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燈
“你說什麽，爸爸他什麽時候得的風濕病？”一旁的黃靈聽了臉色唰地白了，一把抓住黃衝問道。
“有半年多了吧，你沒發現他最近幾個月很少出去走動嗎，連站起來走路都很少，那是因為他的兩條腿都已經直不了了，骨頭都變形了，這可我親眼所見的。”黃衝歎了口氣答道。
聽了這些，黃靈不說話了，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
我看了看廖宇，他也正在看我，現在的情況太複雜了，一開始我們懷疑這個人是我叔叔，結果他長得和黃四海一樣，而黃四海又絕不可能跑到這兒來，難不成他還有什麽兄弟不成，否則怎麽可能會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連黃靈都看不出來！
不過這一點隨後也被黃衝和黃靈否決了，他們從來沒聽說過黃四海還有兄弟，黃衝還給黃四海打了個電話，得到的答複是一樣的！
“先不用去猜他的身份了，反正這家夥的目標是這些死掉的孩子，所以他一定會留在風鈴鎮，把他抓住後自然會真相大白的。”我咬咬牙說。
其他人都同意我的觀點，點了點頭。
“對了烔哥，你不是讓我去統計的那幾家走訪一下嗎，鎮子上沒有孩子失蹤，看來這個孩子不是咱們鎮子上的，我讓他們把孩子交給咱們看著，他們說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廖宇說道。
“好，這件事你要抓緊，一定要趕在那個人前麵辦妥；黃衝，你去聯係一下附近幾個鎮子，打聽一下看有沒有十歲左右的孩子失蹤。”我說。
“我這就去辦！”黃衝點點頭，開始給附近幾個鎮子的派出所打電話。
結果讓我們很意外，方圓幾百裏並沒有孩子丟失……
“這可太奇怪了，難道說這孩子是這個人從很遠的地方帶來的？他為什麽要費這麽大勁兒呢？”黃靈看著我問。
“我想他一定是不想引起咱們的注意，或者這個孩子是很早就已經殺掉的，因為屍體不會腐爛，就算放上十年二十年也看不出來。”我想了想答道。
我們幾個正商量著，突然有人敲門，原來是我媽。
“媽您有事兒嗎？”我開門後問道。
“德公剛才來過了，說讓你去他那一趟！”我媽說道。
“好，我這就去！”我聽了眉頭一皺，德公的身體還沒康複，按說還不能下床，可他居然會親自來叫我過去，肯定有什麽急事兒，再有就是為什麽不讓小英來呢？
想到這兒，我給廖宇他們說了一聲，然後急匆匆地趕往德公府邸。
等我進門後，發現小英並沒在，於是我直接去了裏屋，黃德公正躺在**休息，臉色有些不好。
“德公，您叫我來有什麽事兒嗎？”我上前問道。
見我來了，黃德公非常激動，掙紮著坐起身來說：“小英不見了！”
“啊？怎麽回事兒？”我聽了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難怪黃德公這麽著急。
“你扶我起來！”黃德公要下床，我趕忙過去扶住他，然後跟著他來到小英的房間。
“你看看這個！”黃德公指著房間的西牆說。
我順著他的手一看，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紮了起來，原來在小英的西牆上有個洞，看上去是被人新挖出來的，一米來長，裏麵塞了個黑包袱！
眼前的場景我太熟悉了，前兩天才在老宅子裏見過，沒想到現在小英的房間裏也會來這麽一個，尤其是那個黑包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裏麵肯定是個死孩子！
“這東西您動過沒有？”我沒有馬上上去把黑包袱打開，而是問黃德公。
“沒有，我發現小英不見了就趕緊四處找，後來才發現了這個，我就知道小英出事兒了，所以直接去叫你了！”黃德公搖了搖頭說。
我點點頭，把黑包袱從窟窿裏拽出來說：“這東西我先拿回去，小英的下落我大概清楚了，我一定把她平安帶回來！”
“你小心點兒！”黃德公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且他怎麽說也九十多歲高齡了，見過的事兒太多了，所以並沒有多問。
我從黃德公家出來，抱著黑包袱回了家，黃衝他們見了全都大吃一驚，目瞪口呆起來。
我給他們說了一下事情經過，把黑包袱打開，果然和我猜的一樣，裏麵是個死孩子，而且看麵相是個女孩兒，麵生得很，應該不是風鈴鎮的人。
“看樣子小英是被那人抓走的。”我歎了口氣說。
“小英和他無冤無仇的，又這麽大了，為什麽要抓她？”黃靈奇怪地問。
“看來這件事是衝著我來的，你們去把鎮子上十歲左右的孩子都帶到這兒來保護好，然後不要到處亂跑，我去一趟老宅！”我想了想，對他們三個說道。
他們三個也想跟著來，我沒有同意，時間緊迫，他們沒再多問，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我從“紙人張”出來，直奔鎮子上的老宅。
由於我現在不是警察，所以不能用槍，剛才出來的時候黃衝神神秘秘給了我一樣東西，說讓我防身用，我就收了下來，是一把手弩，套在手腕子上的。
到了老宅，我翻牆跳了進去，既然那個人在小英房間的牆上弄個窟窿，目的就是提醒我來老屋，我到處查看了一下，最後在正屋裏牆上那個窟窿裏發現了一張紙，上麵寫著三個字——翠微山！
我二話不說，出了鎮子後朝翠微山趕去，直到太陽下了山我才爬上山頂，這裏四處陡峭，伸手不見五指，非常難走。
“也不知道他把小英帶到哪兒去了……”我一邊找一邊想，同時緊了緊自己的左手，隻要有什麽危險，就先一弩射過去！
我在翠微山的山頂上轉了一圈兒，沒發現什麽，這下我可想不明白了，這人明明是要我來這兒，卻又避而不見，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直轉到夜裏十一點多，看起來那人應該不會露麵了，我隻好朝山下走去，和大夥兒商量商量再想辦法救小英。
走著走著，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好像自己被什麽東西盯著，四處看看，也不見有人。
“既然都來了，幹嗎鬼鬼祟祟的！”我停下來，看著四周大聲喊道。
我的聲音向四周傳開，卻一點回應都沒有。沒辦法，我隻好繼續往山下走。
可走了沒兩步，我突然感覺渾身上下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汗毛也炸了起來，我回頭一看，結果就在我身後四五米遠的地方，竟然站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這孩子閉著眼睛，身上穿著很普通的衣服，和我以前見過的那些紙人或者黑包袱裏的死孩子完全不同，這是個真真正正的人！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的皮膚上竟然散發出來一股熒光，而且看上去應該是從他身體裏麵透出來的！
見到他這樣我倒吸了口氣，這個孩子隻剩下一層軀殼了，裏麵應該跟紙燈籠裏燈芯燃燒時發出的光一樣！
“比起你紮的紙人怎麽樣？”
就在這時，那孩子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你用的是隕蟲的毒，加上人油，才把這個孩子弄成了這樣，沒什麽好自豪的，不過倒是可以說明你這個人毒蠍心腸，竟然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我聽了冷哼一聲說道。
“不錯不錯，果然不愧是‘紙人張’的傳人，眼力還可以！”那人聽了大聲笑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讓我看這個，小英在哪兒！”我握緊手裏的手弩，然後大聲問道，隻要這家夥一現身，我就會動手，這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所以不能給他任何機會。
可他就是不出來，笑了笑說：“沒想到你還真喜歡那個臭丫頭！”
“這個你管不著，快把她放了！”我冷哼一聲說。
“不要著急，我放不放她完全取決於你，你先消消火氣，聽我慢慢說！”那人大笑兩聲，接著說道，“眼前這個孩子你也看見了，它和你以前紮的那些紙人不一樣，可以長時間活動，因為他體內的火至少能燃燒一個小時，而且他的身體更為靈活，力氣也比一般的紙人大很多，而且這東西還有一種妙用，不過這妙用是什麽我就不能告訴你了，你要想救小英的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你從小英房間拿到的那個孩子也做成這樣，三天後帶到這裏，如果我滿意的話，自然會放了小英，否則你就等著給她收屍吧！對了，忘了提醒你，千萬不要衝動對我動手，因為我死了的話，你們永遠找不到她，最後她會活活餓死！”
“你敢！”我聽了大怒，朝他大聲喊道。
可那人卻不說話了，而那個孩子也突然轉過身去，開始向山後跑去，速度非常快，這家夥身體裏麵是空的，一步跳出去就是四五米遠，我想追也追不上，眨眼間就消失在山壑裏了！
現在隻剩下我還愣在原地，他就這樣走了，出乎意料的要求，我腦袋嗡嗡直響，好半天後才頭重腳輕地向山下走去。
為什麽，為什麽又是這樣，和前幾次一樣都是讓我來學習這些古怪的東西，從紮紙人開始，到現在開始將這些手藝用在真人身上，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樣！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回的家，到了店鋪後，黃靈他們圍上來問我怎樣了，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一句話沒說拉著我媽，拿著那個黑包袱進了她的房間。
我媽見我不對勁兒，問道：“孩子，你怎麽了？小英呢？”
“媽，那個人想讓我把這個孩子像紮紙人一樣把她紮好，然後才能放小英！”我看著眼前的孩子說道。
“這……”我媽皺了皺眉頭，說不出話來。
“媽，有句話一直想問你，為什麽您非要讓我學紮紙人的手藝不可，還有八指婆、黃姑子，現在還有這個人，都想讓我學這個，到底是為什麽，我不管您有什麽難言之隱，今天一定要告訴我！”我死死地盯著我媽問道。
我媽見了我的樣子，長歎了口氣說：“孩子，媽給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讓你學這些手藝完全是出於維護全族風俗，你知道咱們宗族人死之後都要紙人殉葬，讓紙人動起來也是因為自會有它的妙用，比如上次在懸崖救小英的時候，如果不是紙人，小英肯定會掉下去，可現在用真人來紮，我可從來都沒見過，更不會讓你學，查案歸查案，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兒你不能做！”我媽深吸了口氣，然後義正詞嚴地說。
“這麽說你和他們的目的不一樣？”我點點頭接著問道。
“當然了，我害誰也不能害自己的孩子呀！”我媽點點頭說。
我現在總算明白她的心思了，頓時鬆了口氣，可小英怎麽辦，如果不把這個孩子紮好給那個人，三天之後小英肯定要遭毒手，對於那個人來說，殺死小英估計連眼都不會眨。
“對了，我剛才看那個孩子好像身體很輕，皮膚下麵是空的，所以才能在裏麵動手腳，可這個孩子這麽重，內髒什麽的肯定沒有腐爛幹淨，為什麽他要讓我對這個孩子動手呢？”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對我媽說道。
我媽看了看黑包袱裏的孩子，對我說：“拿根針來！”
我點點頭，找了根兒縫衣服的針，我媽接了過去在那個孩子身上輕輕紮了一下，就聽“噗”的一聲，一股酸臭的氣噴了出來！
這股臭氣雖然很難聞，但是和一般的屍體腐爛氣味不一樣，還夾雜著一種發黴的味道，好像幾十年沒開窗的老房子裏的氣味。
等氣放完裏麵又流出來一些黃褐色的**，孩子的屍體也幹癟了下去……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孩子已經不知道死了多長時間，身體裏麵的隕蟲毒把她內髒和骨骼都腐蝕掉了，由於皮膚有人油保護，所以還保持著活著時候的樣子。
這時候，黃衝他們聞到味道，全都衝了進來，見到眼前的孩子，一個個都愣住了。
我把那個人對我提的要求給他們說了一下，他們仨也不說話了，要說把這孩子弄成那個樣子，對我們來說是萬萬不能的，可如果不那樣的話，小英怎麽辦？
見了我為難的樣子，我媽歎了口氣說：“別琢磨了，時間不早了，先去睡覺吧，明天再商量！”
說著，她把孩子包好，然後放到後院專門停放屍體的那間屋子裏。
我們幾個也都去睡覺了，這一整晚我都沒睡踏實，雖然身上很累，可腦袋裏全是今天發生的事兒，尤其是那個幹癟的孩子，我到底要不要把它紮成紙人，然後交給那個家夥！
第二天起來後，廖宇先去談好的那幾家把孩子帶到了派出所，雖然這裏正屋和西屋都被燒了，可東屋沒事兒，院子也大，店鋪實在住不下這麽多孩子，更何況有幾個家長也要跟著，所以隻好安排在那裏了，等把這件事查清楚抓到凶手，他們就可以回家了。
黃衝和黃靈在院子裏搭了兩個簡易房，也要過去幫忙看著，我獨自一人在家裏看著那個孩子愣神，這一愣就是一整天……
不過晚上的時候黃德公來了，我把情況跟他說了一下，沒想到黃德公聽完以後“撲通”就給我跪下了。
“張烔，我求求你救救小英，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這孩子總歸是死了，你先把小英救回來，我給這孩子厚葬，給他披麻戴孝也行，你可千萬不能不管呀！”黃德公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
“德公，您這是幹什麽，趕緊起來！”我被他這一跪嚇了一跳，把他扶了起來。
黃德公坐在**直抹眼淚，看著他的樣子，我心裏也很難受，小英不能不救，可一想到被人牽著鼻子走，我心裏就非常憤怒！
好半天後，我咬了咬牙說：“德公您放心吧，我一定把小英救出來，我先送您回去，然後立馬動手紮紙人！”
“這麽說你答應啦？太好了，德公欠你的太多了，以前還那麽對你，唉……”黃德公聽了大喜，握著我的手說。
“這您就見外了，來，我扶您回去！”我說道。
“不用，這幾天我腿腳好了不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別耽誤了正事兒，我走了，不用送我！”黃德公站起身來，蹣跚著朝外麵走去。
我答應一聲，沒有跟出去，等他走了後，我來到後院停屍房。
我媽正在門口等我，見我神色凝重，問道：“你決定了？”
“恩，救人要緊！”我點點頭說。
“好，那媽就不攔著你了，不過媽要提醒你一句話，不管你做什麽，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人利用，記住！”我媽說道。
“我記住了！”我點點頭說。
“好，你忙吧。”我媽轉身走了。
我深吸了口氣走進停屍房，把那個已經幹癟了的孩子抱了出來，放在我房間的桌子上，然後拿出紮紙人用的東西，開始琢磨起來，一連兩天時間我都沒出過屋，等我最後把浸濕的燈芯塞進孩子身體後，終於長出了口氣，這時候已經是第三天夜裏了，按照約定我該去翠微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