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折壽一半
“你有沒有跟參幫聯係過？”文哥問。
“通過電話，對方很冷淡，根本不會惦記自己的同伴是死是活。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找到老吳，盡快把人質轉手。”雷炮說。
“參幫的人有沒有說過，到底如何解決參娃的事？”林風問。
“這件事根本不用解決，於家以前做了虧心事，現在參幫上門收債，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到哪裏都能說得過去。”雷炮說。
“孩子是無罪的。”林風糾正對方。
“孩子是於家的一部分，參幫提出用參娃還債，也是正當要求。我們出來混的，都要講道義、道德、信譽、信用，如果說了不做，還算什麽男人。”雷炮說。
文哥沉默了一陣，嘴角帶著微笑，表麵看來，就是一個充滿愛心的商人為了全城百姓無私奉獻，用自己的錢，把申河買下來。這樣的人，理應受到百姓的歌頌和愛戴，而不是做默默無聞的幕後英雄。
“你走吧，天高海闊，大地廣袤，最好再也不要撞在我手上。否則的話，你就得用這些錢買自己的命。”文哥說。
雷暴起身，抱著皮箱走出去，一言不發，表情緊張，生怕走晚了，文哥改變主意。
“你看，我沒說錯吧，所有江湖人都是為了錢。隻要錢到手，其它的仁義道德之類就都顧不上了。林老弟，如果你一直堅持治病救人，視錢財如糞土，那麽，你就永遠跟社會脫節了。最終逼得自己無路可走。”文哥說。
“文哥這些大道理講得太多了，歇歇吧。”林風說。
從雷炮身上，林風認識到，像金若蘭那樣的南洋好人實在已經不多了。如果這就是自己的緣分，那麽肯定死死抓住，絕不放手。
“林老弟，隻有你能看穿我的心思，看懂我的計劃，看到我的深謀遠慮，其他人連一半都看不到。你說，帶領這樣一群人行走江湖，是不是越走越累？還是那句話，如果我們合作，肯定是一加一大於二的問題，遠遠超過其它門派。”文哥說。
林風搖搖頭：“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為的是利益，我為的是人心。”
他很清楚，文哥之所以低聲下氣地請求合作，就是因為看到了林家藥庫裏那些人參，即將產生的巨大價值。他更清楚，一旦申河回到申九姑那裏，參幫一定會打電話給文哥，探討合作的可能。
表麵上，文哥失去了一箱錢，實際上卻得到了來自參幫的橄欖枝。這種巧妙的操作，已經達到了人際關係和心理學的頂級境界，別人學都學不會。
“現在，我們是不是就這樣幹坐著等電話？”林風問。
“當然不是，我們去露台上聊。”文哥說。
兩人走出大廳，向右一拐，走上了一個邊長近五十步的花木扶疏的露台。
舉頭藍天，低頭綠草，站在這樣的露台上，向東俯瞰本城，頓時令林風心曠神怡。
“我喜歡站在這裏向東眺望，就像看著自己打下的江山一樣。”文哥微笑著說。
這當然是戲說，因為城市屬於國家，而不屬於任何一個人。
“文哥心胸博大、深謀遠慮，值得年輕人學習。”林風衷心地說。
對方無任何理由釋放申河那一招，林風能看懂，但卻做不到。那是一種巨大的冒險，很容易讓事態變得超級複雜，走到無法掌控的境地。
“老弟不要過謙，你隻是太醉心於中醫，荒廢了其它。如果給你五年江湖磨礪的冒險生涯，你的成就一定高過我。”文哥說，“我本來以為，誰都看不懂我為何釋放那女人，可你的眼神告訴我，一切都在你的思維之內，對不對？”
林風沒有否認，輕輕點頭。
“我不喜歡像耕牛一樣被人牽著鼻子走，必須要一躍而起，變成牽牛的人。”文哥說。
“卷入參幫之戰，並無好處。”林風說。
“不，不，你不知道，我的祖先長期生活在北方雪嶺，曾經跟參幫有過不少交集。文家的祖訓中有一條，隻有六個通俗易懂的字——‘要長生、找參幫’。還有一個實際例子，我的祖先發明了‘紅參’，對於人參的鑽研也相當深入。你是中醫，我這樣說，你該知道我的來曆了吧？”文哥說。
“發明紅參”四個字代表了一個曆史上不容忽視的大人物，作為中醫，林風當然明白大人物的來龍去脈。如果文哥屬於那一脈係，那就毫無疑問了，文哥與參幫之間淵源不淺。
“文哥，您想長生不老？”林風問。
“不是我，是我們所有人，其中也一定包括你，包括老爺子……長生是全人類的追求，曆朝曆代的大人物都有這種執著的癖好。好了，長話短說，按照祖訓，找到參幫，就能獲得長壽之術。”文哥說。
長壽，是人類滿足了衣食住行需求之後的另一追求，因為人生過於短暫，死亡轉瞬即至，能夠活過九十歲的人已經寥寥無幾，更不要說是像某些海外島國的人那樣，輕鬆活過一百、一百一十歲。
“文哥，我理解你的想法了。”林風說。
如果“長壽”是文哥的目標，那麽，他著急向參幫示好，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的家族中，男丁活過六十的幾乎沒有，大部分在五十歲左右，就會因為各種疾病撒手人寰。可以說，五十歲就是文家的大限，也是死亡魔咒。這幾年，我感覺身體每況愈下，找了很多中醫、西醫、巫醫來看，最後，隻有林家的藥丸對我有效。老爺子跟我說過，我的體質極為虛弱，也許過幾年，必須完全依靠人參補氣提神，才能維持一個正常狀態。你說，我還敢懈怠嗎？是不是應該早就考慮與參幫合作了？”文哥極為苦惱地說。
現代醫學雖然發達，但是對於家族遺傳疾病卻是無可奈何。人的壽命並不完全是由身體的健康好壞來決定，而是有一定的天命成分。文哥如此恐慌，自有他的緣由，外人無法置喙。
“找到參幫的人，找到申九姑，就能解決問題？”林風問。
“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坐以待斃。”文哥苦笑起來。
當下，他已經有傾國傾城的財富，隻要是有錢能辦到的事，永遠難不倒他。可是壽命無常，麵對生命中的厄運，他跟普通人一樣無法抵擋。
“抱歉，引起了你這麽多傷心事。”林風說。
“我並不傷心，隻是集中精力解決這些問題，為子孫後代造福。”文哥說。
正如林風所判斷的，申河離去後，有人自動跟蹤，直到找到她的落腳點。
夕陽落山之前，跟蹤的人回來，向文哥小聲稟報：“那女人去了城東的大彌勒寺，不過，隻是燒了三炷香，馬上離開。路上，有幾輛車子突然駛出，別住我們的車子，我們就跟丟了。”
“大彌勒寺是一個接頭地點，盯住那裏，必有收獲。”文哥說。
“不在那裏，你們跟錯了，敵人聲東擊西，一定是去了海邊。”林風說。
“為什麽？”文哥問。
“參幫的人都有植物的特性，無論身體還是思想。既然是植物，就願意接近有水的地方。本城哪裏有水？不是海邊碼頭又是什麽？”林風回答。
文哥受到啟發，立刻吩咐，把海岸線上所有碼頭倉庫查個清楚，然後挨個倉庫搜索，看看參幫是否藏在其中。
旁邊的人領命而去，文哥拍著林風的肩：“感激不盡。”
這一切都出自於林風的第六感，並沒有特殊依據。他看過申鹿中槍後的身體反應，直觀感受，對方如果繼續發展下去，體表皮膚也許真的要變成人參或者樹皮的顏色。
“老弟，我就說嘛，我們聯手聯合作戰，一定得心應手。”文哥說。
一旦洞悉了文哥追逐的目標，林風就定下心來。
他發現，雖然參幫給於家帶來了巨大的恐慌，但是，很多不明真相的江湖人竟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與參幫合作，以求達到某些現實生活中永遠無法企及的理想。
“文哥，不要想當然地以為，天上會掉餡餅。”林風說。
文哥點頭：“當然，我從七歲起就混江湖，這種道理豈能不懂？人與人之間，完全是利益交換，而且必須是對等的交換，得到與付出的接近持平才行。就像股票市場上的買進和賣出，隻有達成了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協議，才能進行下去。”
“你不懂。”林風搖頭，“文哥，最後勸你一句，別被貪婪蒙住了眼，跟參幫與虎謀皮，最後自己的皮也保不住。”
文哥哈哈大笑，指著林風：“你呀，老弟，謹小慎微是好事，但膽小怕事的話，你的舢板小舟就沒法在汪洋大海裏劈波斬浪……哈哈哈哈，這一次，你看我怎樣操作，好好學著點。”
林風勸不了對方，心底裏湧出深深的憐憫。
雖然這裏是普通人高不可攀的三十層露台，幾乎伸手就能夠到天空，遠離紅塵喧囂，足以淨化心靈。可是，站在這裏，文哥仍然擺脫不了貪婪、冒險的江湖本性。
“老弟，不要多想了，根據馬太效應，多的給予愈多，少的橫加掠奪，世界上所有的榮耀與財富，都是給冒險者準備的。”文哥又說。
很快，老吳又打來電話：“文哥，在海邊集裝箱碼頭發現了申河的蹤跡。”
“如果見到參幫的人，先禮後兵，既要客氣，又要狠辣。”文哥吩咐。
老吳連聲答應：“明白明白，文哥放心，這一次絕對不會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