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處處陷阱
“我不同意你的觀點,無論多麽困難,我們都不能從胎兒身上下手,那不公平。”林風說。
“為了破敵,所有禁忌都應該被打破。”金若蘭說。
“那是你的原則,在我這裏,治病救人、尊老愛幼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大事。”林風說。
“我的意思並不是破壞,而是稍稍改變。”金若蘭解釋。
林風搖搖頭:“我們邊走邊瞧,不要現在盲目做決定。”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於家的內幕,但是以林風和金若蘭的聰慧程度,大體推斷,也就八九不離十。
參幫要的是一個健康的孩子,而且智慧超常,將來發展一定高於同齡人,這才是值得培養的對象。如果在胎兒身上動手腳,刻意抑製其智慧,那麽參幫的如意算盤就要落空了。
當然,這樣做,唯一受害的就是孩子,他的一生從此改變,原本可以魚躍龍門,如今隻能泯然眾人。
“在生與死之間,我相信於大龍能夠作出判斷,鋌而走險,獲取成功。”金若蘭說。
林風點頭:“那是當然,既然他們是商人,對於付出和獲得就計算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隻要能夠保全於家的血脈,智力高低已經是次要的事。”
兩害相權取其輕,就連林風也知道,大難來臨之時,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這一次,也許於家還會采用這種愚蠢的方式渡過難關。”金若蘭說。
林風搖頭,作為醫生,他知道要想完成這件事,孩子的母親是個關鍵角色。母親不配合,任何改變都無法實施下去。
也就是說,一切仍然掌握在郭寶鵑手裏。她可以聽從於大龍的命令,也可以獨立做主,不讓孩子遭受任何危險。
“林風,你那麽照顧郭寶鵑,如果為她打算的話,將來做什麽決定?”金若蘭問。
林風轉身,遠遠地望著宴會廳裏的人。
他了解郭寶鵑,個性獨立,思想超前,一旦決定目標,絕對全力以赴。這樣的女人,外人很難改變他的想法,隻能等她內心覺醒,認識到問題的可怕性。
“我希望她——”林風隻說了四個字,後麵無法接下去。
“接著說,我在聽。”金若蘭說。
“我希望她能夠做到今生無悔,任何一個方向都由她自己來定,不要別人摻雜意見。那樣的話,無論最後出現什麽結果,她都毫無怨言。”林風說。
問題到這裏,又出現了一個死結。雖然於大龍已經現身,可是沒有郭寶鵑的配合,於家的事仍然無法解決。
“如果你為難,我可以去替你說。我發現,現在我跟郭寶鵑很談得來,大家的意見出奇的一致。”金若蘭說。
“這件事根本說不通、行不通、做不到。”林風搖搖頭。
他無法替郭寶鵑做決定,無論向哪個方向去,都會留下很多遺憾,隻要參與這件事的人,終生無法心安理得。
“謝謝你,金小姐,但我還是希望,我們什麽都不說,完全由寶鵑來做決定。”林風說。
“太難了,那太難了,用這樣的世紀難題去為難一個女人,太殘酷了。”金若蘭連連搖頭。
稍後,郭寶鵑走出來,跟兩個人一起並肩站在台階上。
“裏麵有些氣悶,我出來透透氣。”郭寶鵑微笑著說。
“是啊,現在你的身體很敏感,必須隨時注意。”林風說。
“我能猜到你和金小姐在說什麽,一定是說胎兒的事。這是個大難題,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父親說,當下唯一的辦法,就是重走老路。”郭寶鵑說。
她的臉色很平靜,但是胸口劇烈地起伏,很顯然已經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所謂的老路,一定就是降低胎兒的智慧,靠這種自殘肢體來避開參幫的追索。
“那也許是一個可行的辦法,但現在不必急著決定,還有時間。”林風說。
“如果我不同意呢?”郭寶鵑問。
“有時候,隻能做出明智的選擇,長痛不如短痛。再說,禍福相依,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林風硬撐著勸慰,但心裏沒底,知道這些話根本無法撼動郭寶鵑的想法。
“我想拚一次,大不了玉石俱焚。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法製社會,如果參幫犯罪,白道一定有人管。”郭寶鵑說。
“你沒有任何證據,一切都是推論出來的。白道沒有人會管。”金若蘭說。
“那就轟轟烈烈一場,破釜沉舟,死得其所。”郭寶鵑說。
宴會廳裏,文哥跟於大海正在激烈辯論,聲音越來越高。
“他們在說什麽?”金若蘭問。
“各盡其力,聯手消滅參幫,然後平分所得。我覺得,爺爺跟文先生都太看重利益,始終在命與物之間糾纏不清。至於我,隻要能保住孩子,其它一切都是身外之物。”郭寶鵑說。
砰的一聲,文哥怒氣衝衝地在桌上猛拍一掌,猛地站起來。
謙叔動作極快,馬上拔槍,從側麵對準了文哥的太陽穴。
“打起來了,去看看吧。”金若蘭說。
“不用,沒事的。”林風搖頭,“江湖人談判講數,總是動不動就拍桌子罵人,但場麵越是火爆,最後的結局往往就是牽手成功,共同發展。”
他確信,文哥不會跟於家動手,現在隻不過是適度地發發脾氣,虛張聲勢,為了自己將來的利益,再多抓住幾個籌碼。
“如果最後真的到了絕路,就按林風說的辦,好嗎?”金若蘭在郭寶鵑耳邊說。
“他的意見是——”郭寶鵑問。
金若蘭搖頭:“還沒有成型的意見,如果有了,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們需要更多人手,而不是假手於外人。我現在不相信網絡上的東西,尤其是剛剛文先生提及的通過北方掮客找到的雇傭兵組織,說話做事如同兒戲,誇誇其談,大言不慚。”郭寶鵑說。
林風很清楚,於樹敗陣之後,郭寶鵑已經崛起,把自己的相反真實地表達出來,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抗爭。
一個女人被逼到這個步數,也是一件很可憐、很悲哀的事,更重要的是,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前途未卜的胎兒。
“寶鵑,不要太在意別人說什麽,自己保重要緊。”林風說。
“林風,如果於樹有你一半堅強就好了。”郭寶鵑說。
她的眼神不再柔弱無助,而是閃爍著倔強而執拗的光芒。
“他會好起來的,隻是暫時崩潰,畢竟壓力那麽大,家族的和家庭的雙重壓力,都摞在他的肩上。”林風試著替於樹辯解。
“我已經不指望他——林風,我們是大學同學,四年同窗,情誼深重,這個時候,我既然無法倚重別人,就隻能靠你了。”郭寶鵑說。
金若蘭突然皺眉,向林風掃了一眼。
林風會意,後退一步,微笑著點頭:“寶鵑,我和金小姐永遠做你的後盾。”
這種微妙時刻,他的確應該如金若蘭暗示的,撤身後退,而不是繼續向前。
郭寶鵑是有夫之婦,如果林風做得太多,越俎代庖,隻會使她產生其它想法。
“多謝。”郭寶鵑有些失望,但仍然顧及禮貌,向金若蘭點頭道謝。
“寶鵑,回去吧,外麵風大。如果你不想回宴會廳,就回自己房間去。”金若蘭說。
郭寶鵑點頭,然後一個人下了台階,沿著燈火明滅的花徑離去。
金若蘭長歎一聲,欲言又止。
“寶鵑會好起來的。”林風說。
金若蘭苦笑:“林醫生,江湖處處都是陷阱,人人都是獵手,把你當成了獵物。你知道嗎?我剛剛已經感覺到,寶鵑正在向你撒網,而且是一張無法閃避的漫天大網,一個不慎,你就要陷入網中,變成……人為刀俎,你為魚肉,你沒有害人之意,別人卻有暗算之心……”
她的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但是,卻沒有詬病郭寶鵑的意思。
一個女人陷入困境之後,就像溺水者一樣,哪怕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也得用力抓住,企圖攀援上岸。
現在,林風就是那根稻草,如果沒能及時閃避,就會被溺水者纏上。
“消滅了參幫,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了。”林風說。
他再次向宴會廳裏望去,謙叔已經收槍坐下,大家繼續推杯換盞起來。
“我覺得,於大龍先生已經有了主意,否則也不會從幕後走出來。他的主意無外乎兩個,一個是伏擊申九姑,解決眼前危機,或許能讓於家安穩上幾年。另一個,他會在胎兒身上動手腳,挽救於家的這一代,至少能平安二十餘年。”金若蘭說。
遠遠的,林風看見,於大龍微笑著聊天勸酒,但自己卻滴酒不沾。
那兩個辦法都隻是暫緩一時,無法長治久安。
林風有些悲哀,憐憫於大龍和文哥。最初,他們和參幫簽訂誓約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今天被人登門逼債,已經走投無路。世上沒有後悔藥,前有因,後有果,這是逃不掉的。
“希望這兩種辦法都能奏效。”林風說。
他當然希望,於家和文家能夠再次派出雇傭兵,嚐試去抄參幫的後路,或者說雙管齊下,給參幫以致命打擊。
“本來我以為金鳳門能夠做一些事,但現在看來,外人很難插手了。”金若蘭說。
“至少我們可以保護寶鵑,讓她不受傷害。”林風說。
“林醫生,我有一句良言相勸,不知你能不能聽。從現在開始,不要單獨接觸郭寶鵑,否則你一定後悔。”金若蘭說。
林風點點頭,他承認金若蘭說得很有道理。
他跟於樹是兄弟,萬一發生誤會,說都說不清。更何況,他現在心裏裝著金若蘭。其他人都被無視,絕對不想節外生枝。
“我們回去吧。”金若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