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生活是一種態度,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怎麽會覺得它沒有意思呢?”說完他又自言自語道,“不過,酒確實是好東西,可以讓人想起很多,也可以忘掉很多。”

我慢悠悠地笑著說道:“喝酒能讓人想起很多東西,不過我覺得經曆太多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他盯著我良久,忽然笑了,說道:“你這麽年輕,能經曆多少啊……”

我愕然: “肖兄弟好像比我還年輕吧!”

良久,肖子謙才說:“喝酒是一種文化,原本隻是用作享受和消遣,可是後來就變了。現在的社會,物欲橫流,酒也成了一種工具。讓人內心最隱秘的願望清晰自然地暴露出來。莫兄啊,我們手裏捧著的,不是一杯酒,而是一個個靈魂的寄托物。曾經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兒,異鄉漂流,備受冷眼,有家難歸,用熱鬧麻痹孤寂,用狂歡掩飾落寞。這麽多年來,我從酒裏品到的永遠不是甘甜,嚐到的都是苦澀。”

我說:“肖兄弟,你真的喝多了。”

喝了半夜,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我對肖子謙的了解更進一層。他表麵看起來十分淡然,內心竟是如此多愁善感。

當晚我睡得很踏實,第二天醒來一看太陽都老高了,我趕忙去找肖子謙。他的房門虛掩著,我推門進去的時候他正站在窗戶前,陽光從開著的窗戶中直射進來,不冷不熱很是舒服。

“等久了吧。”我笑著走過去。

他衝我點頭說:“幸好昨天沒回去,看來我們今天又有事做了。”

“什麽事?”我心底湧上一股熱流。

肖子謙指了指窗戶下麵的一輛汽車說:“你瞧,老朋友來了!”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樓下一輛白色普桑很顯眼,車頂上有紅藍兩色的燈罩,明顯是輛警車。

我問道:“是費警官嗎?”

“不,我沒看到費警官,是羅風。”

“羅風?”我的腦海中馬上出現了第一次在旅人酒吧的場景,那個腳步很輕、身手不錯的小夥子就是羅風。

“羅風……我記得費警官好像說他休假了。”

正說著話,我們就看到那個羅風從街道一邊走來,他個子不高,但是氣勢很足。這種氣勢並不是他一人散發的,而是因為他的身後還跟著五六名警察,除了羅風是襯衣夾克的裝束,其餘警察都是一溜的警服,看起來很惹眼。

“他們這是要幹嗎?那麽大的排場。”我心裏一陣好笑。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他們應該是要去朱家溝。”肖子謙一擺手,“走吧,我們也去。”

才下樓退了房子,就聽見街道警笛大作。肖子謙發動汽車,我上車說:“怪不得他們去都沒人理呢,這架勢,誰招呼得起?”

肖子謙沒有說話,慢悠悠地駕車出了酒店。上了路我們才知道,他們的陣勢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宏大,兩輛警車開道,後麵跟著一輛棕色的SUV。

幾輛車出了縣城,果然是往朱家溝方向走的。我們熟悉這條路,於是就不緊不慢地跟著。開始時我們還能聽見警笛聲響起,到後來我們就被遠遠地甩開了。

汽車翻過山梁,到了村口的大柳樹下,我們把車子停在昨天的地方,下車來便感覺一陣清涼,我伸著懶腰說:“還是這裏的空氣好啊,清新涼爽。”

肖子謙也一樣活動活動了筋骨,又去小河邊洗了手,然後我們才晃晃悠悠地往村子裏麵走去。

走了一會兒還是沒看到一輛汽車,也沒有見到一個人影,我有些詫異:“他們不會還沒來吧,怎麽連個影子都看不到呢?”

肖子謙漫不經心地說:“不知道啊!”頓了頓又說,“走吧,他們說不定在前麵等著我們呢。”

又往前走了一段,便到了柳明嫂子的家門口。他們家的院門緊閉著,看不到一個人影。我們從院門口經過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喊聲:“兩位兄弟——”

聲音是柳明嫂子的,我們看到院門邊上探出了一個腦袋。她很緊張很神秘地衝我們招招手,待我們上前去的時候,她小心地把門開了一個小縫,小聲問道:“你們怎麽又來了?”

我笑道:“怎麽說又呢,我們不是昨天就來了嗎?”

她異常驚訝地說:“你們上山了?”

“是啊,我們昨天就上山了呀!”我還是很輕鬆地說道。

她不可思議地盯著我們:“你們、你們沒看到什麽嗎?”

我跟著她的情緒,緊張地問道:“沒有啊,你們這兒的那什麽礦石一個都沒見到啊。”

她的表情更加誇張了,盯著我們看了好幾眼,有些嚴肅地問道:“你們什麽時候下來的?”

“我們早上就下來了,正要走呢,這不是來給你道個別嘛!”我笑著回答。

“早上……你們,你們難道沒看到她?”

“她?誰?”我忽然有些愣。

她更加緊張了,聲音也更加小了:“看來你們真的不知道啊!死人了,昨晚又死人了,就在前麵林子裏吊著呢……”

我和肖子謙對望了一眼,既緊張又驚訝:“誰?誰又死了?”

她異常緊張,左右看了看,湊過來小聲說道:“我那兄弟的媳婦,昨晚在後山林子裏吊死了,今早才被人發現的,舌頭那麽長——身子都硬了!”

我一愣:“你哪個兄弟?”

“我有幾個兄弟?就是柳明兄弟呀!”

“啊——”我的臉色有些蒼白,柳明他媳婦,吊死了?這個消息真讓我吃驚,“人呢?人在哪兒呢?”

她左右看了看,小聲說:“誰知道呢,還在那吊著吧,誰敢動啊,現在村子裏人心惶惶的,剛才來了好些個警察,可能在處理吧。”

我們趕忙轉身就走,她在身後急切地叫道:“你們幹嗎?”

我轉頭說:“我們去看看。”

她更加緊張了:“回來,回來,去不得喲,去不得喲,你們,你們膽子怎麽那麽大啊……”

此時我們哪裏有時間聽她說這些,邁開步子就走,走了幾步就聽見後麵院門被鎖上的聲音。去往柳明家的路上,我腦海中出現了那個黑衣老太太的身影,這讓我的心底一陣一陣地發涼。

快到柳明家的時候,我隱約聽見有說話聲,幾輛汽車停在柳明家外麵的路上,看來肖子謙的判斷是正確的,他們果然已經來了。

柳明家的院門敞開著,兩個警察正在院子裏轉悠著。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樣子。有聲音從前麵山道上傳來,我們沒有停留便直接往山上走去,遠遠地就看到幾個人在林子邊上轉悠著,位置正是昨天我們來過的枯井的後麵。

林子中有一處飄著警戒線,幾個警察在那裏。我忽然有些恍惚,昨天下午那種怪異的感覺又湧了上來。羅風看到了我們兩人,迎了過來,和我們握了手,笑著說道:“你們剛好也來了,還真是湊巧啊!”

他對肖子謙看起來挺尊敬的樣子,見到我也並不驚訝。我和羅風是第二次見麵,看來有關我的事情,費警官已經告訴他了。我對羅風的印象挺不錯,笑著說:“是啊,想不到能在這地方再遇到羅兄,哈哈,還真是緣分。”

他聽了也哈哈笑著:“人生何處不相逢啊!你們來這裏是……”

我說:“協助警察的工作是人民群眾的義務嘛!”

他淡淡一笑,回頭望了一眼,神情有些嚴肅:“本來我也是今天過來再查查的,可是誰知道一來就碰到了這事。”

在我和羅風說話的時候,肖子謙已經上前去轉悠了。我本來想跟著也去看看的,不過羅風在這裏,我也不好說走就走,這時候聽他這麽一說,趕忙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又死人了,死者是柳明的老婆,昨晚上吊死在這裏了。”

“哦。”我故作驚訝,問道,“那你來得挺快啊,早上從市裏過來的?”

羅風微微一愣,馬上又笑著說道:“可不是嘛,接到費隊長的電話,馬不停蹄就過來了。遠啊,一直走到這時候了,我們也是剛剛到的。”

“他們都是刑警隊的?”

羅風轉頭看了看:“不,他們是H縣公安局的,市裏就我一個過來了。”

“哦,費,費警官也知道這事了?”我總覺得跟著說費隊長有些不順口,還是叫警官有味道。

“原本死了兩個人,縣裏的公安就挺重視的,專門在村子留了工作組。今早工作組接到消息,報告了縣公安局,縣裏又報到了費隊長那邊,於是我就過來了。”

“這麽曲折啊。”我正說著,肖子謙轉了回來。他拍拍手,問道:“羅警官,有什麽發現沒?”

羅風想了想:“沒什麽發現吧,死者叫桂花,是柳明的老婆,應該是自殺。她的神誌有些問題。柳明死後,她受的刺激太大。”

肖子謙半天沒說話,好像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說:“嗯……應該就是這樣的,好像沒什麽問題,你們按照程序辦吧。什麽時候死的?”

屍體已經被抬出來了,身上蓋著白布,我湊過去看了一眼,滿臉青紫,舌頭伸出了嘴,臉上的表情平靜淡然。

一名滿臉胡子的警察戴著口罩檢查了一下,低聲說道:“死亡時間大概在夜裏十二點到兩點之間。”

起先我並沒有在意這句話,可是我聽了這話以後覺得有什麽地方很怪異,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什麽,我緊走兩步問道:“什麽時候死的?”

那警察抬頭看了我一眼,好像懶得理我。這時候羅風和肖子謙跟了過來,還有一名警察也跟在後麵。

羅風關切地問道:“怎麽了,莫大哥?”

我沒有說話,一直盯著剛才的那名警察。他抬頭看了看我身後的幾人,點頭說道:“羅警官,李局長!”

“嗯,”羅風表情淡然,說道,“這位是協助我們破案的莫偵探,你們要多交流。”

莫偵探?我心底一陣小得意,臉上沒有絲毫變化,隻是身體站得更直了。

滿臉胡子的警察看著我,依舊冷冰冰地說道:“莫偵探,她是在夜裏十二點到兩點之間死的。”

我深吸一口氣,問道:“你確定嗎?”

他沒有回答我,隻是嘴角斜了下,好像我問的問題很無知。我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王隊曾經培訓過法醫,他說的一般不會錯。”

我轉頭看了一眼,說話者是一個麵色黝黑的人,看起來挺壯實,也挺淳樸。

“這是H縣公安局的李龍局長,”羅風介紹著,“剛才忘了介紹,這位是大偵探肖子謙先生,此次專門負責調查朱家溝的案子,這位是莫偵探,和肖偵探是一起的。”

我對李龍點下頭,算是打過招呼。李龍看起來很嚴肅,他硬擠出一絲笑容,然後又轉過頭去,望著羅風。

我的心裏在打鼓,直覺告訴我:這個女人絕對不會是夜裏十二點以後死的。可是我又如何去證明呢?是我的直覺,還是那個老太太?

“羅警官,這屍體怎麽處理?”有一名警察走過來問道。

“你們去打聽一下,有親屬就交給親屬,沒親屬就給朱老二……咦?朱老二呢?還沒過來嗎?”

李龍說:“去找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羅風有些不高興,罵了句:“他娘的,我們是瘟神嗎?一個個都躲著我們。”

我問道:“朱老二是誰?”

“村長。”羅風說。

大家在一起抽著煙閑聊,等了一會兒,就看到路口走來兩個人,大家眼睛一亮,羅風笑道:“還真請來了!”

來的一個是警察,另一人是一名老者,警察應該是去喊人的,老者應該就是那個朱老二了。他看起來很老,留著很長的山羊胡,頭發也沒有多少,但是腳步卻很穩健。

我看到老人的臉色很不好,料想工作進展不會太順利。我摸了摸口袋裏的煙,想去套套近乎,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進展順不順利關我和肖子謙什麽事呢?

也罷,看著就行了。

老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站定,從兜裏掏出一個老式煙袋,慢悠悠裝上煙葉,點上火,然後瞪著我們,語氣生硬地說道:“什麽事?”

我們都沒有說話看著他做完這一切。這時候李龍大聲說道:“朱老二,你可真難請得動啊。”

朱老二瞪著三角眼,瞅著李龍,這架勢讓人心裏發毛。李龍看來也是個硬漢,雙手叉腰同樣瞪著對方:“我們讓你配合警方查案,這是你的義務,知道嗎?你瞪著我是什麽意思?我還怕你?”

“配合?”朱老二叼著煙鍋,絲毫不退讓,“查案?說得好聽,誰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麽!告訴你,我們朱家溝的事情,我們自己可以處理,用不著你們。”

朱老二的態度讓我吃了一驚,我疑惑地盯著羅風和李龍二人。

李龍臉色黑紅,他斜著眼睛,就那麽盯著朱老二:“哼,你什麽意思?你們村子死了那麽多人,你能處理?你要能處理,他們就不會找警方了。”

朱老二連聲歎氣,跺了兩下腳,手裏的煙鍋亂顫,好似自語般說道:“這幾個敗家子,幹的這事,罪孽啊!”

我突然覺得這朱老二挺可愛的。

朱老二抬起頭來,又是一臉肅然嚴:“這是我們村裏的事,不用外人插手,人都已經死了,你們還來看什麽好戲?趕緊走,否則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這是**裸的威脅警察啊,看來這朱老二是個倔老頭,我倒要看看羅風如何應對。

李龍氣得咬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羅風從兜裏掏出煙,遞給朱老二一支,朱老二瞪著眼睛扭過身去。羅風也不生氣,笑著說道:“老朱啊,這可是好煙啊,不抽不後悔?”

朱老二頭也沒回,冷哼一聲,將手裏的煙鍋袋子抽得叭叭響。

羅風也不生氣,自己點上火,深吸一口:“老朱,你到底是怕什麽?你們這地方這麽小,也就你們自己當個寶,給我我都看不上。”

朱老二瞪著眼睛、黑著臉沒有說話。

羅風輕輕咳了一聲:“你自己想想吧,現在又死了一個,已經第三個了!”

朱老二轉過頭,眯著眼冷笑一聲:“你什麽意思?我們村死了三個人關你什麽事?你是誰啊你?我們這裏的人是死是活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羅風還是不惱,悠悠說道:“我們是來調查案子的,確切地說,是來幫你的。你不配合我們的工作,是犯法的,懂嗎?”

“犯法?”朱老二不屑地冷笑一聲,“什麽狗屁法。”然後便不再說話。

羅風望了我們大家一眼,揮揮手,說道:“人交給他,我們走!”

李龍低聲罵了一句,轉身去安排了。羅風朝我和肖子謙走來,說:“行了,沒什麽意思,我們收隊了,你們呢?”

肖子謙擺擺手:“你們忙完了就先走吧,我們才來,再看看。”

幾名警察很快把那屍體收拾好放在朱老二跟前。羅風友好地對朱老二說:“你們村子裏的事,我們不會插手,隻要別再死人,一切都好說。”

朱老二氣鼓鼓的,一句話也沒有說。

羅風搖搖頭,那邊警笛聲響起,幾輛汽車發動了引擎,羅風和我們握手道別,幾輛車呼嘯著從我們身邊開走了。

就這麽走了?我有點納悶兒!

此時林子邊上就剩下我和肖子謙還有朱老二三個活人,還有地上躺著的一個死人。

肖子謙盯著那具屍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我覺得這個倔老頭挺有意思的,決定上去和他說說話,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線索。

“大爺你好,抽支煙。”我走上去,笑眯眯說道。

他抬頭看了看我,又低下頭去吧嗒著煙袋。

我自顧自點上香煙:“朱大爺,您老多大年齡啦?”

朱老二側過頭看了看我,臉上的表情很不屑,他冷冷地問道:“你不是他們一夥的?”

“我?朱大爺您開玩笑吧,我怎麽可能和他們是一夥的!”

他看了看我又望望肖子謙:“你們是幹什麽的?”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說:“我們兄弟倆是出來遊玩的,碰巧路過你們這裏,就順便過來了。”

“遊玩的?”朱老頭不太相信,“哼,誰信呢,我看那些個警察都對你們客氣得很哪!”

“哈哈,這你就不懂了吧,就他們那些小警察,隨便賄賂點,對誰都會客氣。”

“賄賂點?”大爺眼睛一亮,“你是拿我尋開心的吧。”

“開什麽心啊,”我說道,“前陣子,我聽說咱們這兒的酒好,這才趕過來的,半路上碰到了這些警察,正好巧了,他們也是來這裏的,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酒?”朱老二眼睛一亮,“你聽誰說的?”

莫非他也是好酒之人?我笑著說:“一個朋友說的,在H縣開飯館的,也是咱們朱家溝的人。”我想,反正不認識,套近乎誰不會啊。

朱老二臉上的表情放鬆了些,問道:“是不是名字叫朱暢?”

難道他們認識?我心想著,看來很有希望啊。我故作驚訝:“老爺子您也認識他?嘿,那酒釀得好啊,聽說可是祖傳秘方啊!”

朱老二臉上有一絲得意:“那是。我們朱家溝別的東西不敢說,這釀酒技術啊,那絕對是一流的。”

“這麽牛啊,嘿嘿,朱大爺,你和朱暢是什麽關係?”

“他是我兒子啊!”朱老二自豪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失敬失敬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們就是過來討酒喝的,沒想到碰到了您,這還真是有緣。”

朱老二的臉色緩和了許多:“要說這酒啊,你找我就算找對了,回頭去家裏,我還存放著幾大壇子老酒呢。”

“那,那可真是不錯!”我很高興地說道,“來吧,嚐嚐我這煙,可比您老的那煙鍋袋子好抽啊。”

朱老二嘿嘿笑著接過去,就地蹲在路邊,點上火美滋滋地吸起來。

我也蹲下來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閑聊著。

過了一會兒,山下的小路上走過來幾個人影,步履緩慢,畏畏縮縮,有人喊了句:“你的人來了,老爺子。”

朱老二回頭看了一眼,招招手,那幾個人便走了過來,是幾個年齡比朱老二還老的老爺子。

我站起身來,抖抖腿腳,肖子謙此時也走了過來,我們並排站在一起看著這些人一步一步走過來。

“老二啊,這倆人是誰?”

朱老二望了我們一眼,回頭說:“你們不要管,他們不是外人。”

幾個老人再沒說什麽。朱老二接著說:“現在就來安排桂花的後事吧。哎,柳明也可憐啊!”

幾個老人慢悠悠地商量著,山道上陸陸續續走來幾個人,是幾個女人,灰布粗衣,看起來很淳樸。後麵又陸陸續續走來些人,卻盡是老人和婦女,還有一些個半大小孩。看起來他們村子的人也不少。

來人多了,話也多了起來,唧唧喳喳地吵嚷著;可憐那桂花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無人問津。

我樂得清閑,看到肖子謙在林子裏轉悠,我也跟了過去。林子裏盡是些亂樹,粗細不等。再往裏不過幾米遠的一棵樹下,肖子謙正低頭轉悠著。

我走過去,看到地上有一截草繩,料想這裏就是桂花剛才吊著的地方。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仿佛看到那桂花此刻依舊在頭頂晃**。

“肖兄弟。”我喊了一聲。肖子謙看了我一眼又繼續低下頭去在地上找尋著。

我問道:“你到底找什麽呢?”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繼續在周圍轉悠著。

我自討沒趣,抬頭看看樹上。這應該是一棵洋槐樹,一些沒有落盡的洋槐花像白色的精靈一般慢悠悠地打著卷兒。樹底下有不少的落葉和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