房間。

他把房間的門反鎖上,唯恐那個人知道他的存在!

何天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到熟睡中的田麗躺在**,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剛才的那一切,就像一場噩夢。

平複了自己的情緒,何天博躺在**,麵對著窗子,瞪大雙眼,毫無睡意。

就在困意襲來的一瞬間,窗外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在有著冰花的窗子上比畫著。

何天博看得清清楚楚,那個人在脖子上抹了一下,他知道這是一種警告!

天際漸漸泛白,這場雪下了整整一個晚上,直至現在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何天博的一夜,就這樣看著田麗,直到天亮。

田麗睜開蒙矓的睡眼,看到何天博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她奇怪地問道:“天博,你怎麽了?”他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沒什麽,昨晚失眠而已。我們馬上離開這裏,回到屬於我們自己的地方。”

田麗聽到何天博的話,心裏像喝了蜂蜜一樣,窩在對方懷中。

不知過了多久,田麗肚子裏傳來咕咕的叫聲,她嬌嗔著:“天博,我餓了!”

“哦。”何天博正看著窗外的大樹發呆,腦子裏不斷地盤旋著那個穿著黑色衣服、拿著斧頭的男人。

“我說我餓了!”田麗再次說道。

何天博這次動了動身子,拉開被子說道:“走吧,我們吃飯去。”

兩個人剛出門,就碰見李莉和琴琴也從房間走出來,四個人一起來到一樓客廳。

黃婆婆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一桌子美味讓人看著垂涎欲滴。

王傑的小女兒王雅麗坐在了椅子上,她盯著桌子上那盤黑乎乎的“菜”,奇怪地問王傑:“爸爸,那個是什麽菜啊?看著好像你的黑衣服呢!”

“雅麗,別亂說話!食不言,寢不語。”王傑臉上閃過異色,嗬斥道。

王傑異樣的表現完全被黃婆婆和何天博看在眼中,原來他們的猜測沒錯,就是這個男人在搞鬼!黃婆婆盯著王傑的臉,看到他那雙眼睛,突然一咧嘴笑了。

黃婆婆對王雅麗說:“哎呀,你看婆婆多糊塗,怎麽把你爸爸的衣服端上來了呢!我看看!”她走到飯桌前,拿過了盤子,驚呼道,“哎呀,看看我這眼神!這不是一塊黑抹布嘛!”

而何天博舉在半空的胳膊一直都沒有放下,他聽到王雅麗和黃婆婆的對話後,心中一寒。

這所有的一切,不就是昨晚發生的事嗎?

那看似一場噩夢的場景,原來真的發生過。

何天博抬起頭,和王傑四目相對,他頓時愣住了。

從王傑的眼中散發出一股死氣,讓何天博喘不過氣來。他舉在半空的筷子突然掉在了地上。

6)

“雅麗,你去幫何叔叔再拿一雙新筷子!”王傑的目光從何天博的臉上轉移到地上,且不忘吩咐身邊的女兒幫忙。

隨著女兒的離開,王傑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何天博的身上,他如一頭獵豹尋覓著自己的獵物,好像這個獵物永遠逃不出他的掌心。

王雅麗蹦蹦跳跳地跑到廚房,在櫥櫃裏拿出了一雙紅色的筷子,重新回到客廳。黃婆婆一眼就瞧見了筷子,嗬斥著:“這種紅筷子不能用,很邪的!”她說著,搶過了筷子,把王雅麗嚇了一跳。

委屈的眼淚在王雅麗的眼中打轉,她可憐兮兮地問王傑:“爸爸,婆婆為什麽不讓叔叔用紅筷子?”

王雅麗得到了爸爸的安慰,又乖巧地坐回到椅子上。

王傑的一舉一動都被黃婆婆和何天博看在眼中,在他們倆的心裏,那個拿著斧頭、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越來越清晰,逐漸和麵前的王傑合成一人。

原本應當很愉快的旅行,在第一夜就發生了慘案,十一個人的旅行團,現在隻剩下了十個人。

窗外還飄著大雪,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吃過早飯,當大家都要回到自己房間時,蔡天在桌子下麵踢了一腳林宇,給他一個眼神。

林宇立刻清了清嗓子對要走的人說:“因為昨天晚上發生的意外,請大家都在客廳坐好,我和蔡天要去檢查一下各位的房間,找出真凶!”

起初大家是不願意的,畢竟每個人都有隱私,被兩個並不是警察的人翻查自己的行李,簡直是侵犯人權。可當林宇說,如果不找到凶手,說不定還會有下一個人遇害時,大家就不再有任何異議,畢竟他們都想安全返回。

在林宇和蔡天商量之後,蔡天決定檢查王傑的房間。他發現了黃婆婆和何天博看王傑時的異樣,這個人或許有問題。

蔡天慢慢扭開門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的世界,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枕頭,枕頭旁邊各放著兩個白色的布娃娃。房間裏有一個黑色的大衣櫃,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顯得如此突兀。蔡天拉開衣櫃,櫃子裏空****的,什麽都沒有發現。

房間其他地方,也不存在異樣。

林宇又選擇了胡佳的房間。首先,它是案發現場。第二,凶手很可能把重要物證隱藏在這看似不重要的地方。第三,何天博是關鍵人物,在他沒去田麗房間之前,一直住在這裏。

走進房間,林宇的鼻子聞到了那股怪味兒。他在房間裏翻找了一會兒,在床頭櫃裏發現了一個日記本!他拿著日記本,嘴角露出笑意,離開了房間。

蔡天出了王傑的房間,來到李莉的臥室。

他一直都懷疑,李莉有憂鬱症。她很少與人交流,對待任何事情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如果她不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就是憂鬱症患者。

推開李莉的房門,一股香水味兒撲麵而來,這樣的房間才像一個女孩子應當有的世界。李莉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個黑色的筆記本和一個水晶球,**擺滿了占卜用的塔羅牌,十足的巫婆範兒。

平日裏,由於創作關係,蔡天也會涉獵星象、塔羅牌、預測等,他突然想起那本令他嗤之以鼻的《諸世紀》的預測專著。

蔡天翻開放在床頭的日記本,第一頁上赫然寫著怪異的文字,像暗語,又像魔咒。他被嚇到了,他曾經見過這東西。

隨著時間的推移,事件朝著越來越有趣的方向發展著。

蔡天把筆記本放回原處,拿起放在旁邊的水晶球看了起來。

晶瑩剔透的水晶球體上,菱角凹凸有致,從裏麵映出他略有些胡子茬兒的臉,還是那麽英俊瀟灑的臉,蔡天咧嘴笑了。

放在**的塔羅牌,擺了九張,隻有一張是反過來的,上麵畫了一個拿著白色鐮刀的骷髏。

蔡天僅僅瞥了一眼,這張牌暗喻著什麽,他已經了然。蔡天的內心冉冉升起一股恐懼,那是對死亡的一種懼怕之感。

林宇越過自己的房間,來到黃婆婆住的臥室。他始終懷疑這個老太太,總覺得她在用怪力亂神來擾亂大家的視線,這個老太太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林宇毫不猶豫地打開了黃婆婆的門,他以為在臥室裏會有另外一番景象,會有確實的證據。可在這間臥室裏,隻有一張床、一個桌子……

林宇將門關上,走下樓梯,無意間瞟了一眼公共浴室,一股腥臭的味道從裏麵傳出來……

林宇怏怏地回到了客廳。

客廳餐桌上的飯菜已經席卷而空,黃婆婆和田麗在廚房忙碌,李莉和沈曉雲在逗王傑的兩個女兒,王傑、何天博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蔡天也從客房方向走了回來。

何天博看到林宇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有任何收獲,便用挑釁的語氣問道:“怎麽,林大偵探沒有任何收獲嗎?”

“唉……生無可戀了!”林宇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突然又起身從抽屜裏找到了筆和紙,“何先生,你幫個忙,寫兩個字,我的字太難看了!”

何天博放下警惕心,點著頭問道:“說吧,寫什麽?”他對自己的字跡還是很有信心的。

林宇把紙和筆遞給他,說道:“第一個字,胡,胡佳的胡,胡子的胡。”

何天博的手一頓,心中產生了不好的感覺,卻也忍著寫了下來。

“第二個字,念,思念的念,懷念的念,念想的念。”林宇特意著重強調了一下“念想”這兩個字。

何天博放下了提防心,以為這隻是一個巧合,把第二個字也寫了下來。

看到何天博寫出的字跡,林宇的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意……

7)

林宇一個擒拿手,扳倒了何天博,把他壓在了身下。何天博還沒有反應過來。

“林宇,你什麽意思?”何天博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掙紮了幾下,發現並不是林宇的對手。

“什麽意思?難道你還不老實交代?”林宇想詐一下何天博,希望他自己主動交代。

“我不知道!”何天博一口咬定,“你快放了我,不要誣陷好人!”

“啊——”何天博喊道,“林宇,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有什麽證據?”何天博心虛,他心裏想,難道有什麽地方遺漏了嗎?林宇怎麽會發現自己的秘密?

“證據是嗎?你剛剛寫的這兩個字就是證據!”林宇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字,“昨天我們看到的那封遺書,根本就是你偽造的,而我找到了胡佳真正的日記,裏麵的字跡和遺書裏的字跡完全不同!尤其是‘胡’和‘念’這兩個字,更不是出自一個人之手。”

“筆跡?單憑寫兩個字就把我定罪,你以為你真是警察啊?想要說我是凶手,拿出你的真憑實據,說出我的動機!”

“動機!你的動機還不夠明顯嗎?你要和田麗在一起,胡佳不肯,你就把她弄死了!”林宇已經想到了這一點,“最後,你把她推下了窗戶,偽裝成自殺!”

“你胡說!”何天博用盡所有的力氣,好不容易才掙脫了林宇的手,站在他麵前對峙,“不要將你的想象當成事實!你就住在我隔壁,你聽到我和胡佳吵架了嗎?”

林宇愣住了,他的確沒聽到兩個人吵架的聲音,那也不代表……林宇還想反駁,蔡天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林宇,你過於急躁了!”

“何天博,你少得意!”林宇放下狠話,“我會找到證據的!”

林宇太衝動了,他忘了無論何時何地都要穩住陣腳,不能有了一點兒小苗頭就急躁,這樣不僅會打草驚蛇,還有可能把自己推向絕境。

何天博嘴角微微輕顫,露出不經意察覺的笑容來。他心裏清楚,或許自己的行動是暴露了,可林宇也找不到更好的證據,他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時機溜走!隻是,他擔心的並不是被林宇的懷疑,他在擔心穿黑風衣、手拿白色斧子的神秘人。

何天博用不經意的眼神瞟著王傑,恰好王傑的目光也盯在他的臉上,兩個人的目光再次相撞。何天博看到那犀利的眼神、獨特的眼型,他心中有個聲音十分確定地告訴他,王傑就是那個神秘人!

這時,李莉開口問:“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裏?發生了命案,我再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

“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凶手應該是在我們之中。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在查出凶手之前,都不要單獨行動,否則容易被獵殺。再說,整個事件都如此詭異,大家整體行動比較好。”林宇對所有人說。

聽完他的這段話,大家紛紛回了自己的房間,客廳重新恢複到了安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