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步一驚心

對麵的青霜鬼境遇也好不到哪去,它隻感覺自己周身鬼力激**不已,十分紊亂,它萬沒料到阿桓竟然能擋住自己如此強力的一擊,心下不禁對眼前的少年刮目相看。

這青霜之鬼畢竟有著幾百年的道行,幾番調理之下,有些黯淡的眸子裏又再度耀起深紅色的光芒。隻見他低吼一聲,縱身躍起,竟拋卻了地上兩把七零八落的青銅斧,淩空伸出利爪徒手向阿桓頭頂抓了過來。

阿桓大驚,對著巧雲輕喊了一聲:“攀雲步月!”就在青霜鬼利爪要橫抓下來之際,阿桓和巧雲卻如靈猴一般腳踏法圈輕巧躲過。

青霜鬼一愕,雙爪又是連劃帶勾,卻也一一被兩人閃過。這“攀雲步月”之法的施展十分消耗施法者的體力,幾個回合下來,巧雲已是香汗淋漓,頭發都浸濕了,阿桓也是緊咬牙關,捂著胸口。

這一幕當然沒有逃過青霜鬼狡黠的雙眼,隻見它冷笑一聲,竟化作一團巨大的黑氣,黑氣中隱約可見一張青麵獠牙的鬼臉,在這殘月高懸的夜空中顯得極為猙獰可怖。

阿桓氣喘籲籲,此時再無氣力使用“攀雲步月”了,便將巧雲藏在自己身後,額頭上冷汗涔涔,一副如臨大敵狀。手中僅剩的一張紫薇符在功力的催動下,已經開始漸漸閃耀光華。

“師哥,你要用紫薇符麽?可是你傷得這麽重……”巧雲滿臉擔憂地說道。

“不礙事,這鬼好生厲害,師妹可要當心了。”

青霜鬼化成的黑氣盤旋了一陣後,口中吐著綠焰,眼中綻放冉冉紅光,長嘯一聲,竟徑直朝著虛弱的阿桓俯衝下來。

“啊!敕——”

阿桓清喝一聲,手中紫薇符應聲大亮,隻見他雙手一推,紫薇符散發出的光芒如同一把噴薄而出的利箭,朝著青霜鬼激湧而去。

眼看著那團灰黑色的鬼氣便要與紫薇符的靈光接觸,阿桓忽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上,一大口鮮血噴灑而出。紫薇符的靈光頓時暗淡了下來,青霜鬼大喜,不費吹灰之力便衝破了光團,從黑色鬼霧中伸出兩隻寒光閃閃的利爪,朝著阿桓便要抓去。

這紫薇符對靈力消耗極大,阿桓受了內傷,方才不顧性命強行催動靈力,無疑是雪上加霜,身體早已透支了。

巧雲見阿桓倒下,大驚失色,情急之下也不及多想,將阿桓猛力向後一拉,自己則閃身擋在了最前頭,將自己完全暴露在青霜鬼凜冽的雙爪之下!

“師妹!”阿桓悲呼了一聲,渾身癱軟,卻無法使上氣力。

“師哥……來世再見……”巧雲喃喃道,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這時,青霜鬼鋒利的雙爪已然抓在了巧雲瘦若花莖的肩頭上。眼看著這如花似玉的少女便要被青霜鬼撕成兩半,阿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青霜鬼的眼神中露出一絲疑惑,似乎是遇到了某種無法想象的奇事,竟全然不顧倒在地上的阿桓,雙眼隻是緊盯著巧雲,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可憐的巧雲隻覺得全身都籠罩在青霜鬼的鬼力之下,渾身冰冷,思維和靈魂都仿佛掉進了冰窖子裏,不能動彈,不能思考,好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束縛住,靈魂都要脫殼而出了。

阿桓心中一疼,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勁,勉力躍起,大吼一聲,趁著青霜鬼分神的空當,手持桃木劍使了個長虹貫日,刹那間,手中長劍如同一條發光的彩帶,迅疾無比,向青霜鬼的腰腹間直擊了過去!

隻聽“噌”的一聲輕響,桃木劍已然貫穿了青霜鬼的腹部,青綠色的血水霍霍湧出,青霜鬼慘嘶一聲,重新化為人形,跌倒在地上。

阿桓從嘴角抹了一把淤血塗抹在桃木劍上,縱身一突,手起劍落,那青霜鬼的頭顱便如同皮球一般滾落在一旁。

阿桓心中知道,這青霜鬼雖然身首異處,但鬼力仍未消泯,不多時它便可自行恢複。此時正是青霜鬼最為虛弱之時,阿桓逮住機會,一把撐開了乾坤袋,隻聽“呼呼”幾聲疾風,青霜鬼滿是血漿的身體和一臉不甘心的頭顱如同流煙一般便被卷入到了袋中!

乾坤袋頓時一陣鼓**,阿桓慌忙封住袋口,隱隱的,還能聽到青霜鬼撕心裂肺的嚎叫。

“巧雲!巧雲你怎麽樣?”

阿桓看巧雲還在兀自呆立在原地,心中十分焦急,他現在仍不能理解為什麽青霜鬼沒有殺死巧雲,讓自己有充足的時間反擊。此時的巧雲雙眼無神,好像丟了魂般一臉木然。

巧雲聽到阿桓的呼喚,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看著阿桓急切的神情,忙道:“師哥,我……我剛才是怎麽了?”

“我也在納悶呢。”阿桓擔心地打量了一下巧雲,發現她竟沒有絲毫異常,這才放心道:“我還以為那青霜鬼把你的陽氣都吸走了呢,可嚇死你師哥我了!”

“噗~”巧雲莞爾一笑,打趣道:“莫不是那青霜鬼看我長得漂亮,不忍心下手?”

阿桓也被逗樂了,哈哈大笑,但心中卻是有種隱隱的不安。按照常理來講,青霜鬼剛才隻需稍使鬼力,巧雲一定是必死無疑,可究竟是什麽原因讓它停了下來?阿桓忽然想起師父平日裏對待巧雲的態度,心中暗道:“隻怕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緣由,回去一定要問一問師父。”

已經近四更天了,天空依舊是一片灰蒙蒙的霧氣,讓人感覺十分壓抑。兩人剛要商量下一步該怎麽辦,忽然聽到北麵方向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傳了過來。

“啊——,救命啊!”

兩人一驚,接著就聽到一陣慌亂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高大健碩的人影從正殿方向跑了過來,身後鬼影重重,似乎還隱隱發出無數的鬼爪鬼牙交錯摩擦的聲音。

阿桓救人心切,忙喊道:“快來這邊!”

那人也聽到了阿桓的叫聲,心中大喜,忙拔腿疾跑了過來,卻是個身形魁梧的漢子。此時他眼中滿是驚懼,渾身已然抖成一團。

見幾團黑乎乎的鬼影仍在窮追不舍,阿桓將中指放在嘴中狠命咬破,頓時鮮血直冒,借著血光,阿桓在前方空氣中畫了一個齊人高的驅散符符咒,口中默念咒語,一時間,那驅散符竟爆發出強烈的光澤,光華隱隱,整個大廳霎時儼如白晝。

幾團鬼氣仿佛受了某種強烈的刺激,全都停了下來,旋即呼嘯一聲急速地消散而去。

見鬼氣已散,阿桓轉頭問那漢子道:“你是圈哥的手下?他人現在哪裏?”

那大漢心中仍是心有餘悸,發抖的手臂指向北方,道:“他現在被困在大殿後邊的地窖子裏,被一個十分厲害的紅衣女鬼纏上了,生命垂危啊!”

阿桓見這漢子身處凶險之地還能言辭鎮定語調有序,心裏也有幾分佩服他的膽氣,點頭說道:“你放心,我們會救他出來的。劉漢臣和王四寶他們此刻正在府外的山洞中候著,你先去和他們匯合吧。”

漢子一怔,看看南邊,甬道上黑沉沉的,看不到出府去的門路,想了想道:“我和你們一起去找圈哥吧,我覺得……我覺得跟在你們身邊還安全一點。”

阿桓點點頭道:“也好,事不宜遲,我們快點走!”

三人旋即向北走去,漢子雖然恐懼,心神卻還算鎮定。據他講,他名叫武成,本是四川一家武館的武師,因為性格耿直得罪了當地官宦,才一路流落到湘西一代,在街頭打把式賣藝為生,圈哥見他還有兩下子,便雇了他做貼身保鏢,一並到這襄王府裏來考察。

“一行二十幾人,就跑出去四五個,那個慘啊……虧得圈哥身上帶著個高僧開光的護身符,鬼魂近不得身,這才勉強保住了性命,派我冒死出來求援。”武成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說著,三人已經接近了王府正殿,雖是黑夜中,卻也能看得出它的巍峨,隻是這巍峨中處處透露出破落和陰森。正準備進去,武成卻攔阻道:“這正殿裏有上百具屍骨,連空氣中都含著屍毒,不能進去。我們有兩個兄弟進去後,沒過多久就渾身潰爛而死了。”

“那可有其他近道通往地窖之中?”巧雲犯愁道。

“跟我來。”武誠帶著兩人繞到正殿東頭,輕車熟路地推開側首偏門,說道:“順著偏門一直往北走,便可直通後殿,後殿之下便是地窖了。”

阿桓看了看天色,擔心道:“師父元神半個時辰後就會失效了,我們得快點找到圈哥,盡快離開此地。”

偏門的側房內一片漆黑,狹小逼仄的過道隻能並排走兩個人,還好武成記性不錯,摸黑引著阿桓和巧雲兩人往後殿走,一路倒也順暢。巧雲走在兩人身後,不時聽到周圍傳來陰冷狡黠的女人笑聲,冷意不住往脖子上竄,不由得抓緊了阿桓的手,滑溜溜的,這才發現阿桓手心裏也全是汗。

有了武成的指引,幾人不多時便來到後殿之中,頓時覺得眼前一片寬敞,呼吸也變得清爽了起來。殿內雕龍繡鳳,十分華麗,靠牆的檀木櫃上,放置著一些古書,由於年代久遠,早已是陳朽板結,仿佛輕輕一碰便會碎成殘渣。

忽然,阿桓眼前一亮,撥開檀木櫃上的灰塵,取出一支長長的,棱角分明的物事,輕輕一吹,那物事上的灰塵散去,熒光盡顯,竟是一支漂亮的玉釵!武成對玉石頗為了解,但見那玉釵盈盈流光,做工別致,心中也料定絕非凡品。

“小師妹,看師哥找到什麽好東西了。”阿桓顯得十分興奮,心想要是天生麗質的巧雲能帶上這漂亮玉釵,倒還真是絕配了。然而,當阿桓回過頭去時,卻發現身後黢黑一片,巧雲不知何時竟和兩人走散了。

狹窄的甬道內,分岔口。

“師哥,你說大師兄這會兒到了鎮長家沒?”巧雲小聲問道。她感覺那隻牽著自己的手越來越冰涼,以為是阿桓心中驚懼所致,便攥緊了那隻手,希望能傳遞給他溫暖和力量。

四周寂寥一片,那身影沒回話,略一遲疑,牽著巧雲往分岔口的左邊小道走去。

“師哥,你的手……好冷……”巧雲感覺那隻手竟慢慢變得如同寒冰一般寒冷刺骨,不住有寒氣自那手中侵入自己體內,巧雲想掙脫,卻是掙脫不開,不禁打了幾個寒噤。

“師妹!你在哪啊?!”右邊的小道盡頭忽然傳來阿桓焦急的呼喚。由於距離遠,聲音並不大,但在這沉悶的空氣裏巧雲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是師哥的聲音!”巧雲喃喃道。

忽然,她心中一個激靈,阿桓沒在身邊,那她此刻牽的這隻手又是誰的……

巧雲隻感覺周圍空氣仿佛凝固住了一般,額頭上香汗淋漓,她從衣兜裏翻找出在前些日子在鎮子裏買的一盒硫化磷火柴,由於過度緊張,她直劃了五六根才劃燃,在火光閃爍的那一霎那,她終於看清了眼前之人。

隻見一個麵白如紙,雙眼空洞,披頭散發的女子正麵對麵盯著自己,看這女子衣著是婢女打扮,然而當巧雲目光往她身下遊離時,卻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卻見這麵無表情的女子竟是被攔腰斬斷,沒有了下半身,腰際創口處不住有鮮血霍霍湧出,如同暴雨時屋簷上如瀑如練的雨水,詭異血腥,十分駭人。

“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那麵無表情的女子忽然開口說話了,音調淒婉,聲音空洞,仿佛是回聲一般,心中似有無盡不平事。

“我該怎麽幫你?”巧雲見她楚楚可憐,不禁壯著膽子問道。

“把你的…命…給我!”那女子無助的眼神頃刻間變得淒厲起來,七竅中竟慢慢滲出血來,雙手微抬便要去抓巧雲。

巧雲驚叫一聲,慌忙朝著阿桓發聲的方向逃去。身後不住響起那女鬼哀怨急促的嚎叫,空氣中滿是一股子濃濃的血腥味兒,巧雲卻是不敢回頭望,耳邊風聲呼呼直響。

就在巧雲疾跑之際,忽然一雙手從背後將自己牢牢地摟住,而自己則被懸空抱起,巧雲嚇得哇哇大叫,死命掙紮著,想要擺脫那雙手的桎梏。

“師妹,別怕,是我啊!”

巧雲一聽是阿桓的聲音,終於放下心來,回頭一看,那隻剩了半截身子的女鬼卻早已是消失不見。

“剛才你去哪裏了?讓師哥擔心死了呢!”

巧雲長長出了口氣,搖搖頭道:“我們還是快走吧!師父元神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阿桓點了點頭,朝著巧雲神秘一笑:“師哥答應你,等咱們出去後,送你個好東西。”

“真的呀?什麽好東西?”

“秘密,回頭你就知道了喲。”阿桓嘿嘿一笑。

“哼,說到這賣關子的功夫,你和大師兄可有得一拚呢!”巧雲嗔道。

兩人說笑著,不知不覺已經離地窖咫尺之遙了。阿桓已經能夠感覺到一股股強烈的鬼氣撲麵而來。那股鬼氣和這王府裏其他的鬼氣很是不同,它更加強烈,更加陰沉,其中似乎還飽含著無限的憎恨和幽怨。阿桓有種奇怪的感覺,這樣的鬼氣隻有枯守空房的婦人才會散發出來,鬼氣中的憎怨幾乎化作了陰毒,布滿了這鬼魅周圍的一切,令人不寒而栗。

隻有這樣的鬼氣才是最可怕的!阿桓下意識地摸了摸裝著師父元神的瓷瓶,在他心中,師父法力高深,任何鬼魅邪祟都不是他的對手。

黑不隆冬的天空,無聲地吞噬了所有的光明,武成那堅毅的臉上也似乎開始猶豫了起來,放慢了腳步,低聲道:“我和圈哥就是在此處失散的……”

阿桓應了一聲,神情緊張地環顧四周,生怕有任何邪魔鬼祟冷不丁地襲來。

地窖口處在一個破敗的小屋內,小屋前種著一棵枝葉幹癟,早已枯死許久的樟樹,樹下則橫趴著一具麵色死灰,雙眼半睜半閉的幹屍。

武成臉上掠過一陣不忍之色,沉聲道:“他是痞子洪,在和圈哥失散的時候,如果不是他,隻怕我此刻也見不到你們了。”

阿桓沒說什麽,咬了咬牙,邁步向小屋走去。

小屋內十分狹窄,到處是缺胳膊少腿的木桌竹凳,地上散布著許多木屑,微風一吹,隨處飄散,三人忙捂緊了鼻子。

地窖的入口在一張床榻之下,厚重腐敗的床墊早已被人掀起隨意丟棄在一旁,裏麵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

武成一臉肅然,衝著黑暗的地窖口大聲喊道:“圈哥,你在裏麵嗎?我們來救你了!”

地窖顯然並不小,武成的叫聲竟傳來回音,可是除了這些回音,竟再也聽不到任何響聲。似乎地窖裏根本就空無一人,隻是,那裏隱隱的血腥氣味卻是顯得那樣真切。

阿桓有些疑惑地看看武成,問道:“怎麽沒人答話?難道圈哥已經……”

武成被阿桓的話嚇了一大跳,心中著急,趴在地窖口又喊了喊:“圈哥,我是武成,你在裏麵嗎?”

話音剛落,便聽地窖中一個粗啞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回道:“噓,你們小心,這婊子養的太他媽邪門了!”

武成一聽是圈哥的聲音,很是欣喜,回頭朝著阿桓與巧雲使了使眼色,準備進入地窖內救他上來。

正說著,武成忽見地窖中一道深紅色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閃而過,速度之疾,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見武成望著地窖呆呆地發怔,阿桓與巧雲圍了上來,問道:“怎麽了?”

“裏麵……裏麵有東西!”

巧雲緊張地朝裏麵望了望,卻始終是濃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東西。

“你別嚇人……哪有什麽東西啊?”

“真的呢!就在那裏……”武成抬手朝著地窖內一個角落指去。

“嗬……嗬嗬……”這時地窖內忽然傳出幾聲怪桀的女子笑聲,那聲音陰冷可怖,淒厲之極,幾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仿佛掉進了極北冰河裏一般。

武成驚駭萬分,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這時一團赤練般的紅影卻忽地在地窖內極速亂竄。

“小心!”阿桓大喝一聲,一把將武成拉到身後,由於眼前可視度極低,他接過巧雲的火柴,將火柴棍架在火柴盒上,右手一彈,一小團光焰頓時飛向了地窖內,與此同時,阿桓雙指合一,向前一指,那團光焰頓時驟然大漲,一時間竟將把整個地窖都給照得紅彤彤的,儼如白晝。

阿桓定神一看,隻見那道深紅色的影子似乎是一個人形,卻又不盡相似,遠觀更像是一團沉沉的霧氣,它速度極快,行動中隱隱有陰風的呼嘯之音,阿桓不敢大意,手捏咒符隨時準備禦敵。

就在三人嚴陣以待之時,那深紅色的鬼影卻忽然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忽地一聲消失不見了。

三人僵立了一陣,都是麵麵相覷,武成這時說道:“我……我看我們還是走吧,別為了救他,把三條命都給搭上了……”

“你怎麽能這麽說?好歹也是條人命,難道讓我們就這樣見死不救麽?”阿桓沒料到武成竟說出這番話,慍怒道。雖然口頭上說得嚴實,但心裏還是微微有些發怵,他已隱隱感覺到,眼前所要麵對的絕非善類。

武成歎了口氣,低著頭,不再說話。

圈哥似乎也聽到了地窖口的這番談話,顯得怒不可遏,破口罵道:“武成,你他媽的可是收了我的錢的,就這麽丟下我跑了,還是個人嗎?”

這時,地窖內又是傳來幾聲陰冷刺骨的女人笑聲,圈哥趕忙息了聲。

電光火石間,卻聽“呲呀”一聲,地窖內紅影再度出現,一陣劇烈翻騰,竟從地窖口探出一隻泛著幽幽紅光的手臂來!

手臂纖長,蒼白而消瘦,五指細長如筷,指甲彎曲似鉤,略一張合,風聲凜冽間,便朝著最當前的阿桓抓了過來!

眾人見此,禁不住“啊”的一聲驚叫。那隻手臂剛觸碰到阿桓的手腕,他便覺得像被燒紅的烙鐵燙了一般,灼得劇痛連連,心中也怦然一震,似乎在這一刻心跳也停息了。

阿桓還未來得及驚叫出聲,便覺一股極大的力道從手腕傳來,而自己則如同一個玩物般被淩空提起,倒栽進地窖之中。

由於這一幕實在太過突然,直到阿桓硬生生地摔在黑暗的地窖中,這才回過神來,他隻覺手腕處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手腕上已經被那鬼爪抓出了一圈烏黑的印跡。

“啊,師哥!”巧雲大驚失色,趴在地窖口大聲喊道。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地窖內那隱隱呼嘯的陰風。

想起師哥平日裏對自己的好,巧雲輕咬秀唇,當下也不遲疑,縱身一躍便進入地窖之中。武成起先還有些猶豫,但見屋外鬼火重重,自己又落了單,隻得也跟了進去。

空氣中滿是潮濕腐敗的味道,十分難聞,兩人胃中不禁一陣翻滾。

“師哥,師哥,你在哪裏?”黑暗中,巧雲急切地呼喚道。

幾步開外,傳來阿桓熟悉的聲音:“巧雲,是你麽?師哥在這裏。”

巧雲見阿桓沒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她開始習慣阿桓長伴身邊的感覺,他的笑容,他的聲音,總能給她無盡的溫暖和力量。

阿桓略微有些吃力地支起了身子,隻見不遠處火光一閃,武成已經點亮了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抖動不止,顯然是武成手臂顫抖得厲害,火光照在他的臉上,武成五官挪位,已經驚懼到了極點。

“啊呀!”巧雲忽然驚聲叫了出來。

阿桓和武成湊過來一看,卻見一條五彩斑斕的蝮蛇正慢悠悠地在巧雲腳邊遊來遊去。

“巧雲姑娘,你千萬別動,站在原地便是!”武成伸出手掌淩空往下輕壓,示意巧雲冷靜下來。

武成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對於這類蛇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此蛇名叫尖吻蝮,又名五步蛇,多活動在南方一帶,相傳隻要被它所咬,五步之內必然會毒發身亡,足以見其毒性之烈。

此時正值盛夏,巧雲穿的是一雙竹鞋,秀氣的腳趾和滑溜的腳背全乎**在外,稍有不慎便會被那蛇給咬中。還好,尖吻蝮在巧雲玉足下徘徊了一陣,見沒什麽動靜,便晃悠悠移開了。

借著火光,阿桓環顧了下四周,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卻見四周地上不時有毒蠍蛇蟻爬過,個個塊頭都是碩大無比,這陰森沉悶的地窖顯然成為了它們的伊甸園。

巧雲望著自己白皙水嫩的腳趾,可憐巴巴不知如何是好。阿桓使勁撕下一大片衣服,攔腰扯成兩半,蹲下身子使勁綁在了巧雲兩隻腳上。當他粗燥的大手不經意間劃過巧雲瑩光似的小腿時,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覺,臉上唰地一下便紅了,還好有著火光的印襯才不至於被看出來。巧雲似乎也發現了什麽異樣,將腳丫輕輕回縮了一下,輕咬下唇不敢看阿桓。

“武成!你丫在做什麽?快把火給滅了!”遠處角落裏的圈哥突然大喝出來。

人們對於黑暗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在這惡鬼窺伺的地窖中,這種恐懼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武成正猶豫要不要熄滅火折子,阿桓幾步便跳到他身旁,奪過火折子,急道:“圈哥,此地不宜久留,你還打算呆到幾時?快隨我們一起出去!”

圈哥卻沒有答話,阿桓皺了皺眉,不知道這個圈哥到底在耍什麽把戲。這時,地窖深處忽然異響連連,骨骼摩擦聲,金鐵鏗鳴聲,不絕於耳,似乎是有某種東西正在朝著這邊走來。

幾人隨著那聲音聽得一驚一乍,阿桓將火折子往前伸了伸,火光所及之處,三道黑影印襯在地窖轉角的洞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