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亡博物館

1 竊骨賊

曼穀律實縣荒郊公墓,公墓管理員大叔已經被人打暈綁了起來。公墓西邊,幾條人影不停地晃動著,提著鏟子的,舉著照明的,叼著煙的,搬著泥的,一共四人。四人年紀相仿,三十出頭,他們正齊心合力地挖掘一口龍鳳合葬墓穴。他們所挖的這座雙人合葬墓外表剛被填上水泥,是一座新墳墓,挖掘起來還挺費勁兒,搞得四人滿頭大汗。

努力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猩紅的棺材總算露出一角。帶頭的薩克達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揮手叫其他人加把勁兒。泥土一鏟一鏟地挖出來,紅棺材整個露了出來。四人跳下墓坑把棺材抬起來,他們氣力倒不小,棺材輕而易舉地被他們挪出墓穴。其中一人拿著起子把棺材釘全部弄掉,薩克達用力推開棺材蓋,棺材裏麵躺著一對夫婦,年紀大概四十來歲。

“把屍體給我搬出來。”薩克達跟他身後提著燈火的大漢說。那個大漢把燈遞給薩克達,他來到棺材邊上。拿著鏟子的人從一個黑色袋子中拿出一塊黑布擺在地上。大漢把屍體抱出來放在黑布上麵,兩具屍體那麽一擺,大漢朝屍體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把屍體身上穿的白色喪衣撕開脫掉。望著兩具**裸的屍體,薩克達從腰間拿出一把尖刀,尖刀銳利,形同柳葉,吹毛斷發。他跪在屍體麵前伸手把燈遞給大漢,大漢提著燈給他照明。另外兩個人則拿著一張白色透明紙將現場圍起來。一切就緒,薩克達開始舞動手裏那把尖刀,尖刀鋒利,切在屍體上麵,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公墓顯得很安靜,薩克達謹慎小心、仔仔細細、一絲不苟地工作著,身邊的三人屏息凝神,動都不敢動一下。

一根又一根的白骨從屍體上剖出來,薩克達欣然將它們裝進一個普通水桶大小的玻璃容器裏麵。對於薩克達而言,他喜歡這份工作,他熱愛屍體和白骨,熱愛這個美好的夜晚。把兩具屍體都骨肉分離後,薩克達收起尖刀掏出一張白色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又是一個成功的夜晚,他蓋上玻璃容器的蓋對提燈大漢說:“把屍體裝回棺材,墳墓重新給我填起來,千萬不要留下任何的痕跡,我先回去了。”

“別動,全都別動,你們這幫兔崽子,我盯你們好幾個晚上了。”薩克達剛剛說完,公墓前麵突然亮出一道光,兩個高高瘦瘦的曼穀警察一邊喊著一邊跑過來。三人愣愣地看著薩克達,等著薩克達的指示,薩克達卻沒有任何表示。兩個曼穀警察已經來到他們跟前,看到墓穴被挖,屍體被挪出棺材,薩克達手裏提著一個裝滿白骨的玻璃容器,他們倆義憤填膺地掏出手銬去銬薩克達他們。哪知道他們在掏手銬的那一刻,一條黑影從他們身後冒出來。黑影靜悄悄地靠近兩個曼穀警察,他手裏捏著一把匕首,匕首快如閃電般刺入兩個曼穀警察背脊。

兩個曼穀警察痛苦倒地,黑影撲上他們倆如同瘋狗一般將他們千刀萬剮。黑影解決了警察,薩克達冷笑一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和利希美趕到現場的時候,曼穀和律實縣的警察們已經把屍體挖出來,一對律實縣中年夫婦的屍體和兩個警察屍體筆直地擺著。中年夫婦的屍體內,白骨已然被掏之一空。兩個追蹤此案的曼穀警察遭到殺害,屍體被埋在夫婦倆的墓穴裏麵。兩個曼穀警察調查此案已經有兩個星期,為了破案,他們一直守著這塊墓地,想不到與凶手狹路相逢,最終丟了性命。因為他們倆失蹤了,曼穀警方的警犬找到了這兒,他們挖坑墓穴,最終獲得四具屍體。

“好惡心。”看到屍體千瘡百孔,利希美不忍去看而是走到一邊站著。我盯著屍體看了差不多五分鍾,一個曼穀警察走到我身邊說:“中國朋友,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你們的同事死得真慘,凶手下手好快,一刀又一刀,你們的同事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這個殺警的家夥太冷酷了,如同一條瘋狗,殺人不眨眼。”我說完,那個警察嗬嗬一笑,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另外兩具屍體,屍體被人解剖,骨頭全被剜走,取骨手法精湛別致,骨頭與皮肉之間,凶手了如指掌,他更像是一位開刀的醫生。”

“據說這不是第一次了。”我問道。那個警察似乎不太願意說,扭頭走掉了。他不說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這的的確確不是第一次出現的怪案子。在這個案子發生之前,據警方的記錄,律實縣已經發生三起類似的案子,墓穴裏的屍體被挖出來,屍體體內白骨被掏之一空,凶手手法精湛細膩,如同庖丁解牛般將屍體骨肉分離。能有這種技術的人,我們能想到的隻有開刀醫師,而且還是一位資深的開刀醫師。骨頭從屍體脫離出來後,凶手把骨頭帶走了,屍體則重新被裝入棺材,重新被埋葬。

律實縣的警察把這個案子命名為“竊骨事件”,凶手是誰?目的是什麽?我們都沒法弄清楚。出現第一起竊骨案件後,曼穀派來兩個警察追蹤這個案子,這兩個警察追了兩個星期,最終在現場遇到行凶者,逮捕行凶者的時候,他們被行凶者殺害。觀察現場後,我和利希美離開了公墓。坐在車上,利希美問我:“老宮,你有什麽想法?”我腦子一片空白,利希美繼續說:“你說凶手挖走死者的骨頭要去做什麽呢?”

我想了想,抱著腦袋說:“誰知道呢?我也想知道人的骨頭到底有什麽用途?煲湯嗎?或者煉蠱,或者修習邪術,凶手那麽好的解剖技藝居然用在竊骨這種活兒上,實在是浪費人才。”

“我也覺得有些大材小用,凶手肯定是拿死者的骨頭去修煉什麽奇怪的東西,泰國這種地方邪得很,什麽降頭啊、佛牌啊,太邪門了,我聽說泰國有些佛牌是用人骨頭磨成粉做出來的,你說凶手掏走死者的骨頭會不會是拿去做佛牌?這種用白骨做出來的佛牌雖然邪氣但是很靈驗,你要是向它許願,萬試萬靈。”利希美嘰裏呱啦地說著,也不知道她從哪裏聽來的。

我聽她說完後問她:“你覺得凶手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心理變態,正常人是幹不出這種事。”利希美回答得幹脆利落。

她說得對,如果讓我給凶手做心理畫像,第一個標簽我會選“心理變態”這一項,凶手完全沉迷於取人骨頭的樂趣之中。利希美說,曼穀警方和律實縣警方已經就這個案子調查了不少醫生,大醫院的手術醫生,或者黑醫院、小診所裏的醫生,凡是能開刀做手術的醫生,他們都摸一遍了,這個群體裏麵,他們沒有找到任何一位可疑人物。這讓人有點兒絕望,至少讓我們斷了線索。考慮再三,我決定不調查這個凶殺案而是去調查那兩個被殺害的曼穀警察,我有點兒好奇他們倆是如何追到犯罪現場。

死掉的兩個曼穀警察,其中一個叫斯裏潘,他是這個案子的主要負責人,據他們查案的筆記,找到凶手線索的人正是他。他本是曼穀警局極為器重的一個年輕警員,也是局長點名要重點培養的刑偵後備,想不到今年剛二十六歲便英勇犧牲了。我和利希美來到斯裏潘的家裏,接待我們倆的是斯裏潘的妹妹皮查雅。皮查雅二十出頭,目前就讀一間女子警校,哥哥的死給她打擊很大,整個人看上去像沒了魂魄似的。

利希美來之前調查過這個家庭,他們兄妹倆三年前失去了父母,兩人相依為命,感情很深。我先是安慰了皮查雅幾句,皮查雅則拿出一堆他哥哥調查案子的筆記擺在我們麵前,說:“這幾本筆記我沒有交給警局的人,特別是這一本,這本是我哥哥臨死前還在做記錄的筆記。”她在筆記堆中掏出一本封麵呈粉紅色的筆記遞給我。

“你居然信任我。”我接過筆記本後,顯得有些意外地說。皮查雅抬頭盯著我看,看了一會兒說:“我認識你。”這話令我更加意外,利希美瞥了我一眼笑道:“想不到你這麽受歡迎。”我無話可說,皮查雅微笑道:“你們別亂想,我隻是在參加學校活動的時候見過你,那一次,我們學校組織我們這批學生去參觀ICPO曼穀總部。我在你們總部名人牆裏麵見過你的照片,那時候就有留意你了。”

“名人牆嗎?”我回頭看了一眼利希美,這事我第一次聽說。利希美嘻嘻笑道:“這是總部最近弄出來的,類似於每周一星,誰要是破了大案子,誰就能在牆上掛一星期讓人瞻仰。”

“好無聊。”我淡淡地吐出一句。

皮查雅偷瞄我一眼說:“你本人比照片上長得好看多了。”

“我很少拍照。”我冷笑一聲,說完低頭去查看斯裏潘的筆記本。利希美則跟皮查雅聊起來,“我覺得他照片和本人都差不多,差不多一樣難看,小妹妹,你的眼光不怎麽樣。”她這麽當著我的麵兒損我,太沒心沒肺了。還好皮查雅沒有聽信她的話,而是轉移話題,“我哥哥在他的筆記本裏經常提到一個地方,凶手好像經常會去這個地方。”顯然,她已經看過斯裏潘的筆記本。

利希美問她:“你哥哥經常提到的是什麽地方?”

“曼穀玉佛寺附近的詩裏拉吉醫院死體博物館。”皮查雅說完,利希美一聲感慨,扭頭對我說:“老宮,我聽說過這個地方,可惜沒有去過。”我沒有理會她而是盯著斯裏潘的筆記本看著,看到最後一頁,上麵寫著:“即將要抓到他了,我一定要弄清楚他的目的,死亡即將結束,亡人即將獲得安息。搏一搏了,希望這不是我自己的幻想,斯裏潘,相信自己,你一向很準的。”這句話。看到斯裏潘“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感慨,我心裏虛汗直冒,在這個筆記裏麵,斯裏潘確實多次提到詩裏拉吉醫院死體博物館,除了這個死體博物館,他還提到自己多次跟蹤凶手,凶手如同一隻幽靈,從來沒有露過真麵容。他之所以認出凶手是因為他鼻子很靈,他的鼻子能嗅到常人嗅不出的氣味。在第一次竊骨事件的現場,他嗅到一股藥水味,這陣藥水味很淡,一般人嗅不到。通過這股藥水味,他在死體博物館中幸運地嗅到同樣的氣味,這股氣味來自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身高一米八二左右,大長腿,穿著一件黑色西裝,脖子上圍著一塊黑色的圍巾,圍巾遮住了他下半邊臉,加上他還戴著一個黑色帽子,臉上除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其他部位基本看不到。

“他那雙眼睛透著殺氣,但凡他看你一眼,你便覺得自己身受重傷。我不敢多看他一眼,我怕他發現我的身份,我隻能偷偷地跟著他。經過幾天的跟蹤,我摸清了他的規律,他不是自己一個人,他有個團隊,他們作案的時候很講究時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人能摸得著他們的蹤跡,除了我。”斯裏潘的筆記本上寫著這樣一段話,我有點兒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經知道這個竊骨團夥,他為啥不向上頭報告呢?年輕氣盛的他難道想做一回英雄嗎?我合上斯裏潘的筆記本,利希美湊過來問:“發現什麽了嗎?”

“你自己看看吧!”我把筆記本丟給利希美,利希美嘟著嘴罵道:“小氣鬼。”接著低頭翻筆記。皮查雅給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一口,她跟著說:“我哥哥一直沒有確定這事,這事讓他很煩惱,他也向局裏打報告,但是沒有證據,局裏沒有對他進行支援。哥哥他從來不會出錯,這次除了他的搭檔,沒人信任他……”

“你呢?你相信你哥哥嗎?”我問。

“哥哥他從來沒有向我提起過這案子。”皮查雅顯得有些難受,或許他哥哥跟她聊聊,案件就豁然開朗了,他哥哥也不會冒冒失失地跑去抓凶手。皮查雅有些自責,斯裏潘盡管追到了凶手的蹤跡,沒有證據,他自己也很沒信心。我對皮查雅說:“放心吧!我們會查清楚這件事,凶手肯定會伏法,他們潛藏不了多久。”

等利希美看完筆記後,我們向皮查雅告辭。回到車裏,利希美接到一通電話,她說了一個地點後,催著我趕緊過去。到了利希美所說的地點,她帶著我走上一個荒草叢生的山坡,山坡前麵已經站滿人群。我們倆大步過去,穿過人群,幾個律實縣警察正在勘查現場。我們出示自己的證件,律實縣的警察揮手叫我們進入現場。現場是一座新墳,墳墓已經被挖開,棺材也被砸爛了,死者的屍體被扔在墓穴裏麵,開膛破肚,骨頭已經被人取走。

墳地外麵站著不少附近的村民,死者的親人哭天喊地。我蹲在死者麵前,屍體被幹淨利落地剔走骨頭。這一次有點兒奇怪,犯罪現場居然被糟蹋了。凶手沒有像之前那樣把現場清理幹淨,讓人沒有辦法發覺墳墓裏麵的屍體已經被竊骨。

“老宮,你過來瞧瞧。”利希美揮手叫我過去。我走到她身邊,她從地上的草叢中撿起一張門票,我看了一眼,這張門票正是詩裏拉吉醫院死體博物館的門票。利希美把這張門票交給現場搜查官後對我說:“這肯定是凶手落下的,這印證了斯裏潘的筆記,難不成這件竊骨案與死體博物館有關嗎?”

“死體博物館的門票到底隱藏著什麽呢?”我皺起眉頭念著。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利希美伸手一拍我的肩頭,我疼得往後傾斜,險些摔下山坡。

利希美說得對,我們是該去詩裏拉吉醫院的死體博物館瞧瞧。

2 人形怪圈

這個世界上,以嚇人聞名的博物館並不少,收藏大量與連環殺手有關展品的洛杉磯死亡博物館,走廊中總會遊**著精神病患者的美國聖約瑟夫精神病博物館,擺滿各種畸形兒的法國杜普伊倫特博物館,展示無數寄生蟲的日本目黑寄生蟲學博物館,還有墨西哥瓜納華托幹屍博物館。能夠逛這類博物館的人,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在曼穀,詩裏拉吉醫院中的死體博物館則是泰國詭異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家博物館有七個展區,向世人展示著各類奇怪病狀,解剖、先天性缺陷、毒理學、寄生蟲學、病理學、法醫學等,他們所展示的東西無一造假,全部都是實物展示,諸如車禍現場、殺人現場、畸形嬰兒屍體、幹屍、被子彈打穿的頭顱骨、高空墜落、斷臂殘肢、五髒六腑、撞車、食人魔等,一幕幕都是讓人看過之後噩夢連連。進入死體博物館看展覽需要四十泰銖買一張門票。我和利希美雖說已經在曼穀待過一陣子,這一次,我們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家死體博物館。

“展示的東西還挺形象,看著也不是很恐怖,少點兒新鮮感。”利希美一麵走一麵嘀咕著,她跟著我出生入死,遇到的怪事不少,對於這些屍體白骨什麽的自然不會感到害怕。我提醒她我們來這兒不是來玩兒而是幹正事。斯裏潘當初為什麽要來死體博物館?他又是怎樣遇到了凶手?我特別想知道凶手與死體博物館之間的關係。一邊走著一邊觀察著,利希美一門心思還是在博物館展品上麵,看到這個哇哇哇,看到那個呼呼呼,完全像是一個小孩子。這種陰森恐怖的博物館,人氣還不少,來來往往有著不少的遊客,這些遊客被一幕幕殘忍的場麵吸引著,特別是食人魔展區這一塊,經過導遊介紹,他們一片嘩然。

我一心想查案,心不在焉地走著,走馬觀花。如果不是利希美慢吞吞的,我隻怕已經轉完整個博物館。利希美遲遲沒有跟上我,我隻好坐在一張專門給遊客休息的椅子上等她。幾分鍾後,有人在背後叫了我一聲。我回頭看到是皮查雅,微笑道:“你怎麽也在這兒?”皮查雅打開一本筆記本給我瞧,筆記本上麵畫著一個奇怪的圖案,圖案是一個“O”形圖案,三個赤身**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繞成一個O。皮查雅告訴我,這是他哥哥斯裏潘的筆記,正是這個圖案將斯裏潘引來死體博物館。可是我逛了那麽久,印象裏,這座博物館好像沒有這個圖案。此時,利希美來到我們麵前,見到皮查雅,她顯得有些意外地問我:“你們約好了嗎?”

“碰巧遇到而已。”我回答。利希美看著皮查雅手中打開的筆記本,“這個圖案我好像剛剛才看到,好像……”

“在哪裏?”我問完,利希美卻記不起來了,她說她要去找找,跟著朝她剛剛走過來的方向走去。我和皮查雅跟在她身後,由於斯裏潘畫畫功力一般,畫得也不是很清晰,這個奇怪的圖案到底是什麽,我們自然也不大清楚。來到一個房門麵前,利希美停下來,她盯著門口左邊的門牌看了一眼,說:“明明在這裏,怎麽會不見了呢?”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皮查雅輕聲說了一句。

“不可能,我不可能看錯,一模一樣的圖案,也許這個房間有什麽秘密。”利希美說完伸手去開門,誰知道她還沒有觸碰到門把,這扇門已經從裏麵被打開,一隻修長而強有力的手臂伸出來,這隻手迅速地抓住利希美。利希美“哇”的一聲驚叫,整個人已經被那隻手拖進房門裏麵。利希美被拖進去後,房門嚴嚴實實地關上了。

“開門,快開門。”我奮力撞門,門無動於衷,而我已經疼得咬牙。我讓皮查雅去叫保衛,我不停地撞門,這扇門很牢固,無論我怎麽努力,哪怕我粉身碎骨,這扇門依然屹立著。皮查雅帶著保衛過來,利希美已經被拖進房間十多分鍾。保衛拿出鑰匙開門,門被打開後,裏麵空****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利希美就這麽消失不見了,後來經過博物館負責人提示,我們在房間裏麵找到一個密道,密道通往博物館外麵。

博物館負責人告訴我,知道這條密道的人並不多,我叫人根據他給的名單去排查,結果沒人有嫌疑。在這個房子裏麵坐著,皮查雅對我說:“我們隻能坐著嗎?”除了坐著,我們還能做什麽?隻求利希美別出什麽意外。頓了頓,我讓皮查雅把她哥哥斯裏潘的筆記給我再看一下,那個奇怪的“O”,它到底有什麽含義呢?我看得仔細,皮查雅說:“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圖案來自什麽呢?”

“銜尾蛇?難道是銜尾蛇?”讓皮查雅這麽一提醒,我似乎想到了什麽。“銜尾蛇”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符號之一,一條蛇咬著自己的尾巴形成一個圓。這個符號,神秘且具有魔力,在北歐神話裏麵,銜尾蛇名為烏洛波洛斯。它代表著宇宙的永恒,它頭尾相銜,雌雄同體,這是一條盤繞全世界的神奇巨蛇,它嘴巴咬著尾巴的姿態被人認為象征著“無限”、“永生”、“睿智”、“世界”、“完全”等。古埃及人把銜尾蛇作為宇宙四神的統一。在印度神話裏麵,千蛇之神舍沙環繞著龜神俱利摩,它們一起支撐著背負整個世界的八頭大象。而印度把銜尾蛇譬喻生死輪回,據說蛇咬尾巴是為了殺死自己,吞吃自己並令自己獲得新生,也就是說蛇咬住自己尾巴殺死自己,這是生命的結束,同樣也是生命的開始。

斯裏潘所記錄的這個“O”並非所謂的銜尾蛇、環形蛇,它是由三個赤身男人嘴巴咬著腳所形成的怪圈。上麵三個赤身**的男人,一個血紅色,一個為銀白色,一個煤黑色,三種顏色隨著男人頭咬腳的體態環繞著。皮查雅盯著這個奇怪的圖案說:“這是一個奇怪的人形怪圈,它到底意味著什麽呢?這隻是一個簡單的符號還是什麽?”

“據我所知,有一部分煉金術師會把銜尾蛇用來當作徽章標誌,如果這是一個標誌,一種信仰的話,看來這次的竊骨事件將會牽涉不少人。”我說完,皮查雅似乎察覺到什麽,指著圖案中間的地方說:“這兒好像寫著什麽,哥哥他用塗改液塗掉了。”我伸手摸了摸圖案的中間部位,好像還真有塗改液的痕跡。皮查雅突然很振奮地說:“沒事,你來我家吧!”

“去你家?”我有點兒不明所以。

“我給你看我哥哥的筆記本電腦,那兒肯定還有關於這個圖案的記錄。”皮查雅說完朝博物館外麵走去。有線索,我自然不會放過。我跟著皮查雅來到她家裏,皮查雅把斯裏潘的筆記本電腦拿出來,打開筆記本電腦後皮查雅顯得很煩惱地說:“我試過無數次了,密碼總是不對。”我們白高興一場,皮查雅根本沒有打開斯裏潘筆記本的密碼。這時候如果利希美在就好了,以她的技術肯定能找到斯裏潘所設的密碼。皮查雅說:“怎麽辦?我又不願意把筆記本電腦交給警察局,哥哥他很細心謹慎,筆記本電腦總是不停地更換密碼。”

“你可以仔細想想,你哥哥都會用什麽來作為密碼,生日什麽的。”我說完,皮查雅無奈地歎氣說:“都試過了,一個都沒中,要不你來試試,說不定你運氣好一些。”她把斯裏潘的筆記本電腦交到我手裏,我對著電腦屏幕,皮查雅提醒我說:“我哥哥喜歡用數字做密碼。”

我隻好按照自己所想的輸入幾個數字,結果都以失敗告終。皮查雅失望地看著我,我失落地看著筆記本電腦屏幕,如果找不到線索,利希美不知道會不會死掉,抓走她的人會殺掉她嗎?凶手到底想做什麽?我們又煩又悶的時候,總部打了個電話給我,他們告訴我律實縣西北部一個山村裏麵又出現了一起竊骨事件。我告訴皮查雅實情,皮查雅關上電腦後說:“那個村子離這兒不遠,我陪你一起去瞧瞧。”

我在皮查雅的指引下來到案發現場,手法差不多,開館起屍取骨,手法幹淨利落,這一次同樣沒有收拾現場,難道凶手時間變得緊迫了嗎?沒時間清理現場。我呆呆地蹲在棺材邊上,抽了一根煙,有個曼穀警察突然說道:“又是這個圖案。”這話使得我心一緊,把手裏的煙蒂扔掉,我走到那個警察麵前用泰語跟他說:“什麽圖案?”那個警察指著屍體左腳腳底說,“你看了就知道。”我蹲在屍體腳跟邊上,拿起已經被剔骨、軟綿綿的死者左腳,左腳的腳掌掌心的地方被人打下一個烙印,烙印呈環形,三個男人頭腳交纏,顯得詭異而神秘。

“就是它了,前麵幾宗案子,屍體都被打下烙印嗎?”我問那個警察。

那個警察點點頭說:“對,我們一直調查這個圖案,似乎沒有什麽突破口。在泰國,我們崇拜蛇,我們這兒隻有環形蛇的圖案,沒有這種人形怪圈圖案。”

我走出現場,皮查雅來到我麵前問:“怎麽?有沒有發現什麽?”我把腳底烙印的事情告訴她,她做出一副冥想的表情說:“這個人形怪圈符號肯定代表著什麽?也許我哥哥他知道。”這話屬於廢話,就算她哥哥知道又有何用?他被凶手殺死了,筆記本電腦又開不了。

我把皮查雅送回家後,開車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天已經黑了,進門的時候,一條黑影從我跟前閃過,我撲過去,一股血腥味灌進我的兩個大鼻孔裏頭。確定房間裏麵安全後,我伸手去開燈,燈一亮,房間地板上全是血跡,我喊了一聲利希美的名字,屋子裏麵沒有人回答。我走到沙發這邊,一條屍體出現在我眼前,屍體是一隻黑貓,黑貓肚子被剖開,死得很慘。我走到貓屍麵前,檢查了一下貓屍,它肚腹裏麵藏著一卷紙。我把這卷紙拿出來展開,紙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泰文,內容大概是如果不想她死的話,最好別管這個案子,如果我還窮追不舍,利希美很快就會死在我麵前。居然威脅我,看來凶手已經知道我的一舉一動,我趕緊把這張紙扔掉。將屋子清掃幹淨,這個晚上,我一夜沒睡好,利希美的死活已然掌握在我手裏,我要是乖乖聽話,利希美也許能活著回來。

第二天早上,我坐立不安,因為皮查雅給我來了一通電話,她在電話裏麵說,她哥哥的筆記本電腦已經被她破解密碼。在屋子裏麵徘徊了兩個小時,我出門下樓開車來到皮查雅家裏。皮查雅見到我後顯得挺激動的,哭著說:“我哥哥他……我一定要為他報仇。”

“他怎麽了?”我問道,皮查雅哭得已經不成人樣,她指著斯裏潘的筆記本說,“你自己去瞧瞧。”我走到斯裏潘的筆記本麵前,筆記本已經被皮查雅瀏覽過無數遍。她正在看的這篇文章,斯裏潘描述的內容和我遇到的事情差不多,他跟我一樣被威脅了。看來斯裏潘追蹤凶手的時候同時被凶殺追蹤了,凶手威脅他說,如果他繼續追查,他們將會殺掉他妹妹皮查雅。“為了妹妹一輩子平平安安,我得先把他們抓進大牢。”這是斯裏潘的原話,他沒有向凶手妥協,他追到了犯罪現場,結果沒有鬥贏狡猾歹毒的敵人。皮查雅還在哭哭啼啼,她坐到我對麵的時候,我問她:“這裏麵有沒有關於人形怪圈符號的東西。”

“在另外一個文件夾裏麵,文件夾名字叫比薩。”皮查雅說完,我開始在筆記本裏麵尋找這個名為比薩的文件夾,如果我沒有記錯,“比薩”在泰國某個語種裏屬於惡魔的意思。找到比薩文件夾,我點開它,裏麵的確有有關於人形怪圈圖案的解釋,這個圖案是斯裏潘在監獄裏麵拜訪一位前黑社會大佬知道的。圖案由三個惡魔交纏而成,惡魔互相咬著形成一個圓圈,表示永恒的邪惡。這是泰國一個很古老的符號,普通人根本認不出它。那個黑社會大佬對它也是一知半解,據他所說,一些混幫會的泰國年輕仔,他們有時候會用到這個符號來做文身。

“這麽說,這跟幫會有關嗎?”盡管找到人形怪圈的解釋,但是我還是一頭霧水,問皮查雅一句。皮查雅說,“你看到最後。”我把文章翻到最後,最後斯裏潘提到,那個黑社會大佬認識一位信奉人形怪圈的人,這個人就住在律實縣。根據黑社會大佬的說法,信奉人形怪圈的這個人脾氣很怪,據說他擁有一身神力,但他很少與外界往來。

“上麵沒有寫那個人的名字,我們怎麽找他呢?”我似乎已經感到自己離凶手越來越近了。皮查雅拿出斯裏潘的一本筆記本遞給我,說:“不需要我們查,我哥哥他已經找到了。”

“賈卡蓬?”我看到斯裏潘記錄了這麽一個名字,除了名字,上麵還有賈卡蓬的資料。賈卡蓬,53歲,律實縣高母村人,曾經因為故意傷人和詐騙罪坐了八年的牢。出獄後回到律實縣,從此不再跟社會上的人往來。經過我親自調查,賈卡蓬一直在鄉下務農,與案子無關。斯裏潘說賈卡蓬與案子無關,我瞟了一眼皮查雅說:“這人不對。”

“我哥哥沒有調查清楚而已。”皮查雅說完,她拿出另外一個本子遞給我,我打開本子看了一眼,上麵寫著:賈卡蓬,比薩符號信奉者,由於其能力非凡,在鄉下擁有一批忠實信徒。我問皮查雅:“這是你哥哥記錄的嗎?”

“不,這是我寫的,我有個中三同學,她就住在高母村,她告訴我,高母村已經被賈卡蓬搞得烏煙瘴氣,大家平時都不勞動了,整天隻知道去聽賈卡蓬布道。”

“看來他把你哥哥給蒙騙過去了。”

“賈卡蓬這個人鬼精得很,我想他和這次竊骨事件,還有殺我哥哥這件事肯定有莫大的聯係,幕後主謀肯定是他,除了他之外,誰會偷竊別人的屍骨呢?”皮查雅說得鏗鏘有力。我合上她給我的本子,心裏正盤算著怎麽去高母村調查賈卡蓬,畢竟賈卡蓬老奸巨猾,他能蒙得住斯裏潘,自然也能蒙住我們。他真要是幕後主謀,事情不好辦了,畢竟我們的一舉一動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想到這兒,我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

我打開短信,短信簡短地寫著:你不老實,那個女人已死。

3 白骨掠奪者

幽暗的地堡之中,利希美晃著劇痛連連的腦袋,醒來眼前一片漆黑,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感覺到自己身處一間封閉的密室裏麵。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一股腥臭味把她給刺激醒來。腦袋很疼,像是上百隻長著尖牙的蟲子肆擾著她的大腦皮層。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等腦袋沒有那麽疼的時候才喊幾聲救命。啪!一道燈光打來,燈光刺眼,刺眼得她都快睜不開雙眼了。密室變得明亮,周圍變得清晰,一股陰森森的感覺撲麵而來。在她的眼前,白骨,白骨,全是白骨。白骨一根一根地擺著,大大小小,長長短短,它們互相搭配著形成各種各樣的擺設,星形、花形、鳥形、人形、畜生形、佛形、妖魔形……憨態可掬者、猙獰恐怖者、玲瓏可愛者,使人目不暇接。

利希美被這一房子的白骨工藝品震撼住了,她見到過石雕、竹雕、木雕、骨雕,見過草編、繩編、燈飾、麵塑等,房子裏的白骨,經過銜接、拚錯、鑲嵌、粘貼、膠合、雕刻、堆積等工序形成了一個個精致造型。自己和滿房子白骨在一起,她心裏直發毛,心裏在想,如果不是一個神經病,誰會有如此詭異的想象力?自己若是被一個瘋子抓來,隻怕危在旦夕。

她越想越害怕,一道涼風襲來,房間的門被推開,一條瘦長的身影從門縫裏麵鑽進來。利希美抬頭看著他,他身形高大,穿著一件黑色西裝,戴著一頂黑色帽子,脖子上圍著一條黑色圍巾,整個外形看上去除了高大之外,剩下的全是神秘。這人走到利希美麵前,他蹲下來把利希美扶起來。利希美推開他罵道:“神經病,快放我走,要不然……要不然……”

“我叫薩克達,這間白骨房的主人,即將聞名世界的白骨工藝師。”男人嘴角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地說著。他聲音很好聽,如同一曲輕音樂,聽著舒服,容易上癮。利希美盯著他說:“廢話少說,放我走。”薩克達豎起一根中指甩了甩,表示不同意,利希美罵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要帶你參觀我的工作室,來吧!你是我的第一位觀眾,你也將會是我的第一位粉絲。”薩克達牽起利希美的右手朝外麵走去。利希美居然沒有抗拒,乖乖地讓薩克達牽著往外麵走。出了密室,外麵是一個大殿,堆滿白骨的大殿,這裏的白骨工藝品比密室裏的更多、更大、更嚇人。白骨擺成各種恐怖形狀、恐怖表情,整個大殿在這堆白骨渲染下顯得陰森無比。

利希美膽戰心驚,卻又不敢造次,一路緩緩地跟著薩克達,聽著薩克達講述他這些作品背後的故事,四麵佛、坤平將軍、龍王那伽、鬼妻娜娜、濕婆神、象神迦尼薩、白猴神哈奴曼……薩克達完全沒有理會利希美願不願意聽,他投入地訴說著。

在一顆白骨雕成的螺螄麵前,他輕聲說:“很久之前,泰國的一位王後懷孕了,分娩之時,她卻生了一個白螺螄,國王惱羞成怒,他把白螺螄扔到一張竹筏上麵,從此白螺螄隨著竹筏在河裏漂流。竹筏一直漂,漂到一條巨龍那裏,巨龍沒有收留白螺螄。可憐的白螺螄繼續過著漂流的生活,最後漂到了妖國,妖國中的一隻老妖把白螺螄撿起來撫養。不久之後,白螺螄的殼破裂,一個漂亮的男孩從這兒誕生。男孩長大了,他從老妖口中得知自己的母後原來是個妖魔,他不相信,他想去求證,因此偷走老妖的寶物回到他出生的王國。這時候,國王舉辦招親大典,公主扔花環選夫婿,結果花環套在了他頭上,最後他和公主結成夫妻。”

薩克達說到這兒,沒有再說下去,嘴巴裏隻是幽怨地歎著氣,說:“男孩好可憐。”

利希美心想,“能不可憐嗎?和自己的妹妹結為夫妻,這日子還能過嗎?”

薩克達牽著利希美來到另外一個作品麵前,這個作品是一朵荷花,荷花上麵躺著一個身姿妖嬈的女孩。利希美望著這朵荷花,薩克達說:“很久以前的泰國,那時候有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擁有兩個老婆。有一天,為了爭寵,小老婆把大老婆給殺死了。大老婆死後牽掛著男人,她化身一條小魚在男人每天路過的河裏遊著,試圖提醒男人什麽。小老婆通過巫師知道這事後,她想方設法弄死化身為魚的大老婆。魚最終死掉了,她的女兒把她的骨頭扔在村頭的岔路口,一年後,埋葬魚骨頭的地方長出了一棵樹,這棵樹能發出美妙的歌聲。國王知道這件事後,他想把這棵樹移植到王宮,可是誰也拔不出這棵樹,除了魚的女兒。最終魚的女兒成功拔出這棵樹,備受國王欣賞,她成了王後,還生了一個兒子。這事讓男人的小老婆嫉妒不已,趁王後回家探親的時候,她把王後推入河裏,王後被淹死了,小老婆就讓自己的女兒穿著王後的衣服回到王宮冒充王後。可惜,國王不是傻子,他發現了這個詭計,他把假王後殺掉並把她的骨肉磨碎做成肉醬餅送給那個小老婆吃。”

“真惡心。”利希美插了一句。

“你想知道王後怎麽樣了嗎?”薩克達知道利希美對他的作品提起了興趣,愉快地問。利希美平淡地說了一句,“王後不是被淹死了嗎?”

“不,王後死後轉世成為一朵美麗的荷花,這朵美麗的荷花被一對老夫妻帶回家裏,荷花變成了一個勤勞勇敢的女孩,女孩成了老夫妻的養女,最後她遇到了國王,他們相愛了,相聚了,恍若隔世的愛情……”薩克達說完之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憂傷無比,看著快要哭了。利希美忍不住嘲笑他:“想不到你還挺多愁善感。”

利希美遠遠地看著薩克達,他長得還算俊俏,表情憂鬱,眼神傷感,惹人愛憐,她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個亡人。”這幾個字清脆地從薩克達牙縫裏麵吐出來,利希美打了個寒戰。薩克達放下酒杯,緩緩地站起來,他的眼神變得淩厲,帶著鋒芒的眼神直視利希美,利希美不敢接他的目光,低頭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薩克達突然捂著自己的腰部,臉上露出一副疼痛難忍的表情。門外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薩克達,你這個魔鬼,你去死吧!”利希美回頭看去,一個老頭子帶著一幫村民舉著火把衝了進來。利希美莫名其妙之際,老頭子他們已經把薩克達圍了起來,火把圍著薩克達,老頭子嘴巴裏麵不幹不淨地罵著。薩克達沒有還手之力,痛苦地坐回那張白骨椅子,說:“你們想殺我嗎?”一個提燈大漢從大殿後麵走出來,他走到了老頭子身邊,老頭子讚許地看著提燈大漢說:“坦古努拉特,你立功了。”

“你背叛了我,你在我的酒裏下毒了嗎?”薩克達憤怒地盯著提燈大漢坦古努拉特。

坦古努拉特破口大罵:“我受夠了,受夠了你,受夠了這一切,你是個變態、是個瘋子,你褻瀆了我們的靈魂……”他還沒說完,一把鋒利的柳葉刀劃過了他的脖子,他倒下了。薩克達手裏多了幾把柳葉刀,他這是要做瀕死一戰。

“薩克達,你死掉了,我們都不會懷念你,我們會掩埋你的一切,你認命吧!為你所做的一切贖罪。”老頭子說完,薩克達怒道:“不,賈卡蓬,你殺不死我,永遠殺不死。”老頭子大手一揮,手裏的火把甩到了薩克達身上,其餘的人同樣把火把扔在薩克達身上。薩克達手裏沒有力氣了,柳葉刀掉在了地上,熊熊燃燒的火慢慢地淹沒他,他一聲不吭,一動不動,任由火焰將其吞沒。利希美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幕,可恨又可惜。

利希美獲救後,她很快回到我身邊。

我感到些許安慰,那條關於她的死亡短信使得我忐忑了一整天。一見到我,她迫不及待地告訴我她所遇到的事情,聽她說完自己的親身經曆。坐在我身邊的皮查雅感歎著說:“好險好險,想不到我哥哥被這種人害死了,希美姐姐真是命大,如果不是賈卡蓬他們及時趕到,後麵不堪設想。”

“薩克達為什麽要帶走你呢?”我問利希美。

“他缺少觀眾吧!”利希美簡單地回答。

“為什麽隻是你一人?”我再問一句。

薩克達已經被高母村的村民燒死,斯裏潘的大仇已報,皮查雅感到高興極了,她說以後肯定會做一個好警察,她會繼承她哥哥的意誌。吐露一陣心聲後,皮查雅告辭了。我看著還在生氣的利希美,哄著她說:“我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你別當真呀!”

“你去調查賈卡蓬的時候,他有沒有跟你說起薩克達的身世?”利希美問。

我點點頭,利希美歎氣道:“看來你都知道了。”

我“嗯”了一聲。薩克達被燒死後,他的白骨工作室被曼穀警方清理掉。至於那些驚悚恐怖的白骨工藝品會被搬運到哪兒,我無權過問。事後我去見了賈卡蓬,賈卡蓬本來已經被我和皮查雅認定為幕後黑手,之前,我和皮查雅去過一次高母村,可惜沒找到他。那時候,他估計正帶著高母村的村民舉著火把闖入薩克達的白骨工作室。賈卡蓬雖說坐過牢,但他一直安分守己,皮查雅的同學說他蠱惑人心,原來他一直在組織村民對付薩克達。

薩克達是在律實縣高母村出生的孩子,賈卡蓬他們從小看著他長大。

三十多年前,一個大肚婆獨自一人忍饑挨餓風雨兼程來到高母村。大肚婆無依無靠,孩子又快生了,她倒在村頭的一棵杧果樹邊上。賈卡蓬碰巧路過,他把大肚婆帶回家裏,剛剛跨入家門,大肚婆就生了,生出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娃娃。

大肚婆說著一嘴大家聽不懂的語言,誰也不清楚這個女人來自哪裏,因為她生了小孩後,命沒有保住。好心的賈卡蓬親手埋葬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女人留下來的孩子,他隻能收養起來,並給他取了“薩克達”這個名字。

薩克達出生之後,他和別的孩子完全不一樣,他很惡毒、很暴力、很血腥,三歲大左右已經開始殺雞鴨、殺老鼠青蛙,他會把這些動物的皮肉全部剝掉,玩弄這些動物的骨頭。薩克達越長大越奇怪,十六歲那年,他把賈卡蓬鄰居家的一頭老水牛給殺死了,老水牛的皮肉被剝掉,隻剩下一具骨架。這事嚇得賈卡蓬的鄰居幾天沒有睡好覺。賈卡蓬認識到薩克達與眾不同,整個高母村被他攪得雞飛狗跳,別說村裏的雞鴨豬牛,就是小孩見到他也會避之三分。賈卡蓬忍無可忍地把薩克達關了起來,足足被關了一個月,後來薩克達逃跑了。

逃出來後,薩克達把高母村亡者的墳墓全挖了,死者的白骨被他用來搭建一座房子。這事轟動了整個高母村,全村人來找賈卡蓬的麻煩,賈卡蓬去找薩克達的時候,薩克達已經逃到曼穀。賈卡蓬一路追到曼穀,一時激動的他捅了薩克達一刀,結果他被抓了,加上他在做賣假藥的生意,法官給他判了刑。賈卡蓬坐牢後,薩克達接著失蹤了。

薩克達自幼生活在賈卡蓬身邊,受賈卡蓬的影響,他偷偷地研究曼加諾這個神秘學派,野心勃勃的他與賈卡蓬甘心蝸於一個小山村不同,他想把這個學派發揚光大。曼加諾學派中有一門骨雕奇藝,修行這門技藝的人將會受天下人崇拜。身懷恐怖血脈,自幼性格冷僻的薩克達怎麽能放過這次機會?他拉幫結派,最終組織了一間白骨工作室。在這個秘密的工作室裏麵,薩克達日夜修煉,午夜竊骨,白日修行,工作室從隻有一根骨頭慢慢地變成一座白骨博物館。眼看就要大功告成,養父賈卡蓬帶著村民匆匆趕到,一把火燒掉了薩克達所有的夢想。

“他心存邪念,我一忍再忍,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他那麽狡猾、那麽聰明,除了我,隻怕沒人能對付他,他現在就這麽死掉了,我沒有一絲悲傷。”這是賈卡蓬最後跟我說的話。

說白了,薩克達從小就有戀骨癖,這種扭曲的愛好如同病毒一般侵蝕著他,使得他身不由己,愛骨如命,更不惜瀆屍竊骨殺人。然而,事情真就這麽簡單嗎?利希美回來後的一個星期,她幾乎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薩克達看著很憂傷很憂傷,他的雙眼充滿故事,你知道嗎?他想讓我閱讀他的眼睛,閱讀他的內心,可惜我沒有做到。”

利希美似乎很同情薩克達,我不知道她是否過於善良,對於一個白骨掠奪者有什麽好同情呢?後來,利希美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她總喜歡卷著自己右手的袖子,一雙憂慮的眼珠遊弋在她右手腕。我曾匆匆一瞥,她的右手腕上麵有個刺青,如果我沒看錯,那是一個“比薩符號”的刺青。我不知道這個刺青什麽時候出現在她右手手腕,不過我總算弄清楚她為何總替薩克達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