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次遇襲

“找找周圍有沒有記號。”九叔沉聲道。這句話提醒了我們,我們連忙在周圍尋找起來,找了半天才在階梯上發現了一個箭頭形狀的標記。黑子長籲一口氣,表情怪怪地道:“當年我爹和那支勘測隊來野人要塞之前曾經說過,這是個很古怪的地方,進來的人沒有能活著出去的。”他說著看向何教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所以沒跟著那支考古隊進來?是因為進來的人都會死嗎?”

黑子這句話讓我們都豎起了耳朵,我並不怕死,但是誰會傻乎乎地去送死?王癩子最心疼自己的小命,此時趕忙道:“自從進了這個地方,我就總感覺渾身涼颼颼的,哪裏都不對勁。我看咱們最好現在就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你們說對不對?”

我們沒有理會王癩子,都等著何教授的解釋。目前遇到的這一切已經有點兒超出我們的接受範圍了,兩個本該在二十五年前就失蹤的人,如今卻在眼前的湖泊當中出現了,還如此真實。

“其實,他們都死了。”何教授歎了口氣。黑子抿住嘴唇,問道:“我們能找到他們嗎?”何教授瞪大眼睛道:“開什麽玩笑,這又不是陰曹地府,你還想找他們的亡魂啊?剛才聽你說,這裏麵有個人是你的父親?”黑子點點頭,將二十五年前的事情說了一遍。何教授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咱們現在最好也跟著這個記號下去看看,這裏的勝景絕不是偶然出現的,日本人也不是偶然在這裏修建野人要塞的。這一切都隻有在自己親眼見到後才明白,你們說對不對?”九叔見我們都沒有說話,道:“走吧,我們去找解爺他們。不管怎麽樣,既然進來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走一遭。”我們都沒有意見,默默地將東西收拾好,開始循著記號繼續走。“那些人裏有受傷的嗎?”黑子忽然問。我順口道:“沒有……咦?”

不對,以前在店裏的時候,解爺沒事就讓我給他講二十五年前的事,這支勘測隊應該是一百多人的。解爺見我一次就讓我說一遍,我就是忘了生日都忘不了這個。但此時湖泊底下卻隻有五十多人,而且好像沒有看到傷員。那剩下的人呢?

我連忙問道:“九叔,咱們要不要看看他們在湖底做了什麽?你也記得吧,當年的人數應該有一百多,但現在明顯不夠。”

九叔朝我指的方向看過去,王癩子此時道:“我也這麽認為。這妖湖搞了個海市蜃樓出來,說不定下麵就是刀山火海,它就是為了把咱們引誘下去,讓咱們竹籃打水一場空。咱們仔細看看二十五年前的革命前輩們是如何跟敵人做鬥爭的,也能總結經驗教訓,拔艱除難地倒了這‘黃’鬥。”

九叔聞言停下了步子,道:“其實他們遇到了什麽已經無所謂了,現在不是當年,領袖也不是當年的領袖了。不過看看也好,我一直挺好奇大哥當年是怎麽逃出來的。”

九叔說完就將自己的背包放下了,我們也跟著蹲坐在了水泥階梯上,繼續看湖泊當中的電影般的景象。

此時,那個和解爺很像的軍官似乎和大伯發生了很嚴重的分歧,兩人甚至動起手來。旁邊的黑瞎子叔叔和別的軍人連忙將他們拉開。就在這時候,一名一直躺在殘垣斷壁下的軍人忽然開始劇烈地抖動,周圍的人見狀立刻四散開去,手中有槍的人已經將槍口對準了那抖動的軍人了。

我們幾乎都屏住了呼吸,隻見那軍人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著,突然像蜥蜴一樣躬身躍起,一下跳到了斷壁上,揚起頭顱發出了一聲怒吼。雖不能真正聽到這聲怒吼,但看上去卻非常真實,整個湖泊的水麵都晃**起來,翻起一陣陣水花。有的人已經開槍了,湖泊中光影閃爍,那牆壁上的軍人被打得連連後退,鮮血四濺,依舊穩穩地趴在牆壁上。

過了一會兒,那個和解爺很像的軍官舉起手來大聲呼喊,周圍的軍人也全都放下了槍,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個牆壁上的軍人。

那軍人又開始劇烈地抖動,整個人猶如氣球一樣迅速膨脹起來。那人的體積幾乎是呈幾何倍數增長的,頓時就膨脹得蓋住了整個牆壁,隨後就猛地炸裂開來,站得比較近的人瞬間就被爆炸的氣流卷了進去,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在那人炸開的同時,湖底好大一片區域都變黑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正想說這太不可思議了,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尖利的“嗚嗚”聲,湖水也像是被煮沸一樣劇烈地翻滾起來,我們慌忙站起身尋找這尖利聲音的來源。

“這是防空警報,怎麽回事?”黑子大聲地吼道。“不是防空警報,是日本人的撤退信號。日本人侵占華北的時候建了很多哨樓,士兵完成巡邏回去的時候就會發出這種信號。九叔,這不對勁啊!”馬王邊說邊提起了自己的背包。

王癩子本來正在收拾東西,一聽這警報聲是日本人的撤退信號,突然抬頭朝周圍看了看,接著臉色一變,拎起自己的背包扭身就要往外跑。

我一把扯住了他,罵道:“你跑什麽?”何教授一直在我旁邊看湖泊中的情景,此時聽到警報聲,臉都綠了,顫顫巍巍地道:“原來傳說是真的!”我疑惑地問道:“什麽傳說是真的?”何教授指著湖泊的正中間,呆呆地說道:“你看。”

我扭過頭,發現黑子、九叔和馬王也都望著湖泊,表情跟何教授一樣。再往湖中一看,我的瞳孔也猛地一縮,眼睛也再也無法挪動了。我終於知道了“真相”,這一瞬間,我相信了神的存在。

熒光閃爍的湖泊中,無數水柱從湖底噴湧而起,好似有什麽巨大猛獸即將衝破水麵。湖水的水位陡然升高,巨浪朝兩邊湧去,“嘭嘭”地拍打在水壩上,一株晶瑩潔白的巨大古樹正從湖泊中冉冉升起。就在這時,空中突然落下了一簇簇雪花,但雪花在落到長生古樹上之前就變成了水滴,又悄無聲息地變成了空氣。

這株長生古樹隻是露出了半個樹冠,就差不多二十米高了,樹枝上掛滿了人和動物,細細一看,那些人和動物的身軀竟是玉質般晶瑩,甚至連內髒和骨骼都清晰可見。我看得雙腿發軟,突然有一種下跪的衝動,而此時警報聲中已經響了十幾秒鍾,何教授忽然大喊道:“別愣著!快跑啊!這是屍仙的祖宗,叫屍參蛇柏,專門吃人的!跑!”

“屍參蛇柏?這是什麽鬼?”我扭過頭,還想再仔細問,何教授卻拔腿就跑,連背包都顧不上拿了。

“走!”我還在發愣,黑子大喝一聲,猛地拍了我一下,跟馬王一起拽著我就跑。我這才反應過來,跟著他們埋頭狂奔,九叔也緊緊地跟在我們身後。這一路上,幾個人逃命都算是有了經驗,兩三下就跑到了水泥階梯上麵。

何教授本來也在埋頭猛跑,卻突然停住,我差點跟他撞上,他扭過頭問九叔:“這屍參蛇柏最怕火,你們有沒有能點火的東西?”

九叔道:“我們隻有固體燃料,但是能起作用嗎?”那屍參蛇柏此時已經露出了大半株,它身上掛著的那些屍體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白色,看得人直起雞皮疙瘩。湖底先前那些電影一般的場景已經全部消失了,清亮的湖水也變得像墨水一樣黑。

九叔問何教授:“你不是說你知道這裏麵有什麽嗎?屍參蛇柏會不會襲擊我們?”

何教授著急地撓了撓腦袋,道:“我隻知道有什麽,但不知道它會不會攻擊我們啊!我隻是在傳說中聽說過這個東西,沒想到這裏真的有,屍參蛇柏應該隻吃屍體……”

“行了!”九叔打斷了他,指著那亮著燈光的哨樓道,“我們上去!”我們連忙朝著那哨樓跑去,哨樓的門是厚厚的鋼板門,上麵鏽跡斑斑,馬王和黑子都想拉開門,可是誰都沒有成功。九叔見狀,就讓我們退回去,哪知他剛說完,就聽“嘎吱”一聲響,哨樓的門被拉開了一個小縫,露出了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王癩子?”我驚訝極了,怪不得剛才沒見他,原來是躲進了裏麵。王癩子連忙費勁地拉門,黑子和馬王也上去幫忙,三四個大老爺們兒推了半天,才算是拉開了一個能讓人側著身子進去的縫隙,也不知道王癩子是怎麽把這道門給關上的。

我們都鑽進了門,發現這個哨樓的內部設施都還完好。外麵的警報聲此時仍在響著,聽得人心裏慌慌的,我們鑽進去之後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王癩子催促我們快點關門。這個門從裏麵關的時候倒是很容易,輕輕一推就關上了。

門一關,尖利刺耳的警報聲頓時弱了許多,王癩子長籲一口氣,道:“你們看到那東西還不走,不要命啦?”

我嘲笑道:“死癩子,你怎麽跑得那麽快?”王癩子卻道:“我傻啊?不跑會沒命的!那是什麽東西你們知道嗎?那是屍參的祖宗,屍仙兒就是那東西的兒孫,被那東西碰一下,人就算是完了,保你生不如死!”

“什麽意思?生不如死?”黑子問道。王癩子“嗯”了一聲,道:“那屍參蛇柏上掛著的人和動物其實都沒死,隻是和屍參蛇柏形成了一種共生關係。”我聽得汗毛倒豎,脊背發寒,不相信地問道:“你嚇唬我呢?真的假的?”王癩子指著何教授道:“你問他。”何教授見我們都盯著他,隻好幹咳兩聲道:“是這樣,屍參蛇柏確實是這樣的東西。”“這個屍參蛇柏是怎麽來的?”九叔看向何教授。

何教授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我就明說吧,你們應該聽說過日本的 731 部隊吧?其實二十五年前那支勘測隊之所以由軍方帶隊進來,並不是為了什麽古墓和陪葬品,而是為了探查野人要塞。野人要塞是日軍關東防疫給水部隊的一個絕密基地,主要從事生物戰、細菌戰和人體試驗等相關研究。日本人想找出一種讓人長生不死的辦法,還希望借此開發出一支不死軍隊,以達到統治世界的目的。”

“731 部隊?”黑子問道。何教授點點頭,道:“這座陵墓應該是金國時期的,暫且叫它‘鬼藏金陵’吧。這座陵墓是狼圖女真的族人修建的,他們當時還從西域弄來了屍參蛇柏。我估計日本人在修建‘東方馬奇諾防線’的時候就找到了這裏,後來又發現了屍參,所以才派駐 731 部隊進來研究。日本人可能覺得屍參蛇柏會扭轉人類進化的方向,就在這座陵墓的基礎上修建了野人要塞,把戰俘和抓來的勞工當作了生化戰士的試驗品。解先生父親帶領的那支隊伍,正是來尋找 731 部隊在這裏研究生化武器的證據的。”

“這幫日本鬼子,用我們中國人在這裏做細菌研究?”我怒道。何教授點頭:“是,外麵那株屍參蛇柏長得這麽大,不知道當年為了飼養它用了多少屍體。”“這幫日本鬼子,媽的!”我捏緊了拳頭,黑子和馬王也都是一臉氣憤。“日本人為什麽要用活人去飼養屍參蛇柏?”九叔問道。“屍參蛇柏的種子進入人體後,雖然有些人會變成屍仙,但是另外一些人會產生抗體,和屍參蛇柏的種子完美共生,像是解先生,那個放山老漢,還有你這個侄子。一旦被屍參蛇柏的種子寄宿,這個人就會產生一係列特殊的變化,這變化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但日本人堅信這樣的人是可以被訓練成不死的生化戰士。他們還想利用這屍參蛇柏的種子讓天皇和其他重要的人長生不死,那時候日本人正在侵略中國和東南亞地區,海上也已經快打到新西蘭了,日本的統治階級很需要這種昭示皇權神威的東西。”

“組織、領袖,還有二十五年前的勘測隊,不用我多說你們也能明白…… 我也是在那個時期加入了組織,當時解蒼生帶著領袖派的人進來,還拿出去了一些東西,最後都交由我研究了。”何教授咳嗽了一下,並沒有繼續說。

“不對!”黑子打斷了何教授,“二十五年前明明隻有孟凱他大伯出去了,為什麽你能拿到從這裏帶出去的東西?”

何教授眼神一頓,道:“因為當年從這裏出去的並不隻有孟凱他大伯,還有別人,隻是最後他活了下來,而帶出去東西的人死了而已。”

“那我爹……”黑子說著說著就垂下了腦袋,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黑子他爹沒有出去的話,恐怕已經變成那株屍參蛇柏的養料了,哎……

“嗬嗬……”九叔聽到這裏似乎終於明白了些什麽,苦澀地笑了起來,“現在是個講錢的時代,已經不是二十多年前,三五個摸金校尉找幾個夥計用洛陽鏟就能挖了黃鬥的時代了。人都在為自己打算,現在的組織、領袖,誰知道是為了什麽呢?長生不死?也許吧。”

九叔說話間,外麵那銳利的防空警報聲已經慢慢地變小了,最終完全消失。“開門看看,咱們的背包還在外麵。”九叔道。

王癩子急忙阻攔道:“我們這麽開門,那屍參祖師爺不會就這麽衝進來吧?”

何教授搖頭道:“應該不會,日本人在這裏研究了幾十年,也沒見這裏被毀滅。奇怪,這屍參蛇柏平常不會有這麽大動靜啊,它和屍仙一樣,害怕光、熱、紫外線還有消毒液,我們的人帶了不少。對了,我們的人呢?是不是他們已經到鬼藏金陵裏去了?”

王癩子還是不放心,伸手撐住了門,道:“不行,咱們最好還是先從哨樓上的射擊孔看看外麵再說。”話音未落,隻見門猛地一震,“咚”的一聲就將王癩子震開了,他直接撲在了一旁的馬王身上。外麵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狂躁地拍打著大門,腳下的地麵也開始劇烈抖動,我們頓時都站不穩了,各自尋找能抓住的地方穩住身形。

可憐的王癩子又被震倒在了地上,跟被炒的豆子一樣在地上顛來顛去,他倉促間隻能抓住了大門的門環。這個哨樓用的是氣閉門,門環是個方向盤似的東西,王癩子這麽一拉,那門環就“嘩啦啦”地轉動起來,將厚重的大門打開了一個縫隙。

“關好門!”九叔連忙大喊一聲。但是很不幸,這氣閉門從外麵開死沉死沉的,從裏麵開卻相當快,九叔隻來得及喊一聲,王癩子已經將那門環完全轉開了。門縫越來越大,就在此時,隻聽“嘭”的一聲,一個黑乎乎的巨大物體重重地砸在了大門上,厚重的門板頓時被砸得凹陷進去。這黑乎乎的東西帶來了一股強大的氣浪,衝得我們的耳膜嗡嗡直響。猛烈的氣流使我們的呼吸瞬間困難起來,我強撐著仔細看向門口,隻見那東西身形高大,渾身滿是瀝青般的東西,正在劇烈地撞擊大門。三十厘米厚的氣閉門在這個怪物麵前不堪一擊,兩下就被砸開了,這怪物的全貌也出現在了我們麵前。

這東西長得很像狼,準確地說,是似狼似人的生物,九叔一見它就喊道: “快跑!”

馬王和黑子逃跑也沒忘記背包,隻有我和何教授沒拿包就跑了,九叔一開口,我們立刻撒丫子狂奔起來。還好這哨樓下麵還有個樓梯,底下還有建築,那建築的入口也有一個氣閉門,是從下往上關的,而且很小,那怪物進不來。我們幾下就竄了進去,可是那怪物動作也很快,“轟”的一下就撞在了門口。黑子將自己手中的獵槍丟給了九叔,道:“先想辦法把門關好!”

王癩子本來已經被甩在了一邊,此時爬起來對我喊道:“孟凱,快來幫忙!”

我連忙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和他們一起上前去關那氣閉門,但門已經被那怪物撞變形了,我們幾個死死地推,門卻怎麽也關不上。更糟的是,我們的動作成功地激怒了外麵的怪物,我和王癩子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巨力震開,我直接飛出了兩三米,“嘭”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了,又在地上滑了好幾米才撞到牆上停了下來。

那怪物又重重地撞了一下,幾百公斤重的門頓時像塊餅幹一樣四分五裂了,連哨樓都在輕輕晃動。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穿過那扇氣閉門,慢慢地探了進來。它鑽進來的一刹那,空氣中頓時彌漫起了一股極其濃重的屍臭味,熏得我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這怪物麵無表情,綠色的眸子就像狼一樣,冷冷地盯著我們。而它的嘴巴、耳朵和鼻子,卻跟人一模一樣!它那慢慢鑽進來的頭顱幾乎有臉盆那麽大,在哨樓的燈光下,它頭上的流質黑色物體將它的毛發染得異常邪氣。

我被它一看,隻覺得自己如墜冰窟,手腳發麻,哆哆嗦嗦的不知該做些什麽。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無力、如此渺小,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

砰! 一聲巨響,九叔開槍了,緊接著他又將子彈全部打完,那怪物被打得連連後退,黑子趁機關上了氣閉門。“別看了,跑!”黑暗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我們隻好摸黑逃跑。逃跑中隻聽見身後那怪物撞擊鐵門的聲音和我們的腳步聲,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身邊的人好像少了。

“九叔?”我喊了一聲。沒人應聲。我這才發現,哪裏有九叔,分明是一個人都沒有。心裏一涼,正準備轉頭,卻見黑子和王癩子也摸了過來,他們也一臉吃驚,我們三人交流了一下,一致認為我們和九叔他們走散了。

地下建築相當大,而且這個地方還有昏黃的電燈,也不知道是誰打開的。燈光下,能看出這是個地下堡壘或者水壩一類的建築。

黑子認為,現在情況不明,回去是不可能的,隻能繼續往前走。我和王癩子也這麽認為,看了看各自的東西,還好工兵鏟還在,至少能自保。

其實這建築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軍事禁地,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氣閉門,那些門全都鎖著,根本打不開。有一些房間用日文標示著“立入禁止”和“極度危險”等字樣,我們雖然很想看看這些房間裏有什麽,可門壓根打不開,便未能如願。

我們一路尋找,走到最深處的負一層時,看到正前方有一間屋子。這屋子的門也是氣閉門,看起來很沉重,門上也標著日文,旁邊有兩個哨崗模樣的小隔間,我直覺這裏很不尋常。

黑子走過去推了推門,驚訝地道:“可以推開!”說罷輕輕一推,門果然開了,一股冷氣從裏麵冒了出來。我和王癩子自然也都緊緊跟了上去,捂住口鼻用手電筒往裏照。陰森森的房間中亮著藍色的燈光,這裏好像是個實驗室,裏麵有不少瓶瓶罐罐,我們手電筒的光芒照射到的地方,一些熟悉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棺材和屍體。黑子探頭看了一眼,說:“這個屋子這麽古怪,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王癩子道:“這地方就這麽一個能打開的門,咱們還是進去看看吧,這屋子像是個實驗室,日本人當年在這裏搞人體試驗,說不定就有什麽線索。”

我覺得很有道理,和王癩子慢慢地鑽進了屋子裏。黑子在旁邊的牆壁上摸了摸,竟然真的讓他找到了電燈開關,輕輕一按,“啪”的一聲,頭頂的鎢絲燈泡就“嗡嗡嗡”地響了起來,呻吟了一會兒後,周圍一下亮了。

“我的天,這是什麽地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之後,我發出一聲驚呼。密室中滿是玻璃的裝屍櫃,像是書架似的擺了一排,邊上還有好多台子,上麵的玻璃罐裏裝著許多發黃泛白的人和動物的器官,不少罐子已經碎了,裏麵的東西流了一地,散發著一股腐爛而刺鼻的味道。除了這些,密室中還有十幾口各式各樣的棺材,魚皮的,樹皮的,鹿皮的,還有那種船棺。最顯眼的是一口藍汪汪的棺材,非常大,正處在整個密室中的中間。這口藍棺材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閃爍著淡淡的金屬光澤。

我們左右觀看,還發現了一排像是解剖台的機器,上麵也擺著幾具屍體,周圍還有很多不知用來做什麽的電子儀器。

王癩子走過去,指著那解剖台道:“你們看到沒有,這就是古代的美女。我跟你說,這種古屍弄出去都是十萬美金起的,現在香港、台灣的大老板很喜歡收藏古屍。”

解剖台上躺著一具身穿大花襖子的幹瘦女屍,這女屍也奇怪,戴著一個青銅麵具,看上去像是個狐狸頭,懷裏還抱著一個黑乎乎的罐子。

黑子道:“她抱的這個罐子,我覺得不簡單。”我連連點頭,道:“你們說這個罐子裏頭有什麽?”王癩子“嘖嘖”了兩聲道:“不好說,總不能是老壇酸菜,我看最好把黑驢蹄子和黑狗血都準備好,要是這女粽子有什麽古怪,也能第一時間收拾她。”說著就從自己的百寶囊當中掏出了一個用紅繩拴著的黑驢蹄子,還用眼神示意我們把黑狗血拿出來。我和黑子都不大相信死屍能活過來,就沒有理會王癩子。黑子率先過去,我們也跟著走過去看那女屍。

密室看起來很像是何教授他們營地裏的那個帳篷,冷颼颼、陰森森的,哪兒都透著不對勁,王癩子指著那棺材道:“我靠,這可是紫銅棺。”

我道:“這個棺材很值錢嗎?”王癩子道:“不是。紫者,極也,寓意紫氣東來;銅者,正也,專壓邪祟。用紫銅做棺材,可以防止屍變。一般用這種棺材的人都是大凶大惡之人,屍體會有異變跡象,而且是很凶的異變,必須要用紫銅壓著。有些屍體因為太過恐怖,甚至都不能下葬,必須吊在空中,每日以正午陽光暴曬。這棺材,有點……”

我和黑子都仔細看這口棺材,方方正正的,表麵像是塗了一層油漆。王癩子說,這是牛頭馬麵的仙珠混合著童子尿、朱砂、人血等東西弄成的鎮屍漆。

我問:“什麽是牛頭馬麵的仙珠?”王癩子說:“就是牛眼睛和馬眼睛。世人傳說牛頭馬麵是地府的差役,邪祟很怕它們。據說它們的眼睛會分泌出一種獨特的東西,不是說把牛的眼淚抹在眼睛上就可以見到鬼嗎?這個棺材不得了喲。”

他說著俯身看了看,“咦”了一聲,指著棺材中間道:“這棺材竟然還有棺券,看來這人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王癩子所說的“棺券”,是一塊鑲嵌在棺材上的銀灰色牌子,看起來像是銀的,上麵有一些鬼畫符似的文字,我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懂。棺券相當於陰間的房產證,多是金銀或銅質的。古人認為不僅陽間有房契地契,陰間也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在自己的棺材上鑲嵌棺券,昭示自己的身份。

我道:“走吧,咱們還是趕緊先看看那個黑罐子,我現在很好奇那罐子裏有什麽。”

王癩子拍了拍這棺材,道:“別啊,我們可是為了倒鬥才來的,怎麽能見官(棺)不拜呢?我輩摸金校尉,就應該‘見官必拜、見財必收’,才能對得起祖師爺,這棺材裏必定有寶貝,相信我!”

我和黑子都當沒聽見,再看那女屍,狐狸臉的青銅麵具在燈光下泛著幽幽的冷芒,似乎還在流動著,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