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神秘血如意

圈哥一夥人在襄王府中顆粒無收,心中好生懊惱,但也正是這次的遭遇讓他心中雪亮,這挖墳盜墓的行當,要是驚擾了厲鬼孤魂,還真不是這些尋常槍炮所能對付得了的,必須得找個懂點法術的人同行方能成事。襄王府一役,圈哥對茅無極的道法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也更加堅定了要將其收入自己陣營中的想法。有了此等高人相佐,天下墓葬還不任由他圈哥出入,墓室中的奇珍異寶還不任由他圈哥搜刮?

待茅無極回到黑水鎮後,圈哥便以感謝茅無極師徒斬妖除魔,為他死去的兄弟們報了仇為借口,在鎮上最大的酒樓“四季春”宴請茅無極師徒四人。茅無極知道這根江湖老油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起初是堅決不肯去的,後來經不起圈哥的軟磨硬泡,實在也是推諉不過了,隻能前去赴約。三個徒弟聽到這消息自然也是十分歡喜的,雖然心裏頭對這圈哥並沒什麽好感,但這有好酒好菜的地方,怎麽能少得了他們?

“四季春”乃是前清的一個縣官老陳所開,當官三四年,油水搜刮了不少,革命黨當道後,便退隱到這黑水鎮中,做起了酒樓生意。四季春內外共三層,雕梁畫棟,汪鎮長題詞的金字大招牌在和煦陽光之下熠熠生輝,不愧為鎮上第一大酒樓。老陳深諳門道,招了一大群漂亮的姑娘陪酒陪吃,惹得富家公子哥們三天兩頭往這裏跑,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紅火,除了第三層被圈哥給包下之外,下麵兩層早已是擠滿了富家官宦子弟。看到這些猜拳打鬧,鬥酒拚狠的喧鬧場景,阿發和阿桓興致盎然,一個勁兒地盯著那些漂亮姑娘看,冷不防會有某個醉意熏熏的公子哥兒會對巧雲拋出一個輕佻的眼神,巧雲卻是紅通著臉不敢看他,惹得一片哈哈大笑。茅無極清修多年,對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自然十分不喜,隻想早些吃完了離開。

晚宴十分豐富,菜色琳琅滿目,大盤雞、夫妻肺片、獅子頭……還有許多茅無極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山珍野味,滿滿地擺了一桌子,看來這圈哥還真有些家底,出手竟然如此闊綽。

阿發和阿桓已經許久沒開葷了,生怕委屈了自己的肚子,一人手中抓著一個雞腿,津津有味地撕啃了起來,全然不顧其他人驚詫的目光。阿發吃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像是噎住了一般,表情難受,不住地拍打著胸脯,將阿桓遞給他的水一股腦地全喝了下去,食道通暢了,心情也大好,滿足地打了個響嗝,惹得巧雲咯咯直笑。

圈哥湊過來揶揄道:“道長,你這兩個徒弟胃口可比功夫要好啊。”

茅無極十分尷尬,拍了兩個狼吞虎咽的徒弟一人一腦瓜子,訓斥道:“師父平時怎麽教你們的?吃要有吃相,坐要有坐相,多向你們師妹學學!”

巧雲聽後十分得意,不住地衝著兩位師哥扮鬼臉。

晚宴進行到一半時,不勝酒力的茅無極已是有些微醉了,臉上紅撲撲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

巧雲扯了扯阿發的衣角,小聲道:“這酒還真是個好東西,你看看師父喝醉了倒像是年輕了十歲!”說罷兩人又笑作一團。

圈哥端著酒杯,斜瞄了一眼茅無極,見時機差不多了,便開口說道:“不知茅道長日後有何打算?我看這小小的黑水鎮應該留你不長吧?”

茅無極淡淡道:“我師徒四人此番前來主要是為了捉拿一隻千年妖狐,這狐狸精狡猾多變,十分危險,如不盡快出去隻怕後患無窮啊!”隨即歎了口氣,又說道:“隻可惜這些時日卻沒有半分妖狐的消息,實在讓人著急。”

圈哥鼻子裏全是銅臭味,對這天殺的千年妖狐提不起半分興趣,見已打開了話匣子,又問道:“茅道長可知這黑水鎮西麵有一個名為‘妖師塚’的元代墓塚?”

茅無極搖了搖頭,回道:“貧道雖對黑水鎮早有耳聞,此番卻是第一次來,不曾聽說過。”

圈哥抿了一口女兒紅,循序漸進道:“這墓塚的主人原是湘西一帶的煉丹方士,名叫紫月。因為丹藥靈驗,名氣越來越大,後來被元朝當時手握兵馬重權的善親王招進府中成為禦用煉丹師。死後葬在這裏,聽說他死之前還發生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見茅無極不說話,圈哥又說道:“我查了些史料,這紫月跟著善親王,得了不少封賞,最名貴的當屬‘血如意’了。”

“血如意?”巧雲眨巴著雙眼,被他提起了興趣。

圈哥點了點頭:“嗯。據說這血如意本來隻是塊上好的玉料,雖然名貴,卻也算不上稀罕物事,善親王賞給紫月後,他每日便以自己的精血喂養,久而久之,這如意竟染上了血色!”

茅無極皺了皺眉,心中沉吟道:“玉屬陰,血屬陽,以血喂養,就算成功,也是陰陽相衝的至邪之物,這紫月也是道家一脈,難道不明白個中道理?還是,他根本就是刻意為之……”

一說到這“血如意”,圈哥眼中立刻現出神采:“這紫月平時生活極為節儉,死後血如意也不知所蹤,幾百年來有不少人尋找卻都是沒有結果。我懷疑這血如意應該就在他的墓塚裏,成了他的陪葬品!”

阿桓聽這圈哥兜了一大圈,已是摸清了他葫蘆裏賣的藥,鄙夷道:“你是想將那血如意據為己有吧?”

圈哥笑嘻嘻道:“阿桓兄弟,也不能這麽說,我是感覺這些稀罕寶貝埋在土裏陪著那些枯骨殘骸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說著又看了看茅無極,說道:“茅道長,我看我們不如結伴而行,一起去妖師塚裏找出這血如意,我這邊有很多東家等得都流口水了,準能賣個好價錢,到時候我們來個五五分賬,不是皆大歡喜麽……”

圈哥還沒說完,茅無極便打斷道:“你別說了,這盜死人墓,損陰德之事我們茅山清修之人是決計不會幹的,我勸你也盡早收手,以免他日遭到報應時後悔莫及。”

圈哥眼中滿是失望,卻仍不肯放棄:“茅道長這麽說就太不夠意思了,這亂世年代,男盜女娼早已是常事,官府也管不過來,你們就算殺一千隻妖魔鬼怪又能掙到幾個錢?不如趁此機會撈一票榮華富貴,一輩子享用不盡啊!”說完,他賊眼一轉:“要不這樣,你六成,我四成,這條件夠優厚了吧?”

茅無極冷笑一聲,搖了搖頭。

圈哥一咬牙道:“難不成你想三七分成?沒想到你比我還貪心啊!也罷……”

阿桓插嘴道:“你別再說了,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我師父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那二八如何?一九!”

茅無極像是受到了某種極大的侮辱一般,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把圈哥嚇了一大跳,拋下一句話:“阿發、阿桓、巧雲,我們走!”便轉身走下了木階梯。

巧雲臨走時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頭說道:“別成天整這些歪門邪道了,襄王府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你還不死心啊?”

圈哥滿臉尷尬,一口悶酒狠狠地灌進了肚子裏。

回去的路上,茅無極因為千年妖狐的事一籌莫展,一路上也不願意多說話。平日裏愛打鬧嘻哈的阿發阿桓兩兄弟也變得本分了許多,不敢大聲喧嘩,生怕觸了黴頭被師父責罵。巧雲一路把玩著阿發送給自己的小香包,像隻快樂的小鳥,著實讓阿發心花怒放了一把。

師徒四人遠遠地看見客棧門口熙熙攘攘地圍著一大圈人,交頭接耳地不知道在談論些什麽。

走得近了,才發現是一架四抬大轎子橫在了中間,客棧掌櫃王老板正抱著五歲的女兒小蘭跪在一個滿頭花白,頗有些仙風道骨的須發老者腳邊,一個勁地哀求著。

“我師父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還賴在這不走是不是?”老者旁邊的一個僮仆打扮的青衫少年不耐煩地說道。

“葉先生,您菩薩心腸,求您一定救救小女啊!您今兒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一直跪在這裏不起來!”王掌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

“你這人……還耍混!”青衫少年大怒,踢了王掌櫃一腳,王掌櫃“哎喲”一聲仰倒在地,旋即又立馬爬起來磕頭。

這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個嬌俏無比的銀鈴般的聲音:“喂!你們也太無情了吧,看看人家頭都磕破了,還這樣盛氣淩人的!”

白發老者和青衫少年同時一回頭,卻發現是個妙齡可愛的俏麗少女,身邊兩個虎頭虎腦的壯小夥也都是一臉憤憤不平狀。正是巧雲和兩個師哥們。

巧雲見王掌櫃落得這般可憐境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忙跑過去打算扶起他,:“王掌櫃,好端端的幹嘛給他們下跪啊,快起來!”

王掌櫃的卻是不領情,掙脫了巧雲,眼淚汪汪地說道:“巧雲姑娘,你別管我,沒有他我女兒小蘭就活不成了!”

巧雲三人這時才注意到他懷中的小蘭,隻見她正急促地呼吸著,臉色紅得發紫,乍看之下十分駭人。巧雲也不禁“呀”地一聲叫了出來。

“小蘭……這是怎麽了?”巧雲撫摸著小蘭的額頭,隻覺得燙得嚇人,慌忙縮回了手。

“她是受了很嚴重的風寒,寒氣入體而無法排出所致。”老者忽然淡淡地說道。

“你是大夫嗎?那為什麽不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呢?”巧雲氣憤道。

“你是哪來的野丫頭?來這裏多管閑事,你知道我師父是誰嗎?”青衫少年毫不客氣地說道。

“哼,我倒要看看你這不近人情的師父到底是誰呢!”阿桓交叉著雙臂,盯著白發老者冷冷說道。

“好了,小石頭,不要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天色不早了,我們快些趕路吧!”老者說罷便要貓腰鑽進大轎內。

阿發這時衝了過來,攔在轎子前,正色道:“等等,今天不把話說清楚都不許走!”

老者冷冷道:“老夫的確是大夫沒錯,不過前日已經發過誓,三年內都不再行醫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你這老頭子……”阿發還準備說些什麽,卻見茅無極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茅無極衝阿發使了個顏色,示意他退下。自己卻拱手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老先生,我那幾個不肖之徒剛才多有得罪,還望老先生見諒。在下茅無極,是這王掌櫃客棧中的房客,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先生乃是行醫之人,本應該是懸壺濟世,而今老先生執意不予相救,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白發老者見他語態恭敬,氣宇軒昂,渾身皆透出大家風範,不禁一愕:“你是茅無極?我聽過你的名號!”

“見笑了。”

老者冷聲道:“鄙人葉問天。雖然救這小女孩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我葉某有誓言在先,三年內不再行醫救人,此刻又怎能自毀綱常!”

茅無極一聽“葉問天”三個字,喜不自禁:“老先生……老先生原來是人稱妙手回春賽華佗的葉問天葉老先生,失敬失敬!”

巧雲三人一聽這“賽華佗”的名號,也是大吃一驚,這賽華佗曾是前清宮中的禦醫,精於藥理,各種疑難雜症隻要到了他的手裏便如同砍瓜切菜般手到擒來,隻是聽聞賽華佗脾氣古怪,向來自負,十分難打交道,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葉問天苦笑一聲,說道:“賽華佗?哈哈哈……我一生鑽研醫術,這次竟然連汪鎮長的病也治不好,你說我還賽什麽華佗?還憑什麽給人診療治病?不如告老還鄉,安享晚年落得清靜!”

茅無極心如明鏡,知道這老頭子自負得緊,想來是此次是因為沒治好別人的病而負氣立下“三年不再行醫”的誓言罷了。

青衫少年補充道:“汪鎮長高價懸賞齊人能士,凡能治好他的病者,獎三萬兩銀票。不過我師父倒不是因為他的銀票才來的!我師父人稱賽華佗,醉心醫道,遇到這樣的古怪病症自然感興趣,沒想到這次連他老人家也沒辦法,真是奇了怪了……”

在場的鎮民們這時開始紛紛地交頭接耳起來,鎮長生怪病的消息早被七大姑八大嫂給傳開了幾條街,隻不過沒想到連神醫也治不好,看來汪鎮長這次是凶多吉少了。

“葉老先生,汪鎮長到底生了什麽病?”茅無極心中一緊,關切道。汪鎮長為人和善,也算得上是茅無極的老友了。

葉問天搖了搖頭道:“很奇怪,老夫從醫一生,卻從來沒見過如此怪病,看得出病灶,卻查不出病因!汪鎮長就像是一袋水一般,每天流失掉一部分水分,日漸消瘦下去,什麽藥都試過了,就是不見起色,而這水袋也總有流幹的一天……”

“前些天還好好的,怎麽忽然就成這樣了呢?”茅無極若有所思,喃喃道。

“好了,多說無益,好夫今夜還得趕回省城,就此別過!”

“神醫,神醫別走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王掌櫃的見葉問天要走,跑過去使勁地抱住他的腳不放。

“葉老先生,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茅無極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小蘭,拱手道。

“有什麽事快說吧!”葉問天不耐煩地一甩袖道。

“還希望葉老先生能救救這個小女孩!也算是給茅無極一個順水人情了。事在人為,我想誓言應該不能成為您不去救人的理由吧。”

葉問天冷冷一笑,說道:“你是道家,我是醫家,雖有共通之處,但也非宗非源,我為何要送你這人情呢?”

茅無極沉思了一陣,指著不遠處的一小塊方塘,說道:“我想請教葉老先生一個問題。若是一隻蝴蝶,能否飛過這片方塘?”

“那是自然!就算這池塘再大點也能飛的過去!”

茅無極又指著客棧的屋頂說道:“那飛鳥可能飛得過這片屋簷?”

葉問天怒道:“你當我是傻子嗎?就算這屋簷再高出個十倍也能飛得上去!”

“那好。若是這池塘無限大,比滄海還要大。這屋簷無窮高,比藍天還要高。那再強壯的蝴蝶,可曾飛得過滄海?再敏捷的鳥兒,可曾飛得過藍天?”

葉問天想了想,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蝴蝶飛不過滄海,飛鳥高不過藍天。萬物都有其能力的窮極之處。葉老先生醫術精湛,但終究也隻是凡人,不是神仙,哪能天下所有病症都能一人包攬呢?能比別人飛高那麽一點點,飛遠那麽一點點,便已是過人之處了。”

葉問天看著茅無極,眼中閃出一絲奇怪的色彩,卻並不說話。

“這汪鎮長的病便好比滄海和藍天,隻是到了葉老先生醫術的窮極之處,哪怕治不好也是情有可原,不是麽?”

葉問天沉默良久,忽然說道:“哼,神神叨叨的,都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你……”阿發忍不住想爆粗口,卻被茅無極及時攔住了。

“小石頭,拿筆硯過來!”葉問天朝那青衫少年吩咐道。旋即走到王掌櫃身旁,斜眼瞥了小蘭一眼,將手伸到小蘭發燙的腕下開始切脈。

王掌櫃大喜過望,卻是不敢打擾葉問天,把感激的話一股腦咽進了肚子裏。巧雲也和兩位師哥也是相視一笑。

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葉問天已在宣紙上密密麻麻地寫下了幾排小篆,遞給王掌櫃:“按這方子去抓藥,一日三服,不出五日便可痊愈。”

王掌櫃如獲至寶,抱著藥方一個勁地給葉問天磕頭。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小石頭,我們走。”葉問天淡淡地說道。孤傲的背影仿佛一座雕像。

沒走出多遠,葉問天像想起什麽似地,側頭拋出一句話:“茅無極,你可欠我一個人情,別忘記了。”

“哈哈哈,感謝葉老先生了,茅無極銘記在心!”茅無極爽朗地笑道。能夠幫人一把,救人一命,竟是如此舒服開心的事情。

葉問天走遠後,人群忽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王掌櫃也是激動地抓著茅無極雙手,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好了,快去抓藥吧,等小蘭病好了再說。”茅無極溫和一笑。

“嗯!”

回到客棧,三個徒弟的心情依然難以平複。

阿桓揶揄道:“那老頭子,就是死撐麵子活受罪,明明被師父你給說服了,嘴巴上卻不肯承認。”

阿發附和道:“是啊,真是個古怪的老頭子。”

茅無極卻說道:“大千世界,每個人的性格各有不同,不能去改變的話,就隻能去適應。簡單點說,就是無論前路多麽坎坷,都要想盡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

巧雲衝著阿桓小聲笑道:“為什麽師父的話總是這麽有哲理呢!”

“對了,為師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們。”茅無極神色忽然變得鄭重了起來。

“是不是又有什麽好玩的事情?”阿發打哈哈道,卻被茅無極給拍了一下腦瓜子。

“汪鎮長的病連葉老先生都治不好,其中必定是有什麽蹊蹺,你們三人即刻前去仔細查查這件事。”

“好啊,我們一定不會讓師父失望的。”阿發和阿桓聽到能和小師妹一起去辦事,都別提多高興了。

第二天吃過午飯,茅無極在房中練功打坐,正在神遊之際,阿發和阿桓卻忽然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師父,有消息有消息。”

茅無極思緒被打亂,心中有些惱怒,慍道:“師父平日裏怎麽教你們的?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這進來要先敲門,是對別人的尊重,怎地腦袋瓜子都不長記性的!”

阿桓和阿發互相吐了吐舌頭,臉上卻仍是帶著頑皮的嬉笑。

“師父,絕對是勁爆的消息呀!”阿桓坐到茅無極身邊,一副說書人的做作模樣,娓娓道:“是關於汪老頭的事,你想不想聽?”

茅無極神色一凜:“汪鎮長,他怎麽了?”

阿桓又道:“您不是讓我們幾個去查汪鎮長的怪病麽,那老頭兒可快活得緊,非但沒有病入膏肓,竟然還準備著要納妾呐!”

阿發也是笑著附和道:“那汪老頭還真是老當益壯啊,都這麽大把歲數了,還惦記著**的那檔子事兒,我看沒準八成是害的思春症,哈哈哈!”

茅無極斥道:“簡直是胡說八道,這空穴來風的消息也能信?我與有齡兄相識十幾年了,他可不是風月之人。”

阿桓見師父一臉不相信,急道:“師父啊,您可別不信。正所謂無風不起浪,空穴才來風嘛。五日後啊,便是那汪鎮長大擺酒席的日子,這消息在鎮子裏都炸開了鍋了,這家家戶戶口口相傳的事,您總該要相信了吧?”

茅無極滿腹疑竇,還想要說些什麽,這時隻聽樓梯上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王掌櫃雙手捧著一個做工精致的大紅色小薄子笑臉盈盈地走了進來。

“喲,各位都在呐!茅道長,這是汪鎮長托人捎來的請柬,請您五日後參加他的婚宴!汪府的家丁特別交代,您可是他家老爺的重要貴賓,到時候一定要賞臉光臨呢,嘿嘿嘿。”王掌櫃說完便將請柬恭敬地遞給了茅無極。

茅無極心中犯嘀咕,汪鎮長不是重病纏身麽,怎麽會突然又要納妾結婚了?當下便問道:“王掌櫃,不知哪家的姑娘這麽好福氣,能夠過門到汪府?”

王掌櫃有些奇怪道:“咦,難道道長還不知道嗎?這事兒在咱們鎮裏頭都炸開鍋啦!”

茅無極又問道:“哦?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事兒說來還真有些奇怪。”王掌櫃娓娓說道,“聽說這新娘子名叫阿狸,但似乎並不是本地人氏,咱們鎮子裏的人以前都從來沒見過她。不過那長得可就真叫一個標致喲,眉清目秀的,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呢!在街上拾荒的二狗子見到她呀,哈喇子都流了三尺長了,哈哈哈。”

一聽有美女,阿桓和阿發趕忙湊了上來,“喂,我說王掌櫃,這新娘子真有這麽漂亮啊?”

王掌櫃信誓旦旦道:“那當然,咱們鎮上幾代都可出不了這樣的美人胚子,不信你們去看看啊。”

“那必須得去,嘿嘿。”阿發笑嘻嘻地阿桓互換了眼神,說道。

茅無極沉吟道:“這可就奇怪了。據我了解,汪鎮長近幾年身體抱恙,都是深居簡出,阿狸姑娘既然不是本地人氏,那又是如何會認識汪鎮長的呢?”

王掌櫃得意道:“道長,這要是換做別人,準會不知道其中內情,但您今兒個問我,也算是找對人了。”

茅無極從床榻上站起身來,笑道:“王掌櫃請坐下說。桓兒,給王掌櫃倒茶。”

“不礙事。”王掌櫃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輕啜了一口濃茶,繼續道:“我有個不成器的小舅子,正在汪府做長工,天天伺候著汪老爺那家子,聽他說啊,這阿狸是安徽懷遠人氏,家道中落流落到咱們鎮子裏。大概是一個月前吧,她饑寒交迫地昏倒在汪府門口,汪老爺子見她無家可歸,十分可憐,便收留了她做婢女。哪知阿狸不僅長得漂亮,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也知道汪老爺子是個畫癡,這下就像找到了知音似的,天天泡在她房裏吟詩作畫,聊得興奮了,經常半夜還不睡覺。”

茅無極沉思道:“照你這麽說,這阿狸姑娘倒還真是位奇女子。”

“這還不算神奇的。”王掌櫃詭譎地一笑,又道:“聽說她還精通醫術,汪老爺子的病訪遍了名醫也是無濟於事,但喝了她熬製的湯藥後,竟然有了明顯的好轉!”

茅無極聽著心中更加狐疑了,阿發滿臉羨慕,口中歎息道:“唉,不知道這汪老頭上輩子積什麽德了,竟然能找到這樣的紅顏知己。我什麽時候也能遇到一個就好咯!”

阿桓湊過來揶揄道:“西屋的寡婦謝大嬸可在等著你呐,你闖進人家家裏,不會想不認賬吧?”

阿發一聽這話立馬敗了興,知道一定是巧雲當笑話講給阿桓聽的,口中念叨著:“要我去娶那長舌婦,我可寧願去死!”

王掌櫃見他們師兄弟倆口角鬥得有趣,捂嘴偷笑了一陣,便向茅無極告辭:“道長,店子裏的客人還等著招呼,我就先失陪了,您需要酒水飯菜什麽的,盡管再招呼我便是!”

“好,王掌櫃慢走。”茅無極微笑著將他送出了屋,隨後臉色一變,板著臉對阿發和阿桓訓道:“沒規沒矩的,淨讓人家看笑話!”

阿桓生怕師父會再次讓他們罰抄《茅山經》,忙打轉了話題,笑道:“噯,師父,改明兒您去喝喜酒時,也帶上我同去好不好?我倒想見見這能讓全鎮男人都為之傾倒的阿狸姑娘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這有美女看的好事兒阿發唯恐落下了自己,慌忙舉手示意道:“還有我還有我!”

茅無極背手而立,望著窗外,車如流水馬如龍,一如他起伏不平的心境。“這阿狸姑娘來路不明,究竟是善神還是惡鬼現在還未可知,不過我想汪鎮長這次的病和她不無幹係,那天為師自會帶你們同去,不過可不是去玩的,到時候另有重要的任務安排給你們。”

阿發咋舌道:“師父您是說懷疑汪鎮長的病是這阿狸搞的鬼?我看不會吧,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怎麽可能是壞人嘛……”

話還沒說完,阿發的腦門子上又挨了茅無極一記敲,茅無極瞪眼道:“你聽過表裏不一這個詞沒?這年頭,外表美好,包藏禍心的人比比皆是,怎麽能簡單地根據這聲色皮相就判斷一個人的好壞呢?別人都說大一歲長一智,我看你是見了美女就弱智!”說罷茅無極拂袖離開了房間。

之前茅無極在阿桓一直強忍著沒笑出來,眼見著師父出去,蓬勃的笑意便如同火山爆發般,連捂著肚子哈哈大笑,阿發不服,兩人推推搡搡地又鬧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