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懸崖

日子變得越來越難過，而寇韻仿佛已經麻木了一樣，隻是慢慢地將自己與周圍的一切隔離開來。

她聽著、看著周圍所發生的一切，但好像這些都與她無關一樣，她隻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存在著。

她開始去上課，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簽約，沒有發生過；流言，沒有發生過；拍攝，沒有發生過；出名，沒有發生過；現在的視頻、照片，也沒有出現過。

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她還是那個寇韻，在學校上課，要為了生計奔波的寇韻。

隻是已經沒了靈魂。

事情的最後，是王禦打了一通電話，本來王禦是想要見一次麵的，但是寇韻拒絕了，她不想麵對，不想麵對王禦，這個總是帶給她希望，改變她一切的人。

“寇韻，事情已經沒辦法控製了。”

“嗯，我知道。”

“我們努力挽回了，但發展得太快。”

“嗯，我知道。”

“寇韻，你還隻是新人，沒有正式出道前，公司……”

“嗯，我知道。”

一向能言善辯如王禦此刻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寇韻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理解的一副乖順的樣子，讓王禦都開始懷疑寇韻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是不是真的明白發生了什麽，意味著什麽。

王禦開始懷念，懷念那個自信滿滿的說著“我就是知道我會被新皇簽約”的寇韻，懷念那個問他“你是不是騙子”的寇韻，懷念那個會在傍晚打電話對他說“我有沒有說過我不喜歡”的寇韻。

可現在，都沒了。

兩人依舊是沉默，無止境的沉默，直到最後王禦先受不了，掛斷了電話。

十分鍾以後，寇韻收到王禦的短信，一句話，簡單明了。

“公司正在考慮，暫停你所有工作，等消息。”

短短一行字，將她打入深淵。

寇韻重新開始她的生活，她不能倒下，她甚至連倒下的資格都沒有，她還有爸媽，還有一個需要她養的家。

如果說這些事情中有什麽是值得慶幸的，那就是她的爸媽和她一樣是袁豆豆口中“生活在現代社會的原始人”，他們都不太去關注網絡，手機的功能也就是發短信，接電話，因此，寇韻沒有聽到爸媽問她任何事。

想了想，寇韻還是撥打了爸爸的電話。

“爸，最近還好嗎？媽的身體怎麽樣？”

“我都還好，就是你媽……哎，眼看著天氣要轉涼了，不曉得能不能……”無奈的語氣，這些年，因為媽媽的病，爸爸也都習慣了，大家都在熬著。

寇韻的母親一直都是個開朗的人，即使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但臉上的微笑卻從沒少過，曾經還和寇韻開玩笑，說自己不會寫遺囑，但還好現在也不用寫。

是啊，不用寫，因為家裏什麽都沒有，除了記憶，什麽都留不下。

“爸，我不在酒吧幹活了。”寇韻頓了頓，還是說出了口，她很少與父親提到有關酒吧的事情，這是父女倆的一個禁忌話題。

果然，父親先是一愣，隨後又感歎著說道：“好，不幹了好。”

他本來就不希望寇韻去酒吧那種地方打工，但寇韻一直堅持，而且家裏又實在需要錢，所以他才……

現在寇韻能想開不幹，他自然是高興的。

“爸，最近不能往家裏打錢了，”寇韻不自覺地咬住了下唇，“過了這陣子就會好了，我會再去找找活兒幹。”

父親一聽到寇韻這麽說，就立馬接道：“不急，你在學校就是好好學習的，別去幹那些亂七八糟的，我還沒死，養活你們娘倆兒還是沒問題。”

掛斷電話的時候，寇韻已經淚流滿麵。

家永遠是最溫暖的港灣，唯有這裏不分貧賤。

已經拿著打好的飯，進了寢室門的袁豆豆此刻卻悄悄地退了出去，她了解寇韻，那個驕傲的女孩，怕是不願意讓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吧。

寇韻前段時間的確有些收入，但從不見她的生活有什麽變化，依舊穿著便宜的衣服褲子，一件一件，洗了又洗，寇韻衣櫃裏不是沒有好一點的，但都不是她買的，自從她開始拍平麵廣告以來，她偶爾會拿回來一些廠商讚助的衣服，但穿過一兩次後，總會被人指指點點，於是就又重新放回櫃子裏，不穿了。

袁豆豆就不理解了，怎麽會有人那麽閑，一天到晚關心別人穿什麽。

每個月的十六號，寇韻都會給家裏打錢，留下剛剛夠自己生活的數額，剩下的全部都打到父親的卡裏，導致袁豆豆一度覺得寇韻操作最熟練的就是銀行的ATM機了。

如今受到那些事情的影響，寇韻的收入一下子少了很多，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如他們家一樣不關注網絡。以前寇韻總是一有錢就想著打到家裏，導致現在寇韻手裏的錢也沒有多少。

袁豆豆生於小康家庭，家境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那一種，她想要幫助寇韻，雖說不能幫太多，也就是在平時的日常生活上多多少少地幫點，但她不知道怎麽跟這個驕傲的女孩開口。

袁豆豆默默地站在門外歎了口氣，走到樓下，再去食堂，重新幫寇韻加了一份她喜歡吃的菜。

總是說不餓，怎麽能行呢？

而且，我能給的也隻有這些小小的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