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做最好的自己,與最愛的人在一起,才能得到終極安慰。

01

小恩悄悄走進病房。

杜進蓋著被子在病**靜靜躺著,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床邊掛著吊瓶,透明的藥液一滴一滴無聲墜落,像是液態的時間不停滑落。

杜進頭發亂蓬蓬的,胡子拉楂,眼窩下陷,憔悴不堪,像是個落拓藝術家。他發覺有人進來,看也懶得看,繼續盯著天花板發呆。

小恩慢慢走到他麵前,默默看著他。

杜進終於看到了小恩,眼睛陡然一亮,騰地就要坐起來:“小恩,是你!”

小恩忙扶住他肩膀,說:“別亂動。”

杜進仍堅持坐起身來,握住小恩的手,驚喜地看著她。

“對不起,我剛知道。”小恩充滿歉意地說,掃了一下他的腿部,雖然蓋著被子,但仍能看出他的右腿空缺了一截,陡然間心酸,眼淚嘩地湧出,低頭伏在他胸前,哭泣起來。

“哭什麽啊,傻丫頭!”他撫摸著她的頭發說。

“都怪我,我要是能早點去找你,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小恩哭著說。

“和你有什麽關係呢?都是我自己犯傻。”杜進說,“好啦,別哭啦,我又沒死,還能見到你,多高興啊!”

小恩抬起頭,抹抹眼睛,默默看著他,認真地說:“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永遠也不離開。”

杜進微笑:“傻丫頭,我一個殘疾人,你對我這麽好幹嗎?”

“別瞎說,好好治療。現在還疼不疼了?”小恩關切地說。

“不疼了,一點兒也不疼,看到你什麽都好了。”杜進笑著說。

“那就好。”

“你怎麽樣?找到工作沒有?有沒有男朋友?”

“你就別管我了,顧好你自己就行。”小恩說。

這時門一開,護工進來,手裏拿著一隻飯盒,是剛剛在食堂買了早餐回來。

小恩對她說:“大姐,把飯給我吧。”

接過飯盒,打開來,小恩便用湯匙將飯菜一口一口喂給杜進吃。

杜進香香地吃了幾口,把飯盒奪過來說:“好啦好啦,我手又沒受傷,可以自己吃飯的。小恩,你坐。”

小恩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柔柔地看著他一口一口吃下飯菜,心裏安定了些。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小恩便日日陪在杜進身邊。照顧他的一日三餐,大小便時扶著他去衛生間。天氣好的時候,就用輪椅推著他到醫院的小花園裏轉轉,看看花草,曬曬太陽。有時候會一起抬頭看向天空。正值APEC峰會期間,北京的天空呈現出罕見的純淨的海藍色。大朵大朵潔白的雲團棉花糖一般浮在空中,襯得那藍色格外清澈。有人在放風箏,一隻翠綠色的巨大天蠍和一隻金紅色的肥胖鯉魚在半空中飄飄搖搖纏纏綿綿,為澄明清澈的天地間增添了幾分童話色彩。

杜進的身體恢複得很快,一個月後便安裝了假肢,可以自己下地活動了,隻是走起路來有些一瘸一拐。最初幾天也不適應,每天晚上睡前將假肢摘下,腿的截肢麵便被磨得血淋淋的。小恩小心翼翼地為他塗抹藥水,纏上紗布,第二天繼續攙扶他下地行走,幫他一點一點適應戴假肢行走的狀態。

這天,杜進的主治醫生章醫生走進病房,他抱著一個大盒子,對杜進說:“坐好,給你換一條好腿。”

“什麽意思?”杜進不解地問,小恩也莫名其妙地看著章醫生。

“給你換一款讓你更舒服的假肢,美國購進的高科技仿真產品。”章醫生微笑著說,一邊動手更換假肢。

很快換好,章醫生說:“站起來走走,感受一下效果怎麽樣?”

杜進站起來,在房間裏走了一圈,喜出望外:“哇,真的感覺舒服多了,一點痛感都沒有,走起路來比過去輕鬆多了!”

小恩見他的確比以前行走得穩妥多了,也替他高興起來。

“章醫生,這麽好的東西得多少錢,肯定特貴吧?”杜進說。

“當然,這屬於天價仿真腿,差不多要五十萬吧。”章醫生說。

“啊?那我可買不起,我現在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殘疾人,還是換下來吧。”杜進失望地說。

“別擔心,錢的事不用你操心,這是有人托醫院購買了贈送給你的,錢早就付過啦!”章醫生說。

“啊?”杜進和小恩都大吃一驚。

“是誰啊,對我這麽好?”杜進訝異地問。

“這個是保密的,通過醫院領導辦的,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章醫生說完,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然後出去了。

杜進看著小恩:“是你嗎?”

“不是,真不是,我哪來這麽多錢啊!”小恩忙否認說。

“那能是誰呢?這麽有錢,還這麽關心我,還要醫院保密?”杜進疑惑地說。

“是不是林婷婷啊?”小恩猜測說。

“不是,我太了解她了,她是一個視錢如命的人,哪裏肯為我這個前夫破那麽多財啊,再說,真要是她的話,她還能讓醫院保密嗎,早就恨不能在電視上做宣傳呢!真是奇怪,這活雷鋒到底是誰呢?”杜進思忖著說。

小恩想了想,猛然間想起一個人:“難道會是他?”

“誰?”

“我父親。”小恩說。

“你父親?怎麽回事?”杜進莫名其妙地問。

小恩便把自己父親突然出現,以及給她買官職買房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杜進聽。

杜進聽完便樂了,說:“這哪裏像是真事啊,這不就是電視劇嗎?”

“是啊,我也覺得太不真實了,真像是一出肥皂劇。可這是真的,純屬非虛構啊!”小恩說。

杜進不笑了,認真地說:“小恩,我覺得你沒必要這麽對待你父親,他已經和你認錯了,你應該原諒他。”

小恩臉色有些變,低下頭說:“說真的,我在心裏是沒辦法原諒他的。如果不是他當年那麽殘忍,我媽能自殺嗎?我媽死的時候我才14歲,差點沒被嚇死,那個時候他在哪兒?然後我成了寄人籬下的孤兒,被人欺負受盡磨難,那個時候他在哪兒?這麽多年他沒有一點兒消息,如今我長大了,可以自立了,他卻出現了,對我說一句很抱歉,然後給我一堆錢,這樣就行了嗎?他的罪孽就可以洗清了嗎?他的錢能買回我媽的命嗎?能買回我正常的青春期嗎?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犯的錯有多嚴重,他根本沒有徹底的悔改之心,我為什麽要原諒他?”

小恩越說越激動,漲紅了臉龐,眼裏滿是淚水。

杜進心疼地看著她,輕輕將她抱在懷中勸慰她:“好啦好啦小恩,別傷心啦,不管怎麽樣,他總是回來了,這是好事,對不對?這樣吧,你有沒有你父親電話,我想找他談一談。”

“你要和他談什麽啊?”

“就是隨便談談吧,最起碼應該謝謝他,幫我買了這麽好的一條假腿,對不對?”

小恩說:“那好吧。你告訴他,我們不會欠他的,等我將來有了錢,會還給他的。”

“好好好,把電話號碼告訴我吧。”

小恩從包裏找出一張名片,那是她父親的那個助理留給她的。

電話打通了,杜進得到確認,那隻假肢果然是小恩父親贈送的,杜進在電話裏表示感謝,並約小恩父親來醫院裏見一麵。

小恩父親很快來了。小恩淡淡地說了句請坐,便退出病房,留下杜進和父親單獨談話,自己到醫院的小花園裏散步。

大約兩個小時後,杜進打電話給她,說她父親已經走了,要她回去。

她返回病房,對杜進說:“你和他談什麽了啊?”

杜進說:“我把你這些年的經曆,吃的所有的苦,點點滴滴都向他講述了一遍。你父親聽完就淚奔了,他說沒想到自己這麽罪孽深重,給你母親和你造成了這麽重的傷害,原以為他可以用錢來彌補你,現在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要我向你轉告他的歉意,說要先回去到你母親墓前謝罪,然後再來向你懺悔。”

小恩冷冷地說:“我不需要他的懺悔,這樣的懺悔沒有意義!”

“小恩,我覺得你應該對你父親大度些。每個人都會犯錯,對不對?”杜進開導她說。

小恩低頭不語。

02

過了兩天,康傑突然來到醫院,手裏握著一束紅白粉三色康乃馨,表情有些局促地出現在病房裏。

“康傑,你怎麽來啦?”小恩有點吃驚地說,她已經挺長時間沒和他聯係過了,終日在忙著照顧杜進,把康傑忘在腦後。

“我來看看他,也來看看你。”康傑說,一邊把花交給護士,一邊轉頭對**的杜進說,“杜進,你還好嗎?恢複得怎麽樣?”

杜進笑笑說:“謝謝你,我挺好的,就快出院了。”

“哦,那就好。”康傑說,又轉向小恩說,“你呢,還好吧?”

小恩神態有點不自然,勉強笑笑說:“我也挺好的。”

“哦,你要照顧好自己啊小恩,別搞得太累,要是忙不過來,我就讓諾諾過來幫你。”康傑說。

“不用,這裏有護士,還有護工,沒什麽忙不過來的。”小恩說,“店裏都還好嗎?”

“還好。”康傑說。

“坐吧,康傑。”杜進指指床前的椅子說。

“不坐了,我就是來看一眼,都挺好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康傑說完,退出病房。

小恩有點發怔。杜進提醒她說:“去送送他啊。”小恩唔了一聲,轉身出病房,快步追上康傑,隨他走向醫院大門。

“康傑,謝謝你。”小恩一邊走一邊說。

“別客氣,我知道我不應該到這裏來打擾你們,就是有點不放心你,過來看一眼,沒別的意思。”康傑解釋說。

二人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一側停下。

“我明白的,康傑,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真的是欠你太多了。對不起,我恐怕要辜負你了……”小恩說。

康傑笑笑:“沒關係,你不欠我什麽,和你交往,我已經得到了快樂。反正還可以做朋友對不對?朋友也是一種愛,也可以彼此溫暖。我已經知足了。你回去照顧他吧,祝福你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及時打電話給我。我走了。”說完,康傑就轉身離去了。

小恩看著他的背影,眼睛一眨,兩行淚水潸然流下。

回到病房,杜進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著說:“怎麽了,你好像哭過?”

小恩掩飾地轉頭否認說:“沒有,是外麵風大,剛才有沙子迷了眼睛。”

杜進說:“他喜歡你,是嗎?”

小恩點點頭。

“要是沒有我,你們倆會在一起,是嗎?”杜進說。

小恩猶豫了一下,說:“是。我們倆差一點就領證了。不過,我們倆沒緣分。”

“謝謝你,小恩。”

“謝我什麽?”

“謝你最終選擇了我。可是,我……唉!過去馬馬虎虎還算個高富帥,可現在一無所有,隻能算個屌絲男了,還是個殘疾屌絲。而你呢,現在是名副其實的白富美,還是名校畢業的女才子,你是A女中的A女;我呢,連個D男也排不上,怎麽配得上你啊?”杜進慚愧地說。

“你胡思亂想什麽呢?什麽A女屌絲男的,俗不俗啊?是康傑讓你受刺激了嗎?好,我這就打電話,讓他別再來了,在你麵前永遠消失好不好?”小恩說。

“別別別,康傑是個挺好的人,我真心覺得你和他在一起會比和我在一起幸福得多。”

“別亂說了,行嗎,再說我生氣了!”小恩不悅地說。

“好,不說了,不說了,我閉嘴!殘疾人啊,就是討厭,心理也跟著不健康了!”杜進忙說。

小恩嗔怪地拍他一下,說:“以後不許再說自己是殘疾人!再說的話,我就把我自己手指頭剁下來,和你一起變成殘疾,這樣你就心理平衡了!”

“別別別!”杜進說,“你要是因為我自殘,我就罪大惡極,罪不可赦了,直接拉出去槍斃算了!不,槍斃還浪費一顆子彈外加影響市容呢,不如讓醫生給我打一針毒藥讓我安樂死算了!”

小恩撲哧一聲笑出來,又收起笑容,用雙手握住杜進的右手,認真地說:“杜進,我向你求婚,求求你娶了我吧!等你出院我們就結婚好不好?你說過的,我們倆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巨蟹女和雙魚男,我們是最佳搭配啊!”

杜進躲閃著她的眼睛,將手抽回,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笑說:“沒羞,哪有女生向男生求婚的呀!要求婚也該我向你求。小恩,別急好嗎?你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女孩兒,會有幸福婚姻的。”

小恩還想說什麽,這時,門一開護士進來,要給杜進打針。小恩隻好閉嘴,拿起飯盒去食堂打飯。

03

這天早上,小恩把早餐從食堂打回來,放到病房的小桌上,催著杜進吃飯。

杜進看了一眼飯盒裏的米粥和饅頭,說:“天天早上吃這個,都吃煩了,要是能吃一碗馬華拉麵就好了。”

小恩說:“想吃馬華拉麵啊,那你等著,我去給你買。”小恩說著便動身出病房去買拉麵。

馬華拉麵館離醫院有點遠,坐公交車要五站地,打車來回至少也要四十分鍾。小恩打了一輛的士,正是上班高峰,路上大堵,的士慢慢悠悠走走停停,回到醫院竟然用了一個多小時。

小恩捧著熱乎乎的馬華拉麵走進病房,病房裏卻空無一人。她以為杜進可能去了衛生間或是到小花園散步了。她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來,便去花園裏找他,沒有找到。回來問護士,護士說沒注意他。打他手機,關機。小恩有些心慌,返回病房,察看他的東西,發現平時放在床下的行李箱和幾件換洗衣服都不見了。小桌上放有一張白紙,小恩拿起來看,是他的留言:

小恩,對不起,一萬個對不起。思慮再三,我覺得還是應該離開你。我這個樣子,找一份工作都成問題,我不想再拖累你。你應該有你的幸福生活,我的罪業也應該自己承受。別再找我,忘記我吧。

杜進

“這個渾蛋,白癡,自私冷酷的家夥!”小恩在心裏狠狠罵道。她迅疾跑到醫院大門口,人流熙熙攘攘進進出出,哪裏有他的影子。

她返回病房,思忖一番,給林婷婷打通電話,對她說杜進不見了,問是否去了她那裏。

婷婷說沒有。

小恩請求婷婷向所有認識杜進的人打聽一下,若有他的消息,請立刻通知她。

大約二十分鍾後,婷婷打來電話,說所有認識杜進的人都打聽過了,都說沒和他聯絡過,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婷婷提醒小恩,杜進有可能回家了,就是他和他母親原來的住處,建議小恩去那裏找找看。

小恩馬上打車來到他和杜夫人原來的住處,大門是鎖著的。按了半天門鈴,又喊了半天杜進,沒有任何回應。看樣子他並沒有回來過。也或許,他就在裏麵,故意不出聲音。

小恩不甘心,決定在門口等他。她在台階上坐下,兩隻胳膊環抱著膝蓋,低頭看著地麵。

已是中午時分,冬日的陽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一點兒也不覺得冷,隻是有些困倦。

她把頭伏在膝上,小睡了一會兒。居然做了個夢。

夢見幾個人團坐在桌邊吃飯。地點是在她小時候的家裏。有個小女孩,眉清目秀,長發披肩,戴著銀色頭飾,細看竟是她自己;有母親,穿著那件洋紅色的旗袍裙,不停地在給她夾菜;還有父親,穿著一件很儒雅的米色上衣,溫和地笑著,把一盤餃子端到母親麵前;還有一個年輕男子,在皺著眉頭喝酒,仔細一看,竟是杜進。

她疑惑地衝他說:“杜進,我一直在找你,你怎麽在這裏?”

杜進不理睬她,獨自飲酒。

她很傷心,質問他:“你為什麽總是不理我?你不願理我,來我家做什麽?”

杜進冷冷地看她一眼,說:“這是我的家,我想來就來!”

她生起氣來,心想:“這明明是我家,為什麽他會說是他家呢?”

正想和他分辯,母親開口說:“小恩,兩個人能在一起就好,那麽計較幹什麽?”

“不是我和他計較,是他總是和我別扭,動不動就玩失蹤,像個男人嗎?”她不滿地說。

“你既然覺得我不像男人,為什麽還纏著我不放?是嫁不出去了嗎?”杜進說。

“你,簡直是混蛋,白癡,弱智!”她忍無可忍,對他破口大罵,卻把她自己罵醒了,抬起頭,見陽光白白亮亮、閃閃爍爍,刺得眼睛睜不開。她低下頭,揉揉雙眼,回想起剛才的那個夢,心裏激靈一下:“他會不會去了X市?那裏還有他家的一套房子。沒錯,很有可能。”

她覺得剛才那個夢真的很神秘,一定是他與她之間發生了心靈感應。兩個相愛的人真的是可以有傳說中的心靈感應的,信不信由你。

04

兩個小時後,小恩坐上了開往X市的列車。

傍晚時分,到達X市。打車來到光華裏小區,隻見這裏已建起一棟棟鴿灰色的高層居民樓,並且多數已入住,小區的自動伸縮門嶄新氣派,進進出出的居民都是些新麵孔,唯有那兩株古老的銀杏樹故人般依舊存在,淡定安然地立在不斷變幻的時光中,讓小恩見了倍感親切。

小恩來到附近的光華西裏小區,來到杜進家舊宅門口,按響門鈴,裏麵果然有動靜。

門開了,開門的是個女子,小恩定睛一看,吃了一驚,此人竟是她的表姐崔璨。

崔璨一見小恩就笑:“小恩,你還真來啦!杜進猜得一點兒沒錯,快進來吧!”

小恩進到房間,見沙發上坐著正在看電視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杜進,電視裏正播放著《中國好聲音》。

“你來幹嗎?不是不讓你找我嗎?”杜進表情冷漠地看著小恩說。

“你是我男朋友,你突然消失,我當然要找,找不到還要報警呢!”小恩說。

“切,我什麽時候承認自己是你男朋友了?再說,男朋友也不一定是永久的,可以換是不是?”杜進說。

“不是你想換就能換的,得要雙方同意才行吧?噢,我從十四歲就愛上的男朋友,你說換就換,憑什麽啊?”

“憑我變心了呀!我愛上別人了,小恩,你走吧!”杜進絕情地說。

“你愛上別人了?愛上誰了?”

杜進指指崔璨,說:“這不是嗎?昨天晚上我們倆就住一塊兒了,已經海誓山盟過了,今生今世就在一塊兒混了!”

“我不信,別來這一套,又是騙人的鬼把戲!”

“騙你幹嗎?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和你在一起除了自卑就是累,而和你表姐呢,屌絲對屌絲、D男對D女般配得很,我們倆都是二婚,誰也別嫌棄誰。你表姐愛錢,我正好還有兩套房子,夠我們倆混個十年八年的了!”杜進說著,向崔璨招招手,說,“過來,親,坐我這兒!”

崔璨笑著過去坐到杜進身邊,杜進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說:“親愛的,告訴你這傻表妹,如今我已經是她表姐夫了,讓她走吧,該幹嗎幹嗎去!”

崔璨笑著拍拍杜進臉頰,對小恩說:“妹妹,對不起了,你們倆還真是沒緣分,杜進轉來轉去又落我手裏了,你就別和我爭了,找更好的去吧。我和你姐夫都祝福你!”

小恩氣得眼淚在眼圈裏直打轉,再也忍無可忍,指著杜進怒罵:“混蛋,弱智,白癡,你就墮落吧!”然後扭頭跑了出去。

見小恩離去,杜進頹喪地垂下手臂,又用雙手抱住頭顱深深歎氣。

“我去,瞧你把我妹給傷的,心疼了吧?你說你這是何苦呢?不就是走路有點不利落嗎,至於嗎你?”崔璨說。

“你不懂,算了,不和你說了!謝謝你幫我演了這場戲,你也走吧!”杜進臉色陰沉地說。

崔璨站起身來,到廚房裏倒了杯熱水,遞到他手裏,說:“喝口水吧,瞧你那臉色,真嚇人,你沒病吧?”

“謝謝,我沒事。”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要在這裏安營紮寨嗎?”崔璨說。

杜進搖搖頭:“不知道,先在這裏混一陣再說吧,等小恩安定下來,我再做打算。”

“你聽聽,心裏還是惦記著人家不是?你啊,不是我說你,你這是自討苦吃自我折磨,簡直就是自虐狂一個啊!”

杜進苦笑:“就算是吧,我怎麽樣無所謂,她好就行!”

“真是服了你了!”崔璨說完,帶著小包去了洗手間。她洗了個臉,化了個妝,拎著小包便要走。

她走到門口,陡然站住,隻見小恩板著麵孔站在門口,崔璨驚問:“小恩,你,你怎麽又回來啦?”

小恩跨進房間,對杜進說:“剛才你們倆是在演戲給我看,別想再蒙我啦!我剛才給舅舅打了電話,他告訴我表姐已經有了對象,下個月就結婚。杜進你還有什麽借口躲著我、不要我嗎?”

杜進無語,怔怔地看著她。

小恩說:“杜進,我和你說過的,如果你再說什麽和我不般配的話,我就把自己手指剁下來,這樣就般配了!”說完衝到廚房,拎了一把菜刀出來,對著自己的手就要砍。

杜進慌忙撲過去,緊緊抱住她,箍住她的胳膊。崔璨也跑過來,奪下她手裏的刀。

“小恩你別犯傻,我錯了,還不行嗎?”杜進心驚肉跳地求饒說。

“好啦好啦,小妹,杜進已經知道錯啦,去,到沙發上坐下,你們倆好好嘮嘮,把所有誤會都說開。”崔璨推著小恩說。

兩人把小恩拉到沙發旁坐下。這時,崔璨包裏的手機唱起歌來,崔璨說:“我去接個電話,你們倆坐著慢慢聊。”說完,到另一個房間接電話去了。

小恩冷著臉坐著,賭氣不理會杜進,盯著電視屏幕,裏麵一個女歌手正在唱著《聽說愛情回來過》:

在朋友那兒聽說

知心的你曾回來過

想請他替我向你問候

隻為了怕見了說不出口

你對以往的感觸還多不多

曾讓我心碎的你

我依然深愛著

在朋友那兒聽說

知心的你曾找過我

我要他幫我對你隱瞞

隻是怕見了麵會更難過

我對以往的感觸還那麽多

曾給我幸福的你

我依然深深愛著

有一種想見不敢見的傷痛

有一種愛還埋藏在我心中

我隻能把你放在我的心中

這一種想見不能見的傷痛

讓我對你的思念越來越濃

我卻隻能把你

把你放在我心中

……

大概五分鍾後,崔璨打完電話出來,對小恩說:“是你爸的電話。他老人家這陣待在本市幹了不少好事,先是去姑媽墓前懺悔認罪,然後又去學校裏捐資助教,剛才說打算投資建一所大型孤兒院,問我能不能當院長協助他呢!我跟他說我這點能力哪能當院長啊,給孩子們當阿姨還差不多。我說小恩和她男朋友都在這兒呢,不如讓他倆來當孤兒院的領導。你爸挺高興的,讓我約你倆和他見個麵談談,小恩你看行不行?”

小恩說:“看來他老人家是真心要悔過了,這是好事,姐,你和他說吧,我同意和他見麵。”

“好咧,那我回頭就給他打電話,正好,明天到家裏聚一聚,吃頓團圓飯,杜進你也去吧,你可是我未來的妹夫呢!不能缺席啊!”崔璨笑著說,“好啦好啦,我走啦,不在這兒當燈泡啦,你們倆好好聊。”說完,崔璨拎著小包出了門,將門輕輕帶上,走了。

房間裏剩下杜進和小恩二人。

兩個人相互凝視片刻,小恩說:“怎麽樣,你是跟我回北京去,還是留下來幫我爸建孤兒院?”

杜進說:“我隨你。你要回北京,我就回去,你要是留下來,我也留下。反正今生是要跟你黏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既然有巨蟹女和雙魚男是最佳搭配一說,不如我們就相信到底好啦!”

小恩瞪他一眼,笑了,眼睛裏不由得淚光瑩瑩,感覺胸膛裏這顆長時間隱隱作痛忐忑不安的心終於踏實安定下來。她陡然想起方一晴的話:“做最好的自己,與最愛的人在一起,才能得到終極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