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雨連綿，正是萬物滋長時，一場雨後，花園裏的草更深，枝頭的花開得更加熱烈。尚珂每日有大把的時間都趴在窗前，剛好目睹了這一場悄無聲息的生長。
尚珂的感冒斷斷續續持續了近半個月，在天逐漸放晴後，她也終於好起來了。她好起來的第一時間，便是往別墅裏跑。
她特意穿了一條檸檬黃的長裙，外搭一件白色開衫，整個人顯得格外清新。她將長發鬆散在腦後，額前留幾縷碎發，恰好修飾了她的臉型。她感冒初愈，臉色還有些慘白，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明亮一點兒，她早起化了淡妝。
她在臉上抹了薄薄的粉底，雙眉畫成柳葉，不笑時也柔和親近。她刷了睫毛膏，塗了淺色的眼影，一雙眼睛看起來水汪汪的。她將嘴唇塗得粉嫩，後來又擦去，免得“精心裝扮”得太過明顯。
方姐這個時候正在廚房裏待著，尚珂穿過後門直接去找她。一見到她，方姐就打量了她幾眼，笑著說：“喲，今天怎麽這麽好看？”
“有嗎？我難道不是一直都這麽好看？”尚珂嘴裏打趣，心裏卻是小小的得意。
“是是是，但你今天格外好看。你是不是要去和男朋友約會？”
“哪有啊，我還沒有男朋友。”
料理台上堆滿了新買的菜和肉，方姐挑出兩袋來放到一旁，又將剩下的一堆菜分類放進冰箱。尚珂順勢站過去，站到洗菜池旁，很自然地將一筐青菜攬到麵前。
“欸，尚珂，你今年多大了？”方姐突然想起來問。
“二十四了。”
“現在也是時候找個男朋友了，過兩年結婚生孩子，三十歲以前把事情都解決了，時間剛剛好。”方姐計算著，又說，“要是你有看上的，可以主動一點兒，現在不是講究男女平等嗎？別說看緣分，緣分也是要人爭取的。”
方姐又給她舉了好些例子，在感情話題上方姐善談，尚珂聽著，心下覺得與方姐親近了幾分。
“要不我給你介紹介紹？”方姐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
“這事兒，慢慢來吧。”尚珂沒有心儀的對象，但也不想將就。
“老板公司裏小夥子也很多，都挺優秀的，你多認識認識估計就成了。等等，我打個電話給老板。”說著，方姐真的拿起電話撥出去。
尚珂瞪大了眼睛，連忙擺手，著急道：“哎哎，別，我不急，不用麻煩老板給我介紹。”
“我知道，”方姐瞥了尚珂一眼，隨即笑開了，“我是打電話給老板問他中午要不要回來吃飯。”
好吧，尚珂又一次自作多情了。她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默默地轉過身繼續洗菜。她將小白菜一片片掰開，在水裏仔細衝洗。突然間，她想到，如果老板要回來吃飯，那助理哥哥會一起回來嗎？
這邊方姐很快掛了電話，又從冰箱裏把蝦和牛肉拎出來。她對尚珂說：“老板今天回來吃飯，你也一起吧。”
尚珂嘴角不禁上揚，但是又抑製住了。她回過頭，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就老板一個人回來嗎？”
“是啊！”方姐詫異尚珂的問法，“怎麽了？”
尚珂有些失望，但表示：“沒怎麽，就問問。”
她可是在感冒期間強撐著病體每日琢磨著網購，最後特意買了身上穿的這條連衣裙。她今天這一身，算是白打扮了。
“以前老板女朋友還住在這裏的時候，他們還經常邀請朋友過來聚餐。現在老板也不大回來了。”方姐一麵去蝦線，一麵和尚珂講話。
“哦。”尚珂說，心裏卻想，今天見不到助理哥哥了。
“老板的女朋友姓郭，郭小姐人長得特別好看，又是學設計的，特別會打扮，就跟模特兒一樣。郭小姐年前出國了，老板說她是去進修了。”
“哦，這樣子。”尚珂回應，心裏依舊鬱悶，怎麽每次我精心準備的時候，都碰不著助理哥哥呢？
“也不知道郭小姐什麽時候回來，郭小姐要是回來，胖胖就不用你照顧了。”方姐又說。
尚珂沒有認真地聽方姐講話，她整個人現在被鬱悶的情緒占據。她鬱悶自己早上為了打扮而付出那麽多精力，也鬱悶自己太過期待和熱情。罷了，不去想了，她對助理哥哥一無所知，想這麽多有什麽用？
尚珂冷靜下來，把洗好的菜交給方姐，接著又開始處理牛肉。方姐見她手法熟練，誇她：“看樣子你經常做飯，還挺專業的嘛！”
“還行吧，一個人在外地的時候，都自己做飯。”
“要不今天你來掌勺，讓我們嚐嚐你的手藝。”方姐提議。
“可別，”尚珂頓了頓，“我做飯隻求好看不求味道，而且……我最拿得出手的菜就是煮火鍋。”
在希臘的兩年，尚珂刀工進步不少，但她在做飯上實在是沒天分，每每她心血**自創些菜式，味道都複雜得連自己都咽不下去。
方姐炒菜的工夫，尚珂回到自己的小屋喂貓。等她喂完貓回到廚房，就聽見汽車開到門前的聲音。她不時從廚房探出頭，想看看老板長什麽樣子。
隻聽見鑰匙插進大門，“哢嚓”一聲，鑰匙轉動，門被打開。厚重的門被推開的瞬間，發出“吱呀”的聲音，過了兩三秒鍾，門被重重地合上。這一係列的聲音，都在安靜的別墅裏被放大。
尚珂聽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又聽到他換上了拖鞋。他走了兩步，然後坐在了沙發上。
“飯馬上就好。”方姐衝著客廳方向說。
尚珂幫忙將碗筷擺好後，走到廚房門口，往外麵一看，沙發裏的那個後腦勺怎麽這麽眼熟？
她看了幾秒鍾，那個腦袋轉了轉，露出側臉來，果然是助理哥哥！
“你不是說就老板一個人回來嗎？”尚珂欣喜地轉過身，小聲對方姐說。
“是啊！”方姐正在添飯。
“助理怎麽也過來了……”尚珂聲音越來越小。
“啊？你說什麽？什麽助理？”方姐沒聽太明白。
“沒事。”尚珂愉快地眨了眨眼睛。
方姐覺得尚珂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麽。她走出去，對沙發裏的周馳遠說：“老板，吃飯了。”
“好。”周馳遠站起身，走向餐廳。
老板？尚珂這下聽得再清楚不過了！她此刻端著菜，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能硬著頭皮把它送到周馳遠麵前。
“今天是尚珂幫我一起做的飯，小姑娘還挺能幹的。”方姐將湯端上來，然後給周馳遠盛湯。
“謝謝。”周馳遠接過湯，對方姐禮貌道。
“尚珂還愣著幹嗎？坐下來，吃飯吧。”方姐衝尚珂揚揚眉。
原來助理哥哥才不是周老板的親戚，原來他就是老板！尚珂直在心裏罵自己傻，明明見了助理哥哥還挺開心的，現在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尚珂坐在周馳遠的右手邊，她把頭埋得低低的，也顧不上夾菜。她現在還有心思吃飯嗎？山珍海味擺在眼前，她都羞愧得吃不下去了。
她竟然把眼前這人的身份給弄錯了！要是周馳遠知道尚珂還在某個夜晚對他有過非分之想，估計會立馬開除她。
“尚珂，你怎麽光吃米飯啊？”對麵的方姐開口。
“啊？”尚珂抬起頭來，發現方姐和周馳遠都在看她。她順著他們的視線，朝自己碗裏一看，原來在她剛才走神之際，已消滅了半碗米飯。
“用不著不好意思，來，多吃點兒，這肉還是你切的呢。”方姐以為尚珂害羞，便給尚珂夾了好多菜。
“夠了，夠了，謝謝方姐。”尚珂的碗裏堆起小山。
她夾了一隻蝦，偷偷朝周馳遠看了一眼，他也正在剝蝦。隻見他用拇指和食指夾住蝦頭，輕輕一擰將蝦分成兩段。他手指稍一用力，蝦尾和殼就分離開了，一整塊鮮嫩的蝦肉呈現在眼前，接著他把它直接送進嘴裏。
周馳遠吃東西的時候臉上也是緊繃著的，沒有任何表情。
難道有什麽煩心事，是吃飯解決不了的嗎？如果一頓解決不了，那就來兩頓。尚珂認為，品嚐美食能讓人全身心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尚珂跟周馳遠一樣，剝了蝦放進嘴裏。鮮嫩的蝦肉在唇齒間停留，Q彈爽口還帶有酸甜的味道，好吃得令尚珂直直點頭。她吃每一種食物，臉上都會露出十分滿足的笑容。她仔細品嚐的模樣，旁人看了都會咽口水。
“味道怎麽樣？”方姐忍不住問。
“好吃。”尚珂猛點頭。
“那你就多吃點兒，你吃得太誘人了。光看著你吃，我都饞了。”方姐又夾了肉給尚珂。
聽方姐這麽說，周馳遠也看向尚珂。隻見她雙頰微微鼓起來，細細嚼著，動作很慢但又格外認真，好像要把食物裏的精華都汲取出來。
他看了一會兒，看著尚珂連續吃了好幾塊牛肉，他也忍不住拿筷子去找牛肉。但他吃了之後仍舊沒什麽表情，因為這肉跟以往並沒有什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