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降巨富
林風清楚地意識到，林懷遠看起來不對勁，已經陷入了半瘋狂的狀態，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在他印象中，林懷遠一直淡泊名利，根本不會為了金錢財富的事而失態。現在，麵對這些人參，林懷遠卻表現得歇斯底裏，仿佛一個守財奴打開了阿裏巴巴的寶藏一樣，與平時的樣子大相徑庭。
“父親，我們先出去，此事慢慢商量，從長計議。”林風走過去，抓住林懷遠的胳膊。
“趕快去，把所有人參全都拿過來。”林懷遠甩手，一下子把林風推開，力氣之大，匪夷所思。
“父親，我們出去，有些不對勁。”林風警惕起來，向四麵望著。
他有種預感，申九姑並沒有走遠，而是藏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裏，緊盯著他們。
“有了這些人參，我們林氏一族再也不會寄人籬下，承受別人的恩惠，而是要反過來，讓他們來求我……我是他們的救世主，高高在上，君臨天下。這才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林風，按我的吩咐去做，我們林家就要發達了，就要成為世襲貴族了，就要成為……”林懷遠語無倫次地叫著，雙臂在空中毫無意義地亂揮，仿佛是一個突然發作的瘋子。
林風衝過去，用力抓住林懷遠的雙臂，把他拖出了這個房間，站在大廳裏。
這一次，他深刻感受到來自雪嶺參幫的威脅。對方不僅僅是在電話裏發聲，而且已經深入到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
隻要他們想做的事，就一定做到，根本無視法律法規和江湖道義。任何人隻要攔住他們的去路，就會被迅速掀翻在地，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
“發生了什麽事？”林懷遠問。
他的情緒平靜了許多，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沒事，剛剛您隻是情緒有些激動，但現在好多了，沒事了。”林風不動聲色地安慰林懷遠。
其實他早就意識到，上一代父輩已經漸漸老去，無法承受來自江湖和生活的壓力，早該退出舞台，安享晚年。新的一代也會漸漸成長起來，擔負起承上啟下、照顧家人的責任。
他從小就是個懂事的孩子，跟於樹完全不同，能夠看到父輩的不易。
“我沒事，剛剛看到那些人參，突然覺得人生打開了一扇窗，變得通暢無比，可以直達四海。這麽多年以來，我一直追求的，就是一個讓林氏一族揚眉吐氣的機會，給你留下曠世的財富，龐大的家產，讓你也能夠享受世界頂級富豪擁有的生活。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所做的事，全都是為了你……我創造的財富，也全都留給你。”林懷遠按住了林風的肩膀，語氣無比真誠，再也沒有了作為一個父親必須有的架子。
“父親，您已經為我做了太多，該歇歇了。”林風說。
林懷遠搖頭：“不，我做的遠遠不夠，內心永遠有著對你的愧疚。林風，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天賜良機，天降巨富，這就是上天憐憫林氏一族過去所受的折磨，對我們給予的補償。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在全球醫學界醫藥界一舉登頂，成為萬眾矚目的大人物。”
當下，林家的人參產生了二次發育，這種隻在傳說中出現過的神奇現象，必定會為全球醫學帶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那些削減了腦袋想發財的中藥掮客們，一定會打了雞血一樣振奮，馬上行動起來。
“父親，我們先上去，慢慢再商量。”林風說。
“我們似乎無需再商量。”林懷遠再次搖頭，“有了這樣的好機會登門，如果再一把推出去，那豈不是太傻了？”
現在，林風準確地判斷，父親一定是跟什麽人達成了某種協議，而且很可能跟於家的事有關。
“我們上去吧。”林風低聲催促。
平時，藥庫就是他們的寶庫，每次到了這裏，都會讓林風心潮澎湃，仿佛站在妙手回春、治病救人的巔峰上，能夠憑借這些存儲在地下的頂級藥材救人性命，普渡眾生。那種感覺，無關乎財富和名聲，而是一個人的慈悲本性。
他一直很感激父親從小的諄諄教誨，讓他一步一步成長為一個寬容仁厚、心地善良的人，跟新一代年輕人錙銖必爭、唯利是圖的本性完全不同，也不會與那些商場人物同流合汙。
“就在這裏，我要做一個決定。”林懷遠說。
“我們不能在這裏做任何決定，先回您的書房去，坐下來慢慢說。父親，今天您不大對勁，一定跟雪嶺的人有關。好了，我們先上去，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林風說。
“必須在這裏做決定，向前或者向後，都得作出決定。林風，你不要管了，先上去吧。”林懷遠說。
林風後退，盯著林懷遠的臉。
當下，林懷遠的雙眼閃閃發光，眼底深處閃爍著一層貪婪的碧光，仿佛一隻看見了獵物的豺狼。
“好吧，您作出決定，我在這裏聽著。”林風讓步。
他當然不能上去，把林懷遠一個人留在這裏。
“我要跟雪嶺的人簽下百年誓約，讓他們可以隨意地奴役林家人，做任何事，出賣任何東西。這種誓約隻有一次，隻有一人，隻要簽約，絕世財富就是我們的。”林懷遠說。
“還有呢？”林風問。
“就是這麽簡單，此刻隻要點點頭，幾億、幾十億美金就是我們的，就是我們林氏一族的……而我們隻需付出一個人的代價，就能夠換回這麽多……你看，這樣的生意，我們是不是大賺特賺了？”林懷遠問。
林風知道，雪嶺的人已經看穿了林懷遠的軟肋，所以才會提出這樣的條件，讓林懷遠不能拒絕。可是，這不過是另一個參娃的翻版，隻要林懷遠簽下誓約，未來結局就跟於家一模一樣，後悔都來不及。
“父親，您要是這樣做，林氏一族就完了。人都沒了，空有財富，又有何用？”林風問。
今晚在冷庫，他看到於向南焦頭爛額的樣子，也曾想過這樣的問題。一個家族最大的財富不是錢，而是人，人在錢就在，有人就有錢，這是一個正確的辯證關係，而不是反之，為了金錢犧牲掉某一個人。
更何況，大家族裏的每一個人，隻能決定自己的去留，而不可能拿著別人的生命去冒險。尤其是一族之長，更應該有這種清醒的認識，不能被金錢**遮蔽了雙眼。
“申九姑，你在哪裏？出來——”林風大叫一聲。
按照江湖規矩，任何大仇，禍不及家人。
如果申九姑因為林風給於家幫忙，就遷怒於林氏一族，這也是違背江湖規矩之舉。
“不要叫，這是我們林家最好的機會。”林懷遠衝過來，捂住林風的嘴。
“這不是……父親，這不是機會，而是塌天陷阱，不能跟雪嶺的人有任何瓜葛，更不要提誓約……父親，我們上去，不能耽擱了。”林風掙紮，反扭住林懷遠的胳膊。
如此混亂的情況下，他不能任由林懷遠糊塗下去，必須先將對方從藥庫裏帶出去。
林懷遠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醫生，醫學與武術不分家，他年輕時也曾練習過各種南派武功，有著相當的擒拿根基。
父子倆以擒拿對擒拿，連續交手三個會合，誰都無法控製對方。
林風從沒想過跟父親動手，隻是情急之下，才會不分尊卑，忘記了父子關係。
驀地，一種奇怪的聲音響起來，就在那扇沒有關閉的“未羊”門後麵。
那是一種歌聲，細碎而幽秘，晦澀而古樸，與古代雅樂、國樂相當接近，毫無華麗張揚之調，每一個音節，都仿佛來自《詩經》之類遠古典籍，讓人聽了，立刻如沐春風，心如止水。
“誰在唱歌？是誰在唱歌？”林懷遠低聲問。
林風深吸了一口氣：“那個房間裏隻有人參。”
“對啊，隻有人參，隻有人參，剩下的就隻有恒溫櫃和聚光燈，再沒有其它能夠產生靈性的東西了。”林懷遠說。
“人參……在唱歌。”林風艱難地做出了判斷。
歌聲一陣陣飄來，充斥在這個天圓地方的大廳裏。那些看不見的古代音符，一層層堆疊，將父子兩人蓋住。
“人參有靈性，當然能夠唱歌，隻不過，我們從未聽過而已。古代醫典上說，千年人參能夠幻化人形，萬年人參能夠隨意變化，成仙而去。林風，我們林家就要發達了，幫我們成功的，就是那些人參。”林懷遠向那扇門後麵智者。
“父親，不是發達，而是發瘋。如果我們答應雪嶺任何要求，林家就完了。”林風沉著臉回答。
如果不是申九姑作祟，他相信林懷遠一定不會在這種事上反複糾結，如同瘋子一樣。
“一個人能夠救一家人，你說，這個人該不該為了家族挺身而出，犧牲自己？”林懷遠問。
林風搖頭：“不能。”
“英雄犧牲自己拯救別人”是一種可怕的悖論，尤其在這種時候，林風更加不能讚同這個觀點。
“我去——我去做這件事，犧牲自己，讓林氏一族從此走向光輝燦爛，成為全球財富榜上永遠不會墜落的太陽，行不行？”林懷遠大聲叫起來。
他的聲音被那種奇怪的音樂聲挾持著，明明是激憤之語，最後卻變得與音樂聲一樣柔和安詳。
“如果必須犧牲一人，也是犧牲我，而不是您。”林風說。